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萎縮性胃炎患者血清ADAM17和CXCL16表達水平與臨床價值研究

張鵬飛，楊小飛，許懷利，張 萌（陜西中醫藥大學附屬西電集團醫院消化內科，西安 710077）

慢性萎縮性胃炎(chronic atrophic gastritis，CAG)是胃癌的癌前病變，可逐漸發展為胃癌，臨床上約80%的胃癌患者伴有CAG[1]。早期診斷和治療CAG 對于胃癌的防治具有重要意義。胃鏡下活檢是臨床上確診CAG 的金標準，但由于胃鏡操作的侵入性，給患者造成一定的痛苦，且難以對患者病情進行動態監測[2]。深入研究CAG 的致病機制，尋找能夠早期診斷CAG 的血清標志物，具有重要意義。解整合素樣金屬蛋白酶17(adisintegrin and metalloproteases 17，ADAM17)是一種膜錨定蛋白，參與細胞-細胞和細胞-基質相互作用，在受精、肌肉發育和神經發生等多種生物學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3]。研究發現，ADAM17 能夠通過激活表皮生長因子受體，促進胃黏膜過度增殖及炎癥性改變，導致腸上皮化生及胃黏膜萎縮[4]。C-X-C趨化因子配體16（C-X-C chemokine ligand 16，CXCL16）是一種CXC 型趨化因子，參與調節細胞增殖、γ 干擾素應答等多種生物學過程[5-6]。研究表明，CXCL16 能夠結合淋巴細胞、自然殺傷細胞等免疫細胞表面的相應受體，促進免疫細胞趨化至炎癥部位，加重炎癥反應[7]。目前CAG 患者血清ADAM17，CXCL16 表達及臨床意義尚不清楚。本研究旨在研究CAG 患者血清ADAM17 和CXCL16表達水平及對CAG 的診斷價值。

1 材料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18年1月～2020年1月陜西中醫藥大學附屬西電集團醫院因腹部不適等癥狀收治的174 例患者，根據病理活檢結果分為CAG組（n=94）和非CAG 組（n=80）。納入標準：①CAG 經胃鏡下活檢確診，同時符合《慢性萎縮性胃炎中西醫結合診療共識意見（2017年）》[1]；②臨床資料完整；③患者對本研究知情同意，并簽署同意書。排除標準：①有胃部手術史；②近一個月接受益生菌、抗幽門螺旋桿菌（Helicobacter pylori，Hp）、抗生素、抑酸藥及胃黏膜保護劑等藥物治療；③并發凝血功能障礙；④并發肝腎等重要臟器功能障礙；⑤并發胃癌或其它惡性腫瘤；⑥妊娠期或哺乳期婦女。CAG 組男性50 例，女性44例；年齡35～73（42.41±3.91）歲；體質量指數（body mass index,BMI）17.87～23.15（20.45±1.21）kg/m2。 非CAG 組男性45 例， 女性35 例；年齡37～76（43.11±4.21） 歲； BMI 18.17～23.64（20.35±1.17）kg/m2。選取同期在我院健康體檢的50 例健康人為對照組，男性26 例，女性24 例；年齡35～77（43.09±4.26）歲；BMI 18.50～23.68（20.23±1.14）kg/m2。三組在性別、年齡及BMI之間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F/χ2=0.268，0.820，0.704，均P＞0.05）。本研究經本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批同意。

1.2 儀器與試劑 ADAM17 ELISA 試劑盒（上海撫生實業公司，貨號A102358），CXCL16 ELISA試劑盒（上海臻科生物公司，貨號ZK-1787），ST-36W 型酶標儀（上?？迫A生物公司）。

1.3 方法

1.3.1 CAG 病情程度評估：所有CAG 患者均于胃鏡直視下，在胃竇處采集組織標本，常規HE 染色，顯微鏡下觀察并對CAG病情程度進行評估[1]。其中，輕度CAG：慢性炎細胞局限于黏膜淺層，不超過黏膜層1/3；胃固有腺體減少不超過1/3；腸上皮化生區不超過腺體和表面上皮的1/3。中度CAG：慢性炎細胞較為密集，未超過黏膜層2/3；胃固有腺體減少在1/3 至2/3 之間；腸上皮化生區面積介于1/3 至2/3 之間。重度CAG：慢性炎細胞占據黏膜全層；胃固有腺體減少超過2/3 甚至完全消失；腸上皮化生區超過腺體和表面上皮的2/3。根據胃萎縮分期分級標準分為輕度組（n=27），中度組（n=30）和重度組（n=37）。

1.3.2 血清ADAM17，CXCL16 檢測：所有研究對象入院24h 內，抽取空腹靜脈血5ml，3 500 r/min離心10min，取上層血清。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檢測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實驗步驟按說明書進行。

1.4 統計學分析 采用軟件SPSS 23.0 分析數據。計數資料以率(%)描述，組間比較用卡方檢驗。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s）描述，兩組間比較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三組間比較用單因素方差分析，組間兩兩比較采用LSD-t檢驗。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CAG 發生的影響因素。各指標對CAG 的預測價值采用受試者工作特征曲線（receiver operating curve，ROC）。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三組Hp 感染率及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比較 見表1。CAG 組Hp 感染率高于非CAG組及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χ2=10.157，7.122，P=0.001，0.008）。CAG 組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高于非CAG 組及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t=5.794，24.854；11.053，55.497，均P=0.000）。

表1 三組Hp 感染率及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比較[±s，n(%)]

表1 三組Hp 感染率及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比較[±s，n(%)]

項 目對照組（n=50）非CAG 組（n=80）CAG 組（n=94）F 或χ2P Hp 感染25（50.00）39(48.75)68（72.34）12.0580.002 ADAM17（ng/L）53.04±7.2073.94±8.2679.25±9.34159.5210.000 CXCL16（μg/L）1.02±0.354.03±0.54.66±0.58818.3320.000

2.2 不同病情程度CAG 患者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比較 見表2。重度組CAG 患者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高于輕、中度組CAG 患者，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t=11.574，5.152；11.065，4.987，均P=0.000）。

表2 不同病情程度CAG 患者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比較（±s）

表2 不同病情程度CAG 患者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比較（±s）

項 目輕度組（n=27）中度組（n=30）重度組（n=37）FP ADAM17（ng/L）68.54±7.8979.12±9.5287.17±9.3033.4950.002 CXCL16（μg/L）4.02±0.634.65±0.575.14±0.51159.5210.000

2.3 影響CAG 發生的因素 見表3。以是否發生CAG 為因變量(否=0，是=1)，以Hp 感染、血清ADAM17，CXCL16 為自變量，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顯示，Hp 感染、血清ADAM17 及CXCL16是CAG 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

表3 影響CAG 發生的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

2.4 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對CAG 診斷價值 見表4，圖1。血清ADAM17，CXCL16聯合診斷CAG 的曲線下面積（area under curve，AUC）大于單獨診斷，差異有統計學意義(Z= 9.357，12.894，均P=0.000)。

圖1 血清ADAM17，CXCL16 及聯合檢測對CAG 的診斷效能

表4 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對CAG 診斷價值

3 討論

慢性萎縮性胃炎（CAG）病程長，容易反復，難以徹底治愈且容易惡變，是消化系統疑難病癥之一。CAG 的發病機制尚不清楚，目前認為Hp 感染是引起CAG 的主要原因[8]。Hp 感染定植于胃黏膜并產生毒素，宿主環境及細菌之間相互作用導致大量炎細胞浸潤聚集，同時產生大量炎癥介質，損傷胃黏膜，導致胃黏膜腺體破壞、萎縮，甚至癌變的發生[9]。本研究中，CAG 組患者Hp 感染的陽性率較高，這與楊小喬等[10]研究報道一致。CAG 的臨床診斷需要通過胃鏡及病理組織學檢查確診，但受到經濟及侵入性操作等原因的限制，不能廣泛用于CAG 的體檢篩查。傳統血清腫瘤標志物如癌胚抗原、糖類抗原19-9 等在CAG 診斷中的價值有限[11]。因此，尋找一種新的無創、準確、重復性好的非侵入性診斷CAG 的方法，并能夠在治療和預后評估中能夠動態監測的血清生物標志物，具有重要臨床意義。

解整合素樣金屬蛋白酶17(ADAM17)又稱為腫瘤壞死因子α 轉化酶，具有去整合素和金屬蛋白酶的活性。研究發現，在胃癌等多種惡性腫瘤中表達升高，其能夠通過降解細胞與細胞間及細胞與細胞外基質之間的連接，促進腫瘤細胞的侵襲和轉移，導致腫瘤進展[12-13]。本研究中，CAG 組血清ADAM17 明顯升高，提示ADAM17 參與促進CAG 疾病的發生。CAG 患者血清ADAM17 表達升高與Hp 感染有關，Hp 感染能夠促進胃黏膜上皮細胞IL-8 的分泌產生，進而促進ADAM17 的表達，ADAM17 能夠促進胃黏膜上皮細胞的頂端表面黏蛋白1 的N 端胞外結構域釋放，促進胃黏膜炎癥的發生[14]。此外，有研究表明，Hp 能夠促進ADAM17 蛋白C 端T375 和S791 位點處的磷酸化，誘導胃黏膜上皮細胞中ADAM17 的表達及活化，誘導肝素結合表皮生長因子反式激活EGFR，促進CAG 的發生[15]。本研究中，CAG 組血清ADAM17水平與CAG 嚴重程度有關，提示ADAM17 參與促進CAG 疾病的發展過程。研究表明，胃黏膜上皮細胞分泌產生的ADAM17 能夠誘導巨噬細胞向促炎表型極化（M1 型），分泌產生大量IL-6 和腫瘤壞死因子α，促進胃黏膜組織炎癥及腸上皮化生的發生，加重CAG 的嚴重程度[16]。尚有研究發現，ADAM17 能夠促進胃黏膜上皮細胞中轉化生長因子α 的產生，通過結合表皮生長因子受體，激活磷脂酰肌醇3 激酶通路，加重胃黏膜組織炎癥[4]。本研究中，血清ADAM17 升高是影響CAG 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提示ADAM17 升高參與促進CAG 的發生，可能是潛在的CAG 治療靶點。有學者利用帕爾馬汀對CAG 進行治療，發現其能夠通過抑制ADAM17 及肝素結合表皮生長因子樣生長因子的表達，抑制促炎細胞因子IL-8 及趨化因子CXCL-16的分泌，減輕CD8+T細胞的胃黏膜組織炎癥浸潤，增強宿主防御能力，抑制CAG 的疾病進展[4]。因此，ADAM17 表達升高參與促進CAG 疾病的發生發展，是潛在的CAG 治療靶點，值得臨床關注。

C-X-C 趨化因子配體16（CXCL16）基因定位于17 號染色體，包括跨膜型和分泌型兩種類型，跨模型CXCL16 能夠被膜整合素基質金屬蛋白酶10 和ADAM17 降解為分泌型CXCL16，從而分泌到血清中被檢測到[5,17]。研究表明，CXCL16 能夠與CD4+T 淋巴細胞及漿細胞表面的受體CXCR6 結合，促進干擾素γ 等促炎細胞因子的分泌，導致組織中大量中性粒細胞浸潤[18]。本研究中，CAG組血清CXCL16 水平升高，且CXCL16 水平與CAG 嚴重程度有關，提示CXCL16 參與促進CAG疾病的發生發展。分析其原因，CAG 中CXCL16的表達上調與Hp 感染有關。研究發現，Hp 能夠誘導的胃黏膜上皮細胞通過細胞外信號調節激酶的活化，促進基質金屬蛋白酶10 及CXCL16 的表達，CXCL16 通過招募并促進CD8+T 細胞侵襲和浸潤，導致宿主防御能力受損和Hp 黏膜定植增加，加重CAG 的疾病嚴重程度[19]。此外，有學者報道胃黏膜腸上皮化生組織中B 細胞Aim2 缺乏，導致CXCL16 表達水平增加，胃黏膜中CD8+T 細胞的浸潤和駐留增加，進一步加重腸上皮化生[20]。本研究中，血清CXCL16 升高是CAG 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提示CXCL16 升高參與促進CAG 的發生，是潛在的評估CAG 發生的血清生物標志物。研究表明，胃黏膜組織中CXCL16 的表達升高促進CD8+T淋巴細胞的局部浸潤，導致組織中CD4+T 細胞/CD8+T 淋巴細胞比值降低，加重胃黏膜局部組織炎癥反應，促進CAG 的發生[20]。另外，CXCL16 還能夠促進內皮細胞和巨噬細胞表達干擾素γ 等促炎細胞因子，加重胃黏膜組織炎癥，局部免疫調節失衡，增加胃癌發生的風險[21]。

本研究中，血清ADAM17，CXCL16 聯合檢測對CAG 的發生具有較高的預測價值，預測的敏感度和特異度分別為0.902，0.755，提示血清ADAM17，CXCL16 聯合可以有效評估CAG 的發生。臨床醫生可利用血清ADAM17，CXCL16 聯合模型對患者CAG 的發生風險初步評估，對于高?；颊哂枰苑e極治療隨訪，以降低胃癌的發生，改善患者預后。本研究中，Hp 感染是影響CAG 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分析其原因，Hp 作為一種定植于人胃黏膜上皮中的革蘭氏陰性菌，其能夠刺激機體產生多種炎性細胞因子，損傷胃黏膜和腺體，導致CAG 及胃癌的發生。

綜上所述，CAG 患者血清ADAM17，CXCL16水平升高，血清ADAM17，CXCL16 水平與CAG疾病嚴重程度有關，是影響CAG 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血清ADAM17，CXCL16 聯合檢測對CAG的發生具有較高的預測價值，可能有助于臨床醫生對CAG 進行早期診斷。但本研究也存在不足，目前ADAM17，CXCL16 表達對CAG 疾病的具體作用機制尚不清楚，有待今后進行深入的機制研究，為CAG 及胃癌防治提供理論依據。本研究為回顧性研究，樣本量有限，有待今后設計多中心前瞻性大樣本臨床實驗，進一步研究血清ADAM17，CXCL16 在預測CAG 發生中的臨床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