難民危機視角下的歐洲一體化困境

申芳軍

【摘 要】敘利亞危機爆發以來，產生了大批難民。由于擁有相對完善的移民體系，以及國與國之間的無障礙自由流動，歐洲成為這些難民的向往之地。在對待難民的問題上，歐盟各國意見不一，爭吵不斷，甚至在難民政策上形成了對立。難民的涌入，使得伊斯蘭文明直面基督教文明，歐洲的固有價值受到沖擊，再加上對難民的恐懼，助長了極端民族主義者的脫歐情結，阻礙了歐洲一體化的進程。

【關鍵詞】難民;一體化;價值觀;脫歐

敘利亞危機為導火索，中東地區陷入不同部族、不同信仰之間的激烈沖突，再加上“伊斯蘭國”在勢力范圍內實行恐怖主義政策，使得這一區域產生大量流離失所的難民。而歐洲成為這些難民的首選之地，并且難民數量也隨著中東地區的持續動蕩而不斷增加。大量難民的涌入，無疑給歐洲當局出了一道難題，它不僅考驗歐洲各國處理難民帶來的政治和經濟危機能力，同樣也考驗歐洲一體化能否經受由此帶來的沖擊。

一、歐洲成為難民首選之地的原因

繁榮的歐洲總是中東和非洲難民的向往之地，該地區的難民申請者到歐洲國家申請避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歐洲國家每天都面對的司空見慣的現象。i外來移民的應對工作成為考量歐洲各國領導人的重要議題，處理得不好，很容易引發嚴重的政治危機，這種危機可能是國家內部的，也可能是區域性的。歐洲成為眾多難民的首選之地，除了較為便利的地理位置，完善的福利體系和良好的工作環境之外，從二戰結束以及經歷東歐劇變和蘇聯解體，歐洲整體上形成了一套比較完備的難民接納系統;歐洲國境障礙的“名存實亡”，使得難民群體能夠在國與國之間進行便利的流動，尋找更多、更優的生存機會。

（一）歐洲難民體系比較完善

歐洲有悠久的移民歷史和移民經驗，而當代歐洲也在不斷接納來自世界各地的移民群體，這一群體既有以正常移民的身份進入歐洲的，也有以難民的身份進入歐洲。長期的難民保護經驗，促使歐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體系，能夠確保任何來到歐洲謀求生計的個體的權利得到尊重和保護。1985年的《申根協定》和1990年的《申根公約》首先促使歐洲國家實現邊境自由通行，但保持對第三國流動人員，特別是難民的控制和監督，盡管這一規定使得難民選擇庇護國的權利受到限制，但卻為以后放開對難民的束縛奠定了基礎。之后，隨著《在歐共體成員國內確定庇護申請審查責任國的公約》和《第三國國民在成員國提出庇護申請的審查責任國的確認標準和機制條例》的推行，歐洲難民政策進入法律制度軌道。2005年，歐洲理事會批準了《日內瓦公約》有關難民保護的相關條款，后來又批準了《歐洲保護人權和基本自由公約》并遵守其條款，以及規定有效救助的標準。歐洲完備的難民保護體系和最嚴格的人權保護措施，成為這些遠離戰火和災難的弱勢群體的圣地。

（二）無障礙跨國流動

盡管當今世界國與國之間依存度越來越高，但是國界的存在依然是人口和商品進行流動的主要障礙性因素。由于主權意識的存在，人們總是對外來的非本國或本民族的人員和商品心存芥蒂，并設置層層關卡，對人員和商品進行審查和篩選。歐洲的難民的大部分來自非洲和中東等長期貧窮落后和戰亂地帶，他們對生活境遇的改善更加迫切，因此不會安分于一國一地，而更傾向于歐洲最發達的地區和福利最優越的地區尋找機遇。在當前的歐洲，由于一體化程度很高，邊境實現自由流動，這就為個體尋找更好的工作機會和更優越的生存環境提供了便利。自敘利亞危機以來，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難民越過希臘和匈牙利等國家，涌入德國等北歐國家。歐洲的國境特點決定了這種流動實現的可能性。

二、難民危機挑戰歐洲一體化

歐洲一體化經歷了半個多世紀的發展，由最初的煤鋼聯盟發展到當前幾乎囊括了歐洲所有國家的共同體。在新世紀初，隨著歐盟的成立和歐元的流通，外界對歐洲一體化十分看好，并將其作為區域一體化的典型來向本區域推廣。盡管歐洲并沒有從實質意義上消除國家和國界線，但其在維護國家主權和讓渡部分主權之間維持了很好的平衡?？傮w上，歐盟能夠協調各國的政策和方針，從而很好地處理內部事務和對外行動。歐洲有比較統一和穩定的信仰體系，文明間的沖突從內部得到消除，從而為歐洲的一體化營造了一個良好的文化環境和價值基礎，這也促使歐洲的一體化政策能夠被大部分國家所接受和容納?；叫叛鲶w系的穩固和團結是歐洲聯盟維持和發展的必要因素。隨著中東地區經歷戰火的難民跨越地中海來到和平穩定的歐洲，一種可能引發不穩定的因素隨之而來。難民因素對歐洲一體化的影響是體系性的，造成的傷害也可能是難以逆轉的。

（一）造成各國在難民政策上的對立

大量難民涌入歐洲，直接引發了歐盟成員國在移民政策上的對立。歐盟成員國也存在貧富不均的現象，一般而言，南歐國家普遍沒有北歐國家富裕程度高，社會福利水平更是不及北歐。所以，數以百萬計的難民直接借道希臘、波蘭、匈牙利等國家，目的地是德國、英國、法國和北歐國家。在如何對待這些難民的問題上，歐盟內部分歧嚴重，爭吵不斷。默克爾領導的德國對難民“門戶大開”，先后接納了上百萬的難民，而德國也希望歐盟其他國家也能效法自己，當然遭到了其他成員國的強烈反對。匈牙利、波蘭、奧地利以及希臘等國本來就深受國內危機的影響，現在又需要面對洶涌而來的難民，所以打算關閉國境來阻止難民的涌入。

歐盟就移民問題遇到的“政治僵局”充分表明，歐盟對移民的開放政策與不少歐盟國家的國別政策是相互矛盾的，沖突相當尖銳，而這種矛盾由于難民危機而激化，大部分國家在難民問題上的政策無不是從本國發展的大局考慮，歐盟的利益在這個時候被置于民族利益之下，不僅加深了歐盟各國在難民問題上的矛盾，更是導致了各個國家對歐洲未來一體化的期望出現了嚴重分歧。

（二）撕裂歐洲價值

敘利亞危機的爆發，難民的大量流入，直接考驗基督教文明和穆斯林文明。難民群體大部分信仰伊斯蘭教，而穆斯林的信仰同基督教信仰有著教義上的沖突。不同文明成長起來的個體對自己和世界的關系看法是不一樣的，這些特點在難民試圖融入歐洲當地社會時就會凸現出來并引發一系列的社會和宗教問題。而此時，爆發于歐洲內部的文明沖突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歐洲的本土人會產生信仰危機感，認為一種極端的宗教文化會打破歐洲的長期和諧，造成歐洲的不穩定，同時將歐洲的福利生活毀于一旦;而這些涌入的難民會產生認同危機，擔心歐洲的基督教群體能否接受信仰“異教”的伊斯蘭人，穆斯林會不會受到人數上占優的基督徒的欺壓，能不能在歐洲生存下去。穆斯林和基督教徒的相互恐懼，“是基于真正的文化沖突和對喪失民族特性的擔憂”。這種擔憂將歐洲社會撕裂， 無形中埋下了歐洲本土居民同難民群體沖突的根源，兩種文明在歐洲體系下做到和平融洽十分困難。

（三）助長脫歐傾向

歐洲難民問題激化了民族問題，使得歐洲部分國家民粹主義盛行，高調排斥難民進入本國，反對一些跟伊斯蘭文明有關的東西。在極端民族主義和民粹主義的推動下，一些國家的政治領導層開始質疑歐盟政策，進而對一體化產生懷疑。而經過了2015年的法國巴黎恐襲事件及比利時連環恐襲事件，使得越來越多的民眾擔心繼續留在歐盟會給自身帶來不必要的安全問題。民眾擔心歐盟沒有能力處理好難民問題，并最終會“引火燒身”，釀成非常嚴重的安全事件，認為只有離開歐盟，才能恢復邊境的職能，從而更好地管控可能由難民帶來的安全風險。歸根結底，難民危機進一步激化了維護國家主權和讓渡國家主權的矛盾，而安全問題成為主導其他國家是否留歐的最重要命題。英國進行脫歐公投，而脫歐派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也意味著原本由英、法、德支撐的歐盟在走向解體。英國“脫歐”成功，無疑給其他國家的民粹主義勢力帶來鼓舞，并刺激他們在本國推動類似公投。

三、總結

當前敘利亞形勢并不明朗，每天還有很多的難民借道土耳其、希臘進入歐洲。由于難民群體數量龐大，導致其先前的應對措施“失靈”，而歐盟又拿不出整體性的治理措施，使得內部分歧越來越大。從中立的角度來講，難民進入歐洲并不都是消極影響，最起碼對于人口負增長，勞動力缺乏的國家來說，是有十分明顯的積極意義的?？墒?，目前的實際情況卻是，歐洲本土居民與外來難民形成了一種難以調和的關系，造成這種困局的原因并不僅僅是難民同本國居民分享工作機會和優厚福利，更主要的是，作為一種相沖突的宗教文化，彼此存在很強烈的威脅感，而這種認知最終會以實際行動的方式表現出來，釀成沖突，分裂一個國家的社會，瓦解歐盟的一體化。而歐盟的當務之急，是盡可能地管控這種矛盾，并創造條件來使兩種信仰和文化相融，共存于一種公平的機制和體系中。難民危機是對歐洲一體化的重要考驗，歐盟在這次危機中要從以往的過失中吸取經驗，同時完善相應機制，在體制上推動一體化越走越遠。創新難民機制，減少難民在融入當地社會時產生的副作用，消弭極端宗教思想對歐洲社會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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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Stanley Hoffman ， “ The Emerging World System： The Case for Leadership，” Foreign Pol icy ， Winter 1990-1991 ， p .30

[11]大洋網：歐洲難民危機加劇英國民調顯示脫歐傾向上升，資料來源：http：//news.dayoo.com/world/201601/05/10001278_112081382.htm（訪問時間：2016年6月15日）

[12]宋全成：“歐洲難民危機：進程、特征及近期發展前景”，《山東社會科學》，2016年第2期，第12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