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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中的苦難與崇高
——論遲子建長篇小說《白雪烏鴉》的靜穆之美

2023-03-22 21:39邵子溦
哈爾濱學院學報 2023年1期
關鍵詞:永和遲子建鼠疫

邵子溦

(廣西大學 文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4)

《白雪烏鴉》是遲子建于2009年創作的長篇小說,描繪了20世紀初東北鼠疫肆虐其間,傅家甸小人物的離合悲歡。對于該作品的研究多是從災難書寫、現實主義與人性之美的角度切入,剖析作品自身所承載的歷史價值與人性別樣的光輝。同時,也有很多學者從史料價值的維度評價其現實意義,并展開與如加繆《鼠疫》等小說多層級比較研究,探析遲子建在創作中存在的遺憾與不足。相較而言,本文將關照全篇,并使研究重心聚焦于文本自身的悲劇性,及其所生發的如雪后鴉啼般的凄清靜穆之美。

一、小人物的大歷史

在《白雪烏鴉》中,作家遲子建為了將小說寫得更加貼近歷史真相,查閱了大量的史實資料。無論是疫情中對外來文化的抵觸、排斥,亦或是人民自發卻盲目的抗疫手段,在小說中都有不同程度地描述。對這場波及萬人的浩劫,作家一如既往寫小人物的歷史,郜元寶認為,對于小說的評價,不能僅關注對時代的反映,更重要的是是否做到“人情練達”。遲子建在采訪中同樣表示,她“更容易貼近三教九流底層的小人物”。[1]開客棧的王春申、被贖身的妓女翟芳桂、被趕出宮門的太監翟役生,他們都是災難的受害者,也是傅家甸鼠疫歷史的書寫者與見證人。作家把不同人的愛情體驗、人生感悟,以平民的視角與立場重新審視鼠疫風波卷起的浪潮。王春申是《白雪烏鴉》中第一個出場的角色,他是三鋪炕客棧的主人。因妻子吳芬不能生養,納了小妾金蘭。妻妾爭風吃醋的家庭矛盾、妻妾與兒子離世的沉重打擊、不辭勞苦加入“抬埋隊”的奉獻與對暗自喜歡謝尼科娃深沉心思的書寫,都貫穿在這一場堪稱浩劫的災難始終。對災禍的抗拒、恐懼不是人民生活的全部,全景式的描畫出了小人物的大歷史。

海登·懷特認為,后人對于歷史事件的感受是文本性的,無法真實親歷歷史的真實。遲子建在對瘟疫中的民眾心理的書寫中,解構了歷史的宏大敘述,但又不乏對歷史的尊重,給予了停駐在歷史書頁中的人與事靜穆之關懷。遲子建雖在宏觀上對沉重史實進行拆解,而這恰恰是建立在對歷史充分掌握的基礎上實現的完美對接。在《珍珠》中,遲子建坦言自己為寫作收集了盡可能全的史料,“這個時刻,我又像那頭豬了,把能搜集到的一九一〇年哈爾濱大鼠疫的資料,悉數收歸囊中,做了滿滿一本筆記,慢慢消化?!蓖瑫r,收集的史料的廣度也令人嘆為觀止,“那個時期的商品廣告、馬車價格、米市行情、自然災害、街市布局、民風民俗,就這么一點點地進入我的視野,悄然為我搭建起小說的舞臺?!盵2](P258)對資料的廣泛收集增添了遲子建寫作的廣度,同樣,塑造的生動角色戲劇化地增添了冷酷記載的厚重感。例如,紀永和為了發國難財,意圖囤積大量的大豆,待到鼠疫過去抬高價格,以達到斂財的目的。正因如此,暴露了民間“典妻”的陋習,使紀永和意外染上鼠疫,誤打誤撞使得一直被侮辱與被損害的翟芳桂獲得了自由。流暢真實的講述構建于堅實的基礎之上,對真實歷史的戲說不僅寄托了作家的審美情趣,同時也負載著對沉重題材靜穆的人性關懷。

二、壓抑與崇高輝映

以瘟疫為背景的《白雪烏鴉》,沉悶與壓抑是其情節發展的主調,而壓抑的書寫不僅是其基調與風格,同時也浸入人物塑造的筆力之中。小說中不乏對女性命運的關注,首先便是女性在婚姻中受到的損害。在長久父權制社會的箝制中,女性逐步淪為了第二性。男性不僅占據了生理上的主體地位,還通過凝視,使得女性自覺淪為附庸與從屬品。在王春申與妻吳芬、妾金蘭的感情中,生理欲望的壓抑是揭開情感創口的直接動力。在瑣碎的紛爭之中,王春申選擇遠離和躲避他的兩個女人,與此同時也通過性的主動權壓抑,貶低伴侶的尊嚴。當王春申徹底從吳芬與金蘭的聯結中脫離,兩個女人分別都有了另外的“相好”,這樣的轉變使王春申在這個家庭中成了無處落腳的“局外人”?;恼Q的婚姻不僅使情感褪色,也讓女性在被邊緣化的地位中清晰感受到地位的卑微?!栋籽貘f》中,塑造最為成功的翟芳桂是在婚姻中最深切地受到侮辱與損害的角色。一方面,她的婚姻、情感托付的對象不自主。少女時期被一同躲避義和團襲擊的張二郎強奸,善良的翟芳桂因為張二郎安葬了自己親人的尸骨決定不再逃跑。而后被姑父賣到妓院,沒有反抗的余地,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也沒有選擇的權力。被贖身后又進入到了另一個地獄,甚至多次被丈夫紀永和為利益逼迫做“老本行”,至此,翟芳桂的人生一直被強力脅迫與裹挾。另一方面,在翟芳桂的婚姻中,女性喪失了主體性的經驗,女性的意義是抽象的,是被男性主觀感受決定的,這促進了一種更為徹底的“物化”過程。翟芳桂與羅扎耶夫的露水情緣并非是點燃紀永和憤怒的導火索,擁有強烈排外情緒的紀永和無法忍受翟芳桂的“相好”是個俄國人,是“老山羊”!他將翟芳桂的身體符號化為“羊圈”,繼而變態到請別人做“清掃員”與翟芳桂結合,“幫著他把翟芳桂的羊圈收拾干凈”。這樣令人發指的行為在紀永和的觀念中本就無可指摘,更不用說考慮翟芳桂意愿。

再有,在男權文化中,女性也是被凝視的對象,在長久的注視習慣中,失去了對自我價值的體認,擠壓自身的生存空間。在前文所講述的王春申與吳芬的關系中,無法生養的吳芬后來也所托非人。在吳芬看來,巴音是理想的對象,買賣的旱獺皮不僅美觀,人也有經濟支撐,因此盡心盡力地待巴音。而對方卻將這看作是自負的資本,通過女性的迷戀來強化自我的認同,“你是說三鋪炕的女人?哪是我養她呀,是她倒貼給我!你去傅家甸打聽打聽,每回我來,是不是白吃白睡?”[2](P18)凱特·米利特在《性的政治》中,對小說創作中的男性視角進行了揭示,即女性是被支配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取悅男性,將“女人態”與奴隸般的卑躬屈膝直接聯系。巴音對吳芬的價值判斷,也很大程度地反映了不公正的性別天平。

遲子建作為有擔當的女性作家,自然將女性似乎是印刻在性別里的壓抑看在眼中,同時也多次隱性呼吁同性互助。吳芬與金蘭、翟芳桂與陳雪卿,在這兩對女人中,前者是同一屋檐下爭風吃醋的妻妾,后者是漂亮女人單向度的攀比。在吳芬染上鼠疫離世之前,與金蘭有一段耐人尋味的交流,恨自己不是男兒身,命比紙薄。在生命的盡頭,向同性控訴身為女性的無奈。在陳雪卿為愛殉情之前,找到了平日里多做對比的翟芳桂,將孩子陳水托付給她。女性主義者薩拉·埃利斯曾這樣言說自己極力倡導的姐妹情誼:“如果在一個奴隸的團體里還出賣相互的利益,我們該作何感想?如果在一小組船遭沉沒的海員中,面對荒蕪無援的海岸,相互之間還弄虛作假,我們該作何感想?如果一個國家處在無力抵抗的危急中,居民不誠心誠意、信心百倍地站在一起對付共同的敵人,我們該作何感想?”[3](P23)因為權力話語的抑制,女性的聲音長期得不到傾聽,婦女的權益得不到保障與重視,同性的團結即成了可以信賴的庇護。遲子建塑造了眾多有承擔的堅韌女性,不能不說是同性協作意識的體現。

壓抑也并非是一味的頹唐萎靡,與情感的釋放是此消彼長的。崇高的概念在被朗基努斯提出后,便一直是飽受關注的美學范疇?!俺绺呖旄胁皇羌兇獾?,而是混合的。它發端于痛苦,又因為距離帶來審美感,它既有吸引力,又令人抗拒”,[4]優秀的悲劇作品使苦痛與崇高緊密相連,以在正確的方向上受壓抑來反襯精神的崇高。王春申一生隱忍,不愿意介入吳芬和金蘭的矛盾,甚至自己搬去馬廄生活。但在自己最在乎的兒子繼寶死去后,他爆發了,“先是去疫病院砸門窗,罵醫生是一群蠢豬;然后又步行十來里,去道臺府,一邊砸緊閉的朱紅大門,一邊罵里面的人只圖自己享樂,不顧百姓死活”;[2](P101)后來甚至一把火把自己的客棧燒了。悲劇性的體現不僅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也把忍受痛苦的人折磨、繼而怒火中燒。王春申的老好人形象,居然也會破口大罵,不顧及形象,這正是刻骨銘心之處。翟役生與翟芳桂這對兄妹,都是被命運欺侮的人,在承受巨大挫折后,翟役生走向希望世界毀滅的癲狂,而翟芳桂在認為世界不美好的同時,也時時對壓迫反抗,釋放自己的韌性。翟役生在少年時期,也有理想和追求,為了出人頭地,自愿凈身成了太監,但在宮中受到欺凌,成了李太監討好總管的“捕鼠器”,最后因被李太監喜歡的水蓮愛慕,被屈辱地逐出宮中。出宮后,命運一次又一次地和他開玩笑,不僅妹妹命途坎坷、自己愛的金蘭離世,甚至自己找人捏的“命根子”也掉入井中。生活沒了寄托的翟役生,盼望一切都毀掉,自暴自棄、輕賤這個世界成了他活命的法則。與她不同,翟芳桂雖也經歷多重波折與艱辛,但始終沒有失掉對世界的期待與對自己力量的認可。在青云書館,她最初給自己起名叫“冰凌花”,就因為這花在寒流中依然綻放。紀永和妄想在持續的折磨中消弭她叛逆的傲氣,但她堅信身體自由,與羅扎耶夫結合,還在受到家暴后不懼強力地反擊,甚而絕食以示心性。雖然她認為“這世界并不美麗”,在困窘的生活中保持高潔的品性卻不斷受挫,翟芳桂的生存空間被無法擺脫的貪婪與欲望不斷擠壓,她不時流露的真情吐露也成為了作家寄寓的崇高感的呈現結果。

三、倫理的寄托

誠然,遲子建對鼠疫往事的書寫懸置于東北鼠疫歷史之上,但這類宏大敘事的建構是具有文本性,且附著著作家的倫理傾向。書名中包含的“白雪”與“烏鴉”即構成對逆境中謀生路的人們的雙重隱喻。在傅家甸的故事中,烏鴉是承擔著作家審美傾向不可或缺的主角。在小說中,烏鴉是人事變遷的見證者,也是被喜愛與厭惡的對象,作家多次寫到了不同人對烏鴉的態度。在翟芳桂看來,烏鴉有一身不會過時的黑衣,且性情剛烈,有時也會撒谷子給它們吃。對烏鴉生命的愛惜,也是對依然留存于心的自尊的呵護。她同烏鴉一樣,穿行于嚴寒之中依然不卑不亢地生長,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她可以三天不吃不喝、不吭不響,也絕不向紀永和說一句軟話。她的個性與她對烏鴉“剛烈”的評價、她與烏鴉的相互喜歡,在故事中參互成文、合而見義。這種堅毅并非是對世界絕望放縱的反抗,而是充滿樂觀精神的。即使是到了疫情最為嚴峻的時期,烏鴉依然如往日地歡欣雀躍,無視人世間正發生的疾苦。翟芳桂在經歷了與親人生死別離、自由被束縛與婚姻之苦后,依然對世界保持樂觀的態度與真摯的善意。與她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紀永和,他的自私自利、唯利是圖被深深刻進了骨髓,即使內心十分厭惡烏鴉,也為了利益可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陳雪卿是滿人,因而對烏鴉很是喜歡,為了討好陳雪卿,紀永和特地在她面前給烏鴉撒了兩把米。這個滑稽的行為,將陳雪卿、紀永和與翟芳桂如舞臺劇一般聯系在一起,在這場虛實相生的表演中,紀永和無疑扮演了“小丑”的角色,翟芳桂的調笑承載著觀眾的“共鳴”,這也是遲子建恢弘潑墨的傅家甸鼠疫文本中文學性的一角。假裝做好人的紀永和,也會因為心疼米、為避免災禍而將一片烏鴉毒死,這種內心與外表的反差是人性之惡表現出藝術張力。同時,紀永和也將這種角色的滑稽感貫穿到了生命的尾聲,讓他在病房惦念的是他那“滿倉的糧食”,翟芳桂取走的遺物,也僅是一份典妻合約與兩枚豆子。對財富、金錢的追求扭曲了他的人性,利益的誘惑使他一步步作惡,可最終只是一場空。

如果說將翟芳桂看作是歷史畫卷中一只堅毅的烏鴉,那么陳雪卿便是人如其名,是明凈又沉默的白雪?!栋籽貘f》中對陳雪卿的描寫不多,但她的形象自成一格,宛若克拉納赫畫中的圣女。陳雪卿的出場帶有神秘色彩,她有一個大家都沒見過的男人,傳說是胡匪。她的打扮也十分講究,“足蹬半高跟皮鞋,把整條街都踏得有聲有色的”。[2](P17)與翟芳桂火一般的性格不同,陳雪卿更為清冷,對痛苦的承擔不與外人說,在失去男人后,表現得依然十分冷靜,內心的痛苦與外表的云淡風輕的面具,讓瀕臨崩潰的情緒成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在生命的盡頭,陳雪卿挨家挨戶地分糖,用善意驅趕人們對未知與死亡的恐懼;分糖的時候,陳雪卿穿著美麗的衣服,臉上神態安詳;在將兒子托付給翟芳桂后,陳雪卿了結了自己的生命。不被理解、不曾傾訴、默默承受的陳雪卿,是傅家甸的一輪明月,也是寂靜的白雪。

烏鴉與雪,一黑一白,翟芳桂與陳雪卿這兩個面容出挑的女性,一直以來對彼此的目光都心知肚明,一個風風火火、敢愛敢恨,一個沉默寡言、清冷氣質與眾不同。將二人置于同一圖卷下,可謂天冠地履,但最終女性之間的認同消解了差異,將堅韌的品格作為兩人共同的紐帶。這兩個形象都是作家遲子建極力關注,并且在倫理判斷中有憐愛傾向的??梢钥吹?,《白雪烏鴉》的敘事中隱藏著作家秘而不宣的判斷,即在倫理道德層面最具表現力的,是逆境中堅忍不拔的女性。除了外貌姣好,“烏鴉”與“白雪”的意象,也賦有中國傳統水墨畫的審美樂趣,潘天壽先生曾將中國繪畫的特點概括為“以單純概括而勝復雜多彩”,[5]二人最后的絕別情感恰到好處,是層層渲染的悲劇情緒,托舉起凈化情感的崇高。而這種美感除了托舉起堅毅的品格,也沖淡了作品死亡的沉重。無關人世疾苦,依然傲然的烏鴉與覆蓋包容的白雪,是詩化了的朦朧意象。作家遲子建對于這種朦朧的美感也有所偏愛,在全書的末尾更是將鐘表抽象分離為一段段可以追溯的時間,壓抑了愛情的王春申,在鐘表里“看到了謝尼科娃青春的臉”[2](P255)這種勝過千言萬語的祭奠,也增添了小說的“靜穆”之感。

而將死亡合理化朦朧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對于新生的尊重。瘟疫在奪走了傅家甸無數人生命的同時,并沒有辦法遏制人類生生不息的生命力量。喜歲是小說里最靈動活潑的角色,在喜歲死去后,喜歲的母親于晴秀又有了身孕,清明節燒紙時,“看著滿天離地輕飛的紙灰,她說了句:‘冬天下白雪,春天倒下起黑雪了?!盵2](P240)在萬物新生的季節,人們祭奠逝去的故人,生與死的交相輝映,也體現在“喜歲”這個名字上。于晴秀又將剛出生的孩子喚作喜歲,人非草木,名字承載了生者深沉的情感與期待,是一曲用情感串聯的生命贊歌。

與此同時,作家也書寫出在災禍面前,傳統有“因果關系”的倫理觀念所面臨的困境?!吧朴猩茍?,惡有惡報”是長久以來人們深諳于心的報應論,如鼠疫一般殘酷的災難,可怖之處不僅體現在身體表層的侵害,亦在于它能顛覆人們長期堅持的信念。鼠疫的侵染不以道德的高低加以選擇,這種無序的蔓延也加重了人們把握世界的無力感。周耀祖一家盡心盡力、不顧非議地抗擊疫情,卻沒能躲過生離死別;秦八碗義薄云天,依然在洪流中選擇死去;伍連德在小說中可以稱得上是“俠之大者”,他的幼子長明,卻因為不干凈的牛奶夭折,讓他歸家時無法再見一面。但遲子建的筆觸終歸還是溫情的,她讓漂泊半生的翟芳桂有了幸福的歸宿,為了不讓日本人加藤信夫的醬油壟斷市場,她把囤積的大豆都賣給了顧維慈,讓她獲得了一片贊許。即使倫理的審判有時會失效,但藏于心中的道德杠桿卻依然堅穩。

遲子建溫情、具有憐憫之心的文字在記錄歷史、塑造人物時,將對善的褒獎與人在災禍面前向死而生的勇氣譜寫成了贊歌。正如作家自己所言,“四野茫茫,世界是那么寒冷,但我并不覺得孤單?!盵2](P263)在冰封雪天中無需多言的靜穆、悲歡離合的故事與熠熠生輝的人性之光,皆成為《白雪烏鴉》這部后人回顧歷史時寫就的小說詩化言語之美的重要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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