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探索經驗對后發社會主義國家啟示研究
——以老撾為例

孫振威 趙勝男

(1.交通運輸部科學研究院,北京 100029;2.宣素那它皇家大學,泰國 10900 )

一、引言

18世紀西歐工業革命開啟了人類現代化的偉大歷程。至此,現代化成為一股不可抗拒的歷史潮流?，F代化對人類的深遠影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從時間跨度而言,自第一次工業革命伊始影響人類社會兩百余年;從廣義上來講,現代化伴隨“殖民化”“全球化”席卷世界,在現代化影響下人類歷史逐漸轉向世界歷史;從深度上講,現代化實現了人類社會的文明轉型,促使人類生產方式實現了質的變革。所以,現代化是人類社會進程中一個重要的發展階段,也是人類通向生產力高度發展的必經之路。

當下而言,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如何結合本國國情,通過何種路徑實現現代化,是當前經濟文化落后國家發展面臨的重要課題。中國式現代化厚植于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中,汲取了世界現代化的有益營養,具有豐富的理論內涵,彰顯了科學社會主義的先進本質,代表了人類文明進步的發展方向,是一種全新的人類文明形態。與此同時,在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指引下,中國僅用幾十年時間就走完了西方發達國家幾百年走過的工業化歷程,創造了經濟快速發展和社會長期穩定的奇跡?？傊?中國式現代化所取得的經驗和成就豐富和發展了世界現代化理論和實踐。

老撾作為后發社會主義國家,在其現代化進程中面臨著諸多嚴峻的難題。主要表現為:老撾人民革命黨建設過程中出現的思想、紀律和作風建設等問題未能適應現代化發展的趨勢;老撾人民革命黨在堅守人民立場過程中面臨著復雜的歷史遺留問題和世界變局帶來的新挑戰;老撾社會主義建設進程中對外界依賴性過強等問題。中國式現代化對回答后發社會主義國家所面臨的“現代化之問”提供了豐富的經驗和啟示。具體而言,在現代化領導力量方面,始終不渝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以政黨自身的現代化助力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進程;在價值導向方面,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邏輯,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作為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最終目標;在發展路徑方面,堅持獨立自主的現代化道路,擺脫了對西方現代化的“依附困境”?？傊?中國式現代化為廣大后發國家獨立自主走向現代化提供了中國經驗和中國方案。

二、老撾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中的發展難題

“現代性孕育著穩定,而現代化過程卻滋生著動亂?！盵1]31對于后發國家而言,現代化過程是一個充滿風險與挑戰,滋生著動蕩與不安的發展過程。對于老撾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而言,其存在的問題主要體現在管黨治黨不嚴、人民生活水平無法得到有效提升以及發展路徑存在強依附性等。

(一)老撾人民革命黨現代化進程中管黨治黨挑戰

現代意義上的政黨產生于階級社會中,它是不同階級為維護階級利益而形成的政治組織。政治力量同國家建設息息相關,政黨可以推動國家現代化發展,與此同時,政黨出于自身政治利益的考量,有時也會阻礙現代化進程。對于后發國家而言,政黨的作用尤為顯著。這在于后發國家現代化發展過程中充滿了更多的不確定性,比如民族獨立、社會動員等。對于老撾人民革命黨而言,如何擺脫個人專斷、優化政黨治理結構,實現政黨引領同現代化發展的雙向結合,是其需要面臨的現實問題。

老撾人民革命黨在其發展和建設的過程中面臨諸多問題,其中黨的思想、紀律、作風等三個方面建設的問題尤為突出。蘇東劇變之后,老撾人民革命黨也同世界上其他社會主義國家一樣面臨著來自國際上的巨大壓力。面對如此形勢,老撾黨內一度出現個別黨員思想滑坡、理想信念喪失的問題,甚至出現了相當一批所謂的“自由化”勢力。個人主義開始抬頭,部分非法地方主義甚至歪曲、否定馬克思列寧主義,最后甚至出現嚴重的叛黨事件?；诖?1986年,凱山·豐威漢在老撾人民革命黨第三屆六中全會的報告中指出,“我們黨是在一個落后的農業國和未經資本主義發展階段直接進入社會主義的特殊環境里誕生和成長起來的。我們的黨員隊伍在階級斗爭覺悟、先進性和各方面的水平,尤其是管理水平還有一定的局限性,還存在小生產者的意識和受小生產者思想的影響?！盵2]2006年3月,老撾“八大”強調要在提高黨的領導能力,充分發揮領導作用的同時,強調要反對多黨制,反對多元化思想,反對教條主義、機會主義、修正主義、官僚作風和否定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各種社會思潮。

黨的作風是黨的形象,它是黨員干部思想工作、生活狀態以及社會風氣的重要體現?！包h的作風建設關系到黨的工作成敗,事關黨的生死存亡?！盵3]長期以來,通過大力發展生產力,老撾國內經濟得到迅速改觀,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但黨內部分干部卻投機取巧,利用手中的權力鉆營牟利。老撾公務員工資較低,為滿足公務員養家糊口、貼補日常開支,老撾政府允許公務員經商?？陀^來講,這一舉措在某些方面的確使公務員生活水平得以改善,但也加劇了黨員干部的腐敗問題。另外,一些黨員干部常常居高臨下,未能密切聯系群眾、贏得群眾的信任。以上種種惡習未能早日令行禁止,最終愈演愈烈,造成了黨群關系緊張,嚴重削弱了黨的領導能力。再如近年來,老撾陸續曝出一大批黨員干部的“丑聞”。2010年12月,老撾前中央政治局委員、總理波松·布帕萬因權色交易、貪污腐敗被免職。2013年,老撾人民革命黨共有341名黨員干部因不廉潔受到黨紀政紀處分,批評40人,警告55人,留黨察看49人,179人被開除黨籍,18人被撤職,其中6人為縣委書記,被判刑的59人中,司局級干部占12人。[4]2015年,有567名黨員領導干部受到黨紀政紀處分,306人被清退出黨。[5]總之,以上問題的出現嚴重削弱了黨在人民群眾心中的良好形象。

(二)老撾人民革命黨堅守人民立場面臨的主要挑戰

人民性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區別于資本主義現代化的一個重要標志。作為社會主義國家,如何堅守人民立場并妥善處理與之相關的系列問題,對老撾而言意義重大。托馬斯·皮凱蒂在《21世紀資本論》中講到:“個人的財富來源于家族,推而廣之,國家的貧窮來源于以前的歷史遺留?！睔v史而言,“被侵占”和“被壓迫”是老撾在近現代歷史上的重要印記。19世紀末期法國入侵老撾,而后老撾被日本侵占。二戰結束之后,日本戰敗退出老撾。之后,在法國扶持下,瑯勃拉邦國王西薩旺馮宣布成立老撾王國,實則是傀儡政權。屆時老撾實行君主立憲制,法國對外承認老撾是法蘭西聯邦內的獨立國家,但仍掌握老撾國防、外交等大權。歷史上的老撾深受資本主義國家侵略,苦難之深難以想象。在經歷一系列抗爭之后,老撾這片貧瘠的土地終于迎來了曙光。長期以來,老撾自身經濟基礎差,國內集中發展產業為傳統農業和輕工業,企業生產也多為初級農產品?？傮w來講,老撾人民生活水平極為低下。具體而言,老撾人民革命黨在堅守人民立場方面主要遇到以下挑戰:

第一,老撾人民深受戰爭之苦。從1964年印度支那戰爭爆發到1973年戰爭結束。在為期近10年的戰爭中,美國前后在老撾投放超過200萬噸的地雷和炸彈。[6]隱蔽的地雷,遍地的炸彈,讓這個本就迫于內陸位置的國家發展舉步維艱。根據老撾未爆彈藥/地雷行動國家監管局辦公室(NRA)的數據顯示,自2008年至2022年,在673起排雷行動中老撾有808人受傷,283人死亡。(1)該數據由觀察網和老撾官方網站統計得出。地雷嚴重威脅到人民的生命安全,對當地經濟造成的損失不可估量。時至今日,清雷行動也僅僅是完成全部雷區面積的2%。

第二,老撾毒品問題積弊已久。19世紀末20世紀初,法國在老撾開啟了殖民統治。法國當局在老撾大力推行罌粟種植,積極發展“鴉片經濟”,致使老撾北部的毒品問題日益嚴重,與緬甸北部的撣邦、克欽邦,泰國的清萊府、清邁府北部一起,逐漸發展成為臭名昭著的“金三角”。老撾南塔省甚至一度成為全世界鴉片出產最多的地方。老撾在2022年共處理8000余起刑事案件,涉及販毒的案件達5068起,占比高達64%。(2)該數據由老撾政府官方網站統計得出?？陀^而言,一方面,這些數據足以可見老撾政府禁毒的決心和行動力;另一方面,也進一步反映出老撾國內毒品交易依舊十分猖獗。毒品犯罪作為國際性公共安全問題,對個人、家庭和社會均造成嚴重的危害,被公認為是社會毒瘤。

第三,老撾經濟體制改革舉步維艱。盡管建國后老撾曾效仿前蘇聯開展公私合營、發展農村合作社,但這些舉措卻嚴重脫離老撾國情。老撾企圖以武力鎮壓的方式收繳私營企業劃歸國有,導致的結果是大量國內資本流向海外。之后,老撾開始效仿中國實行改革開放。但對于一個不是以公有制為主體的社會主義國家而言,老撾很難有效實現國內資源的有效整合。在這一方面,老撾沒有強有力的政黨的引導,因而很難在現代化建設過程中發揮出社會主義國家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另一方面,老撾上層階級具備一定的勢力。在老撾,上層階級具備相當程度的經濟實力,也很容易形成自己的勢力進而影響政治。當面臨國家發展建設中的嚴峻問題時,領導階層在政務處理上總會顯得有心無力。

第四,老撾貧困問題突出,減貧效果低下。貧困一直是制約老撾群眾幸福感、獲得感提升的難題。世界銀行駐老撾辦事處和老撾國家統計局研究顯示,2019年老撾貧困率為18.3%,較2013年的24.6%下降了6.3%(1993年貧困率為46%)。但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2020年老撾貧困率增長1.4%～3.1%。(3)該數據由中華人民共和國駐老撾人民民主共和國大使館經濟商務處發布《老撾貧困率持續下降》得出。老撾疫情研究報告中指出,自2020年1月至2020年5月,所得稅收入減少32.9%,收入損失高達1.25億美元;老撾71%的中小型企業在疫情隔離期間無法正常營業。(4)該數據源自老撾發展政策研究中心發布的《Covid-19對老撾兒童、青少年和婦女的社會經濟責任、風險和脆弱性評估報告》。

(三)老撾社會主義建設的強依附性

作為一個經濟文化落后的前殖民地國家,老撾國內貧富兩極分化問題嚴重。盡管老撾曾接受來自世界各國及非政府組織的援助,但“安貧樂道”思想,已然成為其國內經濟發展的絆腳石。譬如拉美一些發展中國家,長期以來依賴一些西方發達國家的資金、技術和政治制度等,雖然起初取得一定的成效,但在后期的發展中引發了嚴重的通貨膨脹,人民生活并未得到真正的改善,整個社會陷入一片混亂的狀態?？此苹▓F錦簇的表象之下,一旦資本主義周期性經濟危機爆發,這些后發國家就會被拖入債務纏身的泥潭,逐漸喪失自主性。進入新世紀以來,老撾外貿總額已超過110億美元,相當于老撾國內投資總額的五倍,同期外援資金已超過35億美元。雖然這些資金對老撾的基礎建設和社會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支撐作用,但同時也造成了老撾對外嚴重的依賴性。一旦失去外界的資金、技術和人才等支持,老撾的建設和發展將舉步維艱。

從老撾接受國際援助的情況來看,有兩個比較突出的特點:第一,大國在老撾接受援助的歷程中起主導作用,上世紀70年代之前,美國是其最大援助國;80年代之后,前蘇聯開始占據重要位置;而在90年代之后,日本則躋身為老撾最大援助國。大國主導的對老撾援助格局反映出小國發展中被動性的一面,也體現出老撾在地緣政治中的重要地位。第二,老撾接受援助的情況也正從雙邊為主轉向多元化的國際援助。國際組織、非政府組織、多邊援助合作等對老撾援助也呈上升趨勢。主要援助國及組織有:日本、瑞典、澳大利亞、法國、中國、美國、德國、挪威、泰國及亞洲開發銀行、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等。外援主要用于公路、橋梁、碼頭、水電站、通訊、水利設施等基礎建設項目。

具體來講,美國對老撾的援助主要以軍事援助為主,根本目的在于攫取原料和市場傾銷。由于二者經濟地位懸殊,導致老撾一直處于被動狀態。美國的援助往往設置附加條件,譬如老撾必須購買美國的相關產品。這一情況,對老撾的市場制度、工業結構的健康發展埋下禍根。但美國以援助為“誘餌”,對老撾政府施壓,致使其內政外交都不得不受控于美國,完全服從于美國的利益。這樣一來便對老撾政治道路和方向的選擇形成一定的阻礙。而美國以軍事為主的援助,對老撾人民實質生活的改善微乎其微。

日本政府對老撾的援助集中在二戰結束以后,主要目的是為了進行戰后賠償。日本援助的方式主要通過提供日元貸款。通過對老撾的援助,一方面,為日本企業在老撾投資打下良好基礎,讓這些企業迅速占領老撾市場;另一方面,利用政府的開發援助政策,日本將工作目標轉移到提升國際政治地位上來。譬如,老撾曾明確表示支持日本成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根據資料顯示,1958年10月,日本援助老撾總計270萬美元;1966年以來,日本援助額已上升到超過2000萬美元。[7]隨著冷戰結束,日本的援助額又開始重新增加,自1997年以來,日本對老撾的政府開發援助價值每年約為8000萬至9000萬美元,[8]大約占老撾每年獲得援助總額的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自2000年以來,日本長期保持老撾的最大援助國的地位。根據老撾方面的統計,1995年-2002年期間,日本為老撾提供各類援助款項達8億多美元,以1998年-2002年為例,無償援助金額就達50836萬美元,占老撾受援金額的33%。[9]不難看出,日本政府對老撾援助的影響頗深。

中國對老撾援助根據不同時期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新中國成立后至20世紀70年代末,主要以支持老撾反殖民統治和爭取民族獨立為重點;第二階段,20世紀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受越南影響,老中雙邊關系惡化,中國中斷了對老撾的援助;第三階段,20世紀80年代末至今,中老兩國關系開始恢復并全面深化,中國對老撾的援助堅持睦鄰、安鄰、富鄰的方針,以互利共贏為主,穩步增加,并在2012年開始成為老撾最大援助國。中國對老撾的經濟援助金額難以準確估計,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國向老撾提供了大量的無償援助、無息貸款和優惠貸款等。2001年-2002年,中國已成為老撾第二大援助國。根據一份中老經濟技術委員會的報告,1989年-2008 年期間,中國對老撾的援助達到了27億元-35億元人民幣,并向老撾的基礎設施建設提供了2.3億美元的優惠貸款。2005年至2006年,中國向老撾提供的援助資金約為 7.6億元人民幣,包括1億元人民幣的贈款,1億元人民幣的無息貸款以及5.6億元人民幣的優惠貸款等。(5)該數據由中國經濟信息社在萬象發布《中老經貿合作新時代新機遇》報告統計得出。2014年,中國承諾給予老撾 4900萬美元的無償援助和 3260萬美元的無息貸款。據老撾計劃投資部數據顯示,2013年-2014年中國對老撾官方發展援助(ODA)金額達1.87億美元,2014年至今,中國已連續多年成為老撾的最大援助國。[10]

三、中國式現代化探索的經驗與影響

中國式現代化是社會主義性質的現代化,體現了民族復興邏輯、社會主義邏輯與現代化邏輯的統一。在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引領之下,中國在有限的時空領域之下創造了世所罕見的現代化奇跡?？偟膩碇v,對于后發國家而言,中國式現代化探索所取得的經驗主要體現在:

第一,堅持黨對現代化道路的領導權。從世界現代化一般經驗來看,先進政治組織及權威力量的引導是現代化的重要憑借?！疤幱诂F代化之中的政治體系,其穩定取決于其政黨的力量?！盵1]341具體而言,在現代化進程中政黨主要起著價值引導、組織動員等作用。一方面,政黨對現代化發展具有價值引導作用。政黨是階級利益的代表者,不同階級的政黨在回答現代化發展為了誰、依靠誰等問題有著本質區別。根據階級利益及國家現代化建設的實際,政黨會建構不同的價值體系以引導國家現代化的實踐。另一方面,政黨在現代化發展中具有組織動員作用。一般來講,現代化發展絕非自然而然的過程,而是在一定的主體力量驅動下進行的。政黨作為一種高度組織化的力量,在現代化發展中起著重要的動員和組織作用。換言之,政黨動員與組織力量的強弱關乎現代化目標實現的程度。

對于西歐而言,“近代”是其在世界史上優越地位的重要標志。[11]在中國卻是落后和屈辱的表征。對于即將邁向現代化的近代中國而言,展現的圖景卻是分裂的社會和貧弱的機體。在傳統封建帝國崩潰、現代國家意識覺醒的大背景下,現代意義上的中國共產黨得以誕生?！爸袊蔚幕具壿嬍钦h領導國家推動現代化建設,政黨領導人民建設現代國家”[12]。在政治革命與國家現代化的交互運動中,黨起著重要作用,彰顯了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獨特屬性。事實證明,對于后發國家而言,先進政黨的領導是主權國家建構和現代化發展的關鍵力量。

第二,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導向。從世界現代化發展史來看,肇始于西方的現代化,率先開啟了世界歷史進程。然而,資本主義所創造的現代文明是在資本邏輯驅動下形成的。在資本邏輯驅使之下,西方早發國家的生產方式、物質生活等發生重要改變,完成了由傳統農業文明向現代工業文明的轉型?？陀^來講,西方現代化道路的資本邏輯有其進步性一面,但卻忽視了社會真正意義上的進步。從其進步性角度分析,縱觀西方現代化發展史,在資本邏輯的驅動之下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得到革命性重塑。從其局限性角度分析,眾所周知,資本生產兼具“勞動過程”和“價值增殖過程”,但資本主義生產卻一味強調資本的“價值增殖”。當“資本”在全球范圍內肆虐時,必然會激化與人類社會之間的矛盾。一旦“資本”擴張超出社會承載和自然系統邊界,全球性危機便會如期而至。因此,資本邏輯驅動下的西方現代化所產生的溢出效應會影響整個社會系統。由此,在資本邏輯驅使之下西方現代化模式逐漸地陷入現代化之殤。

在價值導向層面,中國式現代化與西方現代化有著本質區別,即實現了對資本邏輯的揚棄,確立了現代化道路的人民邏輯。資本邏輯驅使之下的西方現代化漠視了人在現代化中的主體作用,從而導致了現代化與人之間關系的割裂,使得真正能夠享受現代化發展成果的人只占國家整體的少數。中國式現代化消弭了物的現代化與人的現代化之間的對抗性,并將馬克思所設想的“自由人聯合體”作為現代化發展的理論根據。本質而言,“資本”是增加人民物質財富的工具或手段,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才是最終目的?？傊?中國式現代化的社會性質,決定了其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強調人民是現代化建設的主體力量,始終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目標。

第三,堅持獨立自主的發展路徑。一般而言,擺在發展中國家面前的現代化路徑有兩條:一是探索既能加快發展又能保持自身獨立性的現代化道路;二是主動或被動卷入西方現代化體系,選用一條依附性現代化道路。從世界現代化發展的軌跡來看,依靠后者實現本國現代化的成功案例主要是“亞洲四小龍”等等,但這些國家和地區的現代化本質上是依附性的現代化,西方發達國家依靠資本及科技優勢對這些國家和地區進行壓榨,它們雖然實現了經濟領域的巨大飛躍,實現了由傳統文明向現代文明的轉變,但是這種現代化成果的取得建立在對西方發達國家的依附之上。對于廣大發展中國家來講,“現代化就是擺脫不發達狀態、趕超發達國家的發展過程”。[13]但是,由于廣大后發國家盲目引入西方現代化模式所引發的“周期性經濟危機”“中等和收入陷阱”“世界性的生態危機”等問題已然將這些發展中國家帶入了發展性陷阱之中。

中國式現代化打破了“中心—外圍”的不平等發展體系,創造了獨立自主的發展新路徑?！叭祟悮v史上沒有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可以通過依賴外部力量、照搬外國模式、跟在他人后面亦步亦趨實現強大和振興”。[14]通過分析發展中國家陷入現代化陷阱的慘痛教訓,可知西方國家所建構的“中心—外圍”依附體系是致使其失去自身獨立性的根本原因。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之所以能夠取得成功,關鍵在于始終將發展的基點立足于自身,依靠獨立自主走出一條符合國情的現代化道路。一方面,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自立特性內生于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之中,這種文明特質是驅動中國式現代化走上獨立自主的內在動力;另一方面,民族獨立是開展現代化建設的基礎。近代以來,中華民族在經歷長時期的四分五裂、一盤散沙、被動挨打、飽受欺凌的悲慘境遇中實現了民族獨立。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是在保持自身獨立的基礎上,積極借鑒西方現代化優秀成果,在順應世界歷史發展潮流的過程中,實現自我的完善與革新;最后,從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形成的歷史邏輯來看,中國共產黨在帶領中國人民實現現代化的進程中,始終秉持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精神品質,實現了從“走俄國人的路”到“以蘇為鑒”進而“走自己的路”,再到“走自己的路,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歷史性轉變,形成了一條“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

總之,與資本主義所創造的現代化模式不同,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是一條內嵌社會主義性質的新路徑。它堅持社會主義基本原則、立場和方法,致力于實現社會主義與現代化的有機融合,為解決社會主義國家現代化問題提供了新選擇。中國式現代化是對馬克思主義現代化思想的守正與創新,回答了東方國家走上社會主義之后如何實現現代化的“列寧之問”。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彰顯了社會主義的真理力量,為世界社會主義注入了強大動能。

四、“中國方案”對解答老撾現代化進程中難題的啟示

作為同為社會主義性質的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為老撾現代化提供了重要經驗借鑒。從現代化范式分析,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啟示:一是領導力量方面,加強老撾人民革命黨自身建設;二是價值導向方面,堅持現代化道路的人民邏輯;三是發展路徑方面,努力探索具有老撾特色的獨立自主的現代化道路。

第一,推動老撾人民革命黨自身現代化建設。從政黨與現代化的關系分析,政黨力量的強與弱關乎著一個國家現代化實現的程度和水平。對于后發的社會主義國家而言,政黨力量更為重要。反過來講,對于后發國家而言,現代化任務的復雜性與艱巨性倒逼著政黨自身進行現代化塑造。中國共產黨從誕生之日起就承擔了民族復興的歷史重任,在進行現代化建設的實踐中不斷進行著政黨自身的革命性塑造,并最終成為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堅強領導核心。對于老撾人民革命黨而言,加強黨的自身建設并始終成為老撾現代化建設中的核心領導力量關乎老撾現代化事業成敗。具體來講:一方面要加強老撾人民革命黨的思想建設,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核心領導地位,自覺抵御各種分化弱化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社會思潮;另一方面加強老撾人民革命黨作風建設,密切黨員干部與人民群眾之間的血肉聯系,以刀刃向內的勇氣嚴懲貪污腐化分子,樹立老撾人民革命黨在人民群眾中的良好形象,營造風清氣正的政治生態。

第二,堅持老撾社會主義現代化道路的人民邏輯。老撾現代化道路本質歸屬于社會主義性質,這就意味著不同于西方現代化道路的資本邏輯價值導向,老撾所要實現的現代化最終還是要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老撾是一個典型的后發經濟文化較為落后的現代化國家,相較于其他后發國家而言,老撾深受殖民主義危害,老撾人民飽受戰爭遺留問題之重。此外,毒品問題成為危害民眾身心健康、社會穩定的一大毒瘤。更為重要的是,貧困問題一直是制約老撾人民群眾幸福指數提升的重要性因素,世紀疫情全球肆虐致使老撾經濟雪上加霜?！艾F代化的本質是人的現代化?！盵15]對老撾人民革命黨而言,能否堅持現代化道路的人民邏輯關乎著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的興衰成敗。這就要求老撾人民革命黨在堅持自我革命的同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取向,階段性解決制約老撾人民群眾發展的戰爭遺留問題、毒品問題和貧困問題,朝著人民全面發展境界不懈奮斗。

第三,堅持獨立自主的現代化路徑。從世界現代化發展的一般經驗來看,依附性現代化路徑雖然能暫時性解決本國在經濟、技術等方面的問題,取得經濟的短暫騰飛。但從長期發展來看,并不能為本國現代化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內生動力且易受制于人成為西方國家的附庸。對于經濟文化落后的后發國家而言,單純依靠自身力量并不能在有限的時空壓縮中獲得強大的發展勢能進而實現彎道超車。因此,在堅持獨立自主發展路徑的同時,還應堅持對內改革對外開放雙向驅動。通過改革不適應經濟基礎的上層建筑以獲得發展的活力,以對外開放拓展發展的空間發揮后發優勢。對于老撾而言,經濟發展的先天不足使其對外部具有較強的依附性,尤其是對西方發達國家資金與技術的過渡依賴致使其希望通過獨立自主走向現代化難上加難。此種境遇之下,老撾人民革命黨更應該發揮出馬克思主義使命型政黨的獨特優勢,牢牢把握老撾現代化道路的社會主義方向。堅持以我為主、為我所用的戰略方針,依靠外界先進的科學技術和資本力量服務于本國現代化建設的需要,更為重要的是要建構獨立自主的政治、經濟、文化體系,為自身現代化建設提供強大的制度支撐和源源不斷的內生力量。

五、結語

作為人類文明演進必然經歷的發展階段,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逾越現代化階段而走向更加文明的社會形態。中國式現代化的世界意義在于,打破了“現代化=西方化”的歷史窠臼,展現了不同于西方現代化的新圖景,拓展了發展中國家走向現代化的路徑選擇。對于同樣為社會主義國家的老撾而言,中國式現代化所彰顯的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為老撾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進程中出現的種種問題和挑戰提供了現實借鑒,而老撾對自身現代化建設的實踐與探索對進一步深化社會主義建設規律認識,彰顯世界社會主義的生機與活力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