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钡檬д?/h1>
2023-11-27 11:59馮曉斌
文化創新比較研究 2023年26期
馮曉斌
（揚州大學文學院，江蘇揚州 225002）
阮元（1764—1849 年），字伯元，號蕓臺，謚文達，江蘇儀征人。其《論語》詮釋成果主要有《論語注疏?？庇洝贰墩撜Z論仁說》《論語解》《論語一貫說》等。其中《論語注疏?？庇洝穼儆凇妒涀⑹栊？庇洝分?。在《十三經注疏》諸多版本中，阮元刻本富于盛名的重要原因得益于《十三經疏?？庇洝?。乾嘉時期，?？睂W成果“以《清史稿·藝文志》經部中著錄的?？睂W著作為例，據統計，以‘考異’命名的共有14 種，以‘校正’命名的有8 種，以‘?？庇洝挠袃煞N，合計有24 種之多”[1]。對于阮元《十三經注疏?？庇洝?，清代學者曾給予較高的評價。焦循評論此書“校以眾本，審訂獨精，于說經者，饋以法程”[2]。俞樾稱贊曰：“阮文達之為《?？庇洝?，羅列諸家異同，使人讀一本如遍讀各本?！盵3]
1 《論語注疏?？庇洝烦蓵^程與兩個刊本
《論語注疏?？庇洝返耐瓿墒且粋€不斷積累、豐富的過程。其成書大致經歷3 個階段：第一階段為積累準備期。阮元很早就有注疏“十三經”的想法，據他在《恭進十三經注疏?？庇浾圩印分性?“臣幼被治化，肄業諸經，校理注疏，綜核經義于諸本之異同，見相沿之舛誤，每多訂正，尚未成書”[4]，又據其弟子張鑒在《雷塘庵主弟子記》中說：“先生弱冠時，以汲古閣本《十三經注疏》多偽謬，曾以《釋文》、唐石經等書手自校改?！盵5]乾隆五十六年（1791 年），阮元奉敕分校太學石經，得此機會接觸許多未曾見過的版本，由此也確立了以從古本為基礎的校經原則?！岸綄W以后，始以宋十行本為主，參以開成石經及元明舊刻、葉林宗影宋抄本、陸氏《釋文》等書，屬友人門弟子分編，而自下鉛黃，定其異同?！薄耙蕴剖浖案魉伟逑ば男？?，比之幼時所校又加詳備?！逼渲行？薄墩撜Z》十一卷。
第二階段為文選樓本成書。嘉慶六年（1801年），阮元時任浙江巡撫，邀請包括段玉裁、顧廣圻、李銳、臧庸、嚴杰、徐養原、洪震煊、孫同元等學者共同完成《十三經注疏?？庇洝?，其中《論語注疏?？庇洝酚蓪O同元負責。阮元“以官事之暇，篝燈燃燭，定其是非”[6]。嘉慶十一年（1806 年），阮元在家守喪，十月“纂刊《十三經?？庇洝范偎氖沓??！逼渲小墩撜Z?？庇洝肥?，《論語釋文?？庇洝芬痪?。據孫殿起記載“十三經注疏?？庇洸⑨屛男？庇浂偎氖寰?，嘉慶戊辰揚州阮氏文選樓刊，前有段玉裁序”[7]。
第三階段為南昌府學本成書與修改階段。嘉慶十九年（1814），阮元出任江西巡撫，意欲在文選樓本基礎上完成《重刊宋本十三經注疏》，因此他對此書的期望也非常大，精選版本，仔細?？?。然而因為他在嘉慶二十一年（1816）調任河南巡撫，由盧宣旬等人繼續完成的刊本質量因此受到影響。歷經19 個月于嘉慶二十一年（1816 年）秋八月南昌學堂完成《重刊宋本十三經注疏》，共四百十六卷，并附錄《?？庇洝?。清人陳康祺（1840—1890 年）云：“《?？庇洝贰喜鏁r,原校諸君大半星散,公亦移節河南?？咭庠谒俪?遂不免小有舛誤云?！盵8]嘉慶二十五年（1820 年），阮元任兩廣總督，以在學海堂編纂《皇清經解》時收錄的《?？庇洝窞槲倪x樓本，沒有采用南昌府學本。
道光六年（1826 年），南昌府學教授朱華臨（生卒年不詳）有感《重刊宋本十三經注疏》刊出后“頗有淮風別雨之訛，覽者憾之”，意欲重校，他將其時倪模（1750—1825 年）所校九十三條與余成教（生卒年不詳）所校三十八條“詳加斟對，親為檢查督工，逐條更正”，以求“益增美備于此”[9]。經過重校后的南昌府學本相對初版來說更為精確，此后成為各地書局翻刻的對象，今常見的中華書局《十三經注疏附?？庇洝凡捎玫募词谴吮?。而《續修四庫全書》本所收錄的是《論語注疏?？庇洝肺倪x樓本。南昌府學本與文選樓本在?？睏l目與內容上均存在較大的差異。
在?？睏l目數量上，《論語注疏?？庇洝肺倪x樓本共2 654 條，而南昌府學本《十三經注疏附?？庇洝饭? 692 條。各卷目?？睌盗吭斠娤卤?。
表1 《論語注疏?？庇洝肺倪x樓本與南昌府學本?？睏l目數量對比
從表1 可以看出，南昌府學本在數量上對文選樓本刪減達到980 條，占原先總數的36.9%，即刪去三分之一數量的?？睏l目，新增18 條。通過仔細對比可以發現南昌府學本除了數量上增減的變化外，還對條目內容進行增刪修改，具體修改條目差異如表2 所示。
表2 《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與文選樓本條目的差異
由表2 可知，各卷刪減條數均超過修改條數，而增添條數僅出現在第二、七、八、九、十卷中，尤以第七卷增添10 條為最多。數量比較僅能呈現出變化的態勢，只有對具體內容的增刪修改仔細甄別，才能在此基礎上對版本差異的特點及價值展開分析。
2 《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內容構成
南昌府學本雖然以文選樓本為基礎，但是經過盧宜旬摘錄、朱華臨重校之后也有許多變化之處，仔細辨析表現在以下4 個方面。
2.1 刪減文選樓本?？眱热?/h3>
《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對文選樓本的刪減主要體現在兩方面：第一是直接刪去文選樓本?？睏l目980 條，尤其關于皇本的絕大部分?？睏l目被刪去，包括關于訛誤、增減、倒文等文字考訂內容，其他刪去條目的內容還包括單獨以十行本、閩本、北監本、毛本為?？睂ο蟮臈l目。
第二則是刪除條目下部分?？眱热?，如“喪者哀戚”下，文選樓本云“皇本‘戚’作‘戚’，下‘之心’下有‘也’字。按：《說文》當作‘慽’，從心戚聲，假借作‘戚’或作‘慼’?！蹦喜畬W本刪去 “下‘之心’下有‘也’字?！庇秩缑来笮⒅o：“皇本無‘大’字，‘辭’下有‘也’字。下兄弟下同?！蹦喜畬W本則將“下兄弟下同”刪去。這樣去除了對文本前后的相互觀照，僅僅就某條校某條，顯得較為片面。
南昌府學本保留文選樓本?？痹驳臈l目數量達到1 216 條，其中凡是征引文獻詳細考訂之條目均原文保留，一字未動，保留了阮氏?？钡木A。這也是南昌府學本成為后世翻刻本的重要原因之一。
2.2 補充文選樓本?？眱热?/h3>
南昌府學本有的條目在文選樓本基礎上對內容進行補充，如 “討迷惑者”下 “〔補〕案：此‘士’字因下‘士不大射’誤衍?！庇秩缥倪x樓本有“孔曰：先進、后進，謂‘仕先后輩也’：皇本、高麗本無‘孔曰’字，又皇本‘仕’作‘士’，案：《釋文》出‘先進’云包云謂‘仕也’，是陸又以此注為包注?！蹦喜畬W本保留這些文字，且在后補充：“補案：《正義》標起‘孔曰’至‘人也’，是正義本有‘孔曰’?！彪m然綜合全文來看這種情形比較少，但對訛誤原因進行考訂，具有一定的價值。
有幾處甚至刪去文選樓本原有的內容，重新?？?。如將 “數為人所憎惡者：十行本、閩本、北監本‘為’誤‘謂’”改為“皇本無‘惡’字，有‘也’字?！蓖粭l目下?？眱热萃耆灰粯?，如能將兩個版本對照閱讀，形成互補之勢，有益于后學。
2.3 改變文選樓本?？眱热莸臄⑹龇绞?/h3>
有的條目雖然?？眱热菀恢?，但南昌府學本改換敘述方式，如 “奚其為為政”一條下文選樓本云：“《釋文》出‘奚其為為政也’云。一本無一‘為’字?！蹦喜畬W本則改 “一本無一‘為’字”為 “一本不重‘為’字?！彼赶嗤?。又如文選樓本“麻冕，禮也，今也純，儉：浦鏜云‘恭儉’下脫此八字”，南昌府學本改為 “此章記孔子從恭儉，浦鏜云‘恭儉’下脫‘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八字”。?？眱热莸臄⑹錾杂懈淖?，但主要內容仍為一致。
還有的條目在摘錄處理時稍微復雜，不僅改換表述，而且同時刪去一些內容。如文選樓本 “孔安國曰‘無畏懼也’：考文載古本‘勇者不懼’下有此八字?；时?、十行本、閩本、北監本、毛本并脫?！蹦喜畬W本為：“勇者不懼：考文古本此下有‘孔安國曰：無畏懼也’八字?；时?、閩本、北監本、毛本并脫?！?/p>
2.4 增補?？睏l目
南昌學府本每卷題下落款均為“阮元撰 盧宣旬摘錄”，在摘錄中新增文選樓本未曾?？钡臈l目，共18 條，具體如下：
（1）“落釋然相續不絕也：〔補〕北監本、毛本‘落’作‘絡’”。（卷二《八佾》）
（2）“且志不從：〔補〕‘且’當作‘見’，北監本、毛本并是‘見’字”。（卷二《里仁》）
（3）“衛君待子而為正：〔補〕案‘正’當作‘政’?！保ň砥摺蹲勇贰罚?/p>
（4）“此章明為直之禮也〔補〕明監本‘禮’作‘理’”。（卷七《子路》）
（5）“武王誅討：〔補〕北監本、毛本‘討’作‘紂’。案‘紂’字是也?！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6）“舡壞而溺：〔補〕北監本、毛本‘舡’作‘船’，下‘廖舡’同?！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7）“名當其才：〔補〕北監本、毛本‘名’作‘各’，案：‘名’字誤，今訂正?！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8）“予告季孫：北監本、毛本‘予’作‘于’”。（卷七《憲問》）
（9）“而子貢輔比方人：〔補〕北監本、毛本‘輔’作‘務’。案‘務’字是也?！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10）“為門人所問：〔補〕北監本、毛本‘門人’作‘閣人’，案‘門’字誤也?！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11）“山預曰冢：〔補〕北監本、毛本‘預’作‘頂’，案‘頂’字是也?！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12）“比亦天子喪事：〔補〕北監本‘比’作‘此’，案：‘比’字誤?！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13）“并紉約用組三寸：〔補〕北監本、毛本‘紉’作‘紐’，案‘紐’字是也?！保ň戆恕缎l靈公》）
（14）“不忤逆校人：〔補〕北監本‘?！鳌凇??！保ň戆恕缎l靈公》）
（15）“有所困禮不通：〔補〕北監本‘禮’作‘屈’?！保ň戆恕缎l靈公》）
（16）“有恐非是：〔補〕明監本‘有’作‘又’?！保ň砭拧段⒆印罚?/p>
（17）“見子之士：〔補〕明監本‘士’作‘事’，是也?！保ň砭拧段⒆印罚?/p>
（18）“注孔子至用之：〔補〕案：‘曰’誤‘子’?！保ň硎蹲訌垺罚?/p>
這些條目均是對文本中文字差異進行辨別，?？毙问綖?“某作某”，所依據的版本有 “北監本”“毛本”“明監本”，其中9 條加按語判斷正誤，具有一定的文獻補充價值。?？睍r幾乎是以監本與毛本為標準，取其文字校正其他文本，這與阮氏有很大區別，阮氏多是證偽，如“某誤某”，尤其針對“十行本”。
需要特別注意的是，南昌府學本對于涉及 “十行本”的?？眱热菟扇〉膭h減與更改。顯然對于十行本的訛誤有意回避，在敘述時有所改變，有的直接刪去 “十行本”及相關內容。如 “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文選樓本云“十行本、閩本、北監本‘五’誤‘三’?！倍喜畬W本則云“閩本、北監本同，案‘三當作五’”。如遇到無法刪去的針對“十行本”的考訂訛誤之處，則刪去“十行”，僅保留“本”字，如“泰誓言武王伐紂：十行本、閩本‘泰’誤‘秦’”。南昌府學本改為：“本‘泰’誤‘秦’，今訂正?！比纭叭藶榱钜币粭l下，文選樓本云“十行本‘三’誤‘二’”，南昌學府本云“本‘三’誤‘二’，今正”。諸如此種改法所存較多，加“今正”或“今補正”以示區別。
有的是利用對其他版本的敘述回避十行本的訛誤，處理時刪去“十行本”，增為“毛本”。如文選樓本“朝廟朝享朝正：十行本‘享’上脫‘朝’字。閩本、北監本、毛本作‘朝廟享廟正’，大誤?！蹦喜畬W本此條改為 “朝廟享朝正：毛本‘享’上有朝字，此誤脫也。閩本、北監本、毛本作‘朝廟享廟正’，尤誤?！边@雖然規避了十行本的訛誤，但依據毛本對內容重新?？辈⑴袛?，具有一定的文獻價值。
在南昌學府本中，盧氏對大部分涉及十行本的條目均作了改動，或刪去或轉變說法，所保留的條目分兩種，一是十行本涉及文本體例比較的條目。如“雍也第六：十行本閩本毛本此下并有疏文，與各第下同。北監本脫此第下疏文”。二是極少數對十行本文字訛誤的?？?。如“皆迫促不暇之意”下文選樓本云“十行本‘促’誤‘從’”，南昌學府本并未刪減。
3 《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價值論
阮福在《江西?？趟伪臼涀⑹钑蟆纺┪布影凑Z云“此書尚未刻校完竣，家大人即奉命移撫河南。校書之人不能如家大人在江西時細心，其中錯字甚多，有監本、毛本不錯而今反錯者，要在善讀書人參觀而得益矣?！缎？庇洝啡ト∫嗖槐M善，故家大人頗不以此刻本為善也?！笨芍?，阮元自己對經盧宜旬摘錄的南昌府學本并不滿意。其他一些學者也不認同，如《皇清經解》中《周易?？庇洝纺┪灿袊澜芨秸Z曰：“近年，南昌重刻十行本，每卷后附以?？庇?，董其事者不能辨別古書之真贗，時引毛本以訂十行本，不知所據者乃續修之冊。更可詫異，將宮保師《?？庇洝吩念嵉蛊涫欠?，加‘補’‘?！茸?。因編《經解》時附正于此，俾后之讀是《記》者，知南昌本之悠謬有如是夫?！盵10]
經朱華臨重校后的南昌學府本與文選樓本相比，也仍舊存在一些問題。
其一，削減阮元?？碧厣?。如南昌學府本中完全刪去的條目多為阮氏原先針對 “皇本”的?？?，這樣改變了阮元關注域外文獻?？钡谋玖x，實為欠妥。而有的刪減之處也抹去了阮元治學態度的特點，如 “宰我嫌其三年太遠”，文選樓本云 “十行本作‘期月大遠’，疑誤”。一個“疑”字顯現出阮元治學的客觀性，而盧氏摘錄時改為 “宰我期月太遠：北監本毛本‘期月’作‘三年’”?？桃庖幈苁斜镜挠炚`而言他本，不僅造成理解層面上的割裂，也抹去了阮元校本的特點。更有刪減不當之處，如卷一刪去“同其饑渴○按：孫志祖校本云同當作伺，形近之偽”。孫志祖（1737—1801 年）乃浙江仁和人，晚年應阮元之聘，掌教紫陽書院，他的這一條?？背晒涍^阮元再次把關，且原文中保留“伺其饑渴”四字，刪去顯得不妥。
其二，刪改影響閱讀通暢。讀南昌學府本《十三經注疏?？庇洝分靶鑼ξ倪x樓本有所知曉，否則遇到刪減之處難以讀懂，如不知“本”即指“十行本”。又如“惎澆能戒之”下，文選樓本云：“十行本、閩本‘惎’誤作‘其心’二字?！蹦喜畬W本“閩本同。案：作‘惎’是也?！眱蓚€版本分別持兩種說法，一種以十行本、閩本為代表：‘惎’誤作‘其心’；另一種是明監本、毛本代表的‘其心’二字并作‘惎’。而出現的“閩本同”究竟何指，不讀文選樓本則不知盧氏刪減了 “十行本”，而“閩本同”實際是指“與十行本”同。
其三，增補內容指向不明。阮元?？睍r沒有提及“明監本”，盧宣旬摘錄時新增篇目引進 “明監本”內容進行核對。如 “有恐非是〔補〕明監本‘有’作‘又’”。從版本流傳上看，“明監本” 所指應當是明代的國子監刻本，當時有“南監本”和“北監本”之分，“北監本”是繼“南監本”之后刊刻。那么 “明監本”究竟何指并不確切，是單指某一監本還是指兩個版本？
當然，南昌學府本《論語注疏?？庇洝芬簿哂幸欢ǖ膬r值。
其一，它將《?？庇洝犯接诟鹘浿?，這樣的好處正如阮元所云“刻書者最患以臆見改古書，今重刻宋板，凡有明知宋板之誤字，亦不使輕改，但加圈于誤字之旁，而別據?？?，記擇其說，附載于每卷之末，俾后之學者不疑于古籍之不可據，慎之至也。其經文注文，有與明本不同，恐后人習讀明本而反臆疑宋本之誤，故盧氏亦引《?？庇洝份d于卷后，慎之至也?！?/p>
其二，南昌府學本《?？庇洝穭h去原本三分之一的篇幅，比較簡潔。有的章節中將幾條?？眱热莺喜橐粭l?？?，如將“故孔子責之”“聽其所言”“雖聽其言更觀其行”和 “杇鏝也”等?？眱热輾w并到“今乃畫寢”之下，也能使?？眱热莞胁⑶彝怀鲋攸c。
其三，南昌學府本中有幾處刪去文選樓本中“十行本”的訛誤之處，更換為考證錯誤的原因，這在阮氏的基礎上又前進了一步，理應具有一定的價值。如“以信待物”下，刪去 “十行本‘待’誤‘侍’”，更換為“案：‘侍’當作‘待’，寫者偶誤也，今正”。又如“黍稷麻麥豆也”下換“十行本‘麥’誤‘夌’”為“案‘夌’當作‘麥’，形近之偽”。
此外，在考量南昌府學本的價值時還需要考慮編纂者的學術偏好與傳播對象的特點等因素。
其一，阮元?？睍r始終是追求古本，他在《論語注疏?？庇洝分杏葹橹匾?“十行本”的校對：“宋十行本注疏者，即南宋岳珂《九經三傳沿革例》所載建本附《釋音注疏》也。其書刻于宋南渡之后，由元入明，遞有修補。至明正德中，其板猶存，是以十行本為諸本最古之冊也?！倍搅吮R氏等人?？敝畷r，從所增補的條目內容可以看出，他們主要依據北監本和毛本進行辨偽。
其二，《十三經注疏》作為整體在經學研究視野中傳播，屬于學術性、專業性非常強的小眾傳播。隨著時代的發展，經學傳播意圖走向更為廣闊的傳播空間，受到傳播對象的影響，傳播內容的簡潔性、閱讀的便捷性使得文本也會在一定程度上發生變化。
4 結束語
《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雖與文選樓本存在較大的差異，然而其校訂訛誤，增刪衍脫，比較異同等，力圖通過文獻校對還原《論語補疏》文本面貌，具備?？睂W、文字學和版本學的價值，為后學提供準確、規范的研究對象。對《論語》學研究乃至儒家文化的發展產生一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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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論語注疏?？庇洝烦蓵^程與兩個刊本
《論語注疏?？庇洝返耐瓿墒且粋€不斷積累、豐富的過程。其成書大致經歷3 個階段：第一階段為積累準備期。阮元很早就有注疏“十三經”的想法，據他在《恭進十三經注疏?？庇浾圩印分性?“臣幼被治化，肄業諸經，校理注疏，綜核經義于諸本之異同，見相沿之舛誤，每多訂正，尚未成書”[4]，又據其弟子張鑒在《雷塘庵主弟子記》中說：“先生弱冠時，以汲古閣本《十三經注疏》多偽謬，曾以《釋文》、唐石經等書手自校改?！盵5]乾隆五十六年（1791 年），阮元奉敕分校太學石經，得此機會接觸許多未曾見過的版本，由此也確立了以從古本為基礎的校經原則?！岸綄W以后，始以宋十行本為主，參以開成石經及元明舊刻、葉林宗影宋抄本、陸氏《釋文》等書，屬友人門弟子分編，而自下鉛黃，定其異同?！薄耙蕴剖浖案魉伟逑ば男？?，比之幼時所校又加詳備?！逼渲行？薄墩撜Z》十一卷。
第二階段為文選樓本成書。嘉慶六年（1801年），阮元時任浙江巡撫，邀請包括段玉裁、顧廣圻、李銳、臧庸、嚴杰、徐養原、洪震煊、孫同元等學者共同完成《十三經注疏?？庇洝?，其中《論語注疏?？庇洝酚蓪O同元負責。阮元“以官事之暇，篝燈燃燭，定其是非”[6]。嘉慶十一年（1806 年），阮元在家守喪，十月“纂刊《十三經?？庇洝范偎氖沓??！逼渲小墩撜Z?？庇洝肥?，《論語釋文?？庇洝芬痪?。據孫殿起記載“十三經注疏?？庇洸⑨屛男？庇浂偎氖寰?，嘉慶戊辰揚州阮氏文選樓刊，前有段玉裁序”[7]。
第三階段為南昌府學本成書與修改階段。嘉慶十九年（1814），阮元出任江西巡撫，意欲在文選樓本基礎上完成《重刊宋本十三經注疏》，因此他對此書的期望也非常大，精選版本，仔細?？?。然而因為他在嘉慶二十一年（1816）調任河南巡撫，由盧宣旬等人繼續完成的刊本質量因此受到影響。歷經19 個月于嘉慶二十一年（1816 年）秋八月南昌學堂完成《重刊宋本十三經注疏》，共四百十六卷，并附錄《?？庇洝?。清人陳康祺（1840—1890 年）云：“《?？庇洝贰喜鏁r,原校諸君大半星散,公亦移節河南?？咭庠谒俪?遂不免小有舛誤云?！盵8]嘉慶二十五年（1820 年），阮元任兩廣總督，以在學海堂編纂《皇清經解》時收錄的《?？庇洝窞槲倪x樓本，沒有采用南昌府學本。
道光六年（1826 年），南昌府學教授朱華臨（生卒年不詳）有感《重刊宋本十三經注疏》刊出后“頗有淮風別雨之訛，覽者憾之”，意欲重校，他將其時倪模（1750—1825 年）所校九十三條與余成教（生卒年不詳）所校三十八條“詳加斟對，親為檢查督工，逐條更正”，以求“益增美備于此”[9]。經過重校后的南昌府學本相對初版來說更為精確，此后成為各地書局翻刻的對象，今常見的中華書局《十三經注疏附?？庇洝凡捎玫募词谴吮?。而《續修四庫全書》本所收錄的是《論語注疏?？庇洝肺倪x樓本。南昌府學本與文選樓本在?？睏l目與內容上均存在較大的差異。
在?？睏l目數量上，《論語注疏?？庇洝肺倪x樓本共2 654 條，而南昌府學本《十三經注疏附?？庇洝饭? 692 條。各卷目?？睌盗吭斠娤卤?。
表1 《論語注疏?？庇洝肺倪x樓本與南昌府學本?？睏l目數量對比
從表1 可以看出，南昌府學本在數量上對文選樓本刪減達到980 條，占原先總數的36.9%，即刪去三分之一數量的?？睏l目，新增18 條。通過仔細對比可以發現南昌府學本除了數量上增減的變化外，還對條目內容進行增刪修改，具體修改條目差異如表2 所示。
表2 《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與文選樓本條目的差異
由表2 可知，各卷刪減條數均超過修改條數，而增添條數僅出現在第二、七、八、九、十卷中，尤以第七卷增添10 條為最多。數量比較僅能呈現出變化的態勢，只有對具體內容的增刪修改仔細甄別，才能在此基礎上對版本差異的特點及價值展開分析。
2 《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內容構成
南昌府學本雖然以文選樓本為基礎，但是經過盧宜旬摘錄、朱華臨重校之后也有許多變化之處，仔細辨析表現在以下4 個方面。
2.1 刪減文選樓本?？眱热?/h3>
《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對文選樓本的刪減主要體現在兩方面：第一是直接刪去文選樓本?？睏l目980 條，尤其關于皇本的絕大部分?？睏l目被刪去，包括關于訛誤、增減、倒文等文字考訂內容，其他刪去條目的內容還包括單獨以十行本、閩本、北監本、毛本為?？睂ο蟮臈l目。
第二則是刪除條目下部分?？眱热?，如“喪者哀戚”下，文選樓本云“皇本‘戚’作‘戚’，下‘之心’下有‘也’字。按：《說文》當作‘慽’，從心戚聲，假借作‘戚’或作‘慼’?！蹦喜畬W本刪去 “下‘之心’下有‘也’字?！庇秩缑来笮⒅o：“皇本無‘大’字，‘辭’下有‘也’字。下兄弟下同?！蹦喜畬W本則將“下兄弟下同”刪去。這樣去除了對文本前后的相互觀照，僅僅就某條校某條，顯得較為片面。
南昌府學本保留文選樓本?？痹驳臈l目數量達到1 216 條，其中凡是征引文獻詳細考訂之條目均原文保留，一字未動，保留了阮氏?？钡木A。這也是南昌府學本成為后世翻刻本的重要原因之一。
2.2 補充文選樓本?？眱热?/h3>
南昌府學本有的條目在文選樓本基礎上對內容進行補充，如 “討迷惑者”下 “〔補〕案：此‘士’字因下‘士不大射’誤衍?！庇秩缥倪x樓本有“孔曰：先進、后進，謂‘仕先后輩也’：皇本、高麗本無‘孔曰’字，又皇本‘仕’作‘士’，案：《釋文》出‘先進’云包云謂‘仕也’，是陸又以此注為包注?！蹦喜畬W本保留這些文字，且在后補充：“補案：《正義》標起‘孔曰’至‘人也’，是正義本有‘孔曰’?！彪m然綜合全文來看這種情形比較少，但對訛誤原因進行考訂，具有一定的價值。
有幾處甚至刪去文選樓本原有的內容，重新?？?。如將 “數為人所憎惡者：十行本、閩本、北監本‘為’誤‘謂’”改為“皇本無‘惡’字，有‘也’字?！蓖粭l目下?？眱热萃耆灰粯?，如能將兩個版本對照閱讀，形成互補之勢，有益于后學。
2.3 改變文選樓本?？眱热莸臄⑹龇绞?/h3>
有的條目雖然?？眱热菀恢?，但南昌府學本改換敘述方式，如 “奚其為為政”一條下文選樓本云：“《釋文》出‘奚其為為政也’云。一本無一‘為’字?！蹦喜畬W本則改 “一本無一‘為’字”為 “一本不重‘為’字?！彼赶嗤?。又如文選樓本“麻冕，禮也，今也純，儉：浦鏜云‘恭儉’下脫此八字”，南昌府學本改為 “此章記孔子從恭儉，浦鏜云‘恭儉’下脫‘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八字”。?？眱热莸臄⑹錾杂懈淖?，但主要內容仍為一致。
還有的條目在摘錄處理時稍微復雜，不僅改換表述，而且同時刪去一些內容。如文選樓本 “孔安國曰‘無畏懼也’：考文載古本‘勇者不懼’下有此八字?；时?、十行本、閩本、北監本、毛本并脫?！蹦喜畬W本為：“勇者不懼：考文古本此下有‘孔安國曰：無畏懼也’八字?；时?、閩本、北監本、毛本并脫?！?/p>
2.4 增補?？睏l目
南昌學府本每卷題下落款均為“阮元撰 盧宣旬摘錄”，在摘錄中新增文選樓本未曾?？钡臈l目，共18 條，具體如下：
（1）“落釋然相續不絕也：〔補〕北監本、毛本‘落’作‘絡’”。（卷二《八佾》）
（2）“且志不從：〔補〕‘且’當作‘見’，北監本、毛本并是‘見’字”。（卷二《里仁》）
（3）“衛君待子而為正：〔補〕案‘正’當作‘政’?！保ň砥摺蹲勇贰罚?/p>
（4）“此章明為直之禮也〔補〕明監本‘禮’作‘理’”。（卷七《子路》）
（5）“武王誅討：〔補〕北監本、毛本‘討’作‘紂’。案‘紂’字是也?！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6）“舡壞而溺：〔補〕北監本、毛本‘舡’作‘船’，下‘廖舡’同?！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7）“名當其才：〔補〕北監本、毛本‘名’作‘各’，案：‘名’字誤，今訂正?！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8）“予告季孫：北監本、毛本‘予’作‘于’”。（卷七《憲問》）
（9）“而子貢輔比方人：〔補〕北監本、毛本‘輔’作‘務’。案‘務’字是也?！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10）“為門人所問：〔補〕北監本、毛本‘門人’作‘閣人’，案‘門’字誤也?！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11）“山預曰冢：〔補〕北監本、毛本‘預’作‘頂’，案‘頂’字是也?！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12）“比亦天子喪事：〔補〕北監本‘比’作‘此’，案：‘比’字誤?！保ň砥摺稇梿枴罚?/p>
（13）“并紉約用組三寸：〔補〕北監本、毛本‘紉’作‘紐’，案‘紐’字是也?！保ň戆恕缎l靈公》）
（14）“不忤逆校人：〔補〕北監本‘?！鳌凇??！保ň戆恕缎l靈公》）
（15）“有所困禮不通：〔補〕北監本‘禮’作‘屈’?！保ň戆恕缎l靈公》）
（16）“有恐非是：〔補〕明監本‘有’作‘又’?！保ň砭拧段⒆印罚?/p>
（17）“見子之士：〔補〕明監本‘士’作‘事’，是也?！保ň砭拧段⒆印罚?/p>
（18）“注孔子至用之：〔補〕案：‘曰’誤‘子’?！保ň硎蹲訌垺罚?/p>
這些條目均是對文本中文字差異進行辨別，?？毙问綖?“某作某”，所依據的版本有 “北監本”“毛本”“明監本”，其中9 條加按語判斷正誤，具有一定的文獻補充價值。?？睍r幾乎是以監本與毛本為標準，取其文字校正其他文本，這與阮氏有很大區別，阮氏多是證偽，如“某誤某”，尤其針對“十行本”。
需要特別注意的是，南昌府學本對于涉及 “十行本”的?？眱热菟扇〉膭h減與更改。顯然對于十行本的訛誤有意回避，在敘述時有所改變，有的直接刪去 “十行本”及相關內容。如 “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文選樓本云“十行本、閩本、北監本‘五’誤‘三’?！倍喜畬W本則云“閩本、北監本同，案‘三當作五’”。如遇到無法刪去的針對“十行本”的考訂訛誤之處，則刪去“十行”，僅保留“本”字，如“泰誓言武王伐紂：十行本、閩本‘泰’誤‘秦’”。南昌府學本改為：“本‘泰’誤‘秦’，今訂正?！比纭叭藶榱钜币粭l下，文選樓本云“十行本‘三’誤‘二’”，南昌學府本云“本‘三’誤‘二’，今正”。諸如此種改法所存較多，加“今正”或“今補正”以示區別。
有的是利用對其他版本的敘述回避十行本的訛誤，處理時刪去“十行本”，增為“毛本”。如文選樓本“朝廟朝享朝正：十行本‘享’上脫‘朝’字。閩本、北監本、毛本作‘朝廟享廟正’，大誤?！蹦喜畬W本此條改為 “朝廟享朝正：毛本‘享’上有朝字，此誤脫也。閩本、北監本、毛本作‘朝廟享廟正’，尤誤?！边@雖然規避了十行本的訛誤，但依據毛本對內容重新?？辈⑴袛?，具有一定的文獻價值。
在南昌學府本中，盧氏對大部分涉及十行本的條目均作了改動，或刪去或轉變說法，所保留的條目分兩種，一是十行本涉及文本體例比較的條目。如“雍也第六：十行本閩本毛本此下并有疏文，與各第下同。北監本脫此第下疏文”。二是極少數對十行本文字訛誤的?？?。如“皆迫促不暇之意”下文選樓本云“十行本‘促’誤‘從’”，南昌學府本并未刪減。
3 《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價值論
阮福在《江西?？趟伪臼涀⑹钑蟆纺┪布影凑Z云“此書尚未刻校完竣，家大人即奉命移撫河南。校書之人不能如家大人在江西時細心，其中錯字甚多，有監本、毛本不錯而今反錯者，要在善讀書人參觀而得益矣?！缎？庇洝啡ト∫嗖槐M善，故家大人頗不以此刻本為善也?！笨芍?，阮元自己對經盧宜旬摘錄的南昌府學本并不滿意。其他一些學者也不認同，如《皇清經解》中《周易?？庇洝纺┪灿袊澜芨秸Z曰：“近年，南昌重刻十行本，每卷后附以?？庇?，董其事者不能辨別古書之真贗，時引毛本以訂十行本，不知所據者乃續修之冊。更可詫異，將宮保師《?？庇洝吩念嵉蛊涫欠?，加‘補’‘?！茸?。因編《經解》時附正于此，俾后之讀是《記》者，知南昌本之悠謬有如是夫?！盵10]
經朱華臨重校后的南昌學府本與文選樓本相比，也仍舊存在一些問題。
其一，削減阮元?？碧厣?。如南昌學府本中完全刪去的條目多為阮氏原先針對 “皇本”的?？?，這樣改變了阮元關注域外文獻?？钡谋玖x，實為欠妥。而有的刪減之處也抹去了阮元治學態度的特點，如 “宰我嫌其三年太遠”，文選樓本云 “十行本作‘期月大遠’，疑誤”。一個“疑”字顯現出阮元治學的客觀性，而盧氏摘錄時改為 “宰我期月太遠：北監本毛本‘期月’作‘三年’”?？桃庖幈苁斜镜挠炚`而言他本，不僅造成理解層面上的割裂，也抹去了阮元校本的特點。更有刪減不當之處，如卷一刪去“同其饑渴○按：孫志祖校本云同當作伺，形近之偽”。孫志祖（1737—1801 年）乃浙江仁和人，晚年應阮元之聘，掌教紫陽書院，他的這一條?？背晒涍^阮元再次把關，且原文中保留“伺其饑渴”四字，刪去顯得不妥。
其二，刪改影響閱讀通暢。讀南昌學府本《十三經注疏?？庇洝分靶鑼ξ倪x樓本有所知曉，否則遇到刪減之處難以讀懂，如不知“本”即指“十行本”。又如“惎澆能戒之”下，文選樓本云：“十行本、閩本‘惎’誤作‘其心’二字?！蹦喜畬W本“閩本同。案：作‘惎’是也?！眱蓚€版本分別持兩種說法，一種以十行本、閩本為代表：‘惎’誤作‘其心’；另一種是明監本、毛本代表的‘其心’二字并作‘惎’。而出現的“閩本同”究竟何指，不讀文選樓本則不知盧氏刪減了 “十行本”，而“閩本同”實際是指“與十行本”同。
其三，增補內容指向不明。阮元?？睍r沒有提及“明監本”，盧宣旬摘錄時新增篇目引進 “明監本”內容進行核對。如 “有恐非是〔補〕明監本‘有’作‘又’”。從版本流傳上看，“明監本” 所指應當是明代的國子監刻本，當時有“南監本”和“北監本”之分，“北監本”是繼“南監本”之后刊刻。那么 “明監本”究竟何指并不確切，是單指某一監本還是指兩個版本？
當然，南昌學府本《論語注疏?？庇洝芬簿哂幸欢ǖ膬r值。
其一，它將《?？庇洝犯接诟鹘浿?，這樣的好處正如阮元所云“刻書者最患以臆見改古書，今重刻宋板，凡有明知宋板之誤字，亦不使輕改，但加圈于誤字之旁，而別據?？?，記擇其說，附載于每卷之末，俾后之學者不疑于古籍之不可據，慎之至也。其經文注文，有與明本不同，恐后人習讀明本而反臆疑宋本之誤，故盧氏亦引《?？庇洝份d于卷后，慎之至也?！?/p>
其二，南昌府學本《?？庇洝穭h去原本三分之一的篇幅，比較簡潔。有的章節中將幾條?？眱热莺喜橐粭l?？?，如將“故孔子責之”“聽其所言”“雖聽其言更觀其行”和 “杇鏝也”等?？眱热輾w并到“今乃畫寢”之下，也能使?？眱热莞胁⑶彝怀鲋攸c。
其三，南昌學府本中有幾處刪去文選樓本中“十行本”的訛誤之處，更換為考證錯誤的原因，這在阮氏的基礎上又前進了一步，理應具有一定的價值。如“以信待物”下，刪去 “十行本‘待’誤‘侍’”，更換為“案：‘侍’當作‘待’，寫者偶誤也，今正”。又如“黍稷麻麥豆也”下換“十行本‘麥’誤‘夌’”為“案‘夌’當作‘麥’，形近之偽”。
此外，在考量南昌府學本的價值時還需要考慮編纂者的學術偏好與傳播對象的特點等因素。
其一，阮元?？睍r始終是追求古本，他在《論語注疏?？庇洝分杏葹橹匾?“十行本”的校對：“宋十行本注疏者，即南宋岳珂《九經三傳沿革例》所載建本附《釋音注疏》也。其書刻于宋南渡之后，由元入明，遞有修補。至明正德中，其板猶存，是以十行本為諸本最古之冊也?！倍搅吮R氏等人?？敝畷r，從所增補的條目內容可以看出，他們主要依據北監本和毛本進行辨偽。
其二，《十三經注疏》作為整體在經學研究視野中傳播，屬于學術性、專業性非常強的小眾傳播。隨著時代的發展，經學傳播意圖走向更為廣闊的傳播空間，受到傳播對象的影響，傳播內容的簡潔性、閱讀的便捷性使得文本也會在一定程度上發生變化。
4 結束語
《論語注疏?？庇洝纺喜畬W本雖與文選樓本存在較大的差異，然而其校訂訛誤，增刪衍脫，比較異同等，力圖通過文獻校對還原《論語補疏》文本面貌，具備?？睂W、文字學和版本學的價值，為后學提供準確、規范的研究對象。對《論語》學研究乃至儒家文化的發展產生一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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