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高臺墓室壁畫磚塢堡射鳥圖線條特點分析

胡 少 東

（天水師范學院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甘肅 天水 741001）

線條伴隨著繪畫的產生應運而生，從誕生始初就承載著先民創造的智慧，開啟著人類文明的先河。舊石器時代原始人制作的刮削器，追求石面的平整、光滑、勻稱等就已經顯示出來追求石面外緣線條的流暢；原始骨針、陶器等上面的裝飾紋樣，里面包含了對抽象線條的運用；甲骨文中的線條，與甲骨文同時期開始應用的殷周金文以至后來形成的戰國文字和秦“書同文”后的小篆，都是以線條為表現手段，無論古文字還是今文字，皆由線條來表現，而且越來越簡練與精準。早在秦安大地灣出土的“地畫”，線條已經開始獨立承擔造型的功能，并傳遞著畫師的情緒。

一、線條的種類和運用

線條是繪畫的基本元素，也是造型的基本手段。從線條飽滿、圓潤、厚實、輕盈、粗狂等特點看，分為擴張型線條與內斂型線條；從線條的形狀上看，有飄逸、靈動的細線條，有質樸、厚重的粗線條；從行筆用線的快慢、緩急來看，又有因速度上的不同而產生出的節奏和韻律變化。線條有直線、弧線、粗細線等的表現特征，不同的線條，既能表現萬物的形象特征，又能表達畫師的主觀情感，這也是線條擁有的特殊魅力。

（一）直線

“其表現手法以線條造型為主，色彩為輔；壁畫的繪制普遍采用弧線和粗線，線條厚重、多樣，對動感的塑造、質感的表現可見出畫家對筆性的掌握和技巧的熟練?！保?］塢堡射鳥圖壁畫磚（見圖1）中色彩運用比較單一，線條是其主要表現手段，其中直線又直接支撐著畫面的框架結構，畫面中有力的長直線用于造型、取勢及界定對象所占有的區域位置；也用于表達畫師的情感，傳遞其情緒。作品中虛實分明的直線主要用以區分主次，門框和樹形上的部分直線還兼備裝飾作用，給觀者整潔、蒼勁、堅固的視覺感受，突出門的實用功能。

圖1 塢堡射鳥圖壁畫磚

塢堡射鳥圖壁畫磚（見圖1）構圖上絕大部分面積被巨大的塢堡占用，塢堡分為上下兩層，這種梯形圖式構成形制，在構圖上凸顯了塢堡的雄偉大氣。讓觀者明確感覺到塢堡的高大、堅固，屬當時畫師高超的繪畫技巧所致，也是畫師利用比較直白的表現手段，再現當時真實的塢堡外貌，讓觀者明確感受當年戰爭的殘酷和人民期望和平的心愿。

作品白色涂底，橙黃色暈染塢堡，橙黃色塢堡覆蓋白色底色邊緣上，用筆直的線條勾勒，直線勾勒，除了直接為塢堡造型外，還包含了界定塢堡輪廓的作用。上下兩層的塢堡均為直線造型，下層勾勒粗狂有力，上層用線比較纖細虛弱，虛實不同的用線明確了上下層的虛實與主次關系，也很好地和諧了畫面。上下兩層巨大的塢堡下部，設置一紅色小門，門框用紅色涂染，在涂染的門框里，左右門框和門框頂端的邊框都有比較明確的直線勾勒，用線筆直，短促簡潔有力量。門框中短直線的利用，給人帶來堅固、緊湊、精致等諸多視覺感受。

樹用紅色涂染，邊緣用肯定的直線勾勒，用線與樹邊緣外輪廓錯位排列，顯然是畫師有意為之，錯位并置造成直線與紅色涂染邊緣間露出白底色，剛好與樹枝相互留有的空隙遙相呼應，很好地統一了畫面，兼具裝飾效果，并且給畫面帶來視覺上的形式美感。

“這一時期的壁畫磚真實地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實，同時從另一個側面更為形象地揭示了當時的社會風貌，折射出歷史的影像?！保?］以上諸多不同的直線給人造成比較強烈的現實感受，很好地展現了塢堡的堅固與氣勢，也隱含了西域邊民抵御外族入侵的決心和勇氣，給戰亂不止，爭斗不息的西域邊區帶來了安寧與穩定。

（二）弧線

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運用弧線最多的地方是身著交領束腰白袍的搭弓射鳥人，人物著裝上面大量運用弧線，躬、樹枝上也多為弧線表現。

弧線給人的直觀感受是輕柔、飄逸等。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明顯可以看出在畫師仔細觀察了人物衣著裝飾，透徹了解衣紋穿插結構后，胸有成竹地勾勒出輕盈的服飾。人物服飾用線主次分明，虛實得當，弧線的使用不僅用筆流暢，而且表現衣物結構穿插關系精準到位，力圖達到內容與形式的高度統一，搭弓射箭人物形象躍然紙上。樹枝用線看似“輕描淡寫”，彎曲輕柔的弧線勾勒，實為追求樹枝上升生長，蘊含生機，契合生命的成長規律。

畫師在塢堡外緣剛強有力的直線旁邊，對樹與人物的表現馬上轉換用線方式，其目的就是利用強對比，造成的效果不只是畫面形式上豐富感，更容易引起人們心理上的聯想，引申作品深層次的寓意。城堡為御敵護國之重地，城門處身著交領束腰白袍的外搭弓射鳥人出現，寓意著人們渴望和平、安居、自由生活的強烈愿望。

作品利用不同對象與不同線條之間的互相對比，也利用對畫面情景的設置，構設作品意境，提升內涵，使得作品耐看、耐讀、妙趣橫生。

（三）粗線

行筆用線過程中，筆頭毛鋒本身的粗細不同會產生線條的粗細變化，行筆的速度又會產生粗細不同的線條，利用筆鋒多變的使用技巧，也會產生粗細各異的線條。

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對線條的運用多為粗線條。塢堡城邊粗線條勾勒厚重、粗獷有力，凸顯塢堡雄偉險峻；樹緣行筆多用扁平狀粗線，與塢堡邊線相呼應，樹邊緣隨性、率意粗線條與塢堡雕刻一般堅實粗線使整幅作品充滿張弛有序的生動氣息；人物著裝外輪廓粗線與弓箭外緣粗線相一致，同類粗線重復使用，造成人物與手持弓箭者合為一體，形成視角上的和諧統一，有助于表現人物搭弓射箭的連貫性和速度感。塢堡下面紅框小門多用短粗線勾勒，利用紅色門框結構特征，使用較為筆直的橫向、縱向粗線條，構筑小門的實用、堅固、精致的視覺感受。

塢堡上端瞭望口，整齊排列。在表現方法上，每個瞭望口都是畫師一筆勾成，看似表現簡單，實則不然，畫師一筆勾勒完成瞭望口的表現方法，與整體畫面需要有關，塢堡在畫面構圖中占據絕大部分，塢堡輪廓直線勾勒，造成較大面積城墻的空洞，因此塢堡上端的瞭望口是打破大面積城墻造成空洞的絕佳切入點。畫師一筆勾勒的瞭望口，用粗線要表現瞭望口排列位置透視的準確性；為打破城墻面的空洞，用粗線表現畫面的生動有趣性；因瞭望口的功能，用粗線表現它的堅固耐用性。

粗線的使用體現了畫師駕馭畫面的能力，他能夠從整體出發，根據畫面需要，經營畫面中的每寸地方。展現了畫師高超的繪畫技巧、廣博的知識修養、豐富的情感及生活閱歷。

（四）粗細線條相結合的運用

就作品來說，如果只用一種線條，就沒有粗與細之分，繪畫作品中線條的粗細不同，使其承載了表現不同對象的功能。根據畫面需要的不同，粗細線條相結合使用，主要有突出重點、裝飾、和諧整體等作用。

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粗細線條結合使用非常頻繁，且效果十分明顯。塢堡下方紅色小門邊框用細線筆直勾劃，有緊湊形體結構作用，也有界定邊框輪廓作用，紅色涂染的門框與橙黃色暈染的塢堡同為暖色系，互為暖色很容易削弱色彩對比形成的視覺反差，遠距離觀看極易混淆不清，黑色線條筆直勾勒，給予兩種同性色彩定位，同時兼具裝飾效果，給人視覺傳遞明確邊界與造成視覺豐富感。

畫面人物著裝根據人體內在結構利用粗細兩種線條勾勒。畫師依據人體運動規律，搭弓射箭人物動態處于緊張的一側為張，相反一側為馳，張的一側粗線勾勒，馳的一側細線輕輕施敷，這樣的對比突出重點效果非常明顯，張弛有序形成人體運動的節奏美感，也很容易統一畫面整體和諧關系。

（五）線條的擴張性與內斂性

根據用筆型號的大小、材質及筆鋒扭轉變化等可以畫出不同的線條，也可以根據線條速度、粗細、方向、位置等的不同，給人造成不同的視角感受。畫師用力行筆用線，出來的線條感覺就是厚實、飽滿，轉化筆鋒用線則會出現尖銳、犀利、緊張之類的視覺感受，但是只要勾劃的位置不同，效果亦是不同。如同樣線條表現人物衣著與塢堡，會出現截然相反的效果，出現不同效果的原因在于觀者的生活閱歷使然。線條也能體現性格，不同性別的畫者勾勒出來的線條也有區別?！八P墨老辣，畫技嫻熟，能在筆墨的揮灑和線條的張弛中，充分“傳達”女性那特有的生命情調以及意象之美，師古不泥，質感立體，意境幽深，裨益教化”［3］。線條的方向也能明確顯示張弛，能夠給人帶來心理上的緊張與放松感。

塢堡射鳥圖畫像磚中巨大塢堡，線條勾劃堅定結實，充滿著鮮活生動的張力，塢堡下方紅色小門同為黑線勾勒，但是采用分段勾劃方式，極大地削弱了直線造成尖銳緊張之感，在巨大塢堡的包圍下，松弛是其主要態勢。塢堡旁邊大樹，樹干用筆堅定，樹枝用筆緩和，整體上松下緊，上馳下張明確。又如樹枝用線彎曲隨意，枝頭停息兩只小鳥，小鳥整體刻畫非常細膩逼真，其處于靜的狀態，與樹枝的彎曲形成明顯的動靜對比。對比方式的運用，使得畫面有趣、生動、可信。

（六）線條的節奏

“亞里士多德認為美的主要形式是秩序、勻稱與明確。美就是整體性，既不是單一也不是雜多，而是像音樂一樣，五律調和、八音和諧，在復雜豐富的多樣性中保持統一性和秩序美，是音樂、美術設計等藝術創作美的形式規律，在重復漸變規律的變化中，使設計或藝術展現出一種節奏或韻律?！保?］塢堡射鳥圖畫像磚用粗細不同的兩種線組織畫面，在整體中對粗細線進行分配組合，如同音樂中的調子，構成畫面調子，并使之和諧、悅目。

“中國畫的表現手段是以線條為主，它不但有非凡的筆力，而且有節奏感和韻律感，講究線條的力度、速度以及情感的表達，歸納為兩個方面：一是每根線條的節奏和韻律，二是整幅畫的線與整體的節奏與韻律”。［5］塢堡射鳥圖壁畫磚對線條組織運用上，整體中求變化，局部中求不同的方式尋找線條的節奏。在物物靜與動對比中找韻律。塢堡上下兩層，上層弱，下層強，構成畫面主體物本身的強弱節奏；搭弓射箭人物左邊強，右邊弱，組成畫面個體的強弱；搭弓射鳥人的動與樹枝頭停息小鳥的靜，形成強烈的動靜對比；塢堡外緣線條的簡潔與其上方瞭望口線條的彎曲，形成對象形狀的簡單與形狀奇特的對比；整體布局中，塢堡線條強，樹與人整體弱，形成畫面主體與部分之間的強弱。作品中強弱、動靜、張弛等感受的產生，節奏感隨之而來，韻律依附其上，共同奏響作品和諧的調子和作者所要表達的情感主旋律。

二、線條的情感表達

（一）具象線條與情感表達

“特別是作為一位細膩敏感的畫家，同所有時代的藝術家一樣，賦予繪畫的魔力是無法一言以蔽之的，他那些飽含情感的線條和黑白的韻律所傳達的感染力確是難以言表的?！保?］線條表達作者情感，是畫家最直接的心理反應，不同線條具備的功能不同，畫家利用線條表現形式與內容的豐富性，最大限度地運用線條在畫面上傳遞信息，求得與觀者共鳴。

1.平行線

平行線具有明顯的穩定作用，也有緩慢運動的作用，在構圖中還具備分割畫面的功能，與其它線條組合極易快速構成畫面整體框架，增強畫面趣味性。與其他線條相比，平行線條雖然沒有傾斜線條的尖銳，但柔中帶剛，具有堅韌不拔的品質。平行線條還有舒緩、放松的功能。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對平行線的使用最顯著的為塢堡上下兩層中上層邊緣邊線，塢堡上下兩層水平邊線穩定作用非常明顯，巨大的塢堡下層大，上層小坐落其上，兩層邊線形成的雙平行線，給人穩上加穩的視覺感受，塢堡雙水平線再加畫面外邊框上邊線，除了穩定外，還具有穩中上升，高大巍峨之感，此外，平行線還具有放松、歇息的感覺。

除了畫面中的平行線外，畫框的四個邊框有上下兩個邊框形成的平行線，有經驗的畫師總會在整體畫面經營中，注重對邊框形成的線條進行設計，使之與畫面形成一個整體，為畫面整體構圖服務。塢堡射鳥圖中塢堡上下兩層形成的兩條水平線條，與畫面上下兩個邊框形成的兩條水平線條，共同組成了畫面的水平線條。

平行線的穩定性給人視覺帶來以上諸多特點，使其成為畫面中使用最多的線條之一。

2.垂直線

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垂直線的運用最明確的為樹干，塢堡下層左右兩邊邊線，人物整體性都可以看做是垂直線，構圖上為了平衡左邊面積巨大的塢堡，右邊樹和人為平衡畫面設置，樹與人形成的重復垂直線起到了活躍畫面氣氛的作用。塢堡城下方的門邊框為明確垂直線，垂直線在門邊框上的使用，起到的顯然是支持作用。與水平線相比，垂直線穩定性更為明確，如塢堡射鳥圖畫像磚中垂直的大樹，給人帶來穩定、長久、永恒等生生不息的感受，也有明確的上升、成長的意味，當然垂直線也有下降的效果。

垂直線的穩定性特點，在人的情感中，習慣于用垂直線來表現上升或下降，積極上進或消極后退，從而更好地服務畫面需要。

3.傾斜線

傾斜線具有非常強烈的運動感，明確的方向性與堅定的導向作用。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傾斜線運用不多，比較明顯的傾斜線運用有兩處，第一處為上層塢堡邊線，從下到上束緊，呈現傾斜狀梯形。第二處為樹枝，勾勒傾斜方向明確朝內；上層塢堡邊線也向內收起，使得塢堡下大上小趨勢明顯，凸顯塢堡雄偉，高聳入云；樹枝向內傾斜，朝向塢堡方向，以塢堡為主體形成巨大向心力，使得其它物體緊緊圍繞塢堡。根據樹的生長規律來看，樹枝一般朝向南面生長，因為朝南的一面在光照下，能更好地進行光合作用，合成更多的養分。樹枝的朝向指向塢堡城內，很明確地確定了塢堡城的方向位置，凸顯出當時畫師的學識與智慧。

畫師巧妙利用傾斜線，增強了畫面的動感和活力。塢堡輪廓邊線的傾斜線為建筑結構所決定，樹枝的傾斜線應用一方面是畫師通過仔細觀察對象得來，另一方面則由明確指向，反應出當時畫師向往穩定、祥和，追求安寧，渴望安居樂業的美好愿望。

（二）抽象線條與情感表達

“高臺駱駝城魏晉墓葬出土的以神話、農業、牧獵和社會文化生活等方面為題材的壁畫磚，用筆簡潔，線條隨意瀟灑，用色也極為簡練樸實，再現了魏晉時期河西地區農業開發、民族融合、絲綢之路暢通的歷史畫面及畫像磚從中原到河西地區的時空轉移和藝術形式變化?！保?］物體嚴格來說本身沒有線條，線條是人們創造出來的，用以記錄物象，表達情感等的一種手段。從早期原始石器、陶器、甲骨文等上面初步形成的線條開始，經過歷代畫師不斷探索改進，線條被賦予了更多的功用與意義。從線條造型，表現具體物象特征等到運用線條構成畫面，直接表達情感，標志著線條逐步走向成熟。

1.運動

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利用線條具有運動性的特點，在畫面的具體物象上多處運用極具運動性的線條，使得作品動靜相宜。塢堡用垂直線和水平線的組合，造成一種堅實。塢堡旁邊大樹樹梢用松散稀疏的傾斜線，形成一種強烈的動感，樹下搭弓射鳥人與高舉的弓箭造成動勢。整體用線上，塢堡線條粗狂堅實，樹與人用線纖細松散，強對比強化了各自動與靜的態勢。此外，線條的輕盈與厚重，鋒利與光滑等質地的不同也明確預示著它的運動性，厚重與粗糙就是靜止與緩慢，輕盈與鋒利預示速度。

線條產生的運動性與行筆走勢有關、與畫者的情緒有關、與要表達的畫面需要有關、也與作者情感表達的方式有關，均屬于主觀范疇。畫師利用不同線條給人帶來不同的視覺感受引發的心理變化，在畫面上做線條的文章，增加作品的深度與廣度，讓作品可讀耐看。

2.方向

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有許多方向性的指示，有的單純所指方向，有的隱喻方向。作品中具有方向性導向的表現形式，增添了畫面的趣味性，增強作品深度，使其深刻。暗示的表達方式，容易引發觀者聯想，增強畫面的意境。

“墓室壁畫中為數眾多的宴飲題材繪畫反映出河西地區早期的喪葬觀念、思想文化和飲食文化特點?！保?］塢堡下部的紅色小門，彌補了塢堡占有畫面大面積而造成的空洞，作品在構成形制上建立了視覺的豐富感。正對觀者方向敞開的大門，隱喻戰爭紛飛年代，西域邊城難得和平與安居。門是進入之地，自然引發人們進入其中探究塢堡里面人們的生產、生活情景等的心理感受。

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塢堡旁邊有一棵大樹，樹梢用線整體方向朝左，傾向塢堡，樹梢朝向塢堡，枝葉生長茂盛面指明塢堡位置坐落向陽方位。樹梢停息兩只小鳥，一致頭部朝塢堡內，向塢堡凝望，說明塢堡內的某些情景吸引了小鳥。畫師用方向性的指示或者暗示，引導觀者展開聯想，增強作品的可看耐讀性。

3.構成

繪畫中的色彩、線條、明暗等可以直接呈現在畫面上，給觀者直觀的可視性。構成形式則躲在這些繪畫的基本要素內，變成抽象的元素，起著宏觀調控畫面的作用。

塢堡射鳥圖壁畫磚中畫師利用線條組織畫面，形成畫面構成關系。利用直線、水平線、傾斜線的互相穿插與重疊來組織這幅畫的構成，在祥和、安寧的氣氛里透露著強烈的秩序感。大面積塢堡城墻面使得畫面非常簡約，表現塢堡輪廓的長線條讓畫面呈現大氣，畫面右邊直立的樹干與人物形成的豎線條，打破雙層塢堡橫線條，橫豎線條的穿插，組成了畫面的基本構成要素。瞭望口、兩只小鳥、弓箭等是整體畫面構成中的組成部分，完善著畫面圖形構成。畫面中大的橫豎線條分割使用使作品簡約，大氣。其它物體配合塢堡進行情景構設，組成作品的形式構成，提升畫面意境。

三、結論

“嘉峪關魏晉墓壁畫是以線條為主的勾勒手法表現的，首先匹配于墓室建筑結構的內部空間、磚砌浮雕和線刻的藝術表現形式；其表現手法以線條造型為主，色彩為輔?！保?］塢堡射鳥圖壁畫磚用線條構建作品主體框架，表現作品的主要內容。作品中用不同的線條表現不同的對象，線條簡練、變化多端。繪畫中的線條，既是造型手段，又傳遞著畫師的主觀情緒，從線條中既能看出當時繪畫技巧的發展，又能解讀出當時人們精神文化層面信息?！把鐦穲D壁畫磚以簡練概括的方式表現人物形象特征，利用豐富的線條造型，作品主體施敷紅、白、黑等色渲染畫面氣氛，利用夸張簡潔的繪畫方式塑造生動有趣的人物形象?！保?0］整幅作品中線是表現對象的主要手段，從種類不同的各種線條應用中，可以看出當時繪畫已經脫離先期用線的單調與生澀、符號化與程式性，畫師綜合運用各種線條，表現不同的對象，主動組織畫面框架、構成、氣勢等。主動營造畫面氣氛并開始自由表達情感，顯示著線條從單純的記錄、裝飾等逐步走向傳遞情感，拓展了線條的功用。

“嘉峪關新城魏晉墓室壁畫磚具有獨特的構圖、簡潔的線條表現、獨具匠心的設色方式、自然純樸的寫實風格、巧妙的藝術構思、純樸的地方特色和高度的藝術概括等藝術特色，在中國藝術史和中國文化史上占據著重要地位?！保?1］作品中的線條除了承擔繪畫基本造型功能外，畫師利用線條能夠帶給人們不同的感覺，利用線條所隱含的情感性，巧妙用線條的方向、速度、運動及構成等抽象因素，竭力提升作品精神層面的表述，力圖借用線條組織畫面，引導讀者探究“畫內”的信息，琢磨畫師的心緒，與讀者在精神層面交流，乃屬此作品的價值與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