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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話兒童空賓結構與動詞短語省略感知研究*

2023-12-06 03:44陳秋霞陳曉湘周秋燕梅云皓衛曉旭
關鍵詞:省略狀語平行

陳秋霞,陳曉湘,周秋燕,梅云皓,衛曉旭

(1. 湖南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2;2. 宿遷學院 外國語學院,江蘇 宿遷 223800)

一 引 言

省略在中文中普遍存在,很多研究者已從語言學角度對其進行了探討[1-8]。其中,空賓結構(null object construction,NOC)是否為動詞短語省略結構(verb phrase ellipsis,VPE)是一個具有爭議的熱門話題。關于這一問題,主要有兩種觀點:以Huang[9,10]為代表的學者贊成空賓結構是動詞短語省略結構;而Hoji[11]、Xu[8]、Li[4]持反對意見。

(一)基于語言學角度的研究

關于空賓結構的動詞短語省略歸屬問題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即空賓結構是動詞短語省略結構[9,10]和空賓結構不是動詞短語省略結構[4,7,8]。Huang[3,9,10]認為中文空賓結構是動詞短語省略結構,通過動詞屈折化(V-to-Infl)提升和動詞短語(VP)省略,中文空賓結構與英語動詞短語省略結構相同。英語動詞短語省略通過do支持來允準一個空的動詞短語遵守空語類原則。中文中的動詞重復起到了英語助動詞do的作用。具體而言,一個句子中的并列分句的第二小句中重復的動詞提升到Infl的位置,這樣抽象的Infl節點就被詞匯化了,因而能嚴格管轄動詞短語,句子即可進行動詞短語刪除。在這種假設下,第二小句中跟在動詞后的是一個空動詞短語而不是一個空賓語。

Huang[9,10]的觀點基于以下兩個依據:一是嚴格釋義和松散釋義的歧義;二是松散釋義的局部性效應。例如:

(1)約翰看見了他的媽媽,瑪麗也看見[e]了。

(2)約翰看見了他的媽媽,瑪麗知道比爾也看見[e]了。

(1)中的第二個小句可嚴格釋義為“瑪麗看見了約翰的媽媽”,也可松散釋義為“瑪麗看見了瑪麗自己的媽媽”。在(2)中,非局部性的松散釋義“約翰看見他的媽媽,瑪麗知道比爾也看見她的媽媽”是不可接受的,與英語一樣體現了局部性效應。

Hoji[11]認為空賓結構不是動詞短語省略結構,因為日語、韓語、中文的空賓結構并不能得到松散釋義。即使有,也不像英語動詞短語省略中真正的松散釋義,只類似于松散釋義。Hoji[11]進一步證明松散釋義所謂的局部性效應在一定情境下無效。Hoji[12]舉例解釋了什么是“混合釋義”。

(3)Max said he saw his mother, Oscar did too [VPe].

a. Max1said he1saw his1mother, Oscar2said he2saw his1mother. (Mix 1)

b.* Max1said he1saw his1mother, Oscar2said he1saw his2mother.(Mix 2)

(3)a. 和(3)b.為混合釋義,[VPe]里第一個代詞he和第二個his的所指人不一致。Hoji[12]指出混合釋義才是真正松散釋義,因為它們僅僅以形式依存為基礎且只出現在像英語動詞短語省略的表層照應語中。NOC卻沒有VPE典型的混合釋義。

Xu[8]從普通話中找到三條證據來支持Hoji的觀點,即狀語恢復、省略照應語及第三釋義。

首先,如果先行句有狀語,無論動詞在前或后,在VPE中省略的動詞短語獲得釋義時應包含狀語,但空賓結構則不需要恢復狀語。

(4)a. 我認真地做功課,他也是。

b. 我認真地做功課,他也做[e]了。

(4)a.表示“他也認真地做功課”;而在(4)b.中“他”做功課的方式不明確。

其次,省略過程中只涉及賓語。如:“約翰看見了他的媽媽,瑪麗也看見了[e]?!?/p>

最后,空賓結構有除嚴格和松散釋義以外的第三種釋義??召e結構的解釋依賴于語用和語境。比如“張三吃了香蕉和蘋果,李四也吃了[e]”,其省略部分可理解為“李四也吃了香蕉和蘋果”,也可以是“李四只吃了香蕉,沒吃蘋果”,所以哪個更符合說話者原意由語境決定。

Li[4]指出普通話中空賓結構與“也是”結構的存在不同,如平行原則、句法分布?!耙彩恰苯Y構受結構平行原則的限制,而普通話空賓結構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結構都符合語法,例如:

(5)a. 許多人都抄過這部小說,我也是。

b. *這部小說被許多人抄過,我也是。

(6)a. 許多人抄過這部小說,我也抄過[e]。

b. 這部小說被許多人抄過,我也抄過[e]。

空賓結構既能出現在并列結構中也能出現在附屬從句中,而“也是”結構只能出現在并列結構中。例如:

(7)a. 張三粉刷了房子,李四也是。

b. *張三粉刷了房子,因為李四也是。

(8)a. 張三粉刷了房子,李四也粉刷了[e]。

b. 張三粉刷了房子,因為李四也粉刷了[e]。

(二)基于兒童語言感知的研究

Guo[13]的研究表明從3歲5個月至6歲11個月的受試兒童都具備算子-變量約束的知識。Matsuo 和 Duffield[14]研究了兒童對于平行結構原則知識的掌握情況, 他們發現4歲英語兒童都能遵守平行結構原則并能區分兩種形式相似的省略結構。Foley等[15]探究年齡在3至7歲11個月間的英語兒童對并列動詞短語省略結構的理解,其中包括松散和嚴格釋義,結果表明所有年齡組都偏愛松散釋義。Cheung[16]考察了VPE和NOC在狀語恢復上的細微差別。4歲齡粵語兒童知道VPE和NOC在狀語恢復上的差別。VPE句子的測試結果表明粵語兒童能恢復VPE結構中的狀語,并都能做出正確判斷。對于NOC的句子,受試者并不會進行狀語恢復。

跨語言研究表明,兒童在早期語言中普遍使用空主語和空賓語[17-21]。漢語兒童早期語言中普遍使用空論元。Wang等[18]研究發現英語與漢語兒童都在早期語言中允許空主語。與英語兒童相比,漢語兒童允許空賓語且有更多的語篇取向。Grüter[17]通過兩個實證研究調查了法語母語習得中的賓語省略情況。研究一通過調查3歲及以上的法語兒童自然口語中的賓語省略,發現他們省略賓語的頻率要高于英語兒童但低于漢語兒童。研究二調查法語兒童在接受測試中是否接受空賓語,實驗結果表明英語和法語兒童都拒絕空賓語。這個結果證偽了賓語省略產出歸于兒童語法所允準的真正的空賓語表征。Yip 和 Matthews[19]探究了雙語兒童英語中的空賓語及由粵語遷移作用所引起的可學習性問題,結果顯示雙語兒童的空賓語產出比單語兒童的高。上述文獻雖從不同方面探討空賓結構和動詞短語省略,但主要集中考察動詞短語省略中的平行原則限制、先行句含有代詞時省略句的釋義及空賓語的應用情況,從實證角度探究動詞短語省略結構與空賓結構間關系的研究幾乎沒有。Cheung[16]雖涉及VPE與NOC間的不同,但并沒有探討NOC是否為VPE這一重要問題。對于NOC是否為VPE這一爭議性問題,我們也需從兒童語言角度加以探討以獲取更多證據。然而,從這方面入手的研究在國際國內尚不多見。

二 實驗方法

本文將探討三個問題:1)普通話兒童是否知道VPE和NOC在主動與被動句中的不同?2)他們是否知道VPE和NOC在并列結構與嫁接小句中的不同?3)他們是否能在狀語恢復中區別空賓結構的不同?

(一)實驗對象

實驗對象包括成人和兒童共56人,其中兒童36人(男19,女17)。兒童以一歲為間隔分為三個組,4歲、5歲、6歲組,均來自株洲市一家幼兒園。成人20人(男9,女11),平均年齡22歲,受試者為某大學本科四年級學生。

(二)實驗材料

成人組使用問卷形式(questionnaire)的語法判斷測試,兒童使用的是以引出(elicitation)為手段的語法判斷測試,成人和兒童的測試句相同。每個兒童(或成人)各12句,其中4句是主動句與被動句的對比,4句是并列與嫁接小句的對比,4句與狀語恢復有關。這12個測試句均來自于12個難易程度相當的故事。每個故事后配有1個測試句。整個過程都用錄音筆(Sony/C RECORDER ICD-SX35)和攝像機(Sony HDR-HC1)收集數據。

(三)實驗過程

成人與兒童分別進行測試,實驗步驟相同。本實驗以Hiramatsu 和Lillo-Martin[22], Matsuo 和 Duffield[14]所運用的實驗為模板。實驗把獎勵和懲罰因素加入到語法判斷中,目的是不讓孩子覺察出這是一場測試。在實驗中,受試兒童扮成教師來教一個叫LULU的木偶學普通話。LULU是一個虛擬角色,他來自月球。在進行真值語法判斷測試時,受試者會看到一個動畫片??赐旰?實驗者會給出一個與動畫片故事相關的句子,LULU答對了會得到紅花獎勵。

兒童一對一單獨進行測試。本實驗共分為訓練和測試階段。訓練階段只是讓他們熟悉測試環境、方法及材料。訓練有5個測試句(3錯2對),不包含目標結構。受試者答對4個句子方可進入測試階段。測試與訓練階段的步驟相同,測試句包含目標結構,但不對受試者進行糾錯。

(四)數據處理

受試者判斷正確得1分,錯誤為0分。自變量為結構類型、省略類型、平行原則;因變量是測試句子的接受率(將第一手數據轉換成句子的接受率)。當句子合乎語法時,得分為1的比率即句子接受率;當句子不合乎語法時,得分為0的比率就為句子的接受率。實驗利用SPSS 28.0對數據進行分析處理。成人的數據處理與兒童組同。

三 實驗結果

實驗結果分為成人與兒童兩部分,且他們組間無顯著性差異。實驗結果主要通過分析句子接受率來考察受試者是否能感知兩種省略結構的不同。

表1為成人和兒童對各結構類型VPE和NOC句子的接受率,對于主動與被動結構類型,當先行句為主動句時,成人和兒童的VPE與NOC句子接受率均為100%;當先行句為被動句時,他們對NOC句子接受率分別為95%、100%,而對VPE句子接受率分別只有20%、36.1%。關于并列與嫁接小句,當VPE用于并列句中,成人和兒童的接受率均為100%;當NOC出現在并列句中,他們的接受率均為100%,當NOC用于嫁接小句中,他們的接受率也均為100%,但當VPE用于嫁接小句中,他們的接受率分別為10%、22.2%。關于平行結構,在平行情景中,成人、兒童的VPE句子接受率為100%, 但對NOC句子接受率分別為35%、30.6%;在非平行情景中,成人、兒童的NOC句子接受率分別為40%、38.9%,但VPE句子接受率均為0。

表1 成人與兒童各結構類型VPE與NOC句子的接受率

如圖1所示,主動、并列、平行情景都是平行結構,被動、嫁接小句、非平行情景為非平行結構。成人的測試結果顯示,在平行結構中,VPE的句子接受率都為100%,而在非平行結構中,其接受率都很低。對于NOC句子來說,不論是平行結構還是非平行結構,其句子接受率都很高。

注:V = VPE, N = NOC,A-P = 主動-被動,

如圖2所示,主動、并列、平行情景都是平行結構,被動、嫁接小句、非平行情景為非平行結構。兒童的測試結果顯示,在平行結構中,VPE的句子接受率都為100%,而在非平行結構中,其接受率都很低。對于NOC句子來說,不論是平行結構還是非平行結構,其句子接受率都很高。

注:V = VPE, N = NOC,A-P = 主動-被動,

(一) 成人實驗結果

通過正態分布檢測,兩個省略結構的顯著性結果為(p= 0.127;p= 0.068),說明數據的分布和正態分布無顯著性差異。通過方差齊性檢驗(p>0.05),表明可對數據進行方差分析。本實驗屬于被試者間實驗設計,故對成人實驗數據進行了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如表2所示,平行結構(主動、并列、平行情景)與非平行結構(被動、嫁接小句、非平行情景)的VPE句子存在顯著差異(F(2,1) = 243.00,p<0.01)。平行與非平行VPE句子不同的接受率證實了VPE確實受結構平行結構的限制。

表2 成人VPE句子關于平行結構比較測試結果

表3顯示在不同語境下,平行與非平行NOC句子接受率的比較結果。平行結構的兩個水平不存在顯著差異(F(2,1) = 0.000,p>0.05),說明NOC沒有平行效應。 即受試者接受非平行結構的NOC句子就像接受平行結構的一樣。

表3 成人NOC句子關于平行結構比較測試結果

圖3和表4揭示出平行結構(p<0.05)和省略類型(p<0.05)都具有主效應。兩個自變量間具有交互作用(F= 6.548,p<0.05)。非平行結構對VPE句子的影響大于NOC句子。

表4 成人平行結構和省略類型的方差分析結果

如圖3所示,從平行到非平行水平,VPE和NOC句子接受率呈不同的變化趨勢。平行結構對VPE句子接受率具有很大影響。當VPE句子是非平行結構時,Y軸上的數值下降顯著;而NOC句子的情況大不相同,從平行到非平行Y軸變化很平緩,事實上為非平行結構時,NOC句子的接受率略高一點。

在表5中,三個自變量都具有主效應(p<0.05)。除了結構類型與平行結構間沒有交互作用(F=2.362,p>0.05), 結構類型與省略類型、平行效應與省略類型都存在顯著的交互作用(p<0.05)。結構類型、省略類型、平行效應相互影響對因變量形成一種三維交互作用(F= 9.304,p<0.01)。

(二) 兒童實驗結果

兒童實驗結果分析方法與成人相同,對數據進行正態分布檢驗和方差齊性檢驗。兩種省略結構的正態分布檢驗結果(p= 0.165;p= 0.063)說明本實驗數據分布和正態分布沒有顯著性差異。通過方差齊性檢驗(p>0.05),這樣就滿足了方差分析的條件。兒童實驗數據也進行了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表6說明對于VPE句子,平行結構的兩個水平間存在顯著差異(F= 58.734,p<0.05),即平行和非平行結構下的VPE句子有明顯差異,這也證實了VPE接受平行結構的限制。

在不同語境下,NOC句子不同接受率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呈現在表7中。表7顯示NOC沒有平行效應,因為平行結構的兩個水平并沒有顯著差異(p>0.05),換言之,受試者接受非平行結構的NOC句子就像接受平行結構的一樣。

表7 兒童受試者間關于NOC句子比較測試結果

表8說明平行結構 (F= 9.287,p<0.05) 和省略類型(F= 5.497,p<0.05)都具有主效應,平行結構和省略類型具有交互效應(F= 9.287,p<0.05)。

表8 兒童平行結構和省略類型的方差分析結果

如圖4所示,從平行到非平行情景,VPE和NOC的數值變化趨勢不一致。平行結構對VPE句子的接受具有很大影響。當VPE句子是非平行結構時,句子接受率上的數值下降明顯;而NOC句子的情況卻大不相同,從平行到非平行句子接受率變化很平緩,事實上當是非平行結構時,NOC句子的接受率略高一點,表現和成人組趨同。

圖4 兒童平行結構和省略類型交互作用

為了調查VPE和NOC在被動、嫁接小句、狀語恢復這幾個方面的不同,我們用方差分析來檢測被動、嫁接小句、平行情景及非平行情景這些句子的接受率。實驗結果見表9。

表9 兒童省略類型關于四種結構的方差分析結果

表9反映出VPE和NOC在被動結構(p<0.05)、嫁接結構(p<0.01)、平行情景(p<0.01)及非平行情景(p<0.001)四個方面都存在顯著不同。

表10為兒童總的實驗結果,每一個因素都具有主效應,每兩個因素間都具有二維交互作用(除結構類型與平行結構外)和三個自變量間的三維交互作用。

表10 兒童結構類型、平行結構、省略類型三因素方差分析結果

表10體現出三個自變量都具有主效應(p<0.05)。除了結構類型與平行結構間沒有交互作用外(F= 3.624,p>0.05),結構類型與省略類型、平行效應與省略類型都存在顯著的交互作用(p<0.05)。結構類型、省略類型、平行效應相互影響對因變量形成一種三維交互作用(F= 12.253,p<0.01)。

本實驗將兒童受試者以一歲為間隔分為三個年齡組,為了考察年齡對受試結果會不會產生影響,我們對各個年齡組進行了方差分析。

表11說明三組兒童間的測試結果不存在顯著差異(p>0.05)。

表11 三組兒童受試者關于年齡的方差分析結果

從表12中可看出成人和兒童間也沒有顯著差異(p>0.05),兒童能像成人一樣區別對待這兩種省略結構。

表12 兒童和成人測試結果的方差分析

表13為兒童各結構類型關于VPE句子接受率的對比,主動與被動的VPE句子接受率有顯著差異(F= 19.783,p<0.001);并列與嫁接小句的VPE句子接受率有顯著差異(F= 10.000,p<0.01);平行與非平行情景的VPE句子接受率也有顯著差異(F= 595.000,p< 0.001)。

表13 兒童各結構類型關于VPE句子接受率的對比

表14呈現兒童各結構類型關于NOC句子接受率的對比情況,主動與被動的NOC句子接受率無顯著差異(F=2.059,p>0.05):并列與嫁接小句的NOC句子接受率無顯著差異(F= 1.000,p>0.05):平行與非平行情景的NOC句子接受率無顯著差異(F=0.540,p>0.05)。

表14 兒童各結構類型關于NOC句子接受率的對比

四 討 論

該文的研究問題一:普通話兒童能否區分VPE 和NOC在主動與被動句中的不同?結果表明,他們能區分兩種結構在主動與被動句中的不同。對于VPE句子,平行(主動)與非平行結構(被動)存在顯著差異。對于NOC句子,平行(主動)與非平行結構(被動)無顯著差異。平行結構與省略類型存在交互效應,平行結構對VPE句子的接受率有很大影響;而對NOC句子,從平行到非平行變化不大。這也證明兒童知道VPE 和NOC在主動與被動句中的不同。VPE與NOC 句子的接受率在主動與被動對比中存在顯著差異。VPE句子接受率在主動與被動對比中存在顯著不同,NOC句子接受率在主動與被動對比中沒有顯著差異,這表明普通話兒童知道VPE和NOC在主動與被動語態中的不同。成人和兒童對主動的VPE句子接受率都很高,而對被動的VPE句子接受率普遍很低。成人和兒童對主動、被動的NOC句子接受率都很高,表明VPE接受結構平行原則的限制,NOC句子沒有此限制,證明兒童能像成人一樣去遵守語法規則。關于NOC比VPE句子接受率總體較高,可能是因為NOC并沒有受平行原則限制,根據省力原則,NOC句子出現的頻率更高,成人和兒童都偏愛此種形式的省略。有時,當呈現一個VPE句子時,兒童會猶豫,可能因為他們對這種結構不很熟悉。比如說,兒童不知道如何判斷所給的非平行結構的VPE句子時,他們全部認為非平行的NOC句子比非平行的VPE句子要好,不過這恰恰反映出他們意識到這兩種結構是不相同的。

研究問題二:普通話兒童能否區別VPE與NOC在并列結構與嫁接小句中的不同?結果表明他們能意識到VPE與NOC在并列結構與嫁接小句對比中的區別。對于VPE句子,平行(并列)與非平行結構(嫁接小句)存在顯著差異。對于NOC句子,平行(并列)與非平行結構(嫁接小句)沒有顯著差異。平行結構與省略類型存在交互效應,平行結構對VPE句子的接受率有很大影響;而對NOC句子,從平行到非平行變化不大。這也證明兒童能區分VPE和NOC在并列與嫁接小句中的不同。VPE與NOC 句子的接受率在嫁接小句中存在顯著差異。VPE句子接受率在并列與嫁接小句對比中存在顯著不同,NOC句子接受率在并列與嫁接小句對比中沒有顯著差異,證明了普通話兒童知道VPE與NOC在并列結構與嫁接小句中的不同,VPE只能出現在并列結構中,而NOC能出現在嫁接小句中。成人和兒童對并列的VPE句子接受率都很高,而對嫁接小句的VPE句子接受率則很低。成人和兒童對并列、嫁接小句的NOC句子接受率都很高,表明VPE接受結構平行原則的限制,NOC句子卻沒有此限制。因為普通話是語篇取向語言,故普通話兒童能系統地使用NOC,其產出頻率較VPE句子更高,兒童對NOC較熟悉,因此,NOC比VPE的句子接受率總體更高。

研究問題三:普通話兒童在狀語恢復中是否能區別VPE和NOC的不同?結果顯示,無論是在平行還是在非平行情景中,普通話兒童能夠區別VPE與NOC的不同。兒童知道VPE句子釋義時必須恢復狀語,而NOC沒此必要。在平行與非平行情景對比中,VPE句子接受率存在顯著差異。在平行情景下,VPE句子通過狀語恢復可得到與先行句一致的動作方式,所以VPE此時的句子接受率高;當為非平行情景時,VPE句子通過狀語恢復得到的釋義因與故事中的情景不符,故VPE句子的接受率低。NOC情況有所不同,受試兒童有意識進行狀語恢復,且能區別對待兩種形式相似的省略結構。關于狀語恢復,他們知道釋義VPE省略部分時狀語恢復是必須的。根據Xu[8]的觀點,當釋義NOC句子時,狀語是不能夠恢復的。NOC句子中的狀語恢復具有隨意性:一種解釋為恢復狀語,另一種解釋為不是恢復狀語,一些語用因素也會影響受試者的判斷。

按照傳統語法判斷,非平行的VPE是不符合語法的,這種句子的接受率應該為0,受試者雖然以顯著的統計概率拒絕了非平行的VPE句子,有一些兒童和成人依然接受非平行的VPE句子。從成人和兒童的個人受試結果來看,36個兒童中,13人接受被動先行句的VPE句子,8人接受嫁接結構的VPE句子。而20個成人中,也有4人接受被動先行句的VPE句子,有2人接受嫁接結構的VPE句子。關于第三種結構類型,平行和非平行情景的NOC句子接受率并無顯著差異。這說明NOC句子釋義時,狀語恢復有些隨意。這是因為平行結構和狀語恢復都不是絕對范疇化的。

五 結 語

本文主要考察兒童是否能區分VPE和NOC這兩種結構,結果顯示普通話兒童能準確判斷出VPE在先行句是被動結構的語境下不合語法;而對于NOC結構,即使先行句是被動結構,句子也合乎語法;他們也知道VPE結構只能用于并列句,不能出現在嫁接小句中,而NOC結構則在這兩種句式中都可以存在。他們還意識到關于狀語恢復,這兩種結構存在區別,兒童能把VPE句子中的狀語短語恢復過來,結果證明VPE受平行原則的限制,但NOC則可不遵守平行原則。本文的實驗結果也從一個新的角度支持了Hoji 和Xu關于空賓結構不是動詞短語省略結構的觀點。

本課題仍有研究空間。第一,關于NOC是動詞短語省略還只是涉及省略賓語,這兩種省略結構可能還有其他不同點可需探究,例如語義平行原則。第二,本文雖清楚解釋了為什么第三種結構類型的NOC句子存在兩種結果,但進一步調查怎樣釋義NOC和為什么它們會這樣也是很有意義的課題。根據對受試者后期的采訪,NOC的狀語恢復可能有語用因素的影響,因此有必要探討句法和語用接口問題。第三,實驗數據表明隨著年齡增長,這個句子的接受率并無明顯差異,故兒童何時開始習得這兩種省略結構可成為我們進一步研究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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