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傳播理論指導下的電影字幕翻譯研究
——以《重慶森林》為例

葛 清

作為第七大藝術，電影經過百余年的發展，已經成為當今人們娛樂消遣的主要方式之一，也促進了不同文化間的交流與傳播。影視翻譯專家錢紹昌教授曾指出，影視劇本屬于文學作品的一種形式，影視翻譯是文學翻譯的一部分，但翻譯界對影視翻譯的重視卻不及文學翻譯，系統性的研究成果相當匱乏。文章選取電影《重慶森林》，以官方中英文字幕為素材，賞析電影臺詞，體味英文字幕，在翻譯傳播學的指導下，探討電影字幕翻譯的策略，一定程度上幫助中國電影對外傳播?！吨貞c森林》是香港著名導演王家衛編劇、執導的經典作品，獲得了無數影迷的追捧，得到了10項重要電影獎項及23項官方重磅提名，包括第14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最佳電影、最佳男主角等?！吨貞c森林》還被譯制成了英文、日文、法文等語言版本，在國際影壇中占有一席之地。影片講述了兩件發生在都市生活中的細微事件，勾畫出現代都市中人際感情的微妙關系，獨特的攝影技巧和出色的配樂讓這部影片風格明顯，片中臺詞也十分值得賞味。

1 翻譯傳播理論

相較于傳播學，翻譯傳播理論起步較晚，發端于20世紀90年代。該理論試圖借助傳播學的基本理論重建翻譯理論，沃爾夫拉姆·威爾斯的《翻譯學：問題和方法》標志著翻譯傳播理論的正式誕生[1]。威爾斯 認為，傳播過程中的傳者——受者模式可以和翻譯理論中的源語——目的語模式相對應，不同語言間的翻譯是一種特殊傳播，特別的地方就在于翻譯中涉及源語和目的語兩種語言[2]。呂俊教授是國內翻譯傳播理論的先驅研究者。他 在《翻譯學——傳播學的一個特殊領域》一文中指出，翻譯是一種跨文 化 的信息交流與交換的活動，其本質是傳播，無論口譯、筆譯、機器翻譯，也無論是文學作品的翻譯，抑或是科技文體的翻譯，它們所要完成的任務都可以歸結為信息的傳播[3]。

傳播學在許多方面都為翻譯傳播學的迅速發展和學科的建立打下了基礎，比如基于傳播學先驅拉斯韋爾的“5W”傳播模式。從傳播過程的基本要素來分析翻譯活動，翻譯過程中存在兩次傳播過程，傳播者是作者和譯者，作者是第一傳播者，譯者是第二傳播者?？偟膩碚f，翻譯傳播過程中涉及的對象共有7個：1）翻譯傳播者；2）翻譯內容；3）傳播媒介；4）受眾；5）效果；6）傳播目的；7）傳播環境。翻譯的過程比一般的傳播過程更為復雜，但也都能從傳播學中找到厚實而廣闊的理論支撐。影視翻譯有跨語言、跨文化、跨學科等多重的社會交際功能，影視字幕也起著詮釋信息、補充意義與跨文化傳播的媒介作用，翻譯傳播理論能為電影字幕翻譯提供貼切的理論指導。

2 電影字幕翻譯的特點

從廣義上來講，字幕翻譯可以為任何形式的多媒體視頻提供音畫同步的說明，比如網絡視頻、紀錄片、節目、MV、電影等；同時還可以為一些非對話文本進行補充解釋與說明，比如對時間、地點、物品等提示性翻譯。從狹義上講，字幕翻譯就是在保留原有聲音的同時，將源語言翻譯成目標語言，并在屏幕或圖像底部同步疊印目標語言的過程[4]。這種字幕稱為“語際字幕”，是電影字幕翻譯中經常出現的現象，也是本文研究的重點。

電影字幕翻譯屬于多媒體翻譯，介于筆譯與口譯之間，與一般的文學翻譯有共性，但由于其視聽特性同時又具有自身個性。錢紹昌教授曾指出影視語言不同于書面文學語言的五個特性：聆聽性、綜合性、瞬間性、通俗性以及非注釋性[5]。因此進行影視翻譯時，也必須考慮這些特性。當然，字幕翻譯在很大程度上受技術和語境的約束。技術上的約束 主要指字幕翻譯受 空間和時間的 限制；語境的約束主要是影響言語 交際者交際的 各種主客觀因素[4]。這些特性就決定了電影字幕翻譯必須遵循影視傳播規律。

3 翻譯傳播理論指導下的《重慶森林》字幕分析

《重慶森林》的外文名為Chungking Express，故事的拍攝地在香港重慶大廈，其中Midnight Express（午夜快餐）是片中人物經常出現的一個地點。本文選取的語料例句來自《重慶森林》字幕官方譯本。該影片臺詞包含大量人物獨白，較為口語化，筆者將從譯者、字幕內容、媒介、傳播受眾和效果這幾個方面來分析影片字幕。

3.1 發揮譯者主體性

在影視“走出去”與“引進來”的傳播過程中，譯者不僅承擔著“兩種不同語言群體之間交際的雙語中介人”，而且還是兩種不同文化的“中介人”[6]。作為影片字幕第一接收者，譯者必須充分理解原語字幕，并且參照電影的畫面和聲音等多種因素，最大限度地挖掘影片包含信息，這同時也要求譯者具備良好的影視鑒賞素養。作為影片信息傳播者，譯者需要根據字幕翻譯的特點，對原語字幕進行選擇、過濾、刪減或補充，還要考慮目的語受眾的文化背景以及傳承本土文化的魅力。

原文一：可是如果她這么想念我的話呢？你叫她自己打給我嘛。

譯文一：But tell her she can call anytime she wants.

這句臺詞出現在影片前半部分，失戀后的編號223警察（金城武飾）在快餐店門口打電話，并沒有接到女友阿May而是阿明的電話，失落至極。英文字幕中，刪減了中文字幕的前半部分，因為他和阿明對話的重心就是希望能夠得到阿May的來電。譯文簡潔明了，如果全部翻譯，字幕所占的屏幕空間則會過多，對畫面產生影響，同時也會耗費觀眾的閱讀時間和精力，影響觀眾觀影。一般來講，電影原語和目的語字幕都會盡量保持在一行，這是譯者需要遵守的字幕翻譯原則。

原文二：一個人哭，你只需要給他一包紙巾。

可是一間房子哭，你可要多做很多功夫。

譯文二：When people cry，you just give them a tissue.

But when an apartment cries，it’s a lot of work to mop it up.

影片后半部分，同樣遭遇失戀的編號663回到家發現屋內活脫脫地“水災現場”，一邊清理地板積水，一邊自顧自對著房間說話，譯文二中的“mop it up”意思就是擦干，一方面指明了“很多工作”到底是什么，一方面十分契合編號663當時的人物動作，增譯恰到好處。

3.2 字幕內容分析

傳播內容是指傳播主體所傳遞的信息，通常是由相互關聯且構成意義的符號所組成。電影是由視覺符號和聽覺符號共同組成的系統。字幕在表達層面上屬于語言媒介的書面形式?！吨貞c森林》電影情節的發展大多是靠人物獨白或對白驅動的，編號223、編號663（梁朝偉飾）的警察都遭遇了感情失意，電影展現了他們大量的內心獨白，電影臺詞偏向口語化，英文字幕也應當通俗易通，自然流暢?？v觀《重慶森林》整個英文字幕，字幕很好地體現了人物對話的特點，簡單明了，除了在個別用詞上還需再加斟酌；同時譯文字幕日?；恼Z言風格也貼切影片呈現的風格。譯者在翻譯時，除了純語言因素，還要綜合考慮伴語言因素以及非語言因素對電影整體意義的影響，如源語字幕的大小、顏色，背景音樂的運用，屏幕空間的布局，人物的肢體動作、交際工具和交際環境等[7]。所以字幕翻譯工作者應宏觀把握傳播內容，采用歸化、縮譯、增譯等不同翻譯策略，最大程度地向受眾傳遞影片信息。

原文三：過期的東西沒人要的，人家要買也要買新鮮的。

新鮮新鮮，什么新鮮啊?就是你這種人，喜新厭舊。

譯文三：Nobody wants stale goods.Get a fresh can.

With you people it's always "Out with the old,in with the new!"

阿武在便利店買鳳梨罐頭，與店員發生小小爭執，有關罐頭保鮮期的對話可謂是經典臺詞。通過原文三和譯文三的對比，可以看出字幕譯者對臺詞翻譯進行了省譯和意譯的處理。字幕翻譯的根本目的是為目的語受眾服務，因此注重語言的交際目的，不過分追求“語義翻譯”。

原文四：那你找我什么事?

譯文四：Then why did you page me?

電影畫面中，編號223在快餐店打電話，此處英文字幕中的“page”，意為在公共場合通過廣播等呼叫，此處的翻譯處理瞄準了影片發生在20世紀90年代所用的交際工具，即尋呼機（pager），通過尋呼臺接收或撥打他人的呼機號碼。此處的翻譯處理恰到好處，貼切影片發生的年代和背景。

3.3 電影媒介分析

傳播手段即傳播媒介，是指傳播信息的載體。電影可以通過視覺和聽覺兩種媒介刺激觀眾的眼睛和耳朵，從而傳遞大量的信息[8]。觀眾在觀影過程中，同時受到電影畫面、聲音和字幕的影響，這三種信息來源是即時同步、相互補充的，譯者應當充分考慮媒介的特殊性，深入理解影片，保證字幕表達效果。

原文五：你不要自暴自棄嘛!

前陣子看你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胖這么多啊?

她雖然不在，你還得見人啊!

不要再放縱自己了，減肥!

我早就想罵你了。

你變了，你知不知道?

譯文五：You mustn't let yourself go.

You were fine before.Now you’ve suddenly put on weight.

She left，but you have to carry on.

You can’t go on indulging yourself.

You know，I have to tell you:

You’ve totally changed.

編號633在家中洗漱時拿起新肥皂，對著肥皂說了這番話。這是阿菲（王菲飾）偷偷潛入編號663家中打掃時更換的肥皂，他并不知情。這段看起來是在“教訓”肥皂，實際上也是與自我的對話?？此苹恼Q，但透露著幽默感。英文字幕通過意譯的處理，保證譯文的流暢性，同時也明示了臺詞的潛在含義，不僅肥皂“變了”，編號633也變了。但這里有個問題，譯文并沒有譯出來“減肥”和“罵”，幽默感則打了折扣，目的語觀眾可能無法感受到畫面呈現的詼諧。

3.4 影片受眾與效果分析

電影受眾即是觀眾，譯者應當在對電影的接受人群有充分的了解和把握，包括他們的認知結構、教育程度、審美傾向、思維模式、年齡層次、社會地位、文化背景等方面。電影字幕的翻譯工作者要做到兼顧到文化間的不同因素，還要考量傳播受眾的審美情趣，以目的語受眾更易接受的方式和形式去闡釋電影中所體現的內在和外在的美感，才能使影片傳播達到理想效果?！吨貞c森林》豆瓣評分8.710，IMDB評分8.110，筆者在瀏覽全球知名影評網站IMDB影評時發現，許多少海外觀眾表達了對這部電影的喜愛，認為值得反復觀看。影片認為，愛情也不總是長長久久，也會分崩離析，傷透人心，但要相信“每天你都有機會跟別人擦身而過，你也許對他一無所知，不過也許有一天他會變成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庇^眾的文化背景縱然有差異，但對愛情的領悟卻是相通的。許多海外觀眾的影評可以佐證這一點：“遠超香港大多數子彈橫飛的動作片，《重慶森林》帶你踏上一段充滿愛、失去和偶遇的情感之旅?！保ā癋ar superior than most of Hong Kong's bullet ridden action fests，Chungking Express takes you on an emotional journey of love，loss，and chance excursions.”）另 外，傳播效果作為傳播活動的最后一環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它是檢驗傳播活動成敗得失的重要尺度?？偟膩碚f，基于受眾對信息的接受與處理，大眾傳播的效果可以分為認知效果、態度效果、行為效果。理想的效果是受眾在接受某些信息后，會對某一事物產生或者改變原有的看法，進而產生態度或行為上的變化[9]。貼切的字幕翻譯可以幫助中國電影持續向外輸出，幫助中國電影被更多外國觀眾所接受，展現中國電影的魅力，從某種程度上逐漸改變外國觀眾對中國的刻板印象。

4 結語

本文探討了《重慶森林》的英文字幕翻譯策略，筆者認為在翻譯傳播理論的指導下，譯者需要發揮主體性、宏觀把握傳播內容，考慮電影媒介的特殊性，考慮目的語觀眾的文化背景，做到譯文符合目的語表達習慣，簡潔流暢，盡量最大程度還原影片信息，實現電影對外傳播的最佳效果。電影字幕翻譯工作者要想做好字幕翻譯，還必須有良好的影視鑒賞素養，更深層次地理解影片，化解潛在文化隔閡。譯者不僅要有意識引進優秀的外國影片，更要有意識把我國“講述中國故事”的優秀影片譯介給外國觀眾，讓更多的外國人能夠通過這些電影作品了解中國特色的東方風土人情和深厚的中華文化。承載著中國文化、中國故事的中國影片要想走出國門，走向更大的國際舞臺，符合目的語觀眾觀影習慣的外文字幕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