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出流水之音（組詩）

無問

先下一些小雪，覆蓋在紙上

你可以忽略

那些被雪蓋住的麥芽，或者

被風吹落的葉子

如果不巧，它壓住句子的某一部分

一個字，一句詞

而讓你產生歧義

不要問我為什么。也不要把白雪翻開

試圖讀懂那些秘密

如果雪下得更大一些，需要更厚重的形容詞

去描述

那時，我只希望你睜開美麗的眼睛

認清一生的清白

多好的早晨

有點雨

多好的早晨

布谷在叫個不停

多好的早晨

桂花樹靜靜地依偎著墻

天空干凈

河里沒有溺水的船

多好的早晨

撐傘的人各奔前程

多好的早晨啊

可以立在屋檐下

想你或不想你

大雪已來，它在北方

像一群蝴蝶

圍在你的窗前跳舞

多安靜??！這暮晚

我們像躺在湖底的一群魚

你見過魚會說話嗎

多安靜??！這夜

在寺廟的閣樓

我聽到嬰兒的哭泣聲

多安靜??！漸行漸近的黎明

風輕輕吹過

樹葉子嘩嘩作響

冬日里應有憐惜之心

對一些珍貴的塵土和葉子

當然，也必須對午時的暖陽心生敬意

它們可能是一場大雪的前兆

也可能是一段旅途的開端

在向陽村，我見過太多早出晚歸的人

他們有的走進冬天，再沒回來

有的像你一樣，對著扶桑樹發呆

我問你是不是愛過一個人

你長久地思索，沉吟不語

梧桐樹上

枯葉子多過綠葉子

秋風多過春風

梧桐樹下

有一些爛果子

我已經把調琴的游子帶來了

還帶來彈琴的姑娘

她的素手，長著豆蔻一樣的

長指甲

現在，就缺一把火

把梧桐木點燃，讓它喊出

流水之音

沒有百合，沒有玫瑰，甚至

沒有露水

這里只有空房子，和遺棄的吊蘭

但這確實是早晨

有早晨的天色和鳥鳴

黑暗結伴而來，又結伴而去

把光明讓給一群還在熟睡的人們

這也是屬于你的早晨

花苞剛剛打開，夢還沒有散去

溪流在你的唇角潛伏

而一場初雪正悄悄到來

這也是我的早晨

柴火就要燃起，并將

燒熱大地的胸膛

一對花喜鵲，正各踞門前的高樹

相向而歌

現在，我在我們的早晨從容醒來

又迅速奔忙

希望在它結束前，預習

我們的一生

枯枝敗葉也是生命

你踩住它們，就會聽到“吱吱”聲

靠近有時也是一種傷害

比如大雪壓倒了向陽村的瓦房

比如泥土掩埋一堆害怕雨水的人

又比如，在坪里

你的靠近，讓我退無可退

一想到故人

想到他一寸寸消失

變成一團火，一陣煙

想到人可以變得這樣柔和

像一條白蛇

擺擺尾就走了

想到天空如此遼闊

可以裝得下

所有走失的

想起這些

我就會再一次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