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無序擴張背景下互聯網企業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與反壟斷治理機

黃容賓 鄭萍燕 雷霖 鄧雅文 曾詩雅

◆摘? 要：隨著互聯網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互聯網行業已成為當今世界經濟發展中最富活力、競爭最為激烈的行業之一。研究互聯網行業中的反壟斷問題，對于豐富反壟斷法體系，解決我國反壟斷法適用于互聯行業所面臨的障礙問題具有重大的理論和現實意義。然而，網絡經濟模式與傳統經濟模式有著較大的不同，使得中國現有的反壟斷法不能滿足互聯網行業反壟斷的需求。通過對目前互聯網平臺企業形成壟斷的特點的提煉總結，提出了反壟斷在互聯網行業遇到的挑戰，并基于對中國互聯網行業發展的特殊性的分析，本文提出了構建反壟斷治理機制的三點措施： 建立預警機制、建立執法機制、建立懲處機制。

◆關鍵詞：互聯網 濫用市場支配地位 反壟斷治理機制

一、研究目的

隨著互聯網經濟的發展，互聯網企業的體量越來越大，掌握的數據流量越來越多，已有一些互聯網企業呈現出壟斷態勢。為規范互聯網經濟的發展，更好地進行互聯網反壟斷，對互聯網企業的角色定位開展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如今，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已進入競爭激烈的白熱化階段，有一批互聯網企業，如騰訊、阿里巴巴、字節跳動等已成為最核心的競爭主體。我國數字經濟的競爭也進入后階段，市場競爭格局已趨近穩定，互聯網幾大巨頭借助前期形成的碾壓級的用戶、數據和流量優勢，得以便利地疊加、傳導競爭優勢，并以極低的成本狙擊競爭對手。依托大數據技術的支撐，互聯網將不同的群體按照畫像和標簽分組，并精準收割，對用戶產生的“鎖定效應”更強，競爭形勢對新入場者十分不利，新的互聯網產品要么在短期套利后退市，要么被在位寡頭收購，成為既有壟斷格局中的一環，新入場者已很難有“彎道超車”的機會?；ヂ摼W巨頭們在各自的領域形成支配地位，并不斷發展相關領域，成為市場上的壟斷者。

我們如今處于互聯網經濟時代，互聯網產業不同于傳統產業，有其獨特的優勢，在疫情的影響下這種優勢尤為明顯。疫情之下，全球訂單萎縮、產業鏈斷裂，傳統產業一片蕭條，只有互聯網產業受疫情的影響較小。因為網絡跨越了物理的阻隔，網上辦公、網上上課、網上娛樂等方式走紅，成為了疫情中經濟發展的熱門領域。阿里巴巴、騰訊等互聯網企業在疫情中也開發了一系列產品以共抗疫情，如騰訊公司開發出的一套用于在有關部門（分級）和感染者之間聯系溝通的軟件系統?；ヂ摼W企業以數字化供應鏈建設“新一代基礎設施”，讓更多實體經濟業者享受到數字化供應鏈的好處。數字化供應鏈對打破農產品滯銷困境、維持市場供求平衡也發揮了顯著作用?；ヂ摼W企業利用數字經濟創新發展技術手段，提高競爭力。

在互聯網市場上，互聯網企業不僅是壟斷者、創新者，而且是競爭者?；ヂ摼W行業是高風險高收益的行業，并且互聯網行業肉眼可見的發展機遇就有很多，比如大數據、云計算，5G相關，等等?；ヂ摼W和蒸汽機、電力一樣，是劃時代的產物，是革命性的行業，能提升資源配置效率。目前，螞蟻科技IPO被叫停，社區團購大戰，騰訊控股的兩家企業斗魚、虎牙合并被叫停，騰訊音樂被罰款并要求放棄獨家版權，滴滴APP下架等等事件發酵，但這不意味互聯網行業高速發展的時代已經過去，國家采取規制手段規范互聯網企業的發展是為了讓互聯網行業更健康，未來互聯網行業還將高速發展，互聯網企業將更多地以競爭者的身份出現。

二、互聯網平臺企業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五種方式

1.大數據殺熟

互聯網平臺具備零邊際成本的特點，容易通過馬太效應形成規模經濟，最終掌握較強的定價權?；ヂ摼W技術的成熟，使得算法在互聯網行業得到大規模應用成為現實，也讓擁有大量用戶數據的互聯網公司有了提供個性化服務的資本?；ヂ摼W公司可以根據用戶的行為，將其分流到不同的用戶池中，算法模型則可以對不同的用戶池設置不同的參數，并在消費者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同一地點的同一商品或服務制定了差異化定價，進行“大數據殺熟”。所以就有了一些互聯網平臺企業對新客戶提供優惠，吸引消費者，而對老客戶進行價格提升，同樣的商品或服務，老客戶看到的價格反而比新客戶要貴出許多。

2.買斷資源

某些互聯網平臺企業為了打敗競爭對手，通過限制和買斷資源來保證自己的地位，導致消費者想擁有的資源無法從別的地方獲取。壟斷行為中，“壟斷協議”首當其沖——法律禁止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達成壟斷協議，包括固定或變更商品價格、限制商品生產或銷售數量、分割市場、聯合抵制交易等;禁止經營者與交易相對人達成壟斷協議，包括向第三人轉售商品時固定價格或限制最低價格。經營者達成壟斷協議，是一種排除、限制競爭的行為。例如揚子江藥業在全國藥品零售渠道與交易相對人——各級經銷商和藥店，達成并實施固定和限定價格的壟斷協議，涉及的藥品種類包括藍芩口服液、百樂眠膠囊、黃芪精等，該壟斷行為顯著提高了相關藥品價格，損害了消費者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排除、限制了市場競爭。

3.“殺手并購行為”

在一些平臺經濟中，大型互聯網平臺企業不斷收購中小型企業和初創企業，并在收購之后將其關閉。大型平臺企業濫用其市場優勢地位，建立數據壁壘，通過并購的形式實施數據壟斷，逐漸形成一家獨大、贏者通吃的局面。在互聯網平臺行業，平臺企業并購創新型初創企業之后，利用其既有的數據優勢、流量優勢等，將其市場份額迅速做大，是該行業的初創型企業消亡，投資銳減。

4.對商戶進行“二選一”模式

平臺利用優勢地位和商家對其的依賴性，采取不正當手段強迫經營者在平臺二選一，限定商家交易，強迫商家進行獨家銷售?；ヂ摼W平臺經濟巨頭（阿里巴巴、美團）實施“二選一”行為，限定平臺內經營者只能與其進行交易。以不公平的高價銷售商品或低價購買商品;以低于成本的價格銷售商品或拒絕交易;限定他人只能與其交易或只能與其指定的經營者交易;搭售商品、附加不合理交易條件等。調查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案件時，在確認是否有“濫用”行為之前，會先調查經營者是否具有相關市場的支配地位?！跋嚓P市場”的認定主要圍繞相關商品市場和相關地域市場;“支配地位”的認定則包括經營者控制商品價格數量、阻礙或影響其他經營者進入相關市場的能力等。

5.搭售行為

搭售行為是指互聯網經營者將兩種或兩種以上的產品捆綁在一起進行銷售，消費者為購買一件產品就必須附帶購買另一件產品的商業行為，互聯網經營者在銷售商品時，通過限制消費范圍或采取默認勾選等方式強制或誤導消費者購買其它商品或服務變相捆綁搭售商品或服務。類似“默認勾選自動續費”部分平臺雖然設置了可供選擇或取消選項，卻仍通過模糊選項、模糊語言等方式，誤導消費者購買其捆綁搭售的商品或服務。有部分平臺明顯突出搭售選項、弱化無搭售選項，涉嫌誤導消費者。還有部分平臺只提供捆綁搭售選項涉嫌強制消費，或利用模糊語言誤導消費者。這種互聯網搭售行為無形中成為針對消費者的“霸王條款”，成為新型消費陷阱，損害消費者權益。

三、互聯網平臺企業壟斷行為對社會的影響

互聯網平臺企業壟斷行為對社會產生的影響主要從三個方面進行分析，分別是對市場的影響、對經營者的影響以及對消費者的影響。

（一）互聯網平臺企業壟斷行為對市場的影響

1.互聯網平臺企業持續進行市場壟斷會造成一家獨大局面。

由于互聯網平臺企業壟斷的持續擴張，造成市場上有些行業出現了一家獨大的現象，以一家之力控制了行業市場，其他企業不能獲取足夠的市場資源，導致同行業競爭不公平。行業市場被一家企業壟斷，阻礙了市場的多樣化健康發展。例如滴滴出行，壟斷了大部分網上打車資源。

2.阻礙行業創新，妨礙行業效率。

因為市場被壟斷，缺少新的力量，從而導致的行業創新能力差。單個企業的創新能力始終有限，所以會妨礙行業的發展進步效率。

3.降低我國互聯網市場的競爭力和創新積極性。

中國互聯網大公司身上，創新不是主流，抄襲才是主流。壟斷公司常常抄襲小公司創新技術，并利用自身市場優勢，打擊小公司發展。有一種理論說，由于壟斷所以創新的收益不會被別人搶走，而且壟斷廠商有錢投入創新科研，所以壟斷者創新能力更強。但是，事實恰恰與之相反。事實是，壟斷首先會降低行業技術創新意愿。因為壟斷公司不愿承擔創新的風險，所以更樂于采用跟隨策略，對創新進行“抄襲”。這種來自壟斷公司的“抄襲”，提高了市場競爭的風險，增加了技術創新的不確定性，降低了小公司進行技術創新積極性，其后果便是導致我國互聯網競爭力不強。

（二）互聯網平臺企業壟斷行為對經營者的影響

1.壟斷的經營者，憑借自身的雄厚資本將價格定在成本價以下，利用手上的壟斷資源造成店大欺客現象。壟斷企業的經營者先通過壓低價格吸引顧客，打擊同行業競爭勢力，以達到壟斷資源和賺取市場的目的，通過大數據殺熟的方式再將價格抬高，賺取利潤。

2.在互聯網平臺企業壟斷下會使微小型企業無法平等獲得發展資源和公平的市場環境，造成不平衡的產業生態。一些互聯網平臺企業為了打敗競爭對手，通過限制和買斷資源來保證自己的地位，導致消費者無法從別的地方獲取想要的資源，從而達到壟斷的目的。由于市場被大型互聯網平臺企業壟斷，導致市場上的資源分配不合理，小微型企業無法打開市場而造成不公平的現象。還出現一些“殺手并購行為”，大型互聯網平臺企業不斷收購中小型企業和初創企業，從而鞏固自己的壟斷地位。

（三）互聯網平臺企業壟斷行為對消費者的影響

1.消費者使用互聯網平臺成本增加，導致消費成本提升。由于互聯網平臺企業對市場和資源的壟斷，對于消費者而言，在使用互聯網平臺的時候缺少別的選擇，只能接受壟斷平臺企業抬高的價格，從而消費成本增加。

2.消費者個人數據被濫用，大數據殺熟，過度精準推送，難以辨別付費搜索結果，強制搭售和平臺自我優待等隱私保護問題遭到侵害?；ヂ摼W平臺企業的壟斷行為讓消費者們集中使用這一互聯網平臺，個人數據被該壟斷互聯網平臺企業獲取，導致各種大數據推送，各種付費搜索進行強制搭售，以及平臺自我優待行為，封閉別人的資源，只對自己平臺里面的資源進行開放。近年來，蘋果、谷歌、亞馬遜、臉書等互聯網平臺企業的自我優待行為已多次遭到指控。這些行為造成一系列不安全的隱私泄露隱患。

四、構建新型反壟斷治理機制

我國目前正積極于探索科學合理的平臺經濟領域監管體系。我們根據對互聯網企業在市場中扮演的角色進行定位，聚焦互聯網企業在平臺經濟領域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這一壟斷行為及其對社會造成的影響，嘗試為應對資本無序擴張構建新型反壟斷治理機制。構建新型反壟斷機制從三個方面入手，分別是反壟斷預警機制、反壟斷執法機制和反壟斷懲處機制。

（一）建立預警機制

構建新型反壟斷預警機制參考我國最新發布的《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關于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以下簡稱《指南》）第二章至第五章認定市場支配地位的情形進行考量。本文首先從第二章壟斷協議進行探討，嘗試構建平臺經濟領域前置式的反壟斷監管，防范平臺企業的不正當競爭風險，對平臺預警性監管以在壟斷行為出現前及時察覺并防止惡化。

一是是對由數據和算法要素構成的平臺經濟在新發展階段下形成的雙輪驅動模式造成的雙輪壟斷進行有效預警，在掌握平臺經濟運行規律的基礎上，通過透析雙輪壟斷的運作機理明確雙輪壟斷的表征和實質性要素，留意平臺生態系統因多輪交互從而產生生態閉環的問題。確定具體的判斷標準，增強對雙輪壟斷的判斷能力。

二是構建以企業相關信息為主的備案管理信息系統，包括但不限于平臺企業的服務相關信息以及應用信息，以便獲取平臺企業出現不正當競爭行為的違法違規信息內容，在企業出現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前進行預警，及時制止壟斷行為。

界定相關市場需要將雙邊市場聯結的多邊也納入雙邊市場框架中進行分析，同時需要考慮平臺對聯結的市場產生的網絡外部性。當平臺總體價格水平超過起提供服務的邊際成本時，應進行預警性的調查。第一步是識別和預測該平臺企業的市場力量以及競爭行為是否合乎反壟斷法規定。當發現平臺企業存在實施壟斷行為的意圖時，利用備案管理信息系統收集相關經濟證據、行為證據。另外，預警性調查應以實際情況考慮，對不同的平臺市場定制針對性的調查方案。

（二）建立執法機制

建立新型反壟斷治理機制的出發點是從整個社會福利最大化角度來糾正市場運行中因互聯網企業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造成的福利損失。相關法律的規范作用體現在將競爭手段控制在合法合理的界限，故在反不正當競爭的認定上需要設定合理的規制限度。此外，還需注意各法律制定是協調與統一。執法過程中由于平臺企業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直接證據難以獲取，執法過程需要注意收集溝通證據、行為證據和經濟證據。執法過程中需要整合現有執法資源，在新版《反不正當競爭法》及其相關行業監管法共同構成的法律框架內形成新型行政執法機制，克服相關法律可操作性弱、明確性不足的問題。

遇到數據和算法形成的雙輪驅動模式造成的壟斷問題時，數據和算法作為重要競爭要素，執法時需要考慮是否有為數據整合而產生的并購交易。算法作為壟斷協議的參與者，算法的設計者、改進者、使用者設計并改造了算法，使他具有了主導壟斷協議的能力并開始排除、限制競爭行為，該算法的設計者、改進者和使用者也對此類反競爭行為有間接作用，是壟斷協議的實際參與者，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三）建立懲處機制

根據國外經驗，各國對壟斷違法行為的懲罰一般為除以較重的罰金制裁和威懾違法者，主要在于明確罰金的設定方式和明確對罰金額度的考量因素。依照我國現階段狀況，還可以嘗試引入懲罰性的賠償制度，如美國的單倍損害賠償制度。損害賠償制度不止是象征性的賠償，更有利于維護消費者權益，通過輿論宣傳提高社會對反壟斷法律的重視。

以互聯網行業最為突出、受關注最多的市場支配地位濫用行為為例，由于相關市場的邊界難以確定，市場份額在判斷支配地位時的作用降低，以及濫用行為的構成要件與處罰依據不明確，執法機構十分困惑甚至沒有能力去認定互聯網企業從事了市場支配地位濫用行為。即便認定濫用行為成立，這種認定究竟是促進效率還是阻卻效率很多時候也是未知之數。

基于此，在規制互聯網競爭環境過程中，行政執法機關和司法機關應當更加積極地使用反壟斷治理機制，以建設公平的互聯網競爭環境，保證我國互聯網產業的創新活力和健康發展。

當然，互聯網行業反壟斷是一個涉及面較寬、內容新穎的研究領域，在研究過程中許多新問題層出不窮，其中尚有一些在本文中并沒有進行深入討論，值得今后繼續研究。例如：互聯網行業對于反壟斷治理機制是否認同仍然存在較大的挑戰。此外，除了互聯網行業反壟斷的治理機制之外，還有互聯網行業反壟斷的執行程度，本論文沒有對此展開論述。本論文對于構建互聯網行業的反壟斷治理機制問題只是一個較為初淺的探討，尚需進一步深入研究，特別是結合我國互聯網行業的反壟斷執法實踐，對于互聯網行業的反壟斷規制進行深入研究，提出一些對規制我國互聯網行業競爭秩序的良好建議，將是十分重要且有意義的事情，也是我們下一步深入研究和努力的方向。

作者簡介

黃容賓（2002.02—），女，漢族，廣西南寧人，廣西財經學院，高中，財務管理。

鄭萍燕（2001.08—），女，漢族，廣西南寧人，廣西財經學院，高中，財務。

雷霖（2002.03—），女，漢族，廣西南寧人，廣西財經學院，高中，財務管理。

鄧雅文（2002.01—），女，漢族，廣西南寧人，廣西財經學院，高中，會計學。

曾詩雅（2003.03—），女，漢族，廣西南寧人，廣西財經學院，高中，會計學。

項目信息：廣西財經學院2021年大學生創新創業大賽區級立項，項目編號：202111548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