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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賦與虛無

2020-08-11 13:06
青年文學 2020年8期
關鍵詞:言說雙重符號學

太久了,徐鉞詩歌的讀者們已習慣于讀到這樣的句子:“而這里是‘此刻’:不朽,真實的課程/人們聆聽。聆聽,聆聽,在命運輕浮的課桌下相互/觸碰,——試圖找出/授課的人?!焙魬@些句子,徐鉞作為詩人,在我們以往印象中留下的精神剪影大致如此:在深夜里與輕浮而不完滿的世界一次次拉開距離,努力聆聽著來自不朽星空的聲音,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著那個“此刻”,這聲音降臨在他肉身所攜帶的詞語之中,然后以這些飽滿的詞語勾勒出“不朽”這一終極詞匯(final vocabulary)多變的面孔,勾勒出“授課的人”——神——的蹤跡。

即使在前幾年以《鋼琴》《秋日》《暗之書(或論歷史)》等明顯昭示詩風轉變的一批作品中,我們透過世俗世界、日常生活、當下歷史的重重此岸迷霧,仍能感受到詩人對“授課的人”的確信,以及對于自己以詞語“試圖找出授課的人”的能力的確信。在這些詩中,“授課的人”往往以被摳去的方式顯現出來,就像畫紙上被剪去的形狀。在西方詩歌的譜系中,自浪漫主義以來,這雙重確信的具備,便指向了這樣的概念與評判:天賦。

徐鉞作為詩人,在這雙重確信的意義上,是極具天賦的。當我讀到《緩慢的黑暗》時,毫不驚訝,讀到《希望》《電影課:記憶》時也是,在這些詩的符號學結構里,與“不朽”同構的詞匯是具有統治性的,比如“偉大的斧子”“危險的紋路”。以一般詞匯與終極詞匯的有效搭配,建立起終極詞匯的合法性與統治性,從而完成對雙重確信的書寫,既是這些詩的共同特征,也是徐鉞最擅長的寫作手法。這樣的手法,在《出租車司機》與《無名之輩》中也是存在的,但在這兩首詩中我卻感到了驚訝與傷感:它們放在各自的符號學結構里,不再昭示對天賦的雙重確信,恰恰是對天賦流失或從不存在的認知,這一認知主體在詩中要么偽裝成對歲月疲倦的司機,要么徹底蛻變成在無足輕重的會議發言中沉淪的教師,稀釋了無畏追問的詞語,稀釋了天賦。

這樣的反差,讓我看到了兩個迥異的抒情主體。一個確信自己的言說有能力追問本質的實在論者,一個對自己的言說充滿疲倦并認為它與“不朽”不再相關的唯名論者。這兩個迥異的抒情主體,并不意味著徐鉞本人認為自己不再擁有天賦,而是意味著徐鉞對自己語言觀念在進行有意識的調整。天賦或許與真理一樣出自偶然,或者更準確地說,唯名論者的天賦恰恰在于能夠隨著歷史偶然的進程而恰當地以自己的詞語制造真理。在這個意義上講,徐鉞的轉變是必要的,如果他愿意,他會成為未來考卷上的一個名詞解釋。只是我更期待他在詩中重建對唯名論主體天賦的確信,并將那“授課的人”以全新的面貌言說出來?!斚抡Z境里,從線上教學的某個課程號中就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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