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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境泛化策略
——以維吾爾語用反義詞強化語義為例

2020-03-29 04:23木再帕爾
滿語研究 2020年2期
關鍵詞:維吾爾語反義詞例句

木再帕爾

(中國社會科學院 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北京 100081)

以往維吾爾語語法化研究以詞語語法化,即去語義化、去范疇化,以及語音銷蝕等研究為主,從單一詞語入手,探討其歷史演變和不同方向的延伸路徑。本文從負面語義反義詞演變成程度副詞語法化現象的視角,討論維吾爾語詞語演變成強化語義程度副詞的過程。語義擴展,即語境泛化是語法化演變的重要機制之一,在此機制中,詞義擴展到新的語境。如,有些形容詞通過語法化演變成程度副詞(intensifier)就屬于語境泛化現象。語義擴展需要通過語義革新過程,即詞語在一定語境中被賦有新的語義,而在其他語境中保留原來語義,語義革新導致用不同方式表述同一事物或整合語言資料的其他方式。[1]122

關于形容詞演變成程度副詞,Elke Gehweiler通過對德語lauter和eitel(二者語義為“純粹”)的共時性用法進行語義分析,找出其語法化路徑。原本語義為“純粹”的形容詞lauter,在早期高地德語中演變成表示否定語義的程度副詞,而在現代德語中進一步演變為變成冠詞。[2]據Hopper & Traugott研究,程度副詞包含明顯的感情色彩,容易產生語義革新,而其他詞類也能接受語義革新,在一定程度上可預測其語法化路徑。[1]122這種語法變化有別于詞匯變化,詞匯變化經常涉及語音銷蝕和融合。如,盎格魯—薩克遜語hlāf-weard“面包師”演變成現代英語的lord。在terrific“可怕的”>“非?!钡难葑冎?,既有語義概括,又在一定句法位置發生編碼化。因此,語法變化和詞匯變化之間存有界限。[3]494

Heine & Kuteva討論英語和德語的演變成程度副詞的詞語,如,英語bad>badly,德語furtchbar“可怕”>程度副詞等。[4]62-63

英語:That hurts me badly./I need it badly.“那件事對我傷害很大。/我非常需要它?!?/p>

德語:Das ist furchtbar.“那很可怕?!?/p>

德語:Der Pudding schmeckt furtchbar gut.“布丁嘗起來非常棒?!?/p>

例句中,bad“壞”、furtchbar“可怕”在新的語境中演變成程度副詞“極其,很”。此類語法化過程折射出另外普遍過程:帶有負面評價色彩的詞語可以演變為程度副詞。如,英語awefully、frightfully、terribly等詞語會失去其原有的負面語用語義和情感色彩。此類語法化現象亦見于漢語當中。

上古漢語“甚”:“厲害,嚴重”(形容詞)>“很,非?!?程度副詞)。

甚矣,吾哀也!(《論語·述而》)

上古漢語“酷”:“殘暴”(形容詞)>“程度深,過分”(形容詞)>中古漢語“酷”:“很”(副詞)。如:

今上急耕田懇草,以厚民產也,而以上為酷。(《韓非子·顯學》)

由此可見,具有負面語義的形容詞演變成程度副詞是在語法化演變中較為常見現象。根據句法特點,將維吾爾語副詞可分為動作副詞、程度副詞、時間副詞、方位副詞、語氣副詞、判斷副詞等類型。其中把表示行為動作或事物性質程度的副詞稱作程度副詞。

她的字寫得很漂亮。

在我們班,吐爾遜的學習最好。

雨多多少少也下一點。

1.yaman“壞”,語法化路徑為BAD>INTENSIFIER,即“壞”(形容詞)>“壞”(程度副詞)。

他是壞人。/他是厲害的人。

與壞人同路不如自己拄拐,騎匹劣馬不如自己步行。

yaman“壞”演變成程度副詞,表示“特別,非常,格外”的語義。

這咖啡非常香。

他是非常好的人。

以上例中,yaman發揮程度副詞作用,尤其在第二句子中,yaman“壞”出現在其反義詞yax?i之前,更加強化b?k、intayin等其他程度副詞,表達“非?!钡恼Z義,使其語義達到極限。這種負面語義的詞演變成程度副詞的現象也見于回鶻語當中。在回鶻語中,與現代維吾爾語yaman同義的an?γ“壞,邪惡”也作程度副詞。

他與邪惡的黑暗魔王和五類魔作戰。

例句的an?γ表示“壞,邪惡”,當an?γ“邪惡”修飾其反義詞?dgü“善”時,表示“極其,非?!钡恼Z義。這種情況與現代維吾爾語yaman“壞”修飾其反義詞yax?i“好”的情況基本相同。

騎黃馬的信使,騎深褐色馬的使臣帶來好的消息。要知道,此為大吉。

2.s?t“丑”,語法化路徑為UGLY>INTENSIFIER,即s?t“丑”(形容詞)>“非常,極其”(程度副詞)。

年輕人沒有丑的,老人沒有俊的。

那個姑娘丑。

s?t經過語法化,表示“非常,極其”的語義。

我聽到他的話哄堂大笑。

那個姑娘非常漂亮。

3.qattiq“硬”,語法化路徑為HARD(stiff, firm)> INTENSIFIER,即qattiq“硬”(形容詞)> qattiq“硬”(程度副詞)。

天遠地硬。

軟蟲子能蛀硬木頭。

這個馕餅硬。

通過語法化,qattiq表示強度大,程度深。

我們大干了一場。

這個馕餅很軟。

例句中,qattiq發揮強化作用,尤其第二例句qattiq“硬”修飾其反義詞yum?aq“軟”,表達普通程度副詞無法表達的語義。魯尼文碑銘文獻的qat?γ“硬”也能表達程度副詞的語義。

k?zd? ya? k?ls?r t?da, k??ült? s?γ?t k?ls?r t?da yanturu saq?nt?m, qat?γd? saq?nt?m.[7]135

眼睛流淚,我強忍住。心里難過,我強抑住。我萬分悲痛。

例句中,qat?γd?(

4.eγir“重,沉重”,語法化路徑為HEAVY> INTENSIFIER,即eγir“重”(形容詞)> eγir“重”(程度副詞)。

我比你重。

eγir“重,沉重”經過語法化,表示“極其”的語義。

我昨晚喝酒,喝大了。

例句中,eγir強化謂語語義。與以上例詞不同,eγir不能強化其反義詞yenik“輕”的語義,連用eγir和yenik,則構成對偶詞,表示“輕重”的語義,無法表達強化語義。

5.w?h?i“可怕的”,語法化路徑為TERRIBLE>INTENSIFIER,即w?h?i“可怕的”(形容詞)>w?h?i“可怕的”(程度副詞)。

電影里的魔鬼太兇殘了。

通過語法化,w?h?i“可怕的”演變出“非?!绷x。

這部電影很有意思。

在蒙古語中,表達“可怕”語義詞語的語法化也較為常見。

這地方特別美。

蒙古語ayumar表示“可怕”,但語法化演變之后發揮加強程度的作用。

其一,與語法化的普遍規則或普遍趨勢有關。此類語法化路徑在不同類型的語言中普遍存在,蒙古語就有類似語法化現象。如:

那人特別好。

講得非常好。

ayumar“可怕的”原為形容詞,通過語法化,演變為程度副詞,表達“非常,很”的語義。

其二,與語言社會化,即口語化程度有關。以革新策略強化語義容易被語言使用者接受,并變成語言使用的時髦現象。近兩百年,英語awfully、fearfully、terribly、incredibly、really、pretty、truly等詞語的使用成為時髦,在書面語中,very經常被替換為most、surprisingly、extremely、highly、extraordinarily等。[8]

本文分析的維吾爾語詞語當作程度副詞的情況比較流行,口語化程度高。但是,除了yaman之外,其他詞語的程度副詞語義仍未被《維吾爾語詳解詞典》《維漢大詞典》等辭書收錄。從回鶻語的情況看,詞匯語義發生口語化,然后進入書面語是突厥語族語言及阿爾泰語系語言常見現象。如,Jens Wilkens在《回鶻語中的次標準元素和口語化現象》一文中深入討論回鶻語的口語化情況。[9]因此,適當接受口語化語義是詞義演變的普通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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