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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性血栓栓塞性疾病的臨床特征及危險因素分析

2022-06-02 03:52胡崧汪蕾郭婷婷譚江山吳艷高鑫方緯華潞
中國循環雜志 2022年5期
關鍵詞:肺段右肺肺葉

胡崧,汪蕾,郭婷婷,譚江山,吳艷,高鑫,方緯,華潞

急性肺栓塞(APE)是一種高度致死性疾病[1],大部分度過急性期的患者,在充分抗凝3~6 個月后,仍有30%~50%存在殘余肺血管阻塞[2-3]。殘余肺血管阻塞是導致慢性血栓栓塞性疾?。–TED)或慢性血栓栓塞性肺動脈高壓(CTEPH)的原因。CTEPH是APE 最嚴重的晚期后遺癥,在APE 發生后2 年累計發生率為0.1%~11.1%[4]。與CTEPH 患者不同的是,CTED 患者在靜息狀態下無肺動脈高壓,但由于無效腔通氣、運動引起的肺動脈高壓和右心室順應性降低等原因,CTED 患者可能存在慢性、持續的心肺癥狀或功能受限[5-6]。CTED 和CTEPH 的自然史和演變過程尚不明確,雖然暫無證據表明所有的CTED 必然演變為CTEPH,但仍有CTED 發展為CTEPH 的病例報道[7-8]。最新的歐洲心臟病學會(ESC)指南強調,關注肺栓塞(PE)后遺癥并進行恰當的長期管理非常重要[9]。然而,臨床上主要關注CTEPH 的篩查,CTED 這一術語于2015 年由歐洲呼吸學會(ERS)/ESC 肺動脈高壓診治指南才首次提出[10]。CTED 患者臨床報道不多,發病較為隱匿,病灶的持續存在可能影響患者生存質量。本研究對CTED 的危險因素進行探索,描述CTED 患者的臨床特征以及抗凝治療前后的血栓分布特征。

1 資料與方法

研究對象:回顧性納入2013 年5 月至2020 年5 月在本中心首次確診為APE 的120 例住院患者。納入標準:(1)伴或不伴深靜脈血栓形成(DVT)的APE 患者,APE 診斷標準參照ESC 指南[9];(2)至少有兩次肺通氣/灌注(V/Q)掃描檢查,第一次在確診APE 后7 d 內完成,第二次在充分抗凝治療至少3 個月后完成;(3)符合CTED 的診斷標準,即至少3 個月充分抗凝治療后,V/Q 掃描提示原通氣灌注不匹配肺段仍存在灌注缺損(排除由肺部炎癥、肺部腫瘤、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其他因素引起),并且超聲心動圖排除肺動脈高壓的診斷[4,9,11]。排除標準:(1)年齡<18 歲;(2)充分抗凝治療至少3 個月后,超聲心動圖提示有肺動脈高壓或經右心導管檢查確診為CTEPH 的患者;(3)復發性APE。本研究方案獲得中國醫學科學院阜外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

研究方法:APE 患者經至少3 個月充分抗凝治療后,根據是否滿足CTED 診斷標準分為非CTED組和CTED 組。收集患者以下臨床資料:(1)年齡、性別、體重指數(BMI);(2)煙酒史、DVT 病史、心率、血壓、是否有PE 誘因、首次癥狀至干預時間、是否處于易栓狀態(包括合并抗磷脂綜合征、易栓癥及惡性腫瘤史),合并癥包括高血壓、高脂血癥、冠心病、糖尿病、慢性肺?。宰枞苑渭膊『拖┑?;(3)急性期血常規、肝腎功能、N 末端B 型利鈉肽原(NT-proBNP)和D-二聚體等;(4)急性期超聲心動圖檢查結果;(5)V/Q 掃描結果;(6)溶栓和抗凝治療。V/Q 掃描結果由兩位經驗豐富的核醫學科醫師獨立讀取評估,最終得出一致決定。V/Q 掃描可見肺段包括:左肺上葉(尖后段、前段、上舌段和下舌段)、左肺下葉(背段、前內基底段、外基底段和后基底段)、右肺上葉(尖段、后段和前段)、右肺中葉(內側段和外側段)和右肺下葉(背段、前基底段、外基底段和后基底段),比較抗凝治療前后V/Q 掃描結果的變化。臨床相關定義:有誘因PE包括近期長期制動(≥7 d)、近期手術或分娩、近期外傷伴或不伴骨折、使用口服避孕藥或懷孕期間[12];APE 患者病情嚴重程度指標采用簡化肺栓塞嚴重程度指數(sPESI)[13]。

統計學方法:采用SAS 9.4 軟件統計分析所有數據。正態連續變量用均數±標準差描述,用t檢驗比較組間差異;非正態連續變量用中位數(P25,P75)描述,用Wilcoxon 秩和檢驗比較組間差異。分類變量用頻數和百分比描述,組間差異采用卡方檢驗或Fisher 檢驗進行比較。采用Logistic 回歸模型探索CTED 的危險因素。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兩組患者的基線特征(表1)

表1 兩組患者的基線特征[例(%)]

本研究納入的120 例APE 患者中,CTED 組患者72 例(60.0%),非CTED 組患者48 例(40.0%)。CTED 組患者平均年齡(62.0±13.0)歲,女性54 例(75.0%),27 例(37.5%)合并DVT;非CTED 組患者平均年齡(60.9±12.8)歲,女性26 例(54.2%),20例(41.7%)合并DVT。兩組患者在年齡、BMI、體征、既往DVT 病史、是否合并DVT、是否有PE 誘因、首次癥狀至干預時間、易栓狀態和合并癥等方面的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均>0.05)。CTED 組女性患者占比(75.0% vs.54.2%,P=0.018)、sPESI 評分≥1 的患者比例(37.7% vs.16.7%,P=0.012)以及血栓累及肺段數(中位數:7.0 個 vs.4.5 個,P<0.001)均顯著高于非CTED 組。兩組患者急性期血細胞水平、肝腎功能、NT-proBNP、D-二聚體水平和超聲心動圖指標(右心增大、三尖瓣反流和肺動脈高壓)上的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均>0.05)。所有患者均接受至少3 個月抗凝治療。9 例患者接受溶栓治療,其中非CTED 組5 例,CTED 組4 例,組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2.2 抗凝治療前后各肺葉的血栓分布情況(圖1)

圖1 所有患者中抗凝治療前后各肺葉的血栓分布情況及CTED 組各肺葉的殘余血栓分布情況

在基線,所有患者中血栓累及肺段總數為781個。上中下肺葉血栓分布(圖1 A):雙上肺累及肺段269 個(34.4%,左舌葉除外),雙下肺累及肺段360 個(46.1%),中肺累及肺段152 個(19.5%,左舌葉82 個,右中葉70 個),下肺血栓累及肺段比例明顯高于上肺(P<0.001)。左右肺葉血栓分布(圖1 B):左肺血栓共累及肺段376 個(48.1%),右肺血栓共累及肺段405 個(51.9%,P=0.299)。

經至少3 個月充分抗凝治療后,兩肺共389 個(49.9%,389/781)肺段的血栓未完全溶解。上下肺殘余血栓分布(圖1 A):雙上肺累及肺段132 個(16.9%,左舌葉除外),雙下肺累及肺段177 個(22.7%),中肺累及肺段80個(10.2%,左舌葉37個,右中葉43個)。左右肺葉殘余血栓分布(圖1 B):左肺共計累及肺段191 個(24.5%),右肺共計累及肺段198 個(25.4%)。CTED 組內各肺葉殘余血栓占比情況(圖1 C、1D):雙上肺葉累及肺段33.9%(左舌葉除外),雙下肺葉累及肺段45.5%(上肺vs.下肺,P=0.011),中肺累及肺段20.6%(左舌葉9.5%及右中葉11.1%);左肺累及肺段49.1%,右肺累及肺段50.9%(P=0.723)。

經至少3 個月充分治療后,在47 例合并DVT 的患者中,CTED 組及非CTED 組分別各有10 例患者有殘余DVT,組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374)。

2.3 CTED危險因素的Logistic單因素回歸分析(表2)

表2 CTED 危險因素的Logistic 單因素回歸分析

將所有變量進行Logistic 單因素回歸分析,結果 提 示,女 性(OR=2.54,95%CI:1.17~5.53,P=0.019)、sPESI ≥1(OR=3.18,95%CI:1.30~7.79,P=0.011)和血栓累及肺段數(OR=1.26,95%CI:1.12~1.43,P<0.001)是CTED 的潛在危險因素。

2.4 CTED危險因素的Logistic多因素回歸分析(表3)

表3 CTED 危險因素的Logistic 多因素回歸分析

為進一步探索CTED 的獨立危險因素,將年齡與Logistic 單因素回歸分析中P<0.10 的變量進行多因素回歸分析。

結果顯示,血栓累及肺段數(OR=1.28,95%CI:1.11~1.48,P<0.001)是CTED 的獨立危險因素,BMI(OR=0.87,95%CI:0.76~0.99,P=0.033)是CTED 的保護因素。

3 討論

規范抗凝治療3 個月后,靜脈系統形成的血栓約有30%~50%不可完全溶解[2-3]。本研究發現,APE 患者在接受抗凝治療至少3 個月后,約60%發展為CTED。CTED 患者中女性、sPESI ≥1 的患者占比更高。急性血栓不能完全溶解的可能原因包括纖溶系統受損、纖維蛋白原結構和功能改變、局部或全身炎癥加重等[14]。

我們觀察到,在首診APE 時,CTED 組患者血栓累及肺段數明顯多于非CTED 組(P<0.001),這可能也是兩組患者基線病情嚴重程度存在顯著差異(sPESI ≥1:37.7% vs.16.7%,P=0.012)的主要原因。既往研究已證明,患者診斷APE 時的肺血管阻塞程度是殘余肺血管阻塞的獨立危險因素[15-17]。本研究采用血栓累及肺段數作為血管阻塞范圍的評估指標,證明血栓累及肺段數是CTED 的獨立危險因素(OR=1.28,P<0.001)。靜脈血栓形成的第3 天(中位值:第5 天)后,就有內皮細胞、成纖維細胞從血管壁長入血栓,開始血栓的機化過程[18]。在血栓形成的急性期,纖溶反應異??赡苁亲枞姆窝懿荒芡耆謴驼5脑騕17]??顾ㄖ委熆梢灶A防新發血栓形成,輔助內源性纖溶系統溶解血栓[19]。既往研究表明,首發癥狀至干預的時間間隔越長,越容易留存殘余血栓[17]。本研究中,CTED 患者開始接受干預治療的時間有晚于非CTED 患者的趨勢(干預>5 d:80.6% vs.72.9%)。因此,CTED 患者肺血管阻塞范圍越廣,啟動治療時間越晚,血栓溶解難度越大,越有可能發展為殘余血栓。

已有研究證明,BMI 越高的患者,VTE 的發生風險越高[20]。然而,本研究發現,BMI 越高,CTED的發生風險越低(OR=0.87,P=0.032),提示高BMI的患者血栓溶解率高。在Tittl 等[21]的研究中,對于接受新型口服抗凝藥(NOAC)治療的VTE 患者,高BMI 并不影響NOAC 的抗凝有效性及安全性,并且超重和肥胖患者的預后優于體重正常的患者。該發現符合近年來心血管領域的“肥胖悖論”現象:肥胖是包括高血壓、心力衰竭、冠心病和外周動脈疾病在內的許多心血管疾病的危險因素[22],但卻與這些疾病較好的預后相關[23]?!胺逝帚U摗钡脑蛏胁煌耆宄?,但仍有一些可能的解釋:低BMI 患者多合并一些慢性疾?。ㄈ鐞盒阅[瘤),這也與VTE 風險增加有關[24];高BMI 患者的營養狀態及生活條件更好,參與運動的概率也越大,而適量的運動可以刺激纖溶系統,有利于體內血栓的溶解[25]。

相較于左肺動脈,右肺動脈更粗,走行較水平,并且右肺容積大于左肺,因而血栓更容易累及PE患者的右肺[26]。本研究也發現,基線右肺血栓略多于左肺。與此前研究[27-28]相一致的是,本研究也發現,下肺的血栓顯著多于上肺(46.1% vs.34.4%),這可能是受重力影響的緣故。此外,本研究首次報道了經至少3 個月充分抗凝治療后的兩肺殘余血栓分布情況,發現治療后雙肺均有近50%的肺段血栓殘余,并且殘余血栓累及肺段分布與基線血栓分布類似,可能由于藥物在血液中均勻分布及抗凝藥的有效成分分子量較小,導致血栓的溶解不受肺血管解剖結構或重力因素的影響。

本研究有一定的局限性:首先,本研究為一項單中心回顧性研究,樣本量有限;其次,本研究僅入選了有兩次V/Q 掃描檢查的患者,可能存在選擇偏倚;此外,本研究未評估CTED 患者持續灌注缺損與PE 復發和CTEPH 發生的相關性,這些問題有待于未來的長期隨訪來明確。

綜上所述,本研究發現,仍有較多的APE 患者在至少3 個月充分抗凝治療后被診斷為CTED。臨床上,我們需要對APE 患者進行規律隨訪觀察,尤其是肺段累及較多和BMI 較低的患者,而血栓仍不能完全溶解的潛在機制有待未來進一步研究來闡明。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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