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貪贓，后代背鍋

王國棟

嘉靖年間，奸相嚴嵩有個干兒子叫趙文華，此人雖有才華，卻頗有心計。

趙文華任刑部主事時，因職務之便可預先查看官員彈劾嚴嵩的奏折，便向嚴嵩告密，使其設法脫罪并迫害彈劾官員。

為博取嘉靖的寵信，趙文華私自向他進獻“百花仙酒”，謊稱嚴嵩年近八旬還身體健碩、精神抖擻就是因為天天服用此酒。嘉靖生性多疑，不敢隨便服用，便召嚴嵩詢問，結果得知趙文華是胡說八道。嘉靖打算追究趙文華欺君之罪，趙文華跪在嚴嵩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又用重金賄賂嚴嵩的妻子，嚴嵩這才為他說情并使他得以幸免。

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趙文華以工部侍郎的身份前往浙江巡視。浙直總督張經剛與倭寇交戰，并已獲勝。不料趙文華出于私怨，勾結監察御史胡宗憲誣告張經謊報軍情、冒領軍功，以致張經被冤殺。而趙文華占據了張經的軍功，胡宗憲也升任浙直總督，成為東南抗倭明軍的最高指揮官——幸虧胡宗憲在任上剿倭有功，否則朝廷的損失就更大了。

1557年，趙文華負責監督改造正陽門樓，利用職務之便貪污公款、任用奸人，搞出個“豆腐渣”工程。嘉靖一怒之下將趙文華革職，他憂懼交加，在回鄉途中病倒了，一日因抑郁難舒而揉按腹部，結果臟腑爆裂而出，當場橫死。

按說像趙文華這種級別的高官，即使獲罪免職，朝廷也該對其死訊表示一下，比如給其家人撥點安葬費什么的。但就在這節骨眼上，給事中羅嘉賓彈劾趙文華在東南抗倭最艱難、最關鍵的時刻侵吞軍餉，數額高達十幾萬兩白銀。向來標榜勤儉節約的嘉靖暴跳如雷，下令嚴查，很快坐實了趙文華的罪狀。

于是嘉靖下旨查抄趙文華的家產，但其中大部分已被轉移或花掉了，最后只搜出一萬多兩白銀，遠遠不能抵銷他所貪污的公款賬目。嘉靖先將負責抄家的官員臭罵一頓，接著下了一道更為嚴厲的圣旨，將趙文華家的女眷賣為官奴、男丁發配充軍，同時責令他們繼續還債。

趙文華的子孫就這樣一代接一代地辛苦還債，直到隆慶去世才還了三分之一左右。萬歷十一年（1583年），有些浙江官員見趙文華的子孫實在可憐，便向朝廷詳細匯報他們的慘狀，奏請免除他們背負的“祖宗債”。然而萬歷是出了名的貪財皇帝，怎肯放過這筆收入？于是他旁敲側擊地示意趙文華的子孫繼續還債一一要么把錢還清，要么全家死光。

雖然萬歷朝之后就沒了趙文華子孫還債的史料記載，但從萬歷在位48年來看，他們至少為祖先還了60年以上的債，堪稱史上最倒霉的貪官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