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云杉談論季節（組詩）

梁智強

給往事一次倒敘的機會

在寒風中，歲月邁著細碎腳步

迎接久違的舊物低調歸來

晨禱遮蔽大地的年少容顏

妄圖贖回被夜幕搶奪的寧靜

命運之繩斷開，光明也失去倚靠

鐘聲喑啞，故園一片空寂

樹影為浮世辯解，微塵已放棄漫游

接濟更多沒有身份的生靈

我預想十年后的自己將成為何人

在初夏的南方，沒有什么

比光芒更加重要。我只是

暴雨的紐帶，從云端的通道

一閃而過。橋上的麻雀

停留了片刻，以不屑的眼神

眺望聲勢浩大的風景。時間

撕破想象，毫無意義的表情

占據智慧的庫存。意外仿佛驚雷

沖進余生漫長的旅途

花束延緩衰老，遠方寄來了

永恒的書信。陽光重現

內心的腹地鋪滿泥濘

輕輕取下一句空洞的話

“樹過百年便成人”

我不清楚，獨臂老人是柏樹

抑或戰功彪炳的獵人

它或他，叨念一種地道方言

劍指天際，試圖與之接壤

晚秋，橙色在九寨已成日常

翠鳥啄食尚未融化的雪粒

我難得捕獲這一瞬

刻進幾乎滿載的記憶

離別時，山峰積雪初現

陽光把自己獻給神奇的長海

徹夜勞頓，未眠的云杉疲憊不堪

保持活泛顯然是徒勞的

它凝視葉落一地的場面，正如

碰見了滿身稚嫩的自己

那棵身份不明的樹，釋放多維懸念

只確信無定命運哼唱的曲譜

我懷著朦朧的氣息來到這里

看不清的山路充滿了未知

迷蒙的樹冠昂頭贊嘆：

誰鍛造了這副變幻的表情？

在夢中，我們反復談論彼時的季節

透徹之眼點燃了曠日的火光

會神地觀摩匆匆的旅者

怎樣漫游陌生的地圖

站在神匠的作品下冥想

一些偶然所得的樂事

暌違六年，那些舊貌以奇跡之名

再度從印象中歸來，多少錯失的景色

也止步于此，像一顆自然的遺珠

被熱烈地捧在手心，白鷴遲來的問候

足以慰藉幽谷里冷冽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