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中國傳統服飾的外觀設計專利權維權
——以“迪奧與馬面裙風波”案例為例

安福羽

（貴州師范大學，貴州 貴陽 550025）

1 外觀設計專利的基本內涵及現狀

1.1 基本內涵

中國《專利法》第二條中規定：“外觀設計，是指對產品的形狀、圖案或者其結合以及色彩與形狀、圖案的結合所做出的富有美感并適于工業應用的新設計”。綜上所述，外觀設計專利必須滿足以下要件。

（1）必須具有新穎性。新穎性是設計權的基本條件，也就是說，設計權必須是史無前例的。根據中國專利法，新穎性的判斷以申請日期為準。對于地域標準，公布了世界標準，也公開了國內標準。即專利設計“應當與申請日前在國內外出版物上公開的設計或者在國內公開的設計不同，不近似”。

（2）必須具有獨創性。很多國家將外觀設計的獨創性作為授予專利權的條件。獨創性主要是指被授予專利的設計具有明確的特征，或者與現有的設計“不相似”。判斷兩個外觀設計是否類似，是指專利產品的外觀設計與類似產品的外觀設計之間應該存在明顯的差異，整體上是否類似。關于類似設計不能授予專利權。

（3）富有美感。關于是否作為外觀設計專利賦予美感，世界各國有不同的規定。在美國和英國等國家，作為授予外觀設計專利的條件中，并不考慮美感，而德國、日本等國家則將其作為是否授予外觀設計專利的條件。根據我國專利法實施規則，外觀設計要美觀。在申請外觀設計專利時，雖然我國各地區的審美標準有所不同，但審美仍然是不可忽視的條件之一。產品的外觀是非常個性化的設計，但是如果沒有美感的話，是不能被認可的。

（4）應該適用于工業用途。外觀設計專利的目的是促進商品交換和經濟發展，因此被授予專利的外觀設計必須適合工業使用，即根據工業生產在產品上配置設計。簡單來說，既能起到實用產品的作用，又能避免華而不實。產品的外觀設計必須以不影響產品功能為前提進行設計，否則產品就會成為藝術品，違背了產品設計的初衷。

1.2 司法現狀

《專利法》的第四次修改于2021年6月生效。新法案在外觀設計方面添加了“整體或者局部”的說法，賦予外觀設計以新的內涵：“是指對產品的整體或者局部的形狀、圖案或者其結合以及色彩與形狀、圖案的結合所作出的富有美感并適于工業應用的新設計”，這標志著我國正式將局部外觀設計納入了《專利法》保護范圍[1]。這一修改的意義在于：

（1）有助于融入全球化。長期以來，以美國、日本、韓國為代表的已開發專利制度的國家將當地的外觀設計納入專利保護范圍。新專利法在地方范圍內有效解決了許多國際共性問題，如局部設計專利優先、國際互認條例專利優先等，將加快發揮中國企業的“走出去”和“引進來”，充分利用好國際國內兩種資源、兩個市場。只有這樣，才能彌補國內資源和市場的不足，才能把技術、設備、產品和服務帶出去，使我國更有條件引進新的技術、發展新的產業，使我國的知識產權制度與國際的知識產權制度相接軌，符合全球化的發展趨勢。

（2）滿足了業界的實際需求。當今時代，產品的整體革新很難實現，由于空間小，一般對產品的局部設計進行改進。新法律的修改彌補了實踐的缺點，提高了設計的效率，使設計只能得到整體的保護，大大調動了設計師局部革新外觀干勁的困境，大大提高了企業創新取得內部保護也許可以部分有效地促進科技進步，提高企業競爭力。

但是，我國當地的外觀設計制度仍然處于缺乏本質的現狀。雖然法律允許對局部設計進行保護，但實際上并沒有具體的判斷標準。行政和司法部門在處理部分外觀設計侵權糾紛時，基本上是按照整體外觀設計侵權判斷規則進行處理，存在諸多缺陷。隨著局部外觀設計專利制度的確立，今后外觀設計的專利申請將會增加，預計外觀設計專利的侵權糾紛也會增加。因此，有必要結合知識產權理論和業界實際情況，研究完善外觀設計侵權判定規則。同時，要求有關部門盡快制定一系列特別適用于局部設計的侵權規則，推動局部設計制度的有效實施。

2 中國傳統服飾維權面臨的困境

2.1 外觀設計專利的權利確定

首先，外觀設計根據專利的定義，外觀設計是指產品的形狀、圖案或其組合的新設計，以及形狀、圖案與顏色的組合，具有美感，適合于工業應用。因此，只要涉及保護對象，迪奧的禮服顯然可以申請外觀設計專利。但對于馬面裙來說，雖然有悠久的歷史，是中國漢服形式，但并不意味著我們一開始就擁有專利權。據歷史記載，馬面裙是漢代的傳統服裝之一，因為比知識產權的生產早了數千年，所以馬面裙的著作權人我們便無從知曉。但是，關于服裝的知識產權糾紛，只有著作權人可以提起訴訟，因而如果迪奧方真的抄襲了我國古代的服飾外觀設計，但是由于沒有著作權人，也就不屬于知識產權層面的“剽竊”。

中國的知識產權保護啟蒙比較晚，對知識產權的關注和保護程度相對較低，特別是在五千年保護的歷史傳統中，比較薄弱。特別是傳統的產品，往往沒有專門的市場主體來申請知識產權。因此，如果企業為馬面裙或類似設計和圖案申請并獲得專利，與迪奧裙明顯類似，則將導致侵權；企業沒有取得專利的情況下，由于權利主體不存在，所以不構成侵權。也就是說，中國沒有申請像“馬面裙”這樣的傳統服裝的專利權，因此不能控訴迪奧剽竊，只能進行輿論的批評。因此，為了防止中國文化被盜竊，必須申請專利，這樣一來，中國傳統服裝就可以獲得對侵犯其外觀設計專利的對象提起訴訟的權利。反之，當我國的文化被他國所挪用，我們就不能從法律層面維護自身的權益。

2.2 外觀設計專利侵權的判定

外觀設計侵權的認定并不簡單，主要分為三個方面：（1）判定專利設計產品與侵權產品是否屬于同一或類似商品；（2）確定外觀設計的保護范圍（以照片或照片中產品的外觀設計為標準）；（3）將外觀設計專利與侵權被告產品進行比較。迪奧涉案裙裝與我國傳統服飾馬面裙，盡管產品的功能、用途相似，但兩者所保護的范圍并不統一。因此，盡管我國確實有馬面裙相關專利，但對于迪奧“中長半身裙”而言，很難將其定義為侵權。

但是，應注意的是設計專利只有在申報前公開及不失去新穎性（寬限期除外及其他特別條件）的情況下才能獲得授權，若迪奧在公開售賣該款“半身裙”后再申請專利，顯然是無法獲得授權的。專利的本質不是保護獨創性，而是以公開來換取保護，只有在申請到專利進而公之于眾之后，才能說明該設計是屬于專利申請主體獨有的發明，這樣其他主體在使用或者買賣的時候，需征得同意，否則即是侵權行為。很多申請人在申請專利之前也會犯公開自己技術的錯誤。例如，路虎和陸風的外觀設計專利有效性糾紛持續了5年多，便是由于上述原因導致專利無效。雖然不知道迪奧“中長裙”在發售前是否申請了專利，但是它在申請后是否能夠獲得授權，還需要審查時的具體判定。

此外，由于專利的地域性特點，迪奧的相關產品即使在中國構成侵權，但是由于其他國家也有可能享有“馬面裙”類似服裝的外觀設計專利，因此，從專利的角度來看，我們還不能限制迪奧在其他國家的行動。同樣，應當注意，發明、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專利都是有期限的。相對于馬面裙設計專利的保護期為15年，15年后將公開相關技術。

當然，即使后來迪奧獲得了專利，也可以使其無效。在專利權無效的情況下，被宣告無效的專利權，根據《專利法》第47條，視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值得闡明的是，任何單位和個人都可以提出無效申請。因此，迪奧即使申請了專利，也很難得到維持專利權的許可。我們盡管仍不能從專利角度定義迪奧“侵權”，而知識產權相關法規中也并無“文化挪用（近似于文化剽竊，就是將本不屬于本地的異域或其他民族的文化資源借用過來，從而對本地的文化形成影響，也創造出新的文化產品和現象）”[2]這一概念，但從道德上來看，迪奧此舉，稱其為“文化盜竊”也不為過。

“不言而取即偷，不言而用即竊?！钡蠆W不僅是無預警地取，還會顛倒黑白。因此，此次“迪奧馬面裙”風波事件，讓人感到憤怒的不只是迪奧品牌方堂而皇之地對我國傳統服飾設計文化進行搬運，更讓人嗤之以鼻的是其不注明靈感來源與原創出處，而是給自己標榜為“原創”，一點不提起其服裝設計中蘊含的中國元素。就像如今短視頻圈內，很多博主搬運了原創博主的視頻，博取了大量的熱度和流量，卻不注明視頻出處的丑陋行徑。也許有人會認為此次事件只是最平常的“參考”，就像西裝和牛仔褲一樣，但是世界上其他國家不乏十分尊重他國元素的設計師，他們具有極強藝術天賦的同時，也具有一顆謙虛謹慎、尊重文化的高尚心靈。

3 中國傳統服飾進行外觀設計專利維權的幾點建議

如前所述，外觀設計專利對于一個藝術作品來說是十分重要的，如果沒有為原創作品申請到設計專利，當被他人竊取創意時，因為原創主體并沒有取得其對原創設計的法律意義上的專有權，就只能看著自己的創意被他人盜用而難以維權。設計專利作為重要的知識產權之一，對于以創新為導向的企業的市場競爭具有重大意義。忽視設計專利，同行業競爭者相互模仿，會使掌握模型設計知識產權的創新者在市場競爭位置和市場價值上受損。于是，拿起法律的銳利武器，保護外觀設計專利成為不二選擇。我國傳統服裝是我國歷史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更好地保護、傳承和發展傳統服裝，就要使傳統服裝有“名分”，申請外觀專利。這樣，如果有人“不告而取”，利用我國傳統服裝設計牟利，作為專利所有者，我們才能享有控告其侵犯的權力。

在外觀設計專利侵權維權時應注意如下幾個問題：

首先，對涉嫌侵權的產品進行侵權判定初步評估。這也是非常重要的。只有初步核定并確定其外觀設計侵權后，才能啟動后續的外觀設計侵權訴訟程序。經過初審后，如果沒有侵權行為，就不能啟動后續的外觀設計侵權保護程序。

第二，在侵害外觀設計權之前，應該對自己的外觀設計權進行評估，評估其是否穩定。需要向國家知識產權局申請外觀設計專利權保護。此外，只有在國家知識產權局出具的專利權評估報告顯示肯定結果的情況下，才能實施后續侵犯外觀設計的權利保護程序。如果國家知識產權局出具的專利權評估報告對受保護的外觀設計專利權做出否定評價，則不能實施后續權利保護程序。

第三，在確定進行外觀設計專利侵權維權后，需要選擇具體的被告和管轄法院。這一點也很重要。是選擇侵權產品的制造商、銷售商、進口商中的一個，還是選擇其中的多個被告；如果選擇多個被告，那么具體選擇在哪家法院起訴，這些選擇與整體訴訟策略的實施聯系十分密切。

第四，侵權權利保護的具體法院程序。其中，當被告提出對涉案專利的專利無效請求程序時，外觀設計權利人也應予以充分注意。因為如果專利無效，對侵犯專利權的防御就會全部失敗。

4 結語

在“迪奧事件”之前，中國境內有多少人知道馬面裙的存在呢？可能屈指可數。即便是在這件事情在網絡上持續發酵引起軒然大波后，仍有絕大多數的國人并不知道馬面裙到底是什么東西，在國內已經是這種局面，更不要說在世界范圍內了。因此，從未見過馬面裙的那一大部分群體，在看到迪奧推出如此精美的服裝時，只會感嘆設計師精美絕倫的設計理念，而不會聯想到其實這是源于我國傳統的設計思想，更不會看出該服裝本身所體現出來的中國元素。我們應該清楚一個道理，文化自信、民族自信并非等來的，也不是要來的，而是爭來的，民族本身的內部自信與文化的輸出相得益彰，缺一不可。建立民族自信、文化自信，從而在此基礎上進行更多的原創、創新，不要一味地伸手去要外來物。

因此，我們需要進一步在專利、版權層面加強保護，強化傳承主體的法律意識，鼓勵其運用法律武器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同時，也要健全相關的知識產權保護法律體系，從而更好地進行文化輸出。申請到外觀設計專利之后，不僅可以提升自身的知識產權保護形象，塑造一個具有創新潛力的形象，也可以提升中國傳統服飾的價值，具有外觀專利字樣的產品，比起大量的投放廣告更能讓消費者信服。這樣可以讓世界更加了解國潮、華流，同時有效遏制這種文化挪用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