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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制瓷圖連環畫研究

2024-01-16 08:40林業強
景德鎮陶瓷 2023年4期
關鍵詞:制瓷外銷紙本

林業強

“連環畫”根據《辭?!返亩x是“用多幅而連續敘述一個故事或事件發展過程的繪畫形式[2]?!敝袊B環畫的出現不晚,錢杏邨先生提出“至遲到了魏,中國連環圖畫己經開始誕生,有的已多至十二幅,樣式也有變化……[3]?!眰鹘y多樣化的連環畫中,有一類關于經濟生產題材的,起源也很早。宋代以來,廣傳于世,翻本、摹本、拓本不少的《耕織圖》,早已馳名中外,影響深遠[4]。稍后,元代陳椿描繪鹽民曬鹽勞動過程的《熬波圖》,亦已引起中外學者研究關注[5]。由于農業、手工業生產流程有其特殊性,以連環圖插畫為經,文字解釋為緯,圖文并茂的圖冊大量出現,實非偶然。這些圖畫包含著大量的歷史、工藝信息,大部份是從文字或文獻中無法得到或無法準確理解的,其學術、參考價值自然不可忽視。本文集中介紹這些手工業生產流程連環畫中的制瓷圖,兼及有關的幾個問題,就正于方家。

一、明清版刻制瓷圖

中國陶瓷的發展到了元代,是一個分水嶺,因為在這個時候,江西景德鎮的陶工發明了高嶺土加瓷石的二元配方,創制了白瓷器,使景德鎮成為全國的“瓷都”,其它地方窯場都無法與之競爭。所以明清兩代,有關瓷器制作過程的文字,無一不是描述景德鎮瓷業的生產工序。

最早的和最有系統的制瓷描述文字是南宋蔣祈所著的《陶紀》[6],而附有插圖的則是明末宋應星所著的《天工開物》?!短旃ら_物》是一部科學技典藉,內容記述了明代以前的農業和手工業生產技術成就。宋應星(1587-1666?),字長庚,江西南昌人,萬歷舉人,仕途不大如意,但生平究心實學,《天工開物》是其代表作。此書于崇禎九年(1636)成稿,翌年初刊。書中第七卷為《陶埏》,內容“分瓦、磚、罌瓷、白瓷、青瓷、窯變與回青六條。瓦(包括琉璃瓦)、磚二條講主要建筑材料磚瓦的制造,從和泥、制坯到燒窯各工序都作了介紹。罌甕(陶瓶及陶甕)、白瓷二條論述陶瓷器的燒制技術,是本卷的重點,對陶瓷產地、陶瓷原料、坯體制作、燒制等方法都一一作了描述,同時對主要設備如陶車、陶窯構造及形制也給出具體的定量敘述,包括各部件的尺寸。還提到幾種瓷釉的配制及施釉技術……[7]?!?/p>

卷中有插圖13 幀,分別為 :“造瓦、瓦坯脫桶、泥造磚坯、煤炭磚窯、磚瓦濟水轉釉窯、造瓶(圖1)、瓶窯連接缸窯、造缸、過利、瓷器汶水、瓷器過釉、打圈、瓷器窯?!币话闶且话嬉徊瀹嫷闹狈问?,但“瓶窯連接缸窯”則為跨版兩直幅連接成一大橫幅。宋應星為江西南昌人,家鄉距離景德鎮很近,因此《陶埏》卷中的插圖都是按照作者實地調查,現場觀察所得而繪出的。諸如“陶車”的底部結構[8](圖1)和景德鎮晚明盛行的葫蘆窯,都能很忠實的反映出來,遠較后出的重繪本(如1927 年陶湘重刊石印本),一味講求畫面美觀,構圖繁密,來得真實純樸。也可以說《天工開物》中《陶埏》一卷的插畫開創了清代諸多制瓷圖的先河。

圖1 明崇禎刊本《天工開物》:造瓶國家圖書館藏崇禎初刊版

有清一代版刻制瓷過程連環插畫,似乎只有藍浦撰,鄭廷桂補輯,刊于嘉慶二十年(1815)的《景德鎮陶錄》。藍浦為乾隆時人,據原書前面的浮梁知縣劉丙序文:“鄭生廷桂……以其師藍濱南文學《陶錄》遺稿來質于余。其所記載,則又多余耳目所未逮。蓋生乎其地,自少而長,習知其事,隨時而筆之于書,良非采訪記錄,偶焉旁涉者可同日語也……遂亟屬鄭生,因仍而增損之,成書十卷。中博考群書,旁及諸陶,而以專為鎮陶而有事也??傤}曰《景德鎮陶錄》[9]?!睋酥{浦為景德鎮人,“習知其事”,書中有關景德鎮窯事都是現場觀察的一手資料。卷一《圖說》,為鄭廷桂所補,也很忠實的描繪了乾嘉時期的御窯廠以至陶瓷生產工序。十六幀插畫都是跨版兩幅連接成橫幅,依次為:“景德鎮圖、御窯廠圖,陶成圖十四幀:取土、練泥、鍍匣、修模、洗料、做坯(圖2)、印坯、旋坯、畫坯、蕩釉、滿窯、開窯、彩器、燒爐?!庇捎谑菣M幅,畫面構圖如和《天工開物》比較,顯得豐富,有時候同一幅中描繪了超過一種工序,以房屋、山石或樹木分隔,結構布局無疑比《天工開物》為進步??上Т藭螒c初刊本不易見到,坊間翻印的多是同治九年(1870)或光緒十七年(1891)的重刻本,版面屢有殘缺,尤其是細致部份,鑴刻粗劣,模糊不清[10]。有關《景德鎮陶錄》的各種版本和一些問題,2005 年本人曾于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一個研討會中論文討論過[11],強調了乾嘉時期的御窯廠以至陶瓷生產工序,本套插畫描繪表達至為精準細致,影響也深遠。由《景德鎮陶錄》插畫延伸出來的連環畫,也多不勝數,有的甚至連文字描述轉繪在景德鎮青花瓷板上[12](如圖2A1),此青花瓷板為香港程尚文伉儷藏品,描繪“彩器”,並錄有關文字,尺寸為37×48 厘米,瓷板背后有橫支燒痕。廣東省博物館亦藏同類的青花“鍍匣”瓷板(圖2A2),尺寸為37×26.5 厘米,過錄《陶錄》文字書法風格與香港的一塊很相似,應是出自同一陶工書家之手,瓷板尺寸一邊同為37 厘米,故此我們很懷疑兩塊瓷板原來同屬一套。此外,下面介紹的臺灣故宮博物院藏的清宮原藏十九世紀后期《景德鎮陶圖記》一冊十四開,也是一脈相承,范本來源自《景德鎮陶錄》的[13]。由景德鎮窯工或燒窯制瓷作坊所主導修繪的制瓷過程連環畫,還有一類少見的雕瓷素三彩瓷板組畫[14],現為美國私人收藏,(圖2B),全套殘存十七塊,每塊最大尺寸為36 厘米,各畫面都有黑彩文字標題,標出制瓷工序,計有:1打匣缽土、2匣缽廠、3陶土、4做坯房、5造大件坯、6大件處曬坯、7曬坯廠、8屯坯廠、9澆釉作、10 裝坯房、11 扛涼亭坯進窯、12 西(熄)窯、13 畫缸處、14 造瓷作、15 造瓷大件作、16 選瓷房、17 配瓷處等。整套瓷板形狀有圓形、扇形、方形、長方形和委角長方形等。每塊后面都有長條形墊燒痕,以確保瓷板在燒造時不會變形和下塌,這是清末民初燒造瓷板工藝的慣例。以上這些版畫或瓷板套畫底稿草樣設計,因為是景德鎮窯工直接參與,所以各工序描繪準確合理,為景德鎮制瓷過程,留下寶貴的圖像資料。

圖2A1 清中期青花瓷板:彩器 香港程尚文伉儷藏品

圖2B 清末民初素三彩雕瓷瓷板:熄窯美國Shirley Mueller 醫生藏品

圖2 清嘉慶《景德鎮陶錄》:做坯

二、清代院畫系統制瓷圖連環畫

院畫亦稱宮廷繪畫,是由宮廷組織職業畫家,專門為皇帝而繪制的作品。清代雍正乾隆兩朝,國力強盛,政局穩定,經濟繁榮,院畫得到重大發展,出現了代表清代院畫面貌的規整、細膩、華麗而又帶有歐洲繪畫影響的典型風格。有人曾將清代院畫按內容及作用分成四大類,即紀實、歷史、裝飾和宗教[15]。這無疑是很科學的,但似乎還遺漏了一類具有宣傳意義,有教化作用的連環組畫。清代曾出現多種《耕織圖》,便是這類組畫的代表。其作用,正如康熙帝在序言所說的:“用以示子孫臣庶,俾知粒食為艱,授衣匪易,……欲今寰宇之內皆敦崇本業,勤以謀之,儉以積之,衣食豐饒[16]?!笨滴踔?,眾多版本的《耕織圖》、《棉花圖》、《??棃D》、《陶冶圖》,都帶有這種教化,宣傳用意。

乾隆初年曾經命令院畫家繪畫《陶冶圖冊》,也是在這樣的背景和目的下完成的。茲將有關史料按年份臚列于下備考:

乾隆三年(1738):

如意館接旨令,皇帝交下《陶冶圖冊》二十幅,指名要“唐岱畫樹石,孫祜作界畫,丁觀鵬畫人物[17]?!?/p>

乾隆八年(1743)四月初八日:

由內廷交出《陶冶圖》二十張,奉旨:“著將此圖交與唐英[18],按每張圖上所畫系做何技業,詳細寫來,話要文些。其每篇字數要均勻,或多十數字,少十數字亦可。其取土之山與乎取料、取水之處皆寫明地名,再將此圖二十幅按陶冶先后,次第編明送來[19]?!?/p>

五月二十二日:

唐英奏折:“奴才接到來文,隨欽遵諭旨,敬謹辦理。按每幅圖畫內所做技業,并取土、取料之山,遂一編明,并將圖幅先后次第,另編總幅,恭呈御覽。至陶務為瑣屑工作,圖既未備,編亦不能詳列。惟謹就圖中所載,遵旨編次,伏祈皇上睿鑒[20]?!?/p>

乾隆十年(1745)十月:

《石渠寶笈初編》,卷之四:“院本《陶冶圖》,戴臨書《圖說》一冊,次等,地一,貯重華宮。素絹本,右方著色畫。凡二十則,末幅款云:‘臣孫祜、周鯤、丁觀鵬恭畫’。左方戴臨書《陶冶說》,款云:‘臣戴臨敬書’。冊前空幅書《序》,亦錄畫目,后署:‘督理九江鈔關內務府員外郎臣唐英恭編’十七字,書畫各二十幅[21]?!?/p>

1982 年:

院本《陶冶圖》部份黑白照片發表于《景德鎮陶瓷─紀念唐英誕生三百周年專輯》中[22]。

1996 年4 月25 日:

香港佳士得拍賣公司:《中國宮廷御用藝術品拍賣圖錄》,第65 號,清《陶冶圖》,設色絹本冊頁二十開,每開一圖一文,詳繪制瓷程序,末頁款:“臣孫祜、周鯤、丁觀鵬恭畫”,鈐?。骸俺加^鵬、恭畫”。對題末頁款:“臣戴臨敬書”,鈐?。骸俺寂R、敬書?!笔詹赜。骸扒∮[之寶(方印及圖?。?、石渠寶笈、重華宮鑒藏寶,樂善堂圖書記,嘉慶御覽之寶?!?/p>

1998 年及2002 年:

上冊先后于臺灣鴻禧美術館《清玩雅集收藏展》及故宮博物院《乾隆皇帝的文化大業》中展出[23]。

按上列數據,院本《陶冶圖冊》似乎并不止一本。乾隆三年,皇帝交下《陶冶圖》二十幅,由如意館畫匠作為范本重繪。重繪本是否即乾隆八年唐英奉旨編排本,又或者是《石渠寶笈》著錄、重華宮原藏的孫祜、周鯤、丁觀鵬合繪本,我們無法考證。但是經由香港佳士得拍賣,現存臺灣的私人收藏本應與《石渠寶笈》著錄的一冊為同一本?,F冊中有“重華宮鑒藏寶,石渠寶笈”兩印,可為明證。此冊繪畫景德鎮制瓷的二十種工序,包括“采石制泥、淘練泥土、煉灰配釉、制造匣缽、圓器修模、圓器拉坯(圖3)、琢器造坯、采取青料、印坯乳料、圓器青花、制畫琢器、蘸釉吹釉、旋坯挖足、成坯入窯、燒坯開窯、圓琢洋彩、明爐暗爐、束草裝桶、祀神酬愿?!碧朴⑺幾亩畡t對題《陶冶圖說》,簡明精確的描述了制瓷步驟的分工和專業細節,所以自十八世紀以來即廣為流傳著錄,成為最重要的清代制瓷工藝技術文獻[24],有人將唐英的工序與現代生產工藝流程比較,發現是符合實際和基本相同的,所以譽之為“古代制瓷工藝流程的最完整紀錄[25]?!比欢?,唐英編寫《陶冶圖說》時,局限于乾隆皇帝所發下的二十張《陶冶圖》,在奏折中他說:“圖既未備,編亦不能詳列”,似乎有點不滿意未能將制瓷的全部瑣碎工序一一列出,不能無憾。但是《陶冶圖》二十張,由三位院畫家精工描繪,忠實的將御窯廠實景制瓷工藝重現,細部準確,用筆細膩,構圖緊密,設色華麗,卻不愧為清宮院畫傳世佳作。值得注意的是畫中所有人物均穿著古代服飾,這是院畫復古的一貫作風。

圖3 院本《陶冶圖冊》:圓器拉坯臺灣私人藏品

院畫系統的《陶冶圖》,在雍乾兩朝,恐怕曾經繪制了多本。北京故宮博物院十余年前曾經新收入藏了此類《陶冶圖》冊的殘本。該本殘存八頁,內容為:淘練泥土、造匣缽、圓器拉坯、琢器、畫坯、采取青料、畫青花、裝桶等[26]。八頁為絹本設色,34.7×34.7 厘米,無題,無款印,亦無鑒藏章,據估計原來不止八開。此冊入藏時經故宮專家定為“清朝早期”,即雍、乾時期,約與前述《石渠寶笈》著錄孫祜、周鯤、丁觀鵬合繪的一冊大約同時[27]。此本雖然筆法較細,山石器物畫法也同樣受西洋風格影響,但《石渠寶笈》本畫法更細,構圖亦較緊密,人物形象細致,尤其是在制瓷工具細部的表現,清晰明確,交代清楚,比故宮新收本更為優勝。故宮本部份景物和人物位置安排(如“采取青料”,圖4),和《石渠寶笈》本接近,是否兩本互為影響,抑或都同出一母本,或故宮本稍后,現階段恐怕很難有斷案。

圖4 故宮本《陶冶圖》:采取青料故宮博物院新收藏品

除此之外,另有一冊此類的院畫系統《陶冶圖》,現已流出海外,為法國巴黎一位私人收藏家藏品[28]。此本24 開,每開31×35.7 厘米,絹本設色??上е挥幸婚_發表,此開構圖和故宮本中的“圓器拉坯(圖5)”相近,據說明介紹,此冊署“焦秉貞”,焦秉貞活躍于康熙朝,主持《耕織圖》的繪制,至雍正初仍健在,由于未見原畫,不能確定真膺,但此冊風格華美,似出自院畫工匠之手,亦可能是有所本的臨本。另香港懷海堂亦從拍賣中購入一絹本設色手卷,描繪制瓷過程圖,全卷總長267 厘米,工序計有練泥、鍍匣、修模、洗料、蕩釉、琢器、青花等。此卷繪畫風格接近上述的院畫系統,但筆觸細部較粗糙,設色也比較鮮艷,年代應是十九世紀或稍后。此卷各制瓷工序,都入窯、燒窯部分失佚,疑手卷后段被割去,但末尾有后添偽“臣王致誠恭畫”款(圖5A)[29]。

圖5A 清末制瓷圖絹本設色長卷局部:青花香港懷海堂藏品

圖5 焦秉貞款《陶冶圖》:拉坯練泥巴黎私人藏品

清代宮廷繪畫在嘉慶以后,逐漸沒落。臺灣故宮博物院藏有清宮原藏十九世紀后期《景德鎮陶圖記》一冊十四開,首頁為序文,第二頁為御窯廠圖,以后十二幅為制瓷程序,依次為:取土、淘泥、做坯、旋坯、乳料、畫坯、蘸釉、滿窯、燒窯(圖6)、開窯、紅彩、燒爐。臺灣故宮譚旦冏先生前已為此本詳為考證比較[30],于此不贅。此冊格調不高,構圖松散,人物拙劣,但工序、工具描繪等尚算準確,有部份場景安排,與刊于嘉慶二十年(1815)《景德鎮陶錄》的插畫相似,譚先生注意到此冊首頁的御窯廠圖建筑物的改動,認為此冊的描繪是在嘉慶以后,不無道理。

圖6 清末《景德鎮陶圖記》:燒窯臺灣故宮博物院藏品

三、清代外銷制瓷圖連環畫

廣州在秦漢時期已是貨品匯聚的重要都會,隋代至元,“海上絲綢之路”繁榮,廣州作為這條“絲路”的主要起點,港口中外商舶云集,千百年來經廣州運銷出口的絲綢、陶瓷、茶葉,經過海路銷往世界各地,物質方面的交易也促進了文化方面的雙向交流。明清兩代雖然有“海禁”,但自乾隆二十三年(1758)至道光十九年(1839)間,廣州成了全中國唯一的通商口岸,在對外貿易中處于壟斷地位,廣州在這期間也成為中外文化交流的重要樞紐,有力地推動了中西文化的碰撞和交流。為了滿足西方人對中國的好奇心,也為了適應貿易的需要,清代廣州出現了大批外銷畫畫家、畫店和作坊,描繪廣州以至中國各地風光景物,鄉土人情,各行各業的外銷畫大量生產,運銷外國。隨著絲綢、陶瓷、茶葉等貨物外銷出口,繪畫種茶、燒瓷、桑絲生產過程的連環畫也應運而生,大量外銷?,F在歐美各地稍具規模的博物館,無不藏有一兩套,甚至多本這種連環畫,見證了當時這類畫冊的外銷數量,和十八/十九世紀西方人的收藏興趣及時尚。

歐美傳世外銷制瓷圖連環畫多不勝數,筆者參考了個人手頭上的現成材料,將已發表的外銷制瓷圖排列于下:

A1.瑞典倫特大學圖書館藏本 (編號BH No.174)

紙本水粉彩,50 開,41×31 厘米。約于1755 年由瑞典東印度公司董事長Colin Campbell 帶返瑞典,倫特大學圖書館于1795 年10 月20 日以58 銀幣購藏[31]。此冊四開曾發表(圖7),其繪畫年代經過考證,重新訂為“約1730 年”[32]。

圖7 倫特大學圖書館藏本:入窯University Library, Lund, Sweden(A1)

A2.法國巴黎國家圖書館藏本(編號Oe104)

絹本水彩,頁數尺寸不詳,據材料云是“小冊[33]”,其中九開(Oe 104 RES.fols.19, 26, 29, 32, 36, 38, 39,96, and 98)曾彩色發表,并訂為“約1770 年”作品[34]。此冊構圖細部與上冊很相似,應同出一母本(圖8,9)。

圖8 巴黎國家圖書館藏本:入窯Bibliotheque Nationale Paris, France(A2)

圖9 巴黎國家圖書館藏本:開鋪Bibliotheque Nationale Paris, France(A2)

B1.法國恩寧美術館藏本(該館1876 年藏品目號為1471)

紙本水彩,26 開,33×28 厘米。原為Paul-Christophe de Robien 侯爵 (1731-1799)藏品,約于1767 至1777 年間由曾旅居廣州的親屬Chevalier Pierre-Louis Achille de Robien (1736-1792)所送贈[35]。此冊曾于Arts Asiatiques學刊上發表[36](圖10)。

圖10 法國恩寧美術館藏本:開鋪Musee des Beaux-Arts de Rennes, France(B1)

B2.法國巴黎國家圖書館藏本(編號Oe105)

紙本水彩,26 開,35×28 厘米。Beudeley 認為是水粉彩本,并將此冊年代訂為18 世紀中葉。全冊只有一開(相當于B1 的第25 開,圖11)曾經發表[37]。此冊與B1 同出一母本,但筆法更為細膩,全用中國傳統的雙勾線條鉤勒,與B1 多用西洋風格的沒骨擦拭有所不同。

圖11 巴黎國家圖書館藏本:開鋪Bibliotheque Nationale Paris, France(B2)

B3.美國底勒亞溫特德博物館藏本

紙本水彩,23 開,25.2×24 厘米。此冊與B1 同出一母本,筆法亦用西洋風格的沒骨擦拭[38]。J.Kenneth Canby 舊藏。缺三開,即B1 冊之1,14,18。此冊各頁背后有舊英文標題,但多錯誤。此冊與B1 同出一母本,但筆法較粗劣,制瓷工具細部交代不清,恐或是稍后的臨本(圖12)。

圖12 美國溫特德博物館藏本:開鋪Henry Francis du Pont Winterthur Museum,Winterthur, Delaware, U.S.A.(B3)

C.英國溫斯公園圖書館舊藏本

此本曾經由Staehelin 氏詳細研究并彩色精印發表[39]。紙本(中國紙本,并經裱褙)水彩,34 開,30×30 厘米。每頁均有兩字中文標題,后鈐印“檢”“尚”連珠印?!皺z尚”

生平不詳。此冊于1954 年10 月倫敦蘇富比公司拍賣,原為Lucas 及Dingwall 女男爵和溫斯公園圖書館舊藏,冊前有Earl de Gray 藏書票。同一收藏中尚有其它的中國畫冊,其中一項之年代下限為1746,Staehelin 氏認為此冊也應該同時所繪。此外,此冊第30 頁“歸裝”有外國小舟,上插丹麥國旗(圖13)。丹麥商船來華始于1731 年,故此冊之年代上限不能早于1731。此本筆墨精細,構圖緊密,與他本不同。另外香港海事博物館近年獲贈與此冊一式一樣的同時繪制的複本,各頁亦鈐“檢尚”連珠印[40]。

圖13 英國溫斯公園圖書館舊藏本:歸裝Ex.Wrest Park Library(C)

D1.法國國立塞維瓷廠藏本

紙本水粉彩,22 開,高30 厘米。深絹裱邊。此本由旅居北京之法籍耶穌會神父錢德明(Jean-Joseph-Marie Amiot, 1718-1795)寄贈Mgr.Betin,之后為國立塞維瓷廠收藏[41]。冊中一開曾發表(圖14)[42]。錢德明于1751 年抵北京后便一直留京,直至去世[43],為此冊年代的上下限提供參考。

圖14 法國國立塞維瓷廠藏本:水碓Manufacture Nationale de Sevres, France(D1)

D2.荷蘭鹿瓦登公主坊博物館藏本(館藏編號5485-5512)

紙本水彩,28 開,30×28 厘米。Scheurleer 曾將全冊發表,并將此冊年代定為十九世紀初[44]。稍后Rinaldi 再發表其中部份(圖15,16),將年代改訂為十八世紀[45]。此冊大部份與D1 各開同一母本,但有些細部略去,筆法亦稍簡化,冊中后半部份有一些構圖系由B1 及A1 兩本中,裁取局部,然后放大繪成(圖17)。

圖15 荷蘭公主坊博物館藏本:水碓Museum Het Princehof, Leeuwarden,Amsterdam, Holland(D2)

圖16 荷蘭公主坊博物館藏本:練土拉坯Museum Het Princehof, Leeuwarden,Amsterdam, Holland(D2)

圖17 荷蘭公主坊博物館藏本:開鋪Museum Het Princehof, Leeuwarden,Amsterdam, Holland(D2)

D3.德國安騰堡斯卡坦博物館藏本

此本質料、開數、尺寸俱不詳。其中七開曾以彩色發表[46],七頁中泰半與D2 為同一母本,構圖相近(圖18),但此冊純用中國傳統筆法,雙鉤細膩,設色明艷。

圖18 德國斯卡坦博物館藏本:練土拉坯Genehmigung des Schlob-und Spiekartenmuseums,Altenburg, Germany(D3)

E.英國倫敦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藏本(編號E.36 至58-1910)

紙本水彩,24 開,40×60 厘米。此冊首由Clunus 介紹,并訂年代為“約 1770-1790[47]”。近選20 開于廣州展出并在圖錄中彩色精印[48]。此本光影透視,明暗拭擦,純以西洋技法為之。冊中景物偶有漢字,其中可考者為E58-1910 之“逢源棧房”(圖19)。廣州十八世紀行商中有蔡世文(Munqua文官),其商行先為逢源行,后改稱萬和行。逢源行一名用于乾隆三、四十年間(即約1765-1780)。蔡氏自殺于嘉慶元年(1796),逢源、萬和行共歷三十余年而敗[49]。今廣州荔灣區(舊西關)尚有逢源路,即為其居地。此史實與Clunus所訂此冊之年代大約吻合(圖20)。

圖19 倫敦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藏本:廣州貨倉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 U.K.(E)

圖20 倫敦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藏本:裝窯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 U.K.(E)

F1.荷蘭鹿瓦登公主坊博物館藏本(館藏編號5514-5519)

紙本水粉彩,24 開,35.5×44 厘米。Scheurleer[50]曾稍作介紹,謂此本分兩部分,首部八開描繪江西景德鎮瓷業(圖21),后四頁則為廣州制缸胎器的情況(可能是指石灣窯)。此外,又指出前有學者認為此冊是出自“蒲呱”之手,年代為1790。其后此本再于《Europa und die Kaiser von China》發表,年代亦訂為1790[51]。中國清代外銷工藝學者Crossman 曾考出“蒲呱”之活躍時期約為十八世紀1780-1800 之間[52],但在十九世紀臨仿本亦多。

圖21 荷蘭公主坊博物館藏本:水碓Museum Het Princehof, Leeuwarden, Amsterdam, Holland(F1)

F2.美國麻省沙林皮博迪艾塞斯博物館藏本

紙本水粉彩,13 開,22.8×33 厘米。Crossman 訂之為1820 年前后[53]。全冊以透視立體,西方風格繪成,與F1 前半部同一母本,但比例稍向左右擴展(圖22)。

圖22 美國皮博迪艾塞斯博物館藏本:水碓Peabody-Essex Museum, Salem, Massachusetts, U.S.A.(F2)

F3.香港藝術館藏本 (編號AH1975.056.001-012)

紙本水粉彩,12 開,39.5×49.5 厘米。該館訂為十九世紀作品[54]。與F2 同一母本,比例亦向左右擴展(圖23,24)。

圖23 香港藝術館藏本:水碓Hong Kong Museum of Art(F3)

圖24 香港藝術館藏本:裝箱Hong Kong Museum of Art(F3)

F4.美國紐約大都會美術館藏本(編號 55.139)

紙本水彩,開數不詳,38×50 厘米。Corbeiller 訂為十九世紀作品[55]。兩頁曾發表,均和F3 同一母本,此兩開不見于F2(圖25)。

圖25 美國紐約大都會美術館藏本:裝箱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U.S.A.(F4)

F5.英國倫敦大英博物館藏本

質料、開數、尺寸不詳,部份曾發表,訂為十九世紀[56]。除曾于Bouley 書中發表之三開外,已發表的其它各頁均與F2 類似,亦同出一母本,但結構比較緊密,整體感覺沒有像F2,F3 兩本那么擴闊(圖26)。

圖26 倫敦大英博物館藏本:水碓The British Museum, London, U.K.(F5)

G.美國麻省沙林皮博迪艾塞斯博物館藏本

紙本水粉彩,12 開,38.5×53 厘米。訂為十九世紀約1825 年作品,其中五開曾發表。Crossman 認為此冊可能繪畫廣州附近石灣窯場的情景,其中模印成形,制造外銷本銷陶塑動物、假山、瓶鼎等,不見于其它各本(圖27)[57]。

圖27 美國皮博迪艾塞斯博物館藏本:印模Peabody-Essex Museum, Salem, Massachusetts, U.S.A.(G)

H1.英國倫敦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藏本(編號E2705-E2721-1921)

紙本白描,17 開,尺寸不詳。前曾誤認為“木刻版印”。Clunus 曾介紹其中兩頁(圖28).并訂為1840-1860 年間作品[58]。

圖28 倫敦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藏本:揀擇裝桶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 U.K.(H1)

H2.法國巴黎國家圖書館藏本(編號Oe107)

紙本白描,開數、尺寸不詳,每頁下端有漢字標題。12 頁曾發表[59]。冊中差不多所有制瓷工序都是想象繪成,與實際情況有很大出入(圖29)。

圖29 巴黎國家圖書館藏本:燒瓷器窯Bibliotheque National Paris, France(H2)

I.其它本:構圖均與以上各組不同,應另有粉本。

I-1:巴黎私人藏本,采石圖,純用西洋技巧[60]。

I-2:美國麻省沙林皮博迪艾塞斯博物館藏本,紙本水彩,12 開,35.6 x 45.7 厘米,本冊紙張為十八世紀末葉的進口洋紙,年代約1795[61]。

I-3:美國費城美術館藏本(編號67-32-1-6),紙本水粉彩,68×69.6 厘米(連框),兩開曾發表[62]。

I-4:英國倫敦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藏本(編號D581-592-1901),此本未發表[63],紙本水彩,12 開,風格較晚(圖30)。

圖30 倫敦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藏本:出窯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 U.K.(I-4)

J.美國麻省沙林皮博迪艾塞斯博物館藏本(編號M25799)

畫布油彩,130×190 厘米,將制瓷的全部程序和運輸銷售,描繪在一幅畫面上(圖31),為迄今所知僅見的標本,此本亦為所見清代制瓷圖的唯一的油畫[64]。

圖31 美國皮博迪艾塞斯博物館藏本:制瓷過程Peabody-Essex Museum, Salem, Massachusetts, U.S.A.

以上8 組23 本外銷制瓷圖連環畫,畫家、作坊不詳,無一署款,亦不具年款,加之作品本身是一種大量復制的外銷商品,其母本或粉本經過多次輾轉模臨,作者或作坊又眾多,水平很參差不齊,所以要細考作品年代和風格演變過程,極之困難??尚以谏狭械囊徊糠葑髌分?,個別的歷史檔案或流傳過程,紀載了運銷或最早的收藏者,為作品的具體創作年代上下限,提供了很好的參考數據。上列各本中,年代最早者為雍正8 年(1730),最晚者為道光5 年(1825),大約自18 世紀初中葉起至19 世紀中期止,經歷了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四朝,時代跨越一個世紀,這和廣州商港貿易鼎盛時期,是互相吻合的。

綜合上列的二十多本外銷制瓷圖連環畫,我們也可以大致看出一個很粗略的發展脈絡。如果我們能夠將外銷制瓷畫出現的一個世紀分為三期的話,那么,早期便是以中國傳統風格技法為標志,第二期中西合壁,西方技術,風格已大量出現;到了最后的第三期,則純用西法。所謂西法,除了使用進口物料,如紙張、顏料(水粉彩gouache,又稱蛋膠彩)之外,最大的特征是畫面強調光影明暗效果,云彩、陽光、日月的表現,和物象的立體感,建筑物和山水景觀采用了有“消失點”的“焦點透視法”等。雖然前面介紹的清宮院本制瓷圖中,亦可以看到物象強調立體感,但是各頁仍用傳統的“散點透視法”,并沒有消失點。最重要的是筆墨鉤勒,點染設色,皴法雙鉤,采用的都是中國傳統的畫法,并不如西洋技巧的純用筆觸拭擦來表現物體的光影和立體感。

這些外銷制瓷畫除了一張油畫,一套設色絹本,和兩本紙本白描外,全部都是紙本設色冊。所用的紙張,可以是棉連,或者是稍加礬的“熟紙”,繪成后,經過裱褙加厚。到了18 世紀末葉(約1780 至1830),外國紙張開始輸入,故此也有一些外銷制瓷畫是用這些進口洋紙繪畫的,不過在所有的樣品中,還沒有看到帶有Whatman 等水印的,也沒見到畫在通草紙上的。至于設色所用的彩料,早中期所常用的,即上面數據中的所謂“水彩”,其實是中國傳統的彩色顏料,以礦物或動植物彩料加膠繪畫,效果和稍后出現的進口水粉彩(gouache),并不容易分辨。倫敦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實驗室曾經用X 射線熒光儀測量了館藏的紙本設色外銷畫[65],發現藍色、綠色均為有機顏料,紅色為朱砂,黃色為赭石,白色為鉛粉。蛋白膠和其它膠質,都含蛋白質,很難區別。

外銷制瓷連環畫的內容和前述的版刻、院畫兩大類有所不同。外銷制瓷畫冊一套少者十余開,多者可達五十頁。每冊分兩部份,上半部繪畫制瓷過程:如陶瓷原料的開采和處理、瓷坯成形、繪畫青花、上釉、燒窯,釉上彩、束草裝桶、祀神等。下半部份則是景德鎮以外的場景,如訂貨、請酒、議價、催貨、水陸運輸、廣州貨倉、點收、紅彩、裝箱、銷售等。外銷畫繪制工匠都是廣州人,作坊又在廣州,對景德鎮制瓷的實際工序不可能熟悉。因此之故,這些外銷制瓷連環畫的上半部,即景德鎮部份中的工藝細節、工具配件,未免有誤解,甚至純出自臆測想象。比如畫中的建筑物,無論是在景德鎮抑或在廣州,全部都是嶺南地區的建筑風格,磚建水榭、回廊等,都是江南地區所見不到的。此外,墻頭作“鑊耳式”(即Ω 形,如圖20),這也是廣東所獨有的,因為江西、安徽一帶的邊墻都作階梯遞減式的“馬頭墻[66]”。

誤繪最嚴重者是窯爐的外形,所有各本,無論早晚,都畫成像現代的導彈頭的形狀,頂部上端有橫帶(見圖7,8,20,29,30),這樣的窯爐結構,不要說全中國歷代未曾見過,就連整個東亞地區,自古至今都未出現過[67]。眾所周知,中國窯爐分三大系統,即南方的龍窯,北方的饅頭窯,景德鎮的蛋式窯。最后者“像一個平臥在地上的半個鴨蛋,前端高而寬,逐漸向窯尾收縮,窯尾有一獨立的、其高度等于窯長的煙囪”[68]。古代景德鎮窯爐為了遮雨敝日,往往在窯爐結構之上加建木房子和木棚,在制瓷圖上,原本的蛋形結構不能看到,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外銷畫匠便錯誤的臆造了聞所未聞的導彈頭式的窯爐結構。

此外,瓷工拉坯成形所用的陶車,是圓器成形的必需工具,也是所有窯場所必備的工具。陶車,“又稱轆轤,古代稱為‘陶鈞’……構造簡單,是一塊圓木板,它的下面中心處鑲著一個特殊形狀的瓷碗,覆蓋在一根埋在泥地的直軸上端,使軸能平穩的旋轉,用木桿將轆轤撥動,使它達到每分鐘六、七十轉的速度[69]”。在古代,電動馬達未出現之前,陶車除了用木桿撥動之外,有時還可以由另外一個工匠,手牽屋頂垂下的繩子,半身懸空,以雙腳推陶車轉動,這樣的方法似乎更快捷有效,在多本無論是本銷外銷制瓷圖中,都有這樣輔助動作的描繪。但是,不知什么緣故,所有中后期的外銷制瓷畫,陶車的外圓周邊都加上了方形齒輪(圖16,18),好像如果不是這樣,便不是機械構件的一部份,這也是廣州外銷畫家畫蛇添足式的臆造錯誤。

景德鎮瓷器運輸到廣州,先從景德鎮昌江古碼頭啟航,經過鄱陽湖,溯贛江而上,然后從陸路越過大庾嶺,到達廣東的南雄,再順北江而下,經韶關、英德,最后抵廣州。水陸運輸,萬水千山,路程是非常遙遠艱辛的,外銷畫因此也必有兩幅描繪“過灘、越嶺”的山水畫。瓷器到達廣州后的各項額外工序,如過粵海關、按洋商的要求加繪釉上彩、低溫烘燒、入貨倉、包裝、銷售等情節,由于畫家身歷其境,所以外銷制瓷圖的這下半部份,基本上是準確真實可信的,連珠江沿岸景物如花塔、鎮海樓、海珠炮臺、東炮臺、稅關等都一一入景,偶爾點綴一兩個西洋人于其間(圖9,13,19),為這些外銷畫鈐上了歷史的烙印。

四、結 語

以上的三類制瓷圖的服務對象,或者用西方美術史流行詞匯──贊助形式,各有不同。第一類是民間大眾,畫面簡樸實用,制瓷工序工具描繪準確;第二類是皇室宮廷,結構華美嚴謹,筆墨水平最高,制瓷工序工具亦是描繪準確。第三類作為明信片一類的紀念品,運銷海外,滿足西方人對中國的好奇心,也在中西陶瓷工業技術交流方面,發揮積極作用,其畫風中西合壁,但美中不足的是個別工序和制瓷工具窯具有臆造。但是總的來說,手工業生產流程題材的連環圖插畫包含著大量的信息,其學術價值不可忽視。本文介紹的三類制瓷圖,自不例外,無論在繪畫、藝術、經濟、工藝、歷史、中西文化交流等領域中,都有極其重要的史料價值。

盛世修史,2002 年國家啟動了纂修《清史》的工程,專家們都普遍贊同要充分使用插圖,“用圖文并茂的形式,形象地展現歷史面貌”,雖然其中圖畫的體例應該用什么形式,還沒有統一的意見[70]。但是,我們深信像制瓷圖的這類手工業圖畫,一定會越來越受重視,也一定會成為“正史”之外的珍貴原始數據,廣為史學家所利用。

主要參考書目:

1.Beurdeley, Michel and Raindre, Guy.Qing Porcelain,Famille Verte, Famille Rose.London: Thames and Hudson,1987.

2.Budde, Hendrik.Europa unde die Kaiser von China.Berlin:Heenemann, 1985.

3.Clunus, Craig.Chiense Export Watercolours.London: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1984.

4.Corbeiller, Clare le.China Trade Porcelain: Patterns of Exchange.New York: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1974.

5.Crossman, Carl L.The Decorative Arts of the China Trade, Paintings, furnishings and exotic curiosities.Suffolk:Antique collectors’ Club Ltd, 1991.

6.Du Boulay, Anthony.Chinese Porcelain.London: Weidenfeld and Nicolson, 1970.

7.Huard, Pierre and Wong, Ming.”Un album Chinois de l’epoque Ts’ing consacre a la fabrication de la porcelaine”,Arts Asiatique, Tome IX, 1962-63, Fascicules 1-2, pp.3-60.

8.Hufnagl, Florian.Porzellan aus China Die Sammlung Seltmann.Weiden: Internatinales Keramik-Museum, 1994.

9.Lan Pu.Jingdezhen taolu, 1815.藍浦:《景德鎮陶錄》,嘉慶20 年。

10.Lee, Jean Gordon.Philadelphia and the China Trade 1784-1844.Pennsylvania: 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1984.

11.Mudge, Jean McClure.Chinese Export Porcelain for the American Trade 1785-1835.Delaware: University of Delaware Press, 1962, pp.57-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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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Peng, Tina (ed).Picturing Cathay: Maritime and Cultural Images of the China Trade.Hong Kong : University Museum and Art Gallery,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2003.彭綺云等編:《海貿流珍──中國外銷品的風貌》,香港: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2003。

14.Qingshi tudian bianji weiyuanhui.Qingshi tudian –Yongzheng chao (Illustrated History of the Qing – Yongzheng Reign).Beijing: Zijincheng chubanshe, 2002, pp.149-156.清史圖典編輯委員會:《清史圖典·雍正朝》,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2。

15.Scheurleer, D.F.Lunsingh.Letters of Father d’Entrecolles and accounts of Chinese porcelain from old European publications.Canaletto: Alphen aan den Rijn, 1982.

16.Song Yingxing.Tiango kaiwu.Reprint by Beijing:Zhonghua shuju, 1959.宋應星:《天工開物》,1959 年中華書局影印本。

17.Staehelin, Walter A.The Book of Porcelain, The Manufacture and sale of export porcelain in China during the eighteenth century, illustrated by a contemporary series of Chinese watercolours.London: Lund Humphries, 1965.

18.Tan Danjiong.Zhongguo taoci, Xhiqian, Shang Zhou taoci(Chinese ceramics, section on Prehistory, Shang and Zhou),Taipei, Guangfu shuju, 1980.譚旦冏:《中國陶瓷.史前.商周陶器》,臺北:光復書局,1980。

19.Wilson, Ming, et al.Souvenir from Canton – Chinese Export Paintings from the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Shanghai: Shanghai guji chubanshe, 2003.劉明倩等:《18-19 世紀羊城風物──英國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藏廣州外銷畫》,2003,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20.Wirgin, Jan.Fran Kina till Europa, Kinesiska konstforemal fran de ostindiska companiernas tid.Stockholm: Ostasistiska Museet Stockhom, 1998。

注 釋:

[1] 本文原是2003 年于廣州藝術博物院,配合倫敦維多利亞艾伯特博物館外銷畫展覽所舉行研討會的論文稿,初刊于《廣州藝術博物院院刊》,2004,第一期,頁21-32。由于該刊發行量不廣,現在很難見到,故此現在應《景德鎮陶瓷》雜志的邀請,重新增補再刊出。

[2] 辭海編輯委員會:《辭海(1989 年版縮印本)》,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0,頁1177。

[3] 阿英:《中國連環圖史話》,北京:中國古典藝術出版社,1957,頁2。

[4] 中國農業博物館編:《中國古代耕織圖》,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1995。

[5] Yoshida Tora: 《Salt Production Techniques in Ancient China, The Aobo Tu》,Leiden: E.J.Brill,1993。

[6] 劉新園:《蔣祈〈陶紀〉著作時代考辨 — 兼論景德鎮南宋與元代瓷器工藝、市場及稅制等方面的差異》,《文史》,1983,18 輯,頁111-130,19 輯,頁79-107。

[7] 潘吉星:《天工開物校注及研究》,成都:巴蜀書社,1989。此書的初刊本藏北京國家圖書館,1959 年中華書局曾據原樣影印,線裝三冊。此后的重印本有多種,坊間易得。

[8] 很久以前在景德鎮曾經和劉新園老師討論過《天工開物》的陶車插圖,他說可能是因為沒有處理好透視的問題,插畫中把地下的結構也顯示出來,現實看來整體升高了,有些不合理。

[9] 《景德鎮陶錄》重印本很多,較易見的,圖版也較清晰者為熊寥等編:《中國陶瓷古藉》本,南昌:江西科技出版社,2000,頁346-423。亦見傳振倫:《景德鎮陶錄詳注》,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93;歐陽琛等:《景德鎮陶錄校注》,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6。

[10] 如上引《景德鎮陶錄校注》,或江西省輕工業廳陶瓷研究所:《景德鎮陶瓷史稿》,北京:三聯書店,1959,插圖二十九。

[11] 見Peter Lam, “Chinese Making China: Technical Illustrations in the Jingdezhen taolu (1815)”, The Art of the Book in China, Colloquies on Art and Archaeology in Asia, No.23, London: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University of London,2006, 頁117-137。

[12] 同上論文,頁133, 圖16。

[13] 見《故宮季刊》,第五卷第一期,1970;亦見譚旦冏:《中國陶瓷.史前.商周陶器》,臺北:光復書局,1980,頁10-53。

[14] Shirley Maloney Mueller, “Plaques Portraying Late Porcelain Production in Jingdezhen,” Collections:A Journal for Museum and Archives Professionals,2022, pp.1–19。亦見Mueller 於倫敦東方陶瓷 學 會 的zoon 演 講:Newly-discovered plaques portraying late Jingdezhen porcelain production,6 July 2021。 見 網 聯:https://www.orientalceramicsociety.org.uk/newly-discoveredplaques-portraying-late-jingdezhen-porcelainproduction

[15] 聶崇正:《清代的宮廷繪畫和畫家》,《清代宮廷繪畫》,北京:文物出版社,1992,頁1-24。

[16] 上揭《中國古代耕織圖》,頁83。

[17] 余佩瑾:《別有新意 — 以乾隆官窯的創新為例》,《乾隆皇帝的文化大業》,臺北:故宮博物院,2002,頁285,引清宮造辦處各作成活計清檔等。

[18] 唐英(1682-1756 ),當時督理九江稅關兼管景德鎮御廠窯務。

[19]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史檔案史料叢編》,第十二輯,北京:中華書局,1987,頁12-130。

[20] 同上注。

[21] 張照等:《石渠寶笈初編》,臺北故宮博物院1971 年重印本,下冊,頁766。

[22] 《景德鎮陶瓷》,1982:2,頁33-35。

[23] 鴻禧美術館編輯小組:《中華文物集粹 — 清玩雅集收藏展II》,臺北:財團法人鴻禧藝術文教基金,1998,頁76-78。上揭《乾隆皇的文化大業》,V-1,頁166-169。此冊的較清晰圖像和唐英對題的錄文和英譯,見林業強:《瓷緣:達文堂藏瓷》,第一冊,頁270-313,香港:香港安達廣告有限公司,2019。

[24] 《陶說》,《江西通志》,《浮梁縣志》等。

[25] 李國幀,郭演儀:《中國名瓷工藝基礎》,上海:上??萍汲霭嫔?,1988,頁10-13。

[26] 清史圖典編輯委員會:《清史圖典·雍正朝》,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2,頁149-156。此冊有部分于1982《景德鎮陶瓷:紀念唐英誕生三百周年專輯》中與上述重華宮原藏的孫祜、周鯤、丁觀鵬合繪本《陶冶圖》混合發表過,引起混亂。

[27] 故宮博物院書畫組許忠陵先生見告。

[28] Michel Beurdeley 及Guy Raindre:《Qing Porcelain,Famille Verte, Famille Rose》, 倫 敦:Thames and Hudson,1987,頁33,圖26。此冊后于2013 巴黎拍賣中出現。

[29] 此卷曾借展于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及香港海事博物館。

[30] 《故宮季刊》,第五卷第一期,1970;亦見譚旦冏:《中國陶瓷.史前.商周陶器》,臺北:光復書局,1980,頁10-53。

[31] Walter A.Staehelin:《The Book of Porcelain, The Manufacture and sale of export porcelain in China during the eighteenth century, illustrated by a contemporary series of Chinese watercolours》,倫敦:Lund Humphries,1965,頁82,注11。

[32] Jan Wirgin :《Fran Kina till Europa, Kinesiska konstforemal fran de ostindiska companiernas tid》,Stockholm: Ostasistiska Museet Stockhom,1998,頁282-283。 考 證 見Belfrage:《Chinese Watercolours from the18th Century Illustrating Porcelain Manufacture》,《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Bibliophiles XV Congress Copenhagen Transactions,1987》,Kopenhamn,1992。

[33] 上揭Staehelin 書,頁82,注11。

[34] 上揭Beurdeley 及 Raindre 書,頁 9, 31, 34,35, 197。

[35] Staehelin 上揭書,頁82,注11。

[36] Pierre Huard 及 Ming Wong:《Un album Chinois de l’epoque Ts’ing consacre a la fabrication de la porcelaine》,《Arts Asiatique》,Tome IX,1962-63,Fascicules 1-2,頁3-60。

[37] Beurdeley 及 Raindre 上揭書,頁37,圖33。

[38] Jean McClure Mudge:《Chinese Export Porcelain for the American Trade 1785-1835》,底勒亞: 底勒亞大學出版社,1962,頁57-62。

[39] Staehelin 上揭書。

[40] 此冊為2012 年何安達夫人所遺贈,購得于倫敦Martyn Gregory Gallery, 全冊著錄見Jane Sze 等:TRADING CHINA Paintings of the Porcelain Production Process in the Qing Dynasty Hong Kong: Hong Kong Maritime Museum, 2015。此外另有一復本冊出現于拍賣,見Northeast Auctions, Portsmouth, NH,2002??梢姍z尚氏繪制的此類制瓷圖冊存世還多。

[41] Staehelin 上揭書,頁82,注11。

[42] Huard 及Wong 上揭書,頁58。

[43] 費賴之(馮承鈞譯):《在華耶穌會士列傳及書目》,北京:中華書局,頁873-906。

[44] D.F.Lunsingh Scheurleer :《Letters of Father d’Entrecolles and accounts of Chinese porcelain from old European publications》,Canaletto: Alphen aan den Rijn, 1982, 圖版1-18。

[45] Maura Rinaldi:《Kraak Porcelain, a Moment in the History of Trade》, London: Bamboo Publishing Ltd,1989,頁50-54。

[46] Florian Hufnagl:《Porzellan aus China Die Sammlung Seltmann》,Weiden: Internatinales Keramik-Museum,1994,圖11, 19, 21, 23, 25, 27, 31。

[47] Craig Clunus:《Chinese Export Watercolours》,倫敦: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1984,圖版8。

[48] 劉明倩等:《18-19 世紀羊城風物──英國維多利亞阿伯特博物院藏廣州外銷畫》,2003,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頁98-117。

[49] 梁嘉彬:《廣東十三行考──鴉片戰爭前廣東國際貿易交通史考》,臺北:私立東海大學,1960, 頁220-222。

[50] Scheurleer 上揭書,頁86a.

[51] Hendrik Budde:《Europa unde die Kaiser von China》,柏林:Heenemann,1985,頁224-225。

[52] Carl L.Crossman:《The Decorative Arts of the China Trade, Paintings, furnishings and exotic curiosities》,Suffolk:Antique collectors’ Club Ltd,1991,頁185-186。

[53] Crossman,上揭書,頁438,圖2。

[54] 本冊資料,承丁新豹博士,楊麗中女士賜告。

[55] Clare le Corbeiller:《China Trade Porcelain: Patterns of Exchange》,紐約:大都會美術館,1974,頁5-6,圖2-3。

[56] Anthony Du Bouley:《Chinese Porcelain》, 倫 敦:Weidenfeld and Nicolson, 1970, 圖4,123-125及 襯 紙,另 見Robert Tichane:《Ching-te-chen,Views of a Porcelain City》,紐約:The New York State Institute for Glaze Research,1983,圖5.30,5.34。

[57] Jean McClure Mudge:《Chinese Export Porcelain in North America》,紐約: Riverside Book company,2000,頁30-31。又見Crossman 上揭書,頁313,彩版111。

[58] Clunus 上揭書,頁71,圖43,44。

[59] Beudeley 及Raidre 上揭書,頁39-40。

[60] Beudeley 及Raidre 上揭書,頁32,圖25。

[61] Crossman 上揭書,頁180,圖85。

[62] Jean Gordon Lee:《Philadelphia and the China Trade 1784-1844》,Pennsylvania: 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1984,頁195,圖213。

[63] 承該院東方部劉明倩女士提供照片。

[64] 彭綺云等編:《海貿流珍──中國外銷品的風貌》,香港: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2003,頁144,圖84。

[65] Clunus 上揭書,頁76-77。

[66] 白明:《景德鎮傳統制瓷工藝》,南昌:江西美術出版社,2002,頁52-53。

[67] 熊海堂:《東亞窯業技術發展與交流史研究》,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1995。

[68] 劉振群:《窯爐的改進和我國古陶瓷發展的關系》,《中國古陶瓷論文集》,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頁170。

[69] 周仁:《我國傳統制瓷工藝述略》,《中國古陶瓷研究論文集》,北京:輕工業出版社,1983,頁90。

[70] 劉路、郭玉海:《清代圖畫與新修清史》,《清史研究》,2003:3,頁11-18。

插圖來源:

1.Song, Zhonghua shuju 1959 reprint 宋應星,中華書局影印本

2.Lan,藍浦1815

3.Christie’s Hong Kong Ltd.

4.清史圖典編輯委員會Qingshi tudian bianji weiyuanhui,2002, p.149

5.Beurdeley & Raindre, 1987, p.33, fig.26

6.譚旦冏Tan, 1980, p.20, pl.11

7.Wirgin, 1998, p.283, pl.2

8.Beurdeley & Raindre, 1987, p.33, pl.27

9.Beurdeley & Raindre, 1987, p.196, pl.272

10.Huard & Wong, 1962-63, p.55, pl.XXV

11.Beurdeley & Raindre, 1987, p.37, fig.33

12.Mudge, 1962, p.62, fig.30

13.Staehelin, 1965, p.173, pl.30

14.Huard & Wong, 1962-63, p.58, pl.XXVIII

15.Scheurleer, 1982, fig.3

16.Ditto, fig.10

17.Ditto, fig.23

18.Hufnagl, 1994, p.11

19.Wilson, et al, 劉明倩等2003, p.116

20.Ditto, p.108

21.Budde, 1985, p.225, Abb.207 (Kat.Nr.4/21)

22.Crossman, 1991, Fig.2

23.Hong Kong Museum of Art, AH1975.056.002

24.Ditto, AH1975.056.012

25.Corbeiller, 1974, p.6, fig.3

26.Du Bouley, 1970, p.122, pl.122

27.Mudge, 2000, p.31, pl.34

28.Clunus, 1984, p.71, fig.43

29.Beurdeley & Raindre, 1987, p.39, fig.39

30.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D588-1901

31.彭綺云等Peng (ed.), 2003, p.144, pl.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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