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后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特點研究(1946-1949)

曹予馨

(青島大學 歷史學院,山東 青島 266000)

本文立足于青島市檔案館中關于青島商會、中國全國工業協會青島分會、青島私立高級工業職業學校的史料,對抗戰后青島工業職業教育的特點進行探究。

一、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之緣起

青島擁有優良港口,交通便利,有較好的工商業基礎?！赌z澳志》曾提及“青島是亞洲最好的港口,擁有方便、安全的裝卸設備”[1]?？箲鹨詠?青島地區扎實的工商業基礎遭受日寇蹂躪?？箲饎倮?國土復現重光,百廢待興,國家建設以工業化發展為首要任務,工業建設之事不宕或緩。為此,中國全國工業協會青島分會在1946年成立。在成立大會宣言中,提到國家建設要以提倡工業發展為目標,并強調在國父孫中山提出的實業計劃及南京國民政府統治后期蔣介石所著《中國之命運》中,均有訓示以“‘完成國父實業計劃之建設’‘貫徹全國工業化之目的’‘加緊工業經濟之研究’‘妥籌戰后工業之設施’”[2]等為要點。

抗日戰爭結束后,中國全國工業協會青島分會以夯實國家工業建設為目的,廣泛吸納各行業的工廠成為該分會會員。自協會青島分會成立之初至1946年12月,共吸納會員工廠的各業技術工人約有24 400人,重工業種類及技工人數較少,僅僅占比不到各業技術工人總人數的10%;輕工業相較發達,不僅工廠門類豐富,且技工人數眾多,以染織業、火柴業尤甚[3]。

作為華北經濟重鎮、重要工業發展地區的青島,工業教育落后,以至于工業發展萎靡不振。城市工業建設,“刻不容緩,而培植人才尤為屬當務之急”[4]149。因此,抗戰后的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的緣起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戰后工業建設的百廢待興。

另外,1946年10月31日是蔣介石的60歲生日,在教育復興口號下,政府官員以賀壽之名在青島市內掀起一陣“捐資、獻校、獻館”風波。獻校獻館委員會在10月9日《青島市各界為慶祝蔣主席六秩壽辰獻館獻校辦法》(以下簡稱《獻館獻校辦法》)中規定了以獻金、獻基地與獻校舍三重捐獻方式建造國民學校與科學館,“此項館校除依照規定命名外,館校牌匾上應書‘慶祝蔣主席六秩壽辰紀念’以示永久紀念”[5]?？梢?此次獻館獻校的真正目的——建立一種慈善家形式的個人崇拜,以這種方式去提高蔣介石在國民中的認可度。

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之緣起還在于受到了獻館獻?；恼Q風波的影響。筆者詳讀《獻館獻校辦法》,其決議稱“1.本市之中央地方黨政軍國稅收部電交通學校各機關國家銀行工廠及其他國營事業機關員工,均捐獻一日所得之全部薪貼。2.商會捐獻五千萬元。3.工業協會青島分會捐獻兩千萬元。4.上述各單位員工所捐獻之數目應于本月二十五日以前告大會以便依期匯集呈獻”[5]?？梢娭袊珖I協會作為近代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全國性的工業團體,其青島分會捐獻兩千萬元,著實參與了獻校獻館的獻金活動。

此外,青島私立工業職業學校的開學典禮時間為1946年10月28日,雖未按照獻館獻校辦法所載“在主席壽辰前能籌設完成之館校,最好于誕辰之日開館開學,其不能立即籌設完成之學校亦應于本年年底完成,于明年春季開學”[5]的規定,但作為私立工業職業學校創辦者的工業協會青島分會參與了獻金活動,根據現有掌握的史料,可以合理推測,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緣起受到了獻館獻校風波的影響。

二、青島私立工業職業學校辦學建制

1946年6月初,經市教育局批準,中國全國工業協會青島分會開始籌備建立青島私立工業職業學校。首先聘請校董。1946年6月28日,協會青島分會發布聘書,聘請孟雪橋、李立言、孫香圃等校董15人,組織決定私立工業職業學校一切行政事宜。又設置校董長1人,主持校董會一切事宜,由各校董互相推定之。而對于私立工業職業學校熱心贊助之人士暨地方長官士紳,均聘為本校名譽校董。其次設置校長1人,主持本校一切行政事宜,由校董會聘請。又設教務主任、訓導主任、總務主任各1人,襄助校長處理有關教務、訓導、總務之各項事宜,由校長提請校董會通過聘任,必要時并設秘書1人,由校長聘任。對于學校的課程教學問題,設總務、教務、訓導3課,各課課長由總務主任、教務主任、訓導主任聘任。課下設課員、事務員若干人,均由校長聘任。再次是課程設置,設置機器、電機、紡織、化工等專修科,每科設科主任1人,另設實習工廠1所,設廠主任1人,均由校長聘任[6]。

校董會設置的同時,該校積極籌備開辦資金。6月26日,召開第一次籌備會議,通過了學校開辦費項50萬的決議以及采取協會青島分會會員攤派費用的辦法?！傲斫洷灸?月29日本會第六次執監聯席會議議決,按本會會員之會費等級定為特等60萬元、一等20萬元、二等15萬元、三等10萬元、四等5萬元、五等2萬元?！盵4]148并且會員等級所制定的數額僅為最低標準,“如愿格外贊助,并可隨意增加”[7]。為便利方便各會員工廠的攤派繳納,將攤派期分為兩期,第一期截至7月15日,第二期截至8月15日。若還有資金不足的現象,不足之數還會勸導各方多多募集,并且記錄在卷。例如中紡公司作為特級會員攤派會費等級為60萬元,詳細參見表1。

表1 中國全國工業協會青島分會會員等級一覽表[8]

7月6日,聘請校董、募集建校資金同時,協會青島分會給青島市教育局送函一封請撥校址,“將四方機廠對過前日本小學,全部撥作私立高級工業職業學校永久校地址”[4]149。解決好校址后,青島私立工業職業學校的招生考試第一時間啟動,《青島公報》刊登了該校的新生招考啟事,于15、16號的上午8時至12時在上海路的禮賢中學考察數學、英文、公民常識、物理、化學、國文6門[9]?？梢?當時的選拔條件要求并不低,不僅考察專業的學科知識,還檢測學生的基本常識以及外語水平。

10月28日,青島私立高級工業職業學校在本校大禮堂舉行開學典禮,全校學生150人參加,“經擬定計劃,招收初中畢業生,暫設機械、紡織、化工三科,除呈準教局發給前日本國民學校全部作為校址,如再需各界之要求,再添設電氣、工業管理科等”[10]。并以“發展職業教育、培植各工業技術人才”[6]為宗旨,自此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進入發展階段。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里,協會青島分會熱心職業教育,為培植人才積極籌資,受到了青島市政府的褒獎。市長李先良言:“殊堪嘉獎,仍仰賡績,努力充實設備,積極整頓,以宏造就?！盵11]

為了支持家庭貧寒但積極求學的優秀學生,青島私立高級工業職業學校還特別制定了貧寒學生的獎學金辦法。但一直以來,學校的“本身經費短絀,獎金無著”[4]168,只得向各個工業行業的同業公會“諒荷贊助惠允”[4]168,在學校致第九區機器紡織工業同業公會的函中,學校期望獎助本校貧寒學生6名,每名學生100萬元[4]170?？梢?雖然當時經濟蕭條已至嚴重的通貨膨脹,但青島的私立工業職業教育在工業協會青島分會及會員的支持下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快速發展。

三、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特點

抗日戰爭勝利后,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的發展有其時代特殊性。

(一)工業職業教育的目標在于培植人才,因而更看重實習的實踐經歷

“本分會為培養工業技術人才起見,……現在招生業已完畢,計分紡織、機械、化工3科,惟該校主要貴在實習,故擬籌設工廠數處以供學生實習之用。茲查有諸城路27號華祥制釘工廠,又環口路6號青島化學工廠,均屬敵產,尚未標售,若以該兩廠移作學生實習之用,頗為適宜?！盵4]171這份信函中提到該校主要貴在實習,可見,動手實操的實習經歷是工業人才培養的重要標準,因此在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的籌備階段,就已經聯系好關于學生實習的實習地點等有關事項。此外,青島市教育局在1946年5月制定的《工業職業學校學生利用工廠設備實習辦法》中也有“工業職業學校學生,會在工廠實習者,畢業時該工廠優先錄用”[12]的記載。

(二)工業職業教育具有普及性,國民對工業職業教育的重視程度逐漸提高,對招收學生學歷有著較高標準

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不僅設置了普通班,還開設了特別班以便培育工業人才。首先體現在了報考人數與性別方面。民言報社在1947年秋季刊登了續招新生啟事,對于班次名額的設置,普通班共招收60名新生,其中招收機械專業一年級新生15名,紡織專業一年級新生15名,化學科一年級新生30名;特別班新生50名,除機械科專收男生外,紡織、化工科特別班男女生兼收。其次關于報考資格,普通班要求的一年級新生必須初中畢業或同等學力,特別班新生須在初中二年級修業期滿或同等學力,且都須有證明文件。最后體現在考試科目的廣泛性上。對于普通班的本科生考試科目有英文、國文、數學、公民、物理、化學、口試7門;特別班考試科目有英文、國文、數學、常識、口試5門[13]。

(三)工業職業教育籌集捐助方式的多樣性

1946年,蔣介石撕毀《雙十協定》,解放戰爭爆發,致經濟蕭條經營慘淡。經費籌集困難出現了包括籌款、捐助實物、抽取統稅額在內的多種籌集資金的方式。

1.籌款

學校自建成之始,經費便來源于各會員工廠的募捐基金。中國全國工業協會青島分會第六次執監聯席會議決定會員會費等級定為6個等級,采取會員攤募費用的辦法。在《青島市私立高級工業職業學校組織章程草案》的第四章經費中規定,“本校經費由各校董暨各會員工廠負責捐募基金,并由校董會組織基金會保管委員會保管運用,以其利息或經營其他生產事業所獲之利潤撥用之”[6]。1948年,青島市工業會成立之后,青島私立高級工業職業學校便移交市工業會接管,當時面臨著“經改失敗,限價開放,物價狂漲”[14]的局面,學校經費瀕臨絕境,因此青島市工業協會發布了籌款啟事,至1949年1月,中紡、紡織、建筑等公會籌款資助學校。詳細參見表2。

表2 中紡、紡織、建筑等公會捐繳四方工業學校經費明細表[15]

2.捐助實物

通貨膨脹使得貨幣捐贈向實物捐贈轉變。第十一區印刷工業同業公會給青島市工業會的函中提到每月認捐3袋面粉“實難籌捐”,但為了維持此項公益事業,在經費寬裕時捐贈面粉1袋,“如能載寬容,自當增加捐額,決不后人”[4]187。由于經濟蕭條,工廠凋敝,所規定的每月捐贈3袋面粉已是不可完成的任務。

3.抽取統稅額

第九區及其棉紡織工業同業公會抽取同業紗統稅額的5%,以2/3作為工業學校的建設資金,以1/3作為建筑用地基金,以此種做法捐獻資金,不失為一則良方[4]177。

(四)工業職業教育在解放戰爭時期有其脆弱性的本質特點

青島私立工業職業教育建設在戰爭與經濟蕭條的大環境下舉步維艱,從其分別被中國全國工業協會青島分會、青島市工業會以及中國人民解放軍青島市軍事管制委員會接管的三個階段的資金籌集迫切程度上可以直觀反映出來。

1.協會青島分會管理階段

筆者根據《青島商會檔案史料選編·社會事務卷》1946-1947年中國全國工業協會青島分會分管時各個會員攤派捐款的攤派情況整理出表3。在私立工業職業教育興起的開辦費上,根據現有史料,有12家工廠同意攤派,多為國有企業分公司等;有5家工廠因周轉緊張而拒絕攤派,多為青島的本地工廠。

表3 中國全國工業協會青島分會各會員開辦費攤派情況[4]147-173

2.青島市工業會管理階段

1948年青島市工業會接管后,學校面臨“經費已屬瀕臨絕境”的局面,“況該校系由我工業界創辦,且為培植當地青年更責無旁貸”[14],青島市工業會第八次理監事聯席會議全體議決,按照各廠每月營業收入,捐募萬分之五作為該校每月經費。并發函給各會員工廠[4]183。

3.解放軍青島市軍事管制委員會接管階段

1949年6月2日,青島解放。因“創設高級工業職業學校三載以來黽勉經營,規模粗具,……惟以學校,無固定基金,故去經費悉系本會向本市各廠家分別捐募而耒,值前市況蕭條,百業凋敝,各廠家多陷于停業狀態,邇未進行捐募極為困難”[16],為了統籌生產,培植技術人才,經過校董會會議決定,青島私立高級工業職業學校由中國人民解放軍青島市軍事管制委員會接管,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合并至山東工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