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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畫—金志遠、徐孅伉儷藝術展”研討會紀要

2018-04-23 02:01本刊編輯部整理
中國美術館 2018年6期
關鍵詞:志遠中國美術館畫派

本刊編輯部 整理

2018年9月6日,中國美術館捐贈與收藏系列展中的又一重要展覽“江山如畫——金志遠、徐孅伉儷藝術展”于中國美術館開幕,并于當日在學術報告廳舉行了研討會。江蘇省文化廳原副廳長趙緒成、南京藝術學院原院長馮健親、江蘇省美術館原館長宋玉麟、江蘇省國畫院原副院長喻繼高、南京師范大學教授左莊偉、江蘇省國畫院副院長胡寧娜、江蘇省國畫院副院長喻慧、江蘇省國畫院副院長楊耀寧、江蘇省國畫院傅抱石紀念館館長黃戈、人民美術出版社原總編輯程大利、江蘇省文史研究館書畫院原院長蕭平、《美術》雜志社社長兼主編尚輝、中國美術館展覽部主任裔萼、公共教育部主任徐沛君等出席并參與了討論。會議由中國美術館副館長張晴主持。

馮健親(南京藝術學院原院長)

馮健親

我是搞油畫的,來評論國畫有點困難。但七八十年代畫畫的人比現在少得多,所以那個時候美術家協會的一些活動,包括出去采風,是不分油畫還是國畫的。

我們這一代人,包括金志遠、徐孅,是新中國自己培養的一批畫家。這一批畫家和較我們年長的那批老畫家之間有一些差別,尤其是新金陵畫派要反映現實生活,中國畫要畫一些人物,對于老畫家來講有一個改造的過程,一個轉變角色的過程。所以,我們可以從他們的作品中隱約看出這種痕跡,但在金志遠、徐孅作品中,這種痕跡就比較少,融匯得比較自然。

坦率講,如果不是這一次展覽,他們兩位的作品我不會看得這么多。因為這次活動所以特別關注了他們的作品,我覺得我這個判斷還是正確的。他們的作品中出現的人物,山水里面出現的橋、火車,結合得比較自然,這種表現跟對自然對社會的認知是有關系的,我講的承上啟下也是這個關系。到“文革”結束以后又轉了,創作觀念轉變為強調本體,把反映現實的功能整個丟到了一邊?,F在再來看他們的作品,再來重新審視這一段創作的歷史,對于我們當今的創作是非常有價值的?,F代藝術我感覺有點走到頭了,再回過頭來看看我們當年的作品,反而有一種鮮活的感覺,它里面是有精神的。所以我在此呼吁,對這一代畫家的創作應當給予更多的關注,更進一步的研究,真正認識他們對于中國現代美術史所起到的作用。

研討會現場

趙緒成(江蘇省文化廳原副廳長)

趙緒成

有一句俗語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是林子里的一只鳥。藝術的第一個要素就是父母給予這個人的一切,這是基礎,也是根源,然后再加上外在的環境。所以,我看金志遠和徐孅先生的畫,一個最顯著的特點就是,他們是吃淮揚菜長大的,也是做淮揚菜的,十分地道。我對金志遠、徐孅伉儷的過去沒有太多了解,但是覺得跟他們在一起聊天很舒服,這種舒服現在看來是一種平實、平和,是一種溫暖的感受。

70 歲以后思考人生、藝術,我得出了一個結論——怎么都行,不行也行,因為未知無限;怎么都不行,行也不行,因為已知有限。一切都在行與不行之間,永遠都在已知和未知之間,無所謂行與不行,都在酒里,都付笑談中。

喻繼高(江蘇省國畫院原副院長)

喻繼高

今天參觀畫展,令我回憶起當年的情形。我第一次見到金志遠是剛剛畢業到了江蘇省美術工作室,那時候金志遠在創作連環畫《刻字老人》,后來又創作了工筆畫《毛主席在山村》。后來才到了畫院。從現在的作品來看,金志遠和徐孅夫婦都是飽含著政治熱情,反映工農兵群眾的文化生活,不斷地下鄉,不斷地創作。所以,他們的作品代表著這一歷史時代的精神面貌。他們生活非常艱苦,為了畫畫顧不得自己的生活。那個時候起早貪黑,晚上吃過晚飯還要畫到很晚才回家。他們為后人留下這么多的作品是很不容易的。

金志遠和徐孅兩位畫家都是非常有才華,也是非常有創作激情的,通過這次展覽,我們看到他們從1954年至1985年這段時期內創作了這么多的作品。把這一批作品捐贈給中國美術館,我覺得非常恰當,也非常有意義?,F在再去找那個時代的作品,可能很難了。那個時代的很多畫家充滿了對祖國的熱愛,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一生對藝術孜孜不倦的追求。中國美術館能把這一批作品收藏起來,是非??少F的。

我和金志遠既是同事,又是朋友和鄰居。這些作品基本上都是我們在同一個年代看著他們畫出來的,知道什么時候畫的,怎么畫出來的。剛才我看見《采菱》,后面的小伙子回過頭來很含蓄,有點害羞地看著他的對象,畫得非常精到。我當時跟金志遠說,等到正式作品畫完以后,草稿給我留個紀念。后來草稿我也沒拿到,畫了好幾稿,還是最開始的這張最好。說明創作有時候好的作品真是偶或一得,他的第一稿是充滿了感情畫的。還有一張《養雞姑娘》也畫得很好,不知道被哪里收藏了。

他們的創作精神值得我們學習,這一次展覽又給了我們很好的學習機會,看了以后,既高興、激動,又感覺可惜,引起了很多回憶和懷想。我會永遠把這兩位好朋友記在心里。

宋玉麟(江蘇省美術館原館長)

我的感受跟大家一樣,到了展廳以后首先感到非常親切,又非常激動。第一,這些作品大部分是我們從小就熟悉的作品。第二,自然就會回憶到金志遠和徐孅兩位先生。感謝金田把金志遠、徐孅夫婦的藝術作品公之于眾,讓大家能夠看得到,放在家里是不行的,應該入藏中國美術館。

宋玉麟

我認識金志遠、徐孅老師早在60年代初,那個時候我還在讀中學。我是共青團員,每年暑假要回到畫院參加社會實踐向徐孅老師報道。她是國畫院的書記,安排我在畫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時候畫院的筆會特別多,老先生們都來,當時沒有墨汁一說,都是發動很多小孩子磨墨,暑假結束時候給了我很高的評價,都是徐孅老師親自寫的。

金志遠老師比徐孅老師大一歲,他們都在54 歲相隔一年英年早逝。這個展覽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我父親和金志遠老師合作的《劈山引水》。我從小就對這張畫記憶很深,今天才知道最好的一張畫被中國美術館收藏了。我認為這是藝術史上比較完美的一幅畫,人物各種姿勢,各種動態,勞動的場面非常生動。我之前看印刷品以為這張畫很大,今天看到原作發現作品很小。我父親的配景也不錯,有很多北宗的技法在里面。老先生畫畫的時候線條都是保留在里面的,原作上都體現了出來,上墨又沒有蓋住,很自然的那些痕跡都在上面。這種創作的狀態就是今天所謂的干凈、完美、漂亮。還有很多題款是我父親的字,看到很親切。在我回憶里,徐老師和金老師禮拜天也好,平時下班也好,跑到我父親的畫室里交流,有時候會讓我父親題款,說明他們當時的情感應該是很深的。

他們這一輩人注重寫生。金老師的寫生本很高一摞,每一張寫生都可以說是一幅作品。所以,他的創作基本上都是從寫生過來的,這個特點非常明顯。另外,他們很注重日常生活中別人不注意的細節,像一瞬間的細節表現,都是平時大家不在意的,但很生活化、很生動的情景,他們通過仔細的觀察描繪了出來。他們在藝術技巧上今天看來有時不太完美,但他們的創作是生動和真切的,這種真切恰恰是我們最缺乏的,情感性的東西在他們的作品中表現得夠充分。他們的創作為什么感動人,就是因為他們把自己的情感投射進去了,把自己的心思都用在畫畫上面了。所以,作品不在大小,也不在于技巧一定要完美到什么程度,關鍵是真情實感。

他們作為伉儷畫家,藝術創作上肯定是相互影響的,還會共同畫畫。相互之間的交流也是避免不了的。但是,他們倆都是從五六十年代的人物畫家到了70年代轉為山水畫家。作為山水畫家,他們相對來講比新金陵畫派余彤甫、丁土青、張晉、張文俊要晚一些,金志遠老師沒有進入到新金陵畫派這批畫家的前九里面,主要原因是他最早是作為人物畫家,從70年代開始才以山水畫家的身份出現在畫壇。而新金陵畫派主要以山水為主,當時也沒有安排他們參加兩萬三千里寫生。到了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時候,他們又轉向山水了。最重要的作品就是金老師和我父親為毛主席紀念堂合作的一張《韶山朝暉》,當時的影響比較大。我覺得金志遠老師和徐孅老師是金陵畫派承上啟下的關鍵人物,但很可惜他們去世得很早。他們最好的時光就是“文革”那段時期,被耽誤了,再加上兩位先生早逝,但還是留下這么多的作品,足見他們的勤奮?,F在通過這次展覽把這批畫交給了中國美術館,我覺得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程大利(人民美術出版社原總編輯)

程大利

一想起金志遠、徐孅兩位先生就非常親切,他們是讓人敬重的一對伉儷畫家。我有幸在1981年的時候為兩位先生編了一本畫集,由江蘇人民出版社出版。

他們兩個人給我的印象永遠是輕聲說話,待人非常有禮貌,教養是一代人的教養,儒雅、誠懇、樸素,一點虛勢夸張都沒有。雖然就是一個冊子,我來回跑了很多趟,最后請林老寫題簽。我前天把它找出來了,發現金志遠先生每個字都補過了,七個字每個字都挖一遍,肯定是前面發現某一個字不理想,他挖了一個,接著發現還有不理想的,再挖。我覺得將來就這個原件可以寫一篇文章,它背后有著文化的、人格的意義,反映了那一代人的工作精神。

金志遠和徐孅是新金陵畫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我們知道錢亞宋魏,還知道一些老先生,緊接著就是跟喻繼高先生同輩的金志遠、徐孅,還有比他們年齡大一些的陳達、尚君礪,他們不僅對江蘇繪畫,對全國的繪畫貢獻都是很大的。如果說當時長安畫派在學習傳統上走出了一條新路,這個新路就是走出了一種粗獷的高原黃土之風的話,那么新金陵畫派走出的這條路更多留下的是對江蘇、對吳門畫派、對元明清繪畫文人氣息的繼承,對筆墨內美的繼承。我們現在看到這些畫,首先給我們的感覺是重意境,內美的第一個元素就是要有意境。接下來就是語言,筆墨語言一定要留有余地讓人去推敲,去琢磨,去品味。黃賓虹說“畫求內美,不務外觀”“畫中內美非常人所能見”,這個常人就是不動腦筋的人或者不感興趣、毫無感覺的人。這是中國畫跟西洋畫兩個不同的表現方式,兩棵大樹不一樣,結出的果實不同,兩條大河各自歸海,流經的道路不一樣,兩種文化源流滋養出來兩個結果,各得其美,各有所長,沒有孰高孰低??上н@兩位杰出的畫家早逝,他們沒有機會像我一樣走遍世界各大博物館,未免太過遺憾。

金志遠和徐孅兩位先生所處的時代充滿了政治運動,他們學習的就是批評傳統,不能躺在傳統的溫床上睡大覺,所受的教育就是如何突破傳授,尋找新時代的語言。這有錯嗎?一點沒錯。今天我們有機會把元四家、明四家一個一個分頭出版,現在想看一張龔賢的畫很容易,但龔賢在“文革”期間是不能看的。他們好多作品是在批“黑畫”期間畫出來的,這兩位老先生是在不正常的年代里頭真誠的藝術家。一方面他們是20世紀上半葉藝術家的優秀代表,真實地記錄了那個時代;另一方面那個時代的局限和扭曲拋擲在每一個人身上的陰影在兩位先生這里都存在,這是無法回避的。盡管如此,我們在金志遠先生和徐孅先生的畫中還是看到了真誠、情感、純粹,看到了他們一絲不茍,追求筆精墨妙的表現。

他們沒有碰到后來吳冠中先生提到的形式問題,因為接著我們就改革開放了。有一個詞叫“撥亂反正”,還有一個詞叫“解放思想”。那個時候我正在編《江蘇畫刊》,對形式的推廣和推進是那一代畫家沒有碰到的。這兩位畫家如果能夠活到今天,必定是不可限量的,可惜的是他們在最美好的年齡離開了。但他們還是留下了這么一批優秀的,記錄了那個時代的作品。我們今天確實是碰到了好的時代,提出了弘揚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我的觀點是我們在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的時候,不拒絕、不排斥一切外來好的東西;在吸收外來養分的時候,絕對不能把我們祖先千錘百煉留下來的最寶貴的東西丟掉視而不見,這肯定是沒有前途的。有人批評得非常好,“胡畫”,這兩個字是深藏道理的。中國畫講究的是自己的語境、筆墨,自己的藝術規律,我們在金志遠、徐孅兩位老先生的畫中就可以看到他們嚴格地遵守了筆墨的藝術規律。所以,畫上有他們的體溫,有時代的印記,有20世紀上半葉整個的歷史脈絡。

金田能夠繼承父母親的精神,做了這樣一次捐贈行動,難能可貴,我們這些老朋友還可以借此機會聚一聚。這批作品入藏中國美術館,可以說是得其所哉。

蕭平(江蘇省文史研究館書畫院原院長)

蕭平

我剛才在三個展廳里徘徊,思緒萬千,想到幾十年前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我講幾點:

第一,今天金田兄妹把金志遠、徐孅兩位先生50 多張畫無償捐獻給中國美術館,我覺得這是一種精神境界。把這批畫捐獻給中國美術館,對父親的這批遺產來說他選擇了一個非常好的安置之所,這種精神非??少F,同時也給了我們今天在這里研討的機會。

第二,他們是新中國培養的第一代畫家,開始都是在“美術工場”工作,然后調金志遠先生到中央美術學院,是調干生。徐孅先生到了中央美術學院的華東分院,就是后來的浙江美術學院,學習4年。畢業以后,1988年結為夫婦。金志遠先生早期學畫水彩,也畫過油畫、漫畫、年畫、宣傳畫、領袖畫等,無所不畫,甚至還布置會場。當時的美術工場是什么都要做的,他們是非常能吃苦的一輩人,對工作兢兢業業,甚至夜以繼日,再加上生活條件差,克勤克儉,就也是他們五十幾歲就去世的一個原因。今天回憶起來是非??上У?,兩個純粹的、真誠的把丹青作為自己畢生事業的正處壯年的藝術家就這樣走了,除了懷念,也值得我們反思。

第三,新金陵畫派的形成非常值得研究。江蘇畫院1956年開始籌備,除了亞明先生、魏紫熙先生可以畫人物以外,大部分都是畫山水、花鳥的。傅抱石先生當時主要是畫古典人物。那個大時代是中國畫面臨存亡絕續的時期,有人說中國畫“不科學”,包括徐悲鴻先生都講過,山水畫有恢弘的歷史,但現在它不能為政治服務,毫無用處。這一段歷史是怎么走過來的?江蘇畫院開始是從江蘇各地邀請畫師、副畫師、助理畫師,都是以傳統的山水花鳥畫為主的一批畫家,除了傅抱石先生、錢松喦先生、余彤甫先生知道一些西洋畫原理、原則,接觸過一點西洋畫之外,大部分沒有學過西洋畫。而金志遠、徐孅兩位先生恰恰都在正規學校學習過,接受的是新式的藝術學院的教育。所以,他們早期的畫主要是以人物為主,這批人物畫跟當時中央美術學院、浙江美術學院的畢業生都有相似之處。但是他們回到南京,慢慢地被改造,逐漸地開始跟這些老畫家融合。

江蘇畫院的這一批集體創作或者幾個人的創作非常能說明問題,金、徐兩位先生在跟老先生的接觸過程中慢慢地把中國畫的傳統汲取了過來。所以到了70年代他們就開始變了,往山水畫轉。徐孅不僅往山水畫轉,還包括花鳥畫。在這些接觸或合作中,既保留了他們在藝術院校中學到的造型能力、應變能力,同時也吸取了很多老先生的優點?!杜揭愤@張畫非常協調,看不出是兩個人畫的。那個時候大家對待藝術是真誠的,這樣一種態度讓他們的創作過程同時也成為了學習過程。他們早期的作品,可能感覺到自己的書法水準還不夠,所以往往會找一些老先生題字。所以現在可以看到不少宋文治先生,還有錢松喦先生、魏紫熙先生的題字。七八十年代之后,就會發現作品全部是他們自題,書法有了相當的提高。新金陵畫派從草創慢慢發展,過渡到成熟,這樣一個階段中,他們也不斷在學習,慢慢地成熟起來。他們是不是對傳統就沒有認識了?不是的,在他們心中一直是兩條線,一條是中國繪畫的傳統,一條是大自然,到生活中去。

金志遠先生有一方印“得之真山水”,他的山水畫一大特點就是寫生。他是揚州人,但揚州八怪跟金先生是湊不到一起的,揚州八怪偏于縱放,但八怪之后揚州的畫風也在變化。清代中期以后產生重大影響的一些畫家,都是從華喦那里取徑,用的是小筆頭,不用大筆。我看金志遠先生取的就是這個路子,也用小筆。他畫松樹提取了王蒙的一些畫法,用繁密的小筆。他在中央美術學院上學的時候,上午是理論課,下午是繪畫創作,晚上是寫生。他們不是沒有理論的,金志遠先生就非常喜歡談一些理論上的問題。

他們夫婦兩個人性格不完全一樣,徐孅先生比較爽直,快人快語。她是常州人,清初常州畫家惲壽平影響清代畫壇300 多年,在常州更是蔚然成風,尤其對女性的影響非常大,畫史上清末民初時期的常州女畫家大都學惲派。而徐孅先生初中畢業就考上了蘇州美術??茖W校,然后再到美術工場,最后調到華東分院,又回到南京。她的用筆跟金志遠先生不一樣,更接近沈周,筆是直直的,金志遠先生倒是秀潤的。整體來講,他們都是以寫生為主,比如他們合作的年畫《歌聲蕩漾到船歸》當時影響很大,《送飯》也得了獎,雙勾畫法很有創意。

他們20 歲開始創作,54 歲去世,中間還有“文革”10年,20年的時間留下這么大批的畫作,值得敬佩。從他們身上,我們可以看出新金陵畫派的成長歷程。

左莊偉(南京師范大學教授)

左莊偉

老人在一起容易回憶過去,年輕人都講未來。在座的除喻老以外,好像我算比較大的,我跟這兩位畫家相處的時間還是比較多的。我1960年畢業,做學生的時候就跟他們有過接觸,給我最深刻印象的是他們的為人和作品。

剛才馮老的講話代表了我們這一代人的想法和觀念,蕭平先生的評價也能代表我們對他們藝術的認識,另外有幾點我想強調一下。

第一,金志遠和徐孅的藝術風格應該是整個國家藝術發展的一個具體的體現。過去一般對人物畫是比較重視的,當時我們畫畫是為工農兵服務,為社會主義建設服務,這就要求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必須走這樣一條藝術道路。如蕭平先生分析,在南京,相當一批民國過來的老畫家基本上都是畫山水和花鳥,但新中國自己培養的一代畫家更多的是強調造型能力,以人物畫為主,表現的手法、方法基本相似,年畫、連環畫、宣傳畫,都是畫人民的生活,為人民服務,這就決定了這一代的畫家大的風格基本都是相似的。在一些作品的表現上,山水只是一個配景或者作為環境出現,基本都是以人物為主體形象。藝術家自己的個人風格并不鮮明,寫生一般都是江南的景、江南的人,一個畫家畫得好,其他的畫家基本都按照他的路子去畫。比如亞明畫的蘇州人物,在江蘇影響很大。在這個大的背景下走出來的畫家基本都是以人物為主,包括魏紫熙,主要是年畫、連環畫,這種形式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人物造型、人物風格大體相似,這是由時代大風格決定的。

第二,整體來講,江蘇在解放初期一段時間里,如果要畫山水,那些老畫家功力還是不錯的,但用過去傳統的技法去表現現代生活并不協調,比如宋文治畫過中山陵,用的是古人的筆法和技巧,中間有一隊少先隊員扛著小紅旗點綴一下,表示這就是新生活。我印象當中那時討論過,認為這種表現是舊瓶裝新酒。那個時候江蘇的美術界大概由江蘇美術館、南京師范大學美術系、南京藝術學院,還有江蘇畫院,這幾個不同方面的力量組合起來的,有中有西,影響著江蘇畫壇,所以在一個時期里藝術觀念、藝術道路、藝術效果都是朝著大同的方向發展。比如說現在看這些畫,如果不簽名的話很難判斷出自誰手。另外,當時強調集體創作,那個年代不講名利,也不講拉幫結派,強調集體創作、集體智慧,強調共同的藝術觀、共同的表現。時代的風格影響了個人的風格,個人的思想情感跟時代的思想情感是結合在一起的。再者,我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人,我知道那個時候大家對黨、對社會主義的確是懷有真情實感的,藝術家個人的情感和社會的情感也是一致的,所以作品里不管出現什么樣的人物,確實可以反映一個時代人民的精神面貌,絲毫沒有虛假的成分。年輕人或許不能了解那個時代的人和那個時代的精神,但是我們很清楚,金志遠和徐孅兩位先生的作品是充滿真情實感的。

第三,新金陵畫派應該說是江蘇在20世紀50年代到60年代形成的“江蘇藝術風格”,擴大一點講就是江蘇派。代表人物是“九老”,最主要的代表是傅抱石先生、錢亞宋魏,后來江蘇的理論界、畫界一致認為張文俊先生應該也在其中。當時對新金陵畫派的界定在理論討論上有幾個說法,一個是時間地點,時間是1961年,人物是國家畫院的兩萬三千里寫生,集中在山水,當時認為這是代表事件,人物和花鳥沒有更多地考慮進去。無論從藝術觀念、藝術道路還是藝術的表現效果上,基本都是大同小異。所以,金志遠先生應該算在新金陵畫派大的范疇里面。

歸納起來,我認為江蘇美術的發展一直是沿著一條既跟國家、時代并駕齊驅,又有江蘇特點的道路行進的,那就是繼承傳統、深入生活、貼近時代。這也是新金陵畫派一個重要的主旨。當年亞明復出以后,開始在江蘇抓傳統學習,包括金志遠、徐孅他們很多人都受到了影響,他們在自己的藝術創作過程中都會向傳統靠近,我們能看到在他們的畫里已經注意到了筆墨的問題。我不反對走現代,也不反對當代,因為這是時代發展的必然,但傳統還是一定不能丟的,這樣才能真正實現百花齊放。金志遠和徐孅兩位先生在這一過程中作出了貢獻,對后世也產生了影響,我們不能忘記他們。

尚輝(《美術》雜志社社長、主編)

尚輝

金田把二老的作品捐獻給中國美術館,這是對20世紀中國美術收藏極大的豐富。感謝中國美術館能夠比較全面地收藏金志遠和徐孅的作品,不僅滿足了家屬的一種愿望,更為20世紀中國美術的研究,尤其是為50年代到70年代中國繪畫的變革提供了更加細膩深入的樣板。

研討會現場

這個展覽最大的意義是讓我們重新審視新金陵畫派,它的生成不能簡單地歸因于幾“大老”,考察金志遠和徐孅的創作年代、成名年代,恰恰是和新金陵畫派的醞釀和立派是同期的。所以,用“繼承”這個詞我倒覺得并不完全準確。他們共同參與了新金陵畫派的醞釀和發展,只不過后人更看重新金陵畫派的山水,而忽略了當時和新金陵畫派共同成長的人物繪畫。我們頂多說到了魏紫熙,但是今天看了金志遠和徐孅的作品,最精彩的還是他們早期的人物畫。那個時候人物繪畫表現現實生活的確是很難的,大家都知道湯文選的《婆媳上學》,一下子成為中國畫變革最重要的一件作品?!兜谝粡堖x票》也是很重要的,表現了當時勞動人民真正翻身做主人。很顯然它們和傳統的人物畫相比在精神立意上,在形象塑造上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總是和傳統筆墨結合在一起的。

金志遠和宋文治合作的《劈山引水》,剛才宋玉麟先生說山畫得很好,如果金志遠一堆人畫不好,山也畫不好。這一堆人現在看還是很精彩的,你可以說它來自于速寫,但我覺得速寫是搬不進畫面的,很顯然它有對人物組合、對筆墨濃淡不能說是很高妙,但在當時可以說是非常具有突破性的發展。再看看徐孅的《送飯》,里面的人物形象從人物的結構到正面和側面處理,尤其是一些光膀子的人物形象的處理,很顯然體現了那個時代對人物造型的理解,或者說造型和筆墨的一種運用。

剛才大家都談到了,金志遠到中央美術學院得到了徐蔣體系人物繪畫的訓練,所以早期金志遠、徐孅的人物繪畫乍看不易分辨,但仔細看還是有區別的。金志遠對人物的結構畫得更干一些,強調得更突出一些。徐孅是在蘇州美術??茖W校學習的,今天看她的畫還是特別的精微,一點一滴都處理得干脆利落,都畫到了。顏文樑的畫風是不是某種意義上也影響到了徐孅還不好定論,當然后來她到了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也是我們認為浙派人物繪畫崛起的地方,徐孅去的這個時代也恰恰是醞釀浙派人物繪畫的時代,當時方增先、李振堅也試圖把花鳥畫勾花點葉式的人物造型放進去,從徐孅的作品中能看到這個意思,但也不是十分明顯。有一點可以講,在新金陵畫派生成的階段,用人物表現現實生活是第一位的,山水還要向后推遲一二年。正是因為有像金志遠、徐孅這樣用傳統中國畫來表現現實人物,大膽進行中國畫創新的畫家,推動了新金陵畫派在思想觀念上的一些變化。當然至于他們中間是如何接受的,還需要我們做更深入的美術史研究。比如說他們和亞明的關系,時間的前后,不能草草定論,至少我們從他們的作品里可以分析得到新金陵畫派在人物繪畫上的發展,在血脈上曾經受到中央美術學院和中國美術學院這兩個畫人物體系的影響,所以才使得金志遠和徐孅的人物繪畫在當時的江蘇特別突出。當然新金陵畫派山水畫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金志遠和徐孅也慢慢走上了山水畫的道路,至少是山水和人物相結合。這一點徐孅是很好的典范,她特別精于構思,比如60年代的《茶亭》。我發現今天的人不太會畫帶有情節性的畫,但徐孅的《茶亭》是主題性人物繪畫的精品。雖然這件作品宣傳得很少,我們都不是很熟悉,但我們看到它的時候,還是會承認這是一幅經典作品,尤其在人物的形象處理上。在江蘇畫人物畫,久而久之都會被山水畫同化,不僅如此,用筆用墨的技巧和方法都會被同化。所以,徐孅的人物形象除了勾線,人物的頭發或者是衣著也會有一些山水筆墨的處理,增加了更多韻味。

徐孅的作品還引導我們特別去關注70年代末中國畫的變革。這部分作品,今天研究美術史的人經常一筆帶過,因為緊接著是改革開放,我們很快進入了既受西方現代主義沖擊,又向現代主義學習的階段,強調大筆塊的水墨或者形式構成。他們兩位沒有趕上這個時代,也使他們在70年代的繪畫藝術成就凸顯而出。金志遠和徐孅最重要的作品是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畫出來的,他們一直忠實于如何表現生活,把生活中的情趣表現出來,而不是圖解政治。不是表面上的鶯歌燕舞,而是表現人的情感,表現豐收者的喜悅,以此來抒寫自己的情懷。比如《洞庭桔紅》也是一幅精彩的作品,尺幅很小,但是境界場面很大。這件作品之所以吸引人,首先就是它的構圖非常精致。她畫的是江南水鄉的農業豐收,有水稻,有船來運糧食。她另一幅作品《金秋十月運糧忙》是以俯瞰的角度來畫船上豐收的稻谷,也有在橋上畫橋底下運糧的場景?!抖赐ソ奂t》畫的是遠遠的船上豐收的場景。同樣的主題,不同的角度,體現了徐孅善于運用構圖的變化,這種構圖的變化和她的視角變化是緊密相關的,她處理得非常好。70年代末畫《梅園新村》的人很多,包括錢松喦。徐孅的《梅園新村》把梅花綻紅一片畫成近景,遠景是梅園新村的建筑,梅和建筑完美結合在一起,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她很注意一些細微的處理,比如畫稻谷,很多人畫稻谷不經看,徐孅用的是勾線的方式,借鑒了傳統的樹法。她對中國畫不是那種大跨度、大跳躍的斷裂式的變革,而是細微的,仿佛潺潺流水,在不知不覺中把寫實的人物造型,透視的變化、構圖的復雜和傳統的筆墨有機地結合,在某種意義上這就是對傳統中國畫一個很好的創造性的繼承和發展。

金志遠先生則似乎完全轉向了山水畫。他的山水畫和我們所認識的新金陵畫派一般的筆墨是比較接近的構建。比如散鋒皴,大面積用水渲染的方式,使煙雨的變化更加自然,這是70年代末到80年代新金陵畫派第一代、第二代畫家所基本持有的公共審美范式。當然金志遠也有自己的特點,他的散鋒皴必然涉及到一種剛勁的筆法。我同意剛才大家談的,在筆墨上徐孅體現出一些男性的風格,金志遠更加溫婉一些。如果說他們兩人的個性之間相同性占多數比例,小的區別就是徐孅在用筆的方法上和金志遠有差異,她更多是用碑學的點掇方式使畫面更加溫潤,金志遠用散鋒皴,則略顯蒼勁。徐孅畫的江南水田,金志遠畫的云臺山水,同樣都是綠油油的調子,但比較起來,他們在構思的方式和用筆上還是有區別的。同樣是畫水鄉,徐孅畫得更加水墨淋漓,而金志遠用細的散鋒皴勾皴近前的樹和中景的水鄉民居??梢韵胂袼麄兪窃谕粋€地方寫生而獲得的素材,但是在提煉的時候發生了一些變化,在藝術風貌上就有所差別,尤其是使用中國繪畫語言的時候的確稍微有所不同。

金志遠和徐孅讓我們對新金陵畫派的生成和發展有了新的認識,至少新金陵畫派中的人物繪畫是我們在研究新金陵畫派的時候被忽視的。我們對新金陵畫派的認知,隨著我們對一些作品新的認知,一些展覽的舉辦有了刷新。歷史是有不同側面的,我們常常能看到哪些作品,有哪些人物和作品被遮蔽了,藝術史終究是客觀公正的,好的策展人往往會從不同的角度帶給我們新的視野。我相信這次展覽的舉辦是為我們帶來新視角,重新認知新金陵畫派的重要契機。

胡寧娜(江蘇省國畫院副院長)

胡寧娜

前面幾位老師談的我特別有同感。有幾個原因,一是金志遠老師和徐孅老師是我們國畫院的前輩;二是我跟金田是這一屆主席團的成員;三是我們都是“畫二代”,所以有很多的同感。

我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他們的創作,太熟悉了,然而到今天我才細細地看兩位老師的畫。剛才講到中國畫分科,從我們現在看到的畫來講,我還真分不出他們是山水畫家、人物畫家,還是花鳥畫家?,F在很多畫家,是我擅長畫什么我就畫什么,而那個時候的畫家,是需要你畫什么你就畫什么。我覺得金老師和徐老師是全才,而且畫得很專業。比如碼頭的船,現在畫人物畫的可能就會回避掉,最多當做配景,但是他們的畫是前景。山上的很多樹比如大的松樹,如果不是專業山水畫家不敢把樹擺在前面。所以,現在想來我的父輩那一代人真的是了不起。

黃戈(江蘇省國畫院傅抱石紀念館館長)

黃戈

金志遠、徐孅老師的展覽帶給我一個思考:今天的年輕一輩對他們的研究以什么樣的語境來切入?我們以前對新金陵畫派的研究到了現在的知識背景和環境下,應該重新進行怎樣的審視?我前兩年參與了一個金陵畫派美術館的方案工作,未來我們的研究應該不僅僅是傅抱石、錢亞宋魏,而是一代一代新金陵畫派的發展脈絡。我也去看了今年蘇州的雙年展,為什么去看?我的想法就是如何把現代的語境和策展方式以及表達方式嵌入到我們所要表達的主題中。我一直在對這方面的課題對進行深入的思考,希望通過我們這一輩的努力,繼續把老一輩的精神發揚光大。

裔萼(中國美術館展覽部主任)

裔萼

這個展覽具有很重要的學術意義。提起新金陵畫派,大家一般都知道“五老”,其余成員因為各種原因不太為人所熟悉。而這次新金陵畫派兩位重要的藝術家金志遠、徐孅的作品大規模面世,非常難得。所以說這個展覽是一個具有鉤沉意義的研究展。

和他們的同輩藝術家一樣,金志遠、徐孅在自己的創作盛年,藝術創作卻面臨著種種限制,堪稱戴著鐐銬的舞蹈。思想上面臨著深刻的改造,畫法上需要和新題材新內容相結合。他們處身時代的大潮之中,依然能夠葆有一種質樸和詩意的情懷,以平實之筆表現普通勞動者,尤其是表現江南水鄉人民的日常勞作和豐收的喜悅,充滿詩意之美。他們的作品樸實、秀雅、清新、雋永,自具風貌,代表了新金陵畫派人物畫的最高水平,也豐富了新中國的繪畫史。

徐沛君(中國美術館公共教育部主任)

徐沛君

金志遠和徐孅兩位畫壇前輩的成就很高,風格也很統一,可以從很多方面,譬如藝術特色、個性面貌等角度加以解讀,得出豐富的結論。最能打動現代人心靈的,還是彌漫和充盈其中的濃郁的田園詩情。比如金志遠有一幅作品《晨露》,描述農民到田里干活的場景,讓我想起了陶淵明的《歸園田居》之三:“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碑嬜黝}目用的是“晨露”,我不知道是不是借用了陶淵明的詩。陶淵明是隱士,但他也描述勞動。金志遠和徐孅兩位前輩在描繪勞動的時候,把古人的田園詩意和現代人對勞動的尊崇和歌頌融合在一起了,畫面充滿田園詩意境,也帶有對勞動一種發自內心的歌頌和歡愉。這一點最能夠打動人心。

畫作中的農耕勞作手段正在日漸遠去,“田園”及田園詩意也在逐漸淡出我們的視野,成為一種歷史及美學象喻?,F在再看他們的作品,是后工業化社會、網絡化社會對傳統田園詩意的一種深情回溯,這種情愫可以打動現代人,也一定可以打動以后的人,它既是一個時代勞動形式的見證,也是一個時代對一種文化意境的永恒的追求。

張晴(中國美術館副館長)

今天的研討會就像剛才尚輝講的,很生動,好像回到了江蘇國畫院,其樂融融。能夠把大家請來在這里聚會是不容易的,多年之后必定是一段佳話。

第一,20世紀被遮蔽的藝術家有很多。通過研究這兩位老先生的藝術,提醒了我們未來將要做些什么工作。你們今天的敘述,我們記錄下來,以后可以好好研究,把新金陵畫派研究透,然后再到中國美術館來做展覽。如果能夠把新金陵畫派這些老先生的故事都講出來,我們隨后再學習、研究,這個貢獻就大了。

第二,感謝金田先生把自己父母親的作品捐獻給中國美術館,這是一種胸懷。他說,今天把父母親的作品捐獻給中國美術館,我的心也放下了。這句話是他發自內心的。他有兩重身份,一是家屬,一是江蘇美術館的副館長。所以,他很清楚一個藝術家的作品歸屬何處才是真正的落地。

張晴

第三,通過對金志遠和徐孅二老作品的研討,我們對新金陵畫派有了再認識、再發現,也對我們提出了新的學術任務。我們一定要把它做出來,新金陵畫派在20世紀美術史上的貢獻也將會有一個更清晰的表述。

最后,我代表中國美術館再次感謝金田全家對我館的捐贈。希望更多的人對中國美術館進行捐贈,我們要做的是整個20世紀中國美術的陳列,有很多作品我們是沒有的,如果大家都能積極捐贈,我們的工作將會加速走向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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