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兮辭（并序）》的藝術特色賞析

何武全

陶淵明是東晉末期著名的田園詩人，擅長描寫優美的田園風光，其作品多表達了對自由、閑適生活的向往之情?！稓w去來兮辭（并序）》是陶淵明創作的一篇抒情小賦。在作品中，他詳細地記錄了自己辭官歸隱時的內心感受，表達了對歸隱生活的向往之情。下面，筆者就談談《歸去來兮辭（并序）》的藝術特色。

一、語言直白

“歸去來兮”就是“回家去啊”的意思。作者開門見山地表明自己的心意。一句“歸去來兮”就如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令讀者感受到了他重獲自由的快樂?！疤飯@將蕪胡不歸”則以反問的語氣表達了自己心意已決，不會再因任何事情而動搖的決心?！凹茸砸孕臑樾我?，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回想當初，自己為了謀生才選擇出仕，使自己的靈魂受到了束縛，如今想來仍然覺得悲哀，而現在自己已經認識到了錯誤，可以重新規劃自己的未來。作者的語言非常直白，還化用了《論語·微子》中“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的典故，借以表達自己的感受，極為生動貼切?！皩嵜酝酒湮催h，覺今是而昨非”是作者的宣言。他已經看清了官場的污濁與黑暗，不再愿意曲意逢迎，而是果斷地選擇抽身離去。在這篇小賦中，作者既說明了自己選擇辭官的原因，又表達了自己辭官歸隱后的喜悅之情。離開官場的作者就如同倦鳥飛回森林、池魚回到舊淵，感到無比的快慰。當初選擇入仕，他是迫不得已。入仕之后，雖然身在仕途，心中卻始終惦念著自由自在的田園生活。人在官場，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這也讓作者感到痛苦。他沒有掩飾自己對官場的失望和對田園生活的向往，而是十分坦率地傾訴出來，顯得坦蕩、磊落。

二、層次分明

《歸去來兮辭（并序）》層次分明，脈絡清晰。這篇小賦的篇幅并不長，僅五個自然段。第一自然段為文前的小序，簡略敘述了作者從出仕到辭官的過程；第二自然段為正文的開篇，點明了題旨；第三自然段敘述了作者歸家時的見聞；第四自然段描寫了作者歸隱后的生活；第五自然段回顧全文，表達了作者對田園生活的熱愛之情。除此之外，各段落的內部也是層次分明的。

以第三自然段為例?！澳苏昂庥?，載欣載奔”寫的是作者看到家門時歡欣雀躍的樣子；“僮仆歡迎，稚子候門”寫的是家人歡迎自己的情形；“三徑就荒，松菊猶存”寫的是庭園中的景象；“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寫的是進入室內后所見到的景象。之后，作者又詳細地描寫了自己與家里人喜笑顏開的模樣。作者通過描寫歸家之后種種溫馨的場面，展現了“田園生活”的美好，使之與官場的虛偽、污濁形成鮮明的對比。

又如第四自然段也分為兩個層次。從“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游”到“農人告余以春及，將有事以西疇”為第一層，重點寫了“人情”。歸隱之后，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不再虛偽；和自己來往的也不再是達官貴人，而是“親友”和“農人”。相比于官場中的人，他們顯得更為質樸、真誠。從“或命巾車，或棹孤舟”到“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為第二層，寫的是作者在歸隱之后所見到的自然風光。辭官之后，作者有了更多的時間親近大自然，寄情于山水，看到了更多優美的自然風光，對人生、宇宙也有了更為深入的思考。

三、首尾照應

《歸去來兮辭（并序）》的首段與尾段也是相互照應的。在正文開始之前，作者通過精短的小序簡要地交代了辭官的緣由，進而十分自然地引出正文；然后，作者又從自己的感受入手，運用“移步換景”的方法，將歸家途中的見聞、感受以及歸家后的種種景象巧妙地串聯成一個整體；最后以“已矣乎”開頭，再次表達對田園生活的喜愛之情，使之與小賦的開頭相照應?！耙岩雍?！寓形宇內復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乎遑遑欲何之？富貴非吾愿，帝鄉不可期。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作者連用三個反問句表明心意。作者在小序中提及“余家貧，耕植不足以自給。幼稚盈室，缾無儲粟，生生所資，未見其術”。他因“家貧”而無奈選擇“出仕”，在小賦的最后卻坦然地說道：“富貴非吾愿，帝鄉不可期?！睂ψ髡叨?，“帝鄉”太過遙遠，即使自己傾盡全力，也難以抵達。經過一番波折后，他已經明白：功名利祿就如同枷鎖，只會束縛自己；唯有田園生活才能讓自己感到快樂。入仕為官或許能改善家中的生活，但“以心為形役”又令他感到痛苦不堪。因此，他仍然選擇順從本心，回歸田園。作者在開篇采用反問的方式，表達內心的苦悶，抒發內心的情感，篇末處再次采用反問，增強文章的表達效果，重申歸隱的意愿，篇首與篇末兩相照應，使得文章的結構高度完滿，在深化作品主題的同時，也展現了作者對人生、對宇宙不同的認知和感悟，使文章上升到一個全新的層次。

總而言之，這篇小賦的語言非常直白，在結構的安排上也頗具匠心，是一篇難得的佳作。難怪歐陽修會說“晉無文章，惟陶淵明《歸去來兮辭》一篇而已”。

（作者單位：四川省宣漢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