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義構式“也就是”解析及其話語功能

朱 敏, 李詩譯

(1.蘇州工業園區職業技術學院, 江蘇 蘇州 215123; 2.蘇州工業園區金雞湖學校, 江蘇 蘇州 215021)

“也就是”是現代漢語中的特有表達。學界對“也”和“就是”的探討成果頗豐,對于二者的組合關注較少?，F代漢語中,“也就是”可以出現在以下表達中:

例1 我們的李闖王就是當今圣人,也就是你們讀書人最景仰的堯、舜、禹、湯。

例2 歷史地理學作為真正科學意義上的學科在中國存在的時間還不算長,也就是100年左右。

例3 也就是你,要是換了當年北京辦的主管王薔,肯定要回敬他顏色的,沒有這么便宜的,欺負了人,還賣乖吧?

例4 安祿山、史思明,看他們名字是中國式的,而且是中國邊疆大吏,寄付與國防重任的,實際上就都是外國人。平息安史之亂的李光弼,與郭子儀齊名,其實李光弼也就是外國人。

這四例中的“也就是”有明顯區別。例1中說話人用“也就是”引導小句對“當今圣人”進行解釋說明。例2中說話人對“100年”的時間賦予主觀小量的評價,并且與前一小句的“還不算長”的評價相呼應。例3“也就是”的聚焦對象只有一個“你”,且在后續句有與“你”完全不同行事風格的“主管王薔”作對比。例4先陳述安、史二人都是外國人,后用“也就是”對李光弼也和安、史二人一樣同為外國人這一事實作出判斷。除例4外,前三句的“也就是”的整體含義或表解釋說明、或表主觀小量義、或用聚焦某一對象或事件的方式與其他對象或事件進行對比,特別是對所述事件的概括說明、貶抑態度、凸顯評價,是無法從其構成成分中完全推導出來的,可將其視作構式[1]。

筆者以北京大學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CCL語料庫所用語料為研究對象,擬從行、知、言三域的視角考察構式“也就是”。

一、“也就是”的構式義

構式“也就是”有三個組配構件:“也”“就”“是”。其中,“也”從基本義“表示類同”經語法化,表達委婉語氣[2],具有“委婉義”,去掉后整個句子顯得“直率”“生硬”[3]。副詞“就”作為“話題焦點敏感算子”,其所在話題的語義特征包括[部分性][限定性][極值性][斷言性][4],具有“小量義”“排他性”[5]?！笆恰奔瓤勺鲃釉~表示判斷,也可作副詞表示強調。三個構件豐富的語義與功能互相影響共同作用,整合生成構式義,小類細分如下。

(一)概括說明義

當“也就是”表達對某事件或對象的進一步解釋說明時,常常出現在非始發句中,這也符合一般的邏輯順序:即言者先敘述某事件或對象,然后再對陳述對象作進一步的解釋說明。如例1,前一小句用“就是”強調“李闖王是當今圣人”的毋庸置疑性,后一小句則用類比的方式進一步委婉說明李闖王的地位與“堯、舜、禹、湯”等同。后續句中的“也就是”除了接小句之外,也可以接短語。

例5 “那個人就在那兒!”他的大手一指喬尼,“他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也就是你們聽說的那個家伙?！?/p>

例6 接著她把最后的一句話說得特別響:“使他的祭司,也就是你,能夠幫助我復仇?！?/p>

例5前一小句對“他”作出判斷“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后一小句進一步對“那個人”進行注解說明,“也就是你們聽說的那個家伙”。這種概括說明義除了在后續句出現外,也可以以插入語的方式出現在句子中間,如例6“也就是你”將“祭司”的身份和“你”劃上等號,說話人用注解說明的方式使聽話人明確自己的使命是“能夠幫助我復仇”。表示“概括說明義”的“也就是”在缺失“也”的情況下,句子仍然成立,除了委婉語氣受到影響外,主要語義不受影響。

值得注意的是,此類表“概括說明義”的“也就是”與前文提到的例4僅具有相同的判斷句形式,二者并不具有同一性。首先,前者是對需要說明的對象作進一步解釋或概括,那么被說明的對象與解釋概括的內容在指稱上必然具有一致性,即解釋概括的內容與被說明的對象二者是等同的關系。而例4中“李光弼”與“外國人”顯然不能作此分析,“李光弼”這個個體顯然只是“外國人”這一類別中的一個成員。其次,例4中說話人對上文提到的安、史二人是外國人的話題進行闡述,作出“李光弼也就是外國人”的判斷,這里的“也就是”可記作“也就是判”。這只是對客觀事實作出陳述,“也就是判”并無“浮現意義”。因此,在分析“也就是”的構式義時應把例4這種僅表判斷義的類型排除在外。

(二)主觀小量義

“也就是”表達“主觀小量義”時既可出現在始發句中,也可出現在非始發句中,多見于含有某種“量”的語義結構中,這個“量”可以是顯性的數量結構,也可以是“V個XP”或“那么回事”等蘊含著隱性的量的特殊構式。 無論是哪種情況,“我們都可以從其表達內容上感知‘量’的存在”[6]。不管所陳述的量客觀上是多少,在主觀上言者都賦予它“小量”的語義。

例7 即使警方抓到她,頂多也就是判她幾年,而劉招華被抓便是必死無疑。

例8 人們常用“青春美麗”贊美一個女人,但這種贊美是很短暫的,最多也就是10年,極限也只是15年。

例9 家里也就是這么幾口人了,還談得上什么龐大開支呢?

例10 由此人們也就隨便甩出一句:文人嘛,就喜歡弄文舞墨,作家也就是那么回事。

為了配合“主觀小量義”的表達,言者可以使用“頂多”“最多”等含有極性大量的詞來凸顯主觀小量,如例7、例8,說話人認為“判刑幾年”傷害不大,青春的延續時間“10年”很短暫;也可以在語境中使用反問句來襯托回應“也就是”所蘊含的小量義,如例9言下之意為家里人少談不上龐大開支;還可以后接熟語結構,表現對某對象不在意的評價,如例10說話人認為作家寫作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爸饔^小量義”體現了說話人對某對象持不在乎、不重視甚至貶抑的態度。表示“主觀小量義”的“也就是”在缺失“是”的情況下,句子仍然成立,語義不受影響。

(三)唯一排他義

當“也就是”表達對對象M“唯一排他義”時,常含有對比義。這種對比義可以是顯性的,也可以是隱性的。首先,作顯性對比時,“也就是”常出現在始發句中,始發句以“也就是+NP”的形式出現,后續句中常會出現與對象M進行關聯對比的對象N,并且對對象N的事件或行為的陳述一定有與對象M完全相反的特質,在對比中襯托出對象M的“唯一排他義”,如例3“你”(杜拉拉)即對象M,“主管王薔”即對象N,說話人用主管王薔會“回敬他顏色”的行為與杜拉拉云淡風輕的表現進行對比,凸顯杜拉拉與眾不同的處事風格。其次,作隱性對比時,“也就是”所在句可獨立成句,常以“也就是+小句/NP”的形式出現,隱含著個體對象M與其所在集體的其他對象的對比,凸顯個體對象M的“唯一排他義”。

例11 第一階段,也就是你們一團讓我操點心。

例12 詹石磴當主任這些年,是沒欺負過姓詹的人家,可也沒給姓詹的人家帶來多少福,村里好多姓詹的人家照樣窮得叮當響,不是已經有幾家姓詹的來朝咱借過錢?真正沾了詹石磴光的人家,也就是他的弟弟妹妹家,叔叔堂哥堂弟家。

例11“你們一團”即個體對象M,“也就是你們一團讓我操點心”隱含著“其他團都沒讓我操心”這一語義。例12“也就是”凸顯了“他的弟弟妹妹家,叔叔堂哥堂弟家”是僅有的“真正沾了詹石磴光的人家”,這正是隱性對比的結果。與表示“主觀小量義”相似的是,表示“唯一排他義”的“也就是”在缺失“是”的情況下,句子仍然成立,語義不受影響。

二、“也就是”三類構式義的關系解析

(一)“也就是”的三類構式義的關系

沈家煊對概念系統作了行域、知域、言域的界定,事理屬于行域,說話人的主觀認識屬于知域,實現某種意圖的言語行為屬于言域[7]?！耙簿褪恰钡臉嬍搅x有三:概括說明義、主觀小量義、唯一排他義。在行、知、言三域的框架下,可將“也就是”的用法描述如下:行域的“也就是行”——對事理的概括說明,知域的“也就是知”——對認識的主觀貶抑,言域的“也就是言”——對行為的對比凸顯。

表達說話人對某對象進行注解和評述的構式“也就是”是由行域說明、知域貶抑、言域凸顯構成的完整的構式系統,每一域都是相對獨立的子構式。從語義引申的角度看,行域義是原始的基本義,在基本義的基礎上衍生出較抽象的知域義,又在知域義的基礎上再衍生出更抽象的言域義。對應到“也就是”構式系統,即在概括說明義的基礎上衍生出較抽象的主觀小量義,又在主觀小量義的基礎上再衍生出更抽象的唯一排他義。這一結論也從語料檢索統計中得到證實。在CCL語料庫檢索到的13562例語料中,“也就是行”高達8532例,占總量的62.9%,占比最高;其次是“也就是知”,共3784例,占比27.9%;再次是“也就是言”,共1246例,占比9.2%。

(二)“也就是”三類構式義的演變動因

1.行域說明義的高頻使用

行域義的高頻使用使得構式“也就是”具有強大的生命力,頻繁使用強化了此類結構在人們頭腦中的形式框架,提升了形式的接受度,為構式多義的出現帶來可能。同時又使原型構式的核心語義深入人心,為構式的語義擴展提供繼承基礎。

例13 你要應對可計算的風險,也就是要衡量冒著風險能得到多少利潤,如果你不會,就不知道每單生意都有內在的風險。

例14 孫臏的軍隊也就是五千多人,怎么會四處都是他的伏兵呢?

例15 事后,他小聲對我抱怨道,這也就是你,要是別人這樣調侃他們,他們早反唇相譏,甚至大打出手了。

例13、例14、例15中都含有“也就是”,分別對應于“也就是行”“也就是知”“也就是言”。例13“也就是行”的說明義在實際語料中使用頻率最高。對前一小句的解釋說明實則也是其進行范圍、內涵的限定,并精準定位。這種“限定性”與“精準性”為構式的多義擴展奠定了語義基礎,提供了語義繼承的可能。

2.語境吸收的作用

說話人根據交際目的的需要,會在語境中臨時賦予語句中的某詞語一些會話含義, 這些含義如果在交流過程中得以被順利理解和接受, 就有可能在反復使用中被規約化, 變成一種常規意義[8]。語境吸收是促進“也就是”多義擴展的重要機制。

例16 先用平時做飯一半的時間做(850W 的微波爐一般做飯是20 分鐘熟),也就是10 分鐘左右。做飯的時候,就可以騰出手來準備臘肉了。

例17 我們守這個大門的力量并不強。閻錫山進攻上黨區有三萬八千多人,我們比他們還少一點,也就是三萬出頭,從編制上講,一個完整的、編制充實的團都沒有,而且裝備很差,彈藥很少,可以說是一群游擊隊的集合。

例18 十萬銀子的責任都在我一個人身上,將來大家肯分擔最好,不然,也就是我一個人認了。

例16介紹美食做法需要“做飯一半的時間”,又在括號里備注做飯時間是“20分鐘”,這與“也就是”解釋說明的“10分鐘”的時間正好吻合?！耙簿褪切小斌w現了菜譜中對于做菜步驟及時間把握的介紹的全面細致。例17先陳述守軍“力量不強”,接著作數量比較“比……還少一點”,然后又描述“裝備差”“彈藥少”,各種事實都印證了說話人用“也就是知”表達“三萬出頭”的人數數量很少的主觀認知。例18“都在我一個人身上”“不然”與“我一個人認了”相呼應,“也就是言”凸顯“我”吐露了心聲,打算在眾人不肯分擔的情況下獨自承擔責任。由此可見,語境吸收使得“也就是”從行域注解向知域貶抑、言域凸顯引申擴展。

3.構式壓制的相互作用

“構式一旦成型就會產生一種句法、語義的‘規定性’,能激活輸入元素潛在的語義因子,導致‘浮現意義’的產生?！盵9]“在詞項進入構式的過程中,如果詞項的功能及意義跟構式的原型功能及意義不相吻合,那么構式就會通過調整詞項所能凸顯的側面來使構式和詞項兩相契合?！盵10,11]“也”“就”“是”三個構件表義豐富,對構式義的整合產生重要影響?！耙病钡摹拔窳x”,“就”的“限定性”“小量義”“排他性”,“是”的“判斷義”“強調義”在“也就是”的構式義整合過程中相互影響,在構式壓制的作用下各構件的語義因子靈活組合。

例19 1萬2千秒,也就是3個多小時后,結果出來了。

例20 魏先生夫婦都是工薪階層,他認為“一年也就是一兩次,花點錢還可以承受,也挺值”。

例21 其實在古城監獄里,真正掌權的,真正有權的,也就是他們兩個。

例19、例20、例21“也就是”的后面都出現了數量結構,在上下文語境的襯托下,例19“也”的委婉義、“就”的“限定性”、“是”的“判斷義”被激活,組合為“概括說明義”,“也就是行”對“1萬2千秒”作出進一步解釋“3個多小時”。在“概括說明義”組合中,“就”的“限定性”、“是”的“判斷義”作為核心語義,必不可少,這也就解釋了“也就是行”在缺失“也”的情況下句子仍然合法的現象。例20“工薪階層”意味著家庭條件不富裕,“花點錢”說明花的錢數量少,在這些語境的佐證支持下,“也就是知”的“主觀小量義”被激活。在整個構式的壓制作用下,例19中“就”的“限定性”“是”的判斷義在例20中分別被替換為“小量義”“強調義”。例21兩個“真正”隱含著“掌權的、有權的”與“失勢的、無權的”的對比,“也就是言”凸顯“他們兩個”才是與“古城監獄”的其他眾生完全不一樣的存在。為了適應“也就是言”在這里的表達含義,在例20的基礎上,“就”的“排他性”代替“小量義”成為強勢義,“也就是言”的“唯一排他義”整合完成。從“主觀小量義”到“唯一排他義”,從“主觀縮量”到“只留唯一、排斥其他”,“也就是”的語義指向漸趨精準化。例20、例21中“也就是”的核心語義是“也”的“委婉義”與“就”的“小量義”“排他性”,印證了前文提到的“也就是”在缺失“是”的情況下,句子仍然成立,語義不受影響。

三、“也就是”的話語功能

根據Lakoff的“理想化認知模式”可知[12],基于某種交際意圖的需要,說話人需要對交際情景進行識解,用“也就是”表達自己對某對象的觀點、態度、評價。構式“也就是”的多義性造就了它豐富的話語功能。

(一)“也就是行”的話語功能——注解、總結

1.注解功能

在語言交際中,說話人用“也就是行”引出想要解釋說明的內容,以促進聽話人的理解,來達到自己的交際目的,保證交際的順利進行。

例22 截拳道沒有任何的招數,也就是任何招數都可以用,它利用一切對己有利的技巧,把對手擊敗。

例23 靠著幾代人的孜孜不倦的苦心經營,他擁有了一億日元左右的資產,也就是九百來萬人民幣。

例22用“也就是行”對“截拳道沒有任何的招數”作了進一步的解釋,幫助讀者理解截拳道。例23在介紹“他的資產”時先用了日元,再用“也就是行”換算成人民幣,這更符合中國讀者的認知習慣。

2.總結功能

在交流過程中,說話人用“也就是行”對自己介紹的內容作統攝性概括,達到溝通的目的。作注解功能時,“也就是行”可以居于句中,也可以居于句末。而作總結功能時,往往只出現于句末。

例24 盡管對于單個粒子來說,這種過程發生的可能性是如此之低——按照他們原本的估計,平均要等上10～16秒,也就是近10億年才會發生一次。

例25 這是印刷體,看上去中規中矩,挺呆板的,也許還無法讓你和小草聯系起來。但我們知道——前面說過,滴噠的關系是一比三,籠統地說也就是一短一長。

例24作者用“也就是行”對單個粒子發生坍縮的可能性“近10億年才會發生一次”作出總結。例25作者用“籠統地說”搭配“也就是行”對摩爾斯電碼的特征作出概括。

(二)“也就是知”的話語功能——貶抑

為了達到某種交際意圖,說話人對某客體持不在乎、不重視的態度,從主觀上故意對客體的某個特征進行貶抑,從而達到交際的目的。

例26 袁恢在旁邊為我打氣:“你別把寫小說看得那么神秘,也就是一層窗戶紙的事兒,放開了膽子就掄吧!”

例27 過去從長安縣到隧道那頭的柞水,開車要走好幾個小時山路,如今,如果坐火車過去也就是一袋煙的工夫。

例26說話人對“寫小說”持有并不神秘的看法,用“也就是知”對寫小說的難度進行貶抑,認為“像捅一層窗戶紙那么簡單”,以達到給“我”打氣的目的。例27說話人為了表達如今的交通比過去方便的看法,用“也就是知”賦予行路時間特別短的觀點,按照社會規約性認知,“一袋煙的工夫”屬于較短的時間。

(三)“也就是言”的話語功能——排他

說話人用“也就是言”對其后陳述的對象或事件進行范圍上的精準限定,隱含著“除了此項,別無他項”的語義,將除去其陳述客體之外的一切其他對象或事件都排除在外。

例28 劉興杰說:“我喊你來也就是合計合計這件事?！?/p>

例29 昨晚睡前他說:“也就是你,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可以變得這么溫柔?！?/p>

例28說話人用“也就是言”向聽話人說明“喊你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合計合計這件事”,“也就是言”排除了“合計這件事”之外的其他一切目的。例29說話人向聽話人表達自己變得溫柔全部都是因為聽話人一人,“也就是言”排除了其他人可以改變自己的可能性。

四、結語

在行、知、言三域的框架下,構式“也就是”可概括為概括說明義(行域)、主觀小量義(知域)、唯一排他義(言域)。其中,行域說明義為基礎義,經過基礎義原型構式的高頻使用,配合語境吸收以及構式壓制的相互作用,引申出知域貶抑義,再衍生出言域凸顯義?！耙簿褪恰钡脑捳Z功能可分為行域注解、總結功能,知域貶抑功能以及言域排他功能。

在“也就是”構式多義擴展的過程中,主觀性逐漸增強?！耙粋€成分一旦產生了主觀性,就傾向于向句子的左端移動?！盵13]“也就是”三種構式義的句法分布恰好印證了這個觀點。表行域說明義的“也就是行”不可處于始發句的位置;表知域貶抑義的“也就是知”既可出現在始發句中,也可出現在非始發句中;表言域凸顯義的“也就是言”不僅可處于始發句的位置,還可以位于句首(如例3、例29),逐漸向話語標記發展。

語言成分的同一性問題,是語言研究必須面對的重要問題。在研究中,應該排除不具有同一性的同形構式。[14]為了確定含有“也就是”的句子中哪些屬于同一構式,勢必要區分“也就是”中的多義構式和同形構式?！巴螛嬍骄哂胁町愋?是不同構式;多義構式具有同一性,是同一構式?！盵15]“也就是判”連接的主賓語從語義上看可歸為“個體—集體”的集合,且“也就是判”并無“浮現意義”。因此,“也就是行”“也就是知”“也就是言”三者是“也就是”的多義構式,屬于同一構式,而“也就是行/知/言”與“也就是判”屬于同形構式。區分同形構式是解析多義構式的前提和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