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游戲行為的觀察、解讀與主動學習

呂燕

《3～6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指南》指出：幼兒園要以游戲為基本活動，讓孩子在游戲情境中尋求解決問題的方法。陳鶴琴先生說：“孩子生來是好動的，游戲是孩子的生命?！钡拇_，游戲帶給幼兒積極的情緒體驗，滿足幼兒自主探索和想象創造的需求。

隨著幼兒園游戲實踐的不斷深入，幼兒園從環境創設、材料投放等方面為幼兒創設了豐富、開放的游戲環境，為幼兒游戲提供了有效的支持和保障。但是，在當前的游戲活動中還存在著以教師主導、控制或放任幼兒的現象。例如，有的教師忙于為幼兒設計游戲，將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訴幼兒，也有的教師完全放手，走馬觀花，很少觀察幼兒在玩什么、是怎么玩的。顯然，這兩種教師的行為都是不合適的。以教師為主導的游戲讓幼兒喪失了游戲的自主權，剝奪了幼兒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機會。以教師放任為主的游戲，看似給了幼兒很大的自主權，但實際上缺乏教師科學觀察、適宜的介入和指導，幼兒的游戲水平也無法提升。究其原因，主要在于教師對幼兒的認識存在偏差，對游戲的理解存在不足。眾所周知，游戲是幼兒園的基本活動，幼兒是在游戲中學習和發展的，是在與環境、材料的互動中建構知識和經驗的。作為教師，如何做到既不干擾、約束幼兒游戲，充分發揮幼兒的主體性和主動性，又能恰當地發揮教師在幼兒游戲中的主導作用，最大限度地支持幼兒在游戲中獲得發展呢？

一、聚焦觀察，看到兒童游戲中的精彩

美國幼教專家莉蓮·凱茨說過：“兒童觀察比其他的評價更為真實。在觀察兒童時，教師是在自然、真實的情境中看到他們的發展。通過觀察，教師可以知道兒童需要什么、兒童發展的哪些領域是需要特別關注的，從而基于這些發展需要去進行課程設計?！笨梢?，觀察是發現兒童、讀懂兒童的第一步，通過觀察，教師可以了解幼兒的興趣愛好、正在建構的信息和知識以及幼兒應對困難情境的態度和解決問題的方法等，這些都有助于教師了解兒童，以適宜的方式支持幼兒的學習與發展。

（一）提供必要的觀察工具

觀察工具對幼兒的觀察有著積極的支持作用，配備必要的觀察工具能幫助教師更好地實現觀察目的。例如，輕便的小背包能存放教師觀察時所需的手機、筆和記錄本等；簡易的手機支架能固定在某個區域對幼兒進行持續性跟蹤拍攝，及時記錄和捕捉幼兒游戲中的精彩表現。游戲觀察量表可以指導教師從不同的維度進行觀察，幫助教師了解幼兒在游戲中的興趣表現、能力水平、社會性交往、情感態度，引導教師全面、客觀地記錄幼兒游戲中的行為表現。

（二）聚焦有價值的游戲行為

有些教師反映，游戲活動中既要關注全體幼兒，又要兼顧個別幼兒，常常讓教師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為了照顧全體幼兒，有的教師采用邊巡視邊觀察的方式，結果無法深入了解幼兒游戲的全過程，也無法捕捉到有價值的信息。教師可以在面向全體幼兒的情況下，盡可能采用定點、定人、定材料的觀察方式，如每次不少于10分鐘的連續觀察，每次觀察確定一個焦點，然后調動所有感官觀察。這不僅可以聚焦幼兒的游戲行為，了解幼兒對材料的使用方式，還可以關注幼兒解決問題的方式，幫助教師把握游戲細節，為游戲解讀和分享提供有力依據。

（三）把握適宜的介入時機

適當有效的介入能增強幼兒游戲的興趣，支持幼兒進行積極主動的探索。但在游戲活動中，我們還會看到：當幼兒的游戲行為處于重復不前時，教師往往將自己的主觀意見強加給幼兒，讓幼兒按照教師自己的游戲意愿進行。也有的教師在幼兒遇到問題時，缺乏耐心，直截了當給予制止或給予幫助，扼殺了幼兒自主解決問題的機會。顯然，這些介入方式都不合適。為了不影響幼兒的游戲，教師要遵循不干擾、不干預的原則，管住嘴，管住手，在確保幼兒安全的基礎上給予幼兒更多自主游戲的空間和時間，學會耐心等待和適度退后，以減少對幼兒游戲的干擾，增強教師對幼兒的信任、理解與寬容。

（四）心懷欣賞與好奇心觀察

雖然我們倡導教師在觀察過程中不要輕易干預、介入和指導，但并不意味著任由幼兒自由發展。游戲活動中教師還是需要科學定位角色，恰當發揮作用。教師是幼兒游戲活動中的觀察者、支持者、陪伴者和合作者的身份，要懷有欣賞的眼光，帶著好奇心去觀察幼兒。懷著欣賞去觀察，重點關注的是孩子能做什么，而不是不能做什么。教師要相信孩子是天生的游戲者，因為他們具有無限的潛能。懷著好奇心去觀察，體現的是教師對孩子的尊重與理解，更好地關注孩子喜歡什么，對什么感興趣，以幫助教師了解幼兒當前的興趣與需要、思考與想法，以獲得更多幼兒游戲的信息。

二、分析解讀，理解兒童行為背后的真實意圖

兒童的行為和話語揭示了兒童的發展水平、個性特點、情感需求、興趣愛好及關于自己對世界認知的知識和理論。因此，分析、解讀幼兒的游戲行為旨在幫助教師進一步了解幼兒，明晰游戲與幼兒發展之間的關系。教師可對照《3～6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指南》中的領域目標和典型行為，學習分析和解讀幼兒游戲中的直接經驗、幼兒在游戲中的思維方式，發現幼兒游戲行為中所蘊含的學習與發展。

（一）重溫與回放，還原游戲的真實過程

游戲解讀需要基于事實依據，而不是憑借教師的主觀判斷，在觀察的過程中教師拍攝的照片和視頻等資料就是教師解讀幼兒行為的重要依據。一方面教師可通過多感官參與，看看幼兒做了什么，聽聽他們說了什么，提出了哪些問題，想一想他們為什么這么做，存在哪些困惑或需求。同時，教師要結合拍攝的影像資料，通過重溫與回放的方式還原游戲中的真實信息，全面準確地了解幼兒在游戲中的興趣、做法和想法。

（二）剪切與處理，保留有價值的關鍵信息

雖然觀察過程中教師拍攝了大量的視頻資料，也能夠反映幼兒游戲的真實情況，但是由于記錄的內容太多，不方便教師與幼兒進行分享和探討，因此需要教師在重溫與回放的過程中進行甄別、判斷，然后選擇有價值的信息進行剪切、處理。例如，幼兒當前的興趣是什么？選擇了哪些材料？他們是如何使用材料的？在游戲中遇到困難了嗎？他們與同伴是如何互動的？又是如何解決的？……特別是幼兒和教師、同伴的對話、互動等重要信息要進行保留，為教師解讀幼兒的游戲行為提供準確依據。

（三）分析與思考，讀懂兒童的游戲行為

教師的分析與思考是解讀幼兒游戲行為的關鍵，教師要站在幼兒的視角進行全面細致的解讀，要善于讀懂幼兒游戲行為背后的學習與發展。大多數教師在分析時會出現主觀判斷或者面面俱到的現象，這既不符合事實，又不能深入剖析。因此，教師要結合剪輯的影像資料進行客觀分析，可以聚焦三個問題：你看到了什么？你好奇的是什么？你的猜測是什么？通過這些問題幫助教師進一步聚焦關鍵信息，讓游戲解讀更加科學、準確、到位。

（四）對話與交流，了解兒童的意圖與想法

對話與交流是師幼互動中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之一。教師可以通過不斷提問的方式引導幼兒講述、交流游戲中的做法和想法，然后在幼兒分享的基礎上進行提煉和總結，幫助幼兒梳理零散的經驗。例如，山坡游戲中一幼兒騎自行車從山坡上往下沖，每次沖下山坡時他總會用一只腳踩住草地。教師觀察到這一現象后很是好奇，便問幼兒：“你為什么要用一只腳踩住草地呢？”孩子回答：“因為下坡時速度太快了，用腳踩住草地可以讓小車慢一點，這樣就不會摔跤了?！蓖ㄟ^對話進一步驗證了教師的猜測，也幫助教師了解到幼兒游戲行為背后真實的意圖和想法。

三、回應支持，在游戲、教學和課程之間建立關聯

回應、支持是指教師在基于觀察、分析解讀的基礎上了解幼兒游戲的需求，讀懂幼兒游戲的意圖，基于游戲來生成活動、課程，讓游戲與課程、教學之間建立關聯，引導幼兒在做與想中不斷反思，在反思中推動幼兒梳理、提升經驗，推進游戲的不斷生長。

（一）游戲分享回應

以游戲分享的方式回應不僅幫助幼兒回顧游戲過程，反思游戲行為，更能引導幼兒從做到思，學會充分表達自己的觀點。游戲結束后，教師首先要鼓勵幼兒用圖畫或語言等方式記錄、表征游戲的過程。然后，鼓勵幼兒結合自己記錄的內容進行分享。在分享過程中盡量讓幼兒自己去思考，不要隨意干擾或打斷幼兒的想法。最后，教師可圍繞幼兒的游戲分享結合共性的問題，組織幼兒探討，通過協商、討論形成解決問題的方案。例如，三名幼兒用木板在玩跳水游戲。每次跳水時，一名紅衣服女孩總是站在木板最前端，另兩名幼兒坐在木板最后端。后來，當一名穿藍衣服的胖胖的小男孩加入后，跳水板總是傾斜、移動甚至倒下。于是，每當這個穿藍衣服小男孩跳水時，其他三名幼兒便迅速坐在木板后端。游戲分享中教師懷著好奇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當紅衣服小姑娘跳水時，為什么木板后面坐著兩個小朋友？當藍衣服小男孩跳水時，為什么木板后面坐著三個小朋友？如果木板后面不增加小朋友數量，怎樣做才能讓木板保持平衡呢？在交流探討中，孩子們漸漸明白了身體重量、站在木板上的位置與木板平衡之間的關系。

（二）集體教學回應

以集體教學的方式回應是指教師基于游戲觀察解讀，以幼兒感興趣或困惑的問題作為教學活動的生長點，借此引發幼兒展開探究，以尋求問題解決的多種思路和方法，不斷提升幼兒的有益經驗。華愛華教授在《游戲與教學互為生成，是教師專業水平的重要體現》一文中指出：幼兒園教師專業能力的重要體現，就是能夠很好地處理游戲與教學的關系。游戲與教學互為生成包括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教學生成的游戲，即為預設的教學目標提供游戲經歷。另一個方面是游戲生成教學。教師要觀察幼兒自發自主的游戲，從游戲經歷中捕捉教學契機，包括即時指導和延伸活動兩種主要形式。當然，不論是即時指導還是延伸活動，都有助于幼兒經驗的提升。例如，幼兒在積木游戲中進行樓梯的搭建，游戲結束時他們開始統計搭建樓梯使用積木的數量，但是在統計過程中同小組的幼兒統計結果不一樣，后來發現：原來有些樓梯積木是被遮擋的，這就給統計帶來了挑戰。教師認為，了解不同的統計方式，學習不同的統計方法，有助于幼兒進一步加深對物體遮擋與數量之間關系的認知，于是設計了“有趣的遮擋”這一教學活動，通過集體教學的方式引導幼兒在操作中直觀地感受積木被遮擋的特點，并通過引導幼兒從積木正面、側面等角度學習科學統計的方法，幫助幼兒獲得統計的經驗。

（三）生成課程回應

以生成課程的方式回應是指教師基于游戲觀察及時把握有價值的生長點，通過聚焦問題展開探討，引發幼兒建構和生發新的游戲。課程從游戲中的一個個問題鏈來，通過一個個問題的解決推進游戲的生長生發，幫助幼兒獲得更為豐富、有益、完整的經驗。也就是說，游戲是課程的生發器，探究問題是推動課程發展的動力，游戲中的問題是下一步課程或下一步探究的來源，教師根據兒童探究的問題和“學”的興趣來展開課程，這樣對教師理解游戲與課程之間的關系，理解幼兒游戲行為的外在表現與內在表征之間的關系都有積極的推動作用。例如，沙水作為一種自然材料，蘊含著無限的創造空間，不僅能滿足幼兒探究、想象與創造的需求，且在幼兒游戲過程中會生發各種真實的問題情境，這就給幼兒帶來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機會。游戲中，教師發現幼兒用水桶一次次接水、運水，不僅速度慢而且還會漏水，于是引導幼兒思考。幼兒探索出借助PVC管、水管等材料進行快速引水的辦法。在借助PVC管引水的過程中孩子們嘗試將管子埋在沙子中，于是挖隧道的游戲主題又產生了，他們從單通隧道探索出雙通、多通隧道。為了解決既保持隧道通暢又不讓隧道頂端沙子坍塌的難題，孩子們想出了很多辦法。隨著一系列問題鏈的形成，幼兒探究的欲望越來越強，興趣不斷生發，于是，基于游戲的課程也就自然而然形成了。

聚焦幼兒游戲行為觀察、解讀與回應，不僅幫助教師透過兒童的游戲行為探究到兒童的興趣與需要、兒童在游戲中的思維發展，同時，讓游戲與課程之間建立關聯，推動游戲的深入開展與課程創生，更好地支持兒童在游戲中獲得積極主動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