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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期中國西部小說的創作情結

2023-06-04 17:46尹順民
文學教育·中旬版 2023年5期
關鍵詞:民族小說創作

新時期中國小說創作經歷了充滿火熱激情的改革開放的80年代,到快樂與痛苦裹挾而來的20世紀90年代,再到文學思維和流派多元的新世紀,風格愈來愈成熟,思想愈來愈深刻。比如莫言八十年代寫的《天堂蒜薹之歌》《酒國》《十三步》《豐乳肥臀》,都是站在人的立場上,對社會上的不公正現象進行了無情地批判,他的言論,或抨擊丑惡,或抨擊時弊,或剖析人生,既深刻有力,又不乏幽默風趣。這些作品或著眼于個人生活,或描繪歷史事件,或聚焦無序心理,或飽含哲思,題材豐富多變。但同時,看了他的眾多作品,也更加警醒人們,珍惜生命,熱愛生命!再比如余華的文學作品《活著》《許三觀賣血記》《第七天》等,無不以生活為師,以精雕細琢取勝,語言樸實無華,滲透著嚴謹的寫實精神,認真對待著對社會現實的冷酷思考,對底層民眾的密切關注。他在題材上附和當今社會眾生,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批判了當今社會的種種“時代病態”,直指人心。

甘肅小說八駿的作品就極具代表意義。比如雪漠的小說,以細膩溫柔的態度觀察人類苦難生活的本質,以批判的眼光看待社會矛盾,以成熟的敘述手法確立其現實主義鄉土小說創作的風格。甘肅涼州人雪漠,他在創作中始終秉承“以心歸大漠”的文學思想,創作了《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獵原》《白虎關》《靈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蒼狼》《不死金剛心》等浸潤了西北文化血脈的作品??囱┠淖髌?,就如我們身臨其境,在大漠中行走,望著黃沙茫茫,看不見日月星辰,看不見任何生靈,說不出的凄涼。從他的作品中,我們讀到的是一種內陸省份,百姓戰天斗地的悲劇但又充滿震撼的鄉土糾結,一種從生到死“順其自然”和從生到死的人性糾結。這是一種看似刻意的情節,沒有激烈的沖突,卻是一種細膩而真實的生活,觸動人心,引人深思。

有人說,甘肅,既接近天堂,又接近地獄!比如圣潔的甘南,神秘而美麗,它可以是你眼中的遠方,也可以是你心中的圣地,它有著無數的風情。它的真實、純樸、神秘、莊重……尤其是一種虔誠——一種對大地深深的執念——它使我們的心靈得到了凈化和升華。甘南本土小說作家道吉堅贊的《小鎮軼事》就是一部讓人愛恨交加的小說,一部有些矯揉造作的爽文,一部最終走向崩塌的“神作”。當我們靜靜看這部作品時,就像是把自己的身體沉入其中,和自己的心靈進行了一次親密的對話,就一定會覺得“一切都會過去的”,這是一種哲學,甚至是一種宗教,更多的是一種哲學的味道,更會覺得自己“像一條狗似的經常在晚上往她家里跑,這一切當然得瞞著她的父母親,我的那點可憐的工資幾乎全花到她身上了,那些苛刻的條件往往使我負債累累,但我愛她,也就沒覺得有什么損失?!币蚨?,當我們閱讀他的作品時,不僅會不自覺得到一個作家內心世界的自我滿足,而且也可以領悟作家精心刻畫的精致主人公的生命體驗,是一種發自作家和作家筆下人物內心的溫暖。這就是小說的魅力,它能一針見血地發現和概括一個時代、一個集體、一個人的特征,讓人們對這個時代中的一群人或者一個人有了更多的思索和考量,也有了更多的對比和警示。還有道吉堅贊的《西部的河,沒有波浪》這部小說,敘事部分寫了遼闊的草原上,從未聽過的故事,關于生命的故事——黃河上游一個擺渡的船工格爾瑪,和一個等待渡河的姑娘在帳篷里度過的兩天兩夜。在這本小說中,沒有什么是男女主人公的秘密,他倆像是被關在一個巨大的貝殼里,他們的每一個字都在回蕩著豐富的、連綿不絕的回音,充滿人性的優美和力量。小說把“瑪曲”置身于西部文化和審美文化范疇中去審視,聽起來就像是一首簡單的曲子,但卻給人一種和諧、美麗、憂郁的感覺,使得這篇小說有了超越草原、超越地域、甚至超越了民族和宗教的意義。道吉堅贊看起來更像一位詩人,在追尋一種詠嘆,一種吶喊,一種質樸:“空曠的天地,一條河、一只船、一個皮袍脫至腰際的赤裸著上身的男人組成了這片世界的生命……”可以說這是一篇道吉堅贊式的“命運交響曲”,他以一種孤傲的勇氣,開辟了一條獨特的、異質的小說寫作的現代性之路。

在《大漠祭》這一片四季狂風大作,黃沙四起的孤獨寂寥世界里,一切都虛無縹緲而又艱苦異常,人與自然的不自覺融合,使人的生命呈現出一種純粹、純貞以及性靈之美。這是一個很單調的大風、黃沙、蒼狼與饑餓、食物以及保護牲畜的戰斗著的世界,有一種蒼涼的凄涼,天地間,只有一種悲涼的基調,就像孟八爺和老順一家一樣,不僅帶著一張嘴,吃著沙漠,吃著海子,吃著溪水,還吃著大荒漠上的一切生靈。他的作品中,就像一片荒蕪的沙漠中的一株馬藺草,搖曳著花朵,頑強地展示著生命,帶著一種情感的力量,讓人一看之下,既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又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就會被他作品中的精神所感染。

嚴英秀的長篇小說《狂流》就是關于當下城市生活題材的作品。它立足于我們正在經歷的時代,以女主人公何果兒從小學、中學、大學,到成年走向社會,而立之年后復歸“家園”的經歷為主要敘事線索,深入描寫了何果兒的孤獨、頹唐和自我尋光,從多個維度呈現出“讀書改命之惑”、“青春奮斗之惑”、“回歸家園之惑”以及“社會變遷之惑”等,表現了現代人情感的缺失與迷茫,心靈的成長與疼痛,精神的妥協與堅守,既謳歌理想主義的不可或缺,更歌唱人應該生活著血淋淋的現實世界中。在《狂流》中,我們能深切地感受到作家灌注了自己的真摯的情感力量,那是一種信念的堅定,一種思想的深邃,一種真理的溫暖,一種如山如水的邏輯感召,一種刺入讀者心底的情感張力。而且這種蘊含著生命氣息,從靈魂和人格中散發出來的信念,隨著主人公何果兒不斷遠行的足跡,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淡去,反而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執著,在勾勒西北鄉鎮、縣城、省城,及“南方”、京城三十年變遷的典型形貌中,充分展現轉型期中國城市化進程給普通人的生活、命運帶來的挑戰和機遇,破壞和重建,以及對自我身份的認同和危機,對回歸家園的強烈訴求。在城市文化的滋養下,我想作家在回望仍然還比較封閉落后的“家園文化”抑或鄉村文化,定然會有批判都市文化的情結,表現出與都市文化的沖突與調適,但同時也更體現了作家超乎異常的把控和應對城市生活的能力和鄉土鄉情現實生活的深厚底蘊。簡單來說,實際上是對一群人、一代人、一種生活方式、一種生存方式、一種文化傳統、一種生命類型的審視和回望。小說構建的“70后”一代人的成長史,青春史,是為所有人經歷的、逝去的美好時代唱響的一曲“青春無悔”,是一種追憶、一種傳承,更是一種情感、一種力量的體驗。在這一點上,許多作家雖然置身于空前喧囂的商業語境中,卻依然保持著清醒堅毅的人文立場,并發出了或深沉、或憂患、或睿智的聲音。小說無疑是一種作家心靈世界的高貴品格體現,并將主觀情感融入主人公的生命體驗,真實表現了一種無上自由的心境,一種對人生的思考,一種對過去生活的梳理,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探索,是一種自我剖析和自我肯定的成長。女主人公何果兒的這種回歸本真的生活態度,是一種對抗世俗的勇氣和淡然,是棲息于大地之上的社會化姿態,是一種生存的選擇和立場,是文學藝術對個體存在的救贖與解放的提升力量。這種體現自我精神的魅力,虛構且又充實的人生,以及表現出來的為“天地之心、生民之命、往圣絕學”立命的情感,定然會激起讀者內心的共鳴,并產生諸多影響,或真善美,或假惡丑,當是作家內心情感和主人公“三觀”世界的自然流露。

偉大的時代呼喚著偉大的作品,偉大的作品必然蘊含著偉大的精神力量。承傳弘揚,與時俱進是一種非常積極的人文精神和具有原生態創新意義的新時期民族精神的體現。武威籍作家陳玉福,一直在致力營構一種與時代相通連的具有崇高感和精神力量的歷史小說。他的作品立意高遠,有著很強的民族性和人民性,從來不落筆于個人悲歡和小情小愛,而是以大我意識和家國情懷為自覺追求,主旋律和英雄主義更是他創作中的一條紅線,始終體現著一種不變的精神——民族精神,并以樸實生動的文字再現歷史場景,以冷靜深邃的筆觸喚起讀者的共鳴與思考。陳玉福筆下的全國首部描寫古甘州英雄事跡的長篇小說《八聲甘州之云起》的出版發行,是自覺為民族寫史,為英雄立傳,弘揚民族精神,凝聚民族力量,彰顯了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偉大民族精神和崇高文化價值,使自己的作品成為一種激奮中國人民和華夏民族持續團結一致,奮勇前行的精神力量。甘肅是一片具有深厚歷史文化的黃土地,這里既有輝煌的華夏歷史的主流文化,更有中國共產黨的建設和發展的成功史和悲壯史,孕育了偉大的黃河文化,包藏了炫耀歷史的長征精神、飛天精神、南梁精神以及西路軍精神等寶貴的紅色文化財富。但回望甘肅卓絕的歷史,卻有一種歷久彌新的特征,文化的長河,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老樹開新花”。甘肅以燦爛的華夏文明引領著中國歷史的發展方向;秦漢至唐前期,甘肅是中國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的風向標,是中國歷史發展的風向標。在歷史的激蕩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沉淀下來,為整個中華民族提供了一脈相傳的精神追求、精神特質、精神脈絡?!栋寺暩手葜破稹分v述了明代甘肅鎮總兵、驃騎將軍楊嘉謨于九邊重鎮之一的甘肅鎮甘州衛戍邊的故事。全書以“充邊甘州”“重振軍心”“智取瓦剌”“肅王結仇”“力據強敵”“甘州馳名”“調任薊州”等一系列驚心動魄的故事情節,生動地展示了楊嘉謨、楊廣等楊家將后裔整肅邊軍、對抗夷狄,興農田、治黑水的豐功偉績,完美演繹了一代名將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熱血人生。作品體現出來的人文歷史思想、人文奮斗情懷和人文創新理念,為我們繼承弘揚和發展壯大偉大的華夏傳統文化,增進民族的文化自信,提供了豐富厚重、形形色色的人文關懷和精神養料,為中華民族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引下實現可持續發展提供豐厚的人文和精神滋養,在歷史與現實之間產生了一種共鳴,從而煥發出具有濃厚人文歷史意味的哲理精神,使得作品的現實價值和歷史價值都得到了相應的提升。陳玉福的小說創作的起點,應該是喚醒中華民族的史詩精神和史詩品格,極力找尋一種能夠增進和提升民族自信心與民族思想普遍認同的敘事方式,這就是寫一部弘揚歷史精神,又肇啟現實主義奮斗精神題材的作品,反映當代中國人的個人命運與民族崛起同步共振,匯聚成中國夢的偉大實踐。

西部小說的發展走著不平凡的路,不能離開中國大地,不能脫離中國文化,不能脫離中國小說不能脫離中國人民,這是歷史的結論。西部文學,或者從西部小說的創作情結出發,我們可以得到,小說的真正價值不在于它表面的紙本價值,而在于珍藏在它背后的人文精神、民族性格,以及它所代表的整個民族的歷史進程。無論哪一個民族哪一個時代的經典作家作品,應當都是那個民族和那個時代社會的現實生活和人文精神的再現,都具有那個民族和那個時代的印記、征兆和特色。這就是文學的魅力,小說的魅力,它能一針見血地發現和概括一個時代的特征,一個群體的特征,一個人的特征,讓人們對這個時代有了更多的認同和反思,也有了更多的對比和警示。

新時期,中國西部小說的創作呈現了多元態勢的發展格局,既然能被讀者廣泛接納和普遍認同,那就一定是文本本身具有了這個時代的鮮明特色。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時代特征”,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時代,不同的主題立足,組成了一個充滿人生哲理和相對完整的世界,這些作品才有了不可復制的價值,才能成為經典而被人們所傳頌。新時期,這樣的作品在適應社會發展的歷史階段,尤其是面臨全球性新冠疫情的影響,又恰逢當今時代潮流和國際大勢面臨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態勢,新業態新形勢新風格的小說作品一定會層出不窮,在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中扎根,西部小說必將大有可為——成為當代文學史上的一種常態,一種必然的閃光。小說的創作家應當努力創作出更多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精品力作,為“為時代畫像、為時代傳記、為時代明德”。我們有充分的自信和理由相信,我們這個偉大民族和偉大時代的中國小說家、文學家、藝術家都有心懷民族、心懷時代的雄心壯志,他們有熱愛并奉獻新時代的能力,在核心價值觀的引領下,一定可以創作出彰顯偉大國家道路自信、彰顯偉大民族理論自信、彰顯偉大時代制度自信、彰顯偉大夢想文化自信的優秀經典作品。

中國西部小說創作的原動力是充足的,文化的土壤是肥沃的。小說創作家只有懷抱一顆感恩時代、感奮時代、服務時代的誠心,才能為時代搖旗吶喊、放歌立傳,創作出傳之久遠的精品力作。西北小說的發展,既是一種文化內在的創造力,也是一種不能忽視的外力震動,需要的不僅僅是土壤和認同,更需要幾代人甚至幾十代人的精心呵護和傳承。這種小說的創作精神,需要小說創作家要堅持與時代同步伐,承擔記錄新時代、書寫新時代、謳歌新時代的使命,更要肩負好保護和傳承民族文化的重任,讓民族文化在歲月的長河中歷久彌新,綻放出新的時代光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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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范培松.重塑“自我”靈魂的狂歡[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

(作者介紹:尹順民,蘭州石化職業技術大學人文學院教授,文學碩士,主要從事中國文學的教學和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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