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我國幼兒學習品質研究熱點與啟示
——基于CiteSpace 可視化分析

劉國艷，孔梓葳，魏美香，詹雯琪

（深圳大學 教育學部，廣東 深圳 518000）

在美國要求做好入學準備的大環境之下，美國國家教育目標委員會第一目標技術規劃小組在1991 年發布的《第一目標技術規劃小組關于入學準備的報告》中首次將學習品質作為兒童入學準備的一個重要方面提出。學習品質是跨領域的系列行為與態度，不指向幼兒獲得的具體知識、技能與情感，而是強調學習過程中如何運用這些知識、技能和方法[1]。學習品質的概念較為寬泛，其具體的因素結構尚未形成統一結論。國內外實證研究得出共同的高頻因素有：專注、堅持性、創新創造，新修訂政策文本中相對高頻的因素有：主動性、堅持性、好奇心、創造與想象、學習投入、問題解決、專注力、靈活性、反思等[2]。這些高頻因素在確定幼兒學習品質核心要素時可進行參考。長期以來，家長和幼兒園特別重視幼兒的知識學習，努力地讓幼兒多學拼音、算術、英語等內容，過度關注幼兒“讀、寫、算”等基本知識和技能的獲得，而忽視了幼兒學習品質的發展與培養，這對于幼兒長期的學業表現和身心發展都是有害的?；诖?，多個國家的兒童早期學習與發展框架強調幼兒學習品質的重要性，我國在2012 年頒布的《3～6 歲兒童學習與發展指南》（以下簡稱《指南》）中指出，幼兒在活動過程中表現出的積極態度和良好行為傾向是終身學習與發展所必需的寶貴品質，應重視幼兒的學習品質。自《指南》頒布后的十年來，幼兒學習品質受到研究者的廣泛關注，對其研究熱點領域進行分析有利于研究的深入開展，進一步促進幼兒學習品質的發展。本研究借助CiteSpace可視化分析工具，對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中2012—2022 年期間與幼兒學習品質研究相關的文獻進行梳理與分析，以可視化知識圖譜展現該領域的研究熱點，探討已有研究成果與不足，對未來幼兒學習品質相關研究進行展望，以期為后續幼兒學習品質研究提供一些參考與借鑒。

一、研究方法

（一）數據來源

以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為信息源，以“幼兒學習品質”為檢索主題，時間范圍為2012 年1 月1 日—2022 年6 月1 日，剔除會議征文、重復文獻等無關文獻，篩選出有效文獻693 篇。將文獻導出為Refworks 格式，轉碼處理后形成樣本數據庫。數據檢索日期為2022 年6 月5 日。

（二）研究工具

以CiteSpace（5.8.R3 版本）作為研究工具，通過可視化知識圖譜展現幼兒學習品質研究的熱點領域。

二、研究熱點

以關鍵詞為節點，選取時間分區為1 年，將含義相近的關鍵詞進行合并與規范化處理，經過運行之后生成幼兒學習品質研究關鍵詞共現知識圖譜（圖1）。在圖譜中，字體和圓圈的大小代表該關鍵詞出現的頻次，也代表該主題在相關研究領域的熱度。由圖1 可知，“學習品質”是關鍵詞共現知識圖譜中最重要的節點，“幼兒”“幼兒學習”“大班幼兒”“培養”“幼兒園”等關鍵詞出現頻次較高。

圖1 幼兒學習品質研究關鍵詞共現的知識圖譜

中心度和頻次高的關鍵詞代表著一段時間內的研究熱點，對高頻關鍵詞及高中心性關鍵詞進行統計，匯總為表1。中心性作為衡量節點權力的大小，反映了該節點在網絡中的重要性。關鍵詞共現的頻次越高，點中心性越高，說明該節點在研究領域中越重要。從頻次來看，“學習品質”“幼兒”“幼兒學習”節點最高；從中心性來看，“學習品質”“幼兒學習”“幼兒”“培養”等節點的中心性較高，占該領域研究的核心地位。

表1 高頻關鍵詞頻次及高中心性關鍵詞排序

對圖1 和表1 的統計結果進行提煉總結，發現近十年來我國幼兒學習品質研究熱點主要聚焦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幼兒學習品質與幼兒發展

多項研究表明，幼兒學習品質對幼兒發展有著重要的促進作用。首先，學習品質能促進幼兒認知發展。研究顯示，學習品質表現較好的幼兒，其認知水平也較好，并且在認知發展、語言發展、社會性發展三方面中，學習品質對認知發展的影響最大[3]。其次，學習品質對幼兒學業表現有促進作用，學習品質的發展能加速其學業成就的增長，并且可以預測幼兒未來的學習和學業成就。研究表明，幼兒學習品質對幼兒早期語言和數學能力具有顯著預測作用，其中，自我控制能力對兩項學業能力的預測作用均最強[4]。學習品質有助于提升幼兒入學準備水平，學習品質表現較好的學生入學準備狀態對課堂參與有更強的促進作用[5]。學習品質對幼兒學業發展所發揮的促進作用，也為預防兒童學習困難引入了新視角，通過發展幼兒的學習品質可能降低學習困難發生率[6]，但是兩者之間的因果關系有待探討。

總之，幼兒學習品質在促進幼兒認知發展、提升學業表現等方面所發揮的積極作用體現了幼兒學習品質的重要價值，我們應重視幼兒學習品質，為幼兒發展助力。

（二）幼兒學習品質的影響因素

隨著研究者對幼兒學習品質的深入研究，幼兒學習品質的影響因素越來越多地受到關注。影響幼兒學習品質的因素主要包括個體因素、家庭因素、幼兒園因素三方面。

1.個體因素。性別、年齡、氣質類型這些先天因素是幼兒學習品質發展的基礎，難以改變。關于男女生的學習品質是否存在差異，眾多研究者的結論尚未達成一致。有研究者發現女孩在學習品質總體水平或某些維度上顯著高于男孩[7]，也有研究表明男生在好奇心與興趣的學習品質上高于女生[8]。研究者經過研究所得出的不同結論，可能與研究對象、測量工具、研究情景等因素有關，有待在進一步的研究中進行探討。關于年齡對幼兒學習品質的影響，已有研究結果較為一致，認為幼兒學習品質的發展水平隨年齡而呈現顯著增長[4]，這與兒童自然成熟的趨勢有關。幼兒的氣質類型無好壞之分，但是易養型幼兒在學習品質總分及各維度得分上高于難養型兒童，易養型幼兒更能吸引養育者的關注和獲得積極期待，這有助于學習品質的提升[9]。此外，幼兒學習風格、社會技能具有很強的可塑性，可以通過后天培養從而促進幼兒學習品質的發展。不同學習風格的幼兒學習品質存在差異，場獨立型幼兒在學習過程中不易受外界環境影響，相比于場依存型幼兒在注意與堅持方面表現較好[10]。同時，研究表明幼兒社會技能對其學習品質有正向影響作用，社會技能發展水平越高，學習品質表現越好[7]，良好的社會技能有助于學習品質發展。

2.家庭因素。家庭是幼兒學習與成長的重要場所，深刻影響著幼兒學習品質的發展。已有研究發現幼兒學習品質受家庭社會經濟地位、家長教養方式、家庭教育時間投入、親職者勝任力等因素影響。首先，家庭社會經濟地位越高，幼兒學習品質發展越好。家庭社會經濟地位對幼兒學習品質的影響主要通過家長教養方式產生，運用權威教養方式有助于促進幼兒學習品質發展，而專制教養則顯著負向預測幼兒學習品質[8]。其次，家庭教育時間投入直接影響親子間交流，對幼兒學習品質的“主動性與堅持性”“好奇心與創造性”“反思與解釋”三維度發展均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11]。再次，父母是兒童發展中的重要他人，其親職者勝任力水平越高，幼兒學習品質得分越高，反之亦然[12]。父母在為孩子提供物質資源和條件的基礎上，也要注重參與孩子的各項活動，從而促進幼兒學習品質的發展。

3.幼兒園因素。幼兒園對幼兒學習品質的影響主要通過師幼互動、教育教學活動和游戲活動表現出來。首先，師幼互動質量越高，幼兒學習品質發展得越好。但是，目前師幼互動過程中存在著缺乏高質量的師幼互動、一日生活各環節的師幼互動質量差距大等問題，教師專業化不足影響其教學支持水平[13]。加強教師對學習品質的理解和關注將會有助于教師為幼兒提供高效的支持，提高師幼互動質量。其次，幼兒園多種類型的教育教學活動對幼兒學習品質有著積極作用。比如音樂學習能促進幼兒學習品質發展，研究者進一步探討音樂教學模式對幼兒學習品質的影響發現，通過情境創設和角色扮演植入音樂劇元素的歌唱教學模式有助于發展幼兒學習品質[14]。再次，游戲具有內在的教育功能，幼兒在園游戲參與對學習品質有顯著預測作用，如建構游戲顯著預測專注性，表演游戲顯著預測主動性[15]，這啟示我們可以通過不同類型的游戲活動有針對性地培養幼兒學習品質。

總而言之，幼兒學習品質的影響因素眾多，涉及個體自身、家庭、幼兒園三方面，已有研究中較多關注家庭因素，體現出家庭對于幼兒學習品質發展的重要性。然而，個體因素和幼兒園因素也不容忽視，應進一步探究幼兒自身、幼兒園各方面的影響因素。

（三）幼兒學習品質的培養

幼兒學習品質是具有可塑性的。忽視幼兒學習品質培養，單純追求知識技能學習的做法是短視且有害的。近年來，學習品質的培養得到了一定的重視，研究者關注目前幼兒學習品質培養的現狀，從不同的角度提出相應的培養策略。

1.幼兒學習品質培養現狀。首先，研究者對大班幼兒學習品質培養的關注明顯多于中班和小班幼兒。大班是做好幼小銜接和入學準備的關鍵階段，同時學習品質是入學準備的重要內容，因此已有研究中較為注重對于大班幼兒學習品質的培養研究。其次，研究者較為注重幼兒學習品質的堅持性、注意力等維度，對幼兒的好奇心和創造性關注不足。培養幼兒的堅持性和注意力有助于幼兒有效應對挑戰，堅持完成任務。但是已有研究中對幼兒的好奇心、創造性等方面缺少關注，不利于幼兒探索發現新經驗和形成創新意識，后續研究中應加強這方面的相關研究。再次，研究者關注到幼兒學習品質培養在實踐中存在著諸多問題。部分幼兒教師對學習品質理解片面，學習品質培養整體上缺乏系統性和科學設計，培養過程中存在重目標達成輕安全氛圍營造、重言語說教輕幼兒參與體驗、重師生互動輕同伴交往學習、重主流文化輕多元文化背景的問題[16]。這些問題有待在進一步的研究和實踐中解決。

2.幼兒學習品質培養策略。在家庭方面，研究者指出家長要認識到學習品質的重要價值與意義，注重創設和優化家庭養育環境和學習環境，營造親密、支持性的家庭環境。家長要樹立科學的教育觀和家庭支持觀念，重視家庭支持對幼兒學習品質的促進作用，為幼兒提供全面的、均衡的家庭支持，并根據幼兒的個體差異有針對性地培養學習品質[17]。在幼兒園方面，幼兒學習品質的培養策略主要著眼于教師、教育教學活動和游戲。教師應明確學習品質不能孤立培養，采用民主型的教育方式并與幼兒建立良好的師幼關系，同時，教師通過激勵性評價行為的具體化，可以讓幼兒對自己的學習行為有正確的認識，進一步引導幼兒學習品質發展[18]。研究者較為關注在區域活動和游戲活動中培養幼兒學習品質的研究。教師在區域活動中可通過環境創設、材料投放、活動評價、教師引導等手段培養幼兒學習品質[19]。幼兒的游戲與學習是融合在一起的，游戲活動能促進幼兒學習品質中的自主性、探究性和創造性等發展?？傊?，研究者對在家庭和幼兒園中培養幼兒學習品質進行了多樣的探討，從多方面著手提出教育建議，為教育教學實踐提供了有益參考。

三、研究反思與啟示

近十年來我國幼兒學習品質相關的研究內容不斷豐富，研究成果日漸豐碩，但是仍然存在一些問題有待進一步探討。

（一）關注幼兒多元發展，深入探析因果關系

已有研究證實了幼兒學習品質對于幼兒認知發展和學業表現的積極作用，對于是否能夠通過干預學習品質從而預防兒童學習困難仍存疑，有待進一步探析兩者間的因果關系。幼兒發展應是全面的、多元的，幼兒學習品質的跨領域特性決定了其與幼兒發展方方面面密切相關，對于幼兒學習品質與幼兒社會性發展、情緒情感發展等方面的關系探究或許能夠引入促進幼兒發展的新視角。因此，未來研究中應關注幼兒認知、學業、情緒情感、社會性等多方面發展與幼兒學習品質的關系，通過實證研究探析是否存在因果關系。

（二）明確學習品質內涵，修正幼兒教師觀念

學習品質是一個較為寬泛的概念，對學習品質的具體內涵和因素結構進行深入分析并形成共識有助于研究的進一步開展和加強教育工作者對幼兒學習品質的理解與重視。目前，部分幼兒教師對學習品質理解不到位、關注不足，不利于幼兒學習品質的發展。幼兒教師應該形成“學習品質關注的是幼兒如何學習，而不是學到了什么”的基本共識，重視幼兒學習過程和主體性，通過豐富的教育教學活動和有力的師幼互動促進幼兒學習品質發展。

（三）拓寬研究對象范圍，關注處境不利兒童

成長環境存在問題的兒童和自身發展狀況存在問題的兒童被視為處境不利兒童。已有研究中缺乏對于處境不利兒童的關注。事實上，處境不利兒童面臨教育困難的風險增加，農村地區幼兒、留守兒童、流動兒童、單親家庭兒童、自閉癥兒童等不同類型的處境不利兒童都面臨著不同程度的困難，這對于幼兒的學業表現和身心發展都存在著負面影響。學習品質有助于兒童抵御處境不利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因此，未來研究應著力拓寬研究對象范圍，對上述不同類型的處境不利兒童的學習品質予以關注。

（四）重視整體系統培養，促進學習品質發展

目前，幼兒學習品質培養缺失整體設計，不同年齡段的幼兒學習品質培養重點區分不明，學習品質不同要素的培養散見于幼兒園各種活動中，系統性不足?！吨改稀分忻鞔_了學習品質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滲透于五大領域。因此，學習品質的培養應被看作系統工程，未來研究應重視以五大領域的相關課程和活動為載體，統籌考慮，針對不同年齡段幼兒的學習品質有側重地進行培養，力求取得螺旋式上升的效果，促進幼兒學習品質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