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北京冬奧會背景下挪威競技冰雪運動發展的經驗及啟示

許郭智 陳市昌

1.武漢生物工程學院 湖北武漢 430415;2.浙江科技大學 浙江杭州 310023

2022年2月20日晚，北京冬奧會落下帷幕，挪威以16枚金牌位居金牌榜第一，在獎牌榜方面，挪威又以16金8 銀13 銅的成績位列獎牌總數第一，這是挪威代表團繼2018年平昌冬奧會之后，再一次成為金牌榜、獎牌榜第一名，毫無疑問成為冬奧會最大贏家。而中國代表隊則以9金4銀2銅的成績排在第三位，金牌數和獎牌數均創歷史新高。在獎項分布上，中國隊在雪上項目共獲得5 枚金牌，在冰上項目上共獲得4 枚金牌，雪上項目的優異表現進一步代表著中國雪上項目步入了新的發展階段［1］。

夏奧會有“得田徑者得天下”的說法，冬奧會則是“得雪上項目者得天下”。冬奧會15個分項中，雪上項目通常占10 個，挪威絕大多數的金牌是來自雪上項目。挪威作為一個人口僅有529萬，面積為38.5萬km2的北歐小國，卻在歷屆冬奧會上大放光彩，這值得研究與學習。在備戰下屆冬奧會期間，作為向世界展示中國全方面實力的重要窗口，想要繼續保持我國北京冬奧會的輝煌成績，中國隊就不能掉以輕心，要放眼國際體壇，以競技冰雪運動傳統強國為鏡，分析其成功經驗，延續我國優勢項目，例如：短道速滑和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項目，進一步提升我國整體競技水平，尤其是繼續加強雪上項目，發展成為冰雪運動強國。

1 挪威冰雪運動發展經驗

1.1 冰雪運動文化底蘊深厚

1.1.1 自然地理環境優越

挪威被稱為雪背上的國家，冬季運動之都，地處北歐，大部分國土處于北極圈內，自然降雪豐富，雪質良好、雪場落差大，擁有優越的自然環境和地理條件。挪威具有4 000年滑雪歷史，也是第一個正式將滑雪當作體育運動的國家，是現代滑雪運動發源地［2］。從4 000年前開始，挪威人就已經在冬季滑雪出行，一直延續至今。在滑雪運動項目出現之前，挪威人民只是把其視為一種運輸方式，后來才發展成為一種群眾體育活動。每到節假日，大約60%的挪威家庭都會組織滑雪戶外運動［3］，對他們來說，滑雪就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在500萬挪威人口中，絕大多數孩子從小就會滑雪，挪威的孩子也被稱為腳上穿著滑雪板出生的孩子。挪威孩子每天上學3～4 h，作業限制在0.5 h，幫忙做家務0.5 h，每天能有7～8 h的空閑時間進行運動［2］。

1.1.2 冰雪賽事舉辦歷史悠久

舉辦高水平賽事對于運動項目的推廣和普及有著重要作用，挪威有著悠久的冬奧參賽史以及冬奧舉辦史，從參加第一屆冬奧會至今，挪威無一缺席。挪威擁有一大批滑雪超級巨星，他們不但持續提升冰雪運動在本國受歡迎程度，還帶動了與冰雪運動相關的產業發展。在北歐國家，越野滑雪和冬季兩項是電視轉播的支柱項目，隨著挪威運動員名聲大噪，獲得的贊助也隨之增加。挪威還通過國家彩票為奧林匹克運動員發展計劃提供資金［4］。顯然，如今挪威冰雪運動已經進入了一個良性循環，即使其他國家在冰雪賽事上投入巨大資金，也很難在短期內產生“挪威式的成功”。不僅如此，挪威也舉辦了世界上大多數冰雪運動比賽，包括2 屆冬奧會，并列歷史第二位。挪威的奧利陸曾舉辦過1952年冬奧會，而挪威另一個城市利勒哈默爾舉辦過1992 年冬奧會以及2006 年青年冬運會。通過參加冬奧會以及舉辦冬奧會，挪威積累了豐富的冰雪運動賽事經驗，將賽事影響輻射到各個領域，將冰雪運動發展推向新層面。

1.2 體育體制高效運行

要了解一個國家的體育運動發展，一定不能脫離對國家體育體制的研究。挪威地處歐洲北部，其體育體制是典型的北歐模式，即結合性管理體育體制［5］，政府與民間體育協會共同管理體制是其基本特征。政府在國家體育管理上并不過多干涉，僅提供資金、制定相關政策和協調聯絡，等等。真正發揮和行使體育管理職能的是全國性的體育聯合會組織，例如挪威奧林匹克和殘疾人奧林匹克委員會以及體育聯合會（NIF）。在其領導之下，還有很多體育專業聯盟（類似中國單項體育協會），1946年為23個，而到2006年已經發展到55個。統計顯示，作為NIF的會員，2001年體育俱樂部達到8 000 個，時至今日已經達到13 000 個，包含了80%人口，公司隊伍達到5 000 多個［6］。就冰雪運動而言，有挪威滑雪協會等?？偟膩碚f，在這種非政府體育管理體制下，挪威充分發揮民間體育組織作用，協調高效管理本國的體育發展。政府體育治理機構、國家層面的體育聯合會以及基層社會體育組織，它們之間分工明確、相互配合，實現了體育資源優化配置。

1.3 人才選拔培養體系成熟完善

挪威擁有成熟完善的競技冰雪運動人才選拔培養體系，選材是競技運動的關鍵環節，選材成功與否直接決定著未來的成才。挪威在冰雪運動員選材方面領先很多國家，極其重視高水平競技最重要環節中的青少年選材與培養。挪威根據青少年成長的特點安排訓練，將青少年培養分為4 個階段。其中，第一階段（9～14 歲）：主要在于青少年兒童的興趣培養，讓其在玩耍中體會冰雪運動，培養運動興趣。第二階段（15～16歲）：屬于過渡期，主要目的在于學習運動技術，防止運動損傷。第三階段（17～19 歲）：主要為了比賽而訓練，在比賽中有高水平表現，有機會參加高水平賽事。第四階段（20 歲以上）：目的是保持最佳體能與最佳動作模式以參加大型比賽。例如：國家比賽、歐洲杯、世界杯等頂級比賽［2］。由此可見，挪威擁有十分完善的培養體系，注重運動員的長期培養，通過多年系統訓練達到成才目的。

另外，體育俱樂部作為挪威體育培養體制的基礎單位之一，是運動員選材與培養的重要載體。挪威通過鼓勵組織創建大量冰雪運動體育俱樂部，培養大批青少年冰雪愛好者，為競技冰雪事業提供雄厚的人才儲備。目前，挪威擁有1 000 多家冰雪運動俱樂部，遍布全國各地，大多由青少年學生家長創立。其活動經費大多數由學生家長每年的會費提供，而政府只提供20%的資金支持。學生家長獨立管理、組織俱樂部，不僅是俱樂部組織管理者，同時多數還擔任俱樂部教練等多重角色［2］，安排訓練與比賽，擁有較大自主權。挪威另外一種人才培養方式即體育運動學校培養，目前挪威共有113家學校提供越野滑雪學習。目前，全世界的冰雪競技強國，包括美國、俄羅斯、加拿大等，均廣泛興建了冰雪運動學校。

2 北京冬奧會背景下中國競技冰雪運動發展現狀

2.1 冰雪運動發展的氣象和地理受限條件改善

科技進步和觀念改變減小了地理條件對冰雪運動的影響?！?018中國滑雪產業白皮書》顯示，國內營業天數在100 d 以內的滑雪場約占72%。相較于以前嚴重受制于氣象和地理環境，當前科技可以使用先進的制冷技術和材料來制作冰場和雪場，為運動員提供舒適的運動場所，而不受季節和地理位置的影響。此外，目前也有虛擬現實技術可以讓運動員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進行模擬訓練，從而實現隨時隨地開展運動，進一步提高訓練質量。

我國室內冰雪項目的開發實現了四季運營，《2020中國滑雪產業白皮書》顯示，截至2020年底，我國開業的室內滑雪館已達36家，數量位居全球第一。以滑雪場分布為例，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滑雪場分布由以黑龍江、吉林為核心的單核密度發展成以黑吉遼、京津冀為雙核心的多點核密度圈，并且核密度圈向西、向南、向東延展［7］?？萍嫉倪M步和觀念的改變確實減小了地理條件對冰雪運動的影響，使得更多普通人能夠參與這項運動，極大地提高了冰雪運動普及程度，為我國競技冰雪運動后備人才培養奠定了基礎。

2.2 冰雪賽事擴大規模，逐步融入全民健身理念

目前，我國賽事多屬于民間活動，政府引導下的賽事規模正在擴大。近10年，我國陸續頒布了一系列大力發展冰雪產業經濟的政策［8］。吉林、黑龍江、北京等冰雪運動重點省市出臺了與冰雪產業發展相關的政策，盡可能增加冰雪活動時長，弘揚冰雪運動精神，打造冰雪文化品牌，完善冰雪娛樂項目。以北京為例，截至2022 年，北京已舉辦賽事活動3 681 次，642 萬余人次參與，在全國率先出臺《北京市人民政府關于加快冰雪運動發展的意見（2016—2022年）》，同時發布7項配套規劃［9］，涉及冰雪運動健身、競技運動發展、青少年冰雪運動發展、冰雪產業、冰雪賽事、冰雪場地設施和冰雪運動人才發展。

冰雪賽事擴大規模，不僅要依靠政府的政策支持，還需要市場經濟的調控，形成良好的市場環境。市場經濟的發展是促進冰雪賽事規模擴大的重要推手，一方面有利于賽事擴大規模；另一方面也反過來促進相關產業發展，以及促進全民健身運動理念推廣。例如，各地冰雪場館可以提供更加優質的服務和設施，吸引更多參賽者和觀眾；冰雪賽事組織者可以靈活地安排比賽時間和地點，以滿足市場需求。隨著冰雪賽事增多，冰雪運動知名度和影響力逐漸提高，得到更多人的關注，許多冰雪場館也因此有條件進行建設和改善，有能力提供更好的服務和設施進行冰雪運動，從而形成良性循環。

2.3 體育協會實體化改革和新備戰模式助力冬奧會

當前，我國冰雪運動項目類協會主要包括冰球協會、滑雪協會、滑冰協會等，均隸屬于國家體育總局冬季運動管理中心。我國正處在體育協會實體化改革的攻堅階段，如何促進體育協會實體化改革不斷實行，賦予我國各大體育協會更多自主權是當前體育協會實體化改革的共性問題。隨著中國體育的改革和發展，體育協會實體化已是大勢所趨，合理地賦予體育協會更多自主權，不僅可以更好地適應市場需求，還能提高運動項目專業性和運作效率。目前，我國正處于社團型協會實體化改革階段，正在從籃球協會開始逐步向各大體育協會鋪開［10］。

與協會實體化改革同步進行的還有我國備戰冬奧會模式，北京冬奧會備戰的4 年是中國冰雪運動跨越式發展的4 年。在此過程中，中國競技體育奧運備戰的新型體制已初現雛形。以運動員為中心，以教練員為主導，以科研人員為支撐，以競技表現提升為目標，打破了不同地域間的壁壘，打破了不同運動項目之間的壁壘，打破體育與教育、科技、社會間的壁壘，最大程度調動全國各領域力量參與奧運備戰，積極整合全球競技體育優質資源。通過更大范圍地調動與參與，共享奧運成果，讓競技體育奧運備戰和參賽成為提升民族自信和展現國家形象與綜合實力的重要舞臺。其中，跨項選材的重要舉措，破解了奧運項目“夏強冬弱”、冬季項目“不進山海關”的不利局面，進一步縮小了冬夏奧運項目在經費投入，運動員、教練員、科研人員和管理人員的數量和質量，地域和民族參與度上的差距。經費跨項投入、運動員跨項訓練、教練員跨項執教、科研人員跨項科技支撐、管理人員跨項管理快捷有效地提升了冬季項目的競技水平。

3 挪威競技冰雪運動發展經驗對中國的啟示

3.1 加強冰雪體育外交，促進賽事交流

從建國起，我國冰雪體育運動一直在與國際的交流中學習和進步，特別是在北京舉辦2022年冬奧會的背景下，冰雪國際化的交流和合作將越來越頻繁，冰雪體育外交勢必在我國體育外交發展過程中扮演著活躍的角色［11］。在我國，體育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政府重視程度，其直接決定體育能否得到必要的資源條件。國家間的政府高層體育交流，對于兩國的體育發展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因此，冰雪外交是促進我國冰雪運動不斷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

以民間冰雪賽事交流為代表的民間交流，對于我國競技冰雪運動發展以及推進我國冰雪運動普及同樣起到了重要作用。由于我國參與國際事務較晚，在冰雪體育外交的具體實踐中，冰雪體育外交的主體依然是以政府的官方外交活動，民間體育外交較少。民間活動交流有效推動我國冰雪文化軟實力的輸出以及國外先進冰雪文化的引進，但目前并未形成良好的通過民間冰雪體育資源進行冰雪體育外交的體制和機制。因此，應該不斷加大民間冰雪外交在全局冰雪外交中的比重，讓我國冰雪外交更加層次化、多元化。在政府主導下，大力推進民間冰雪交流，推進民間冰雪體育組織計劃交流，提升民間基層冰雪水平。

3.2 深化協會實體化改革，提高協會自主權

新時代體育項目協會實體化改革本質是要從體育領域供給側出發，聚焦結構性問題，轉變政府職能，厘清體育行政管理部門與項目協會的職能邊界，形成管辦分離、各司其職的新機制［12］。挪威競技體育采取政府與體育協會結合性管理制度，但實際上政府卻不參與體育各項管理，把權力完全交給各體育協會組織，給予協會更多自主權。與挪威體育協會組織相比而言，目前我國冰雪運動類項目協會需要不斷深化協會實體化改革，逐步明確政府和協會之間的權責關系，各自承擔相應的責任和義務。對于我國未來冰雪運動發展而言，協會實體化是極其重要一步。為此，加快推動冰雪項目協會去行政化改革，提高協會自主權對于促進我國冰雪運動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3.3 完善人才選拔與培養機制，夯實人才基礎

3.3.1 構建科學的人才選材機制

運動員選材是人才輸送和培養的重要環節，源源不斷的人才輸送和良好的人才培養環境是冰雪運動項目全面發展的有力保障。在競技體育中，國家往往會花費大量財力和精力培養運動員，據Hogan等人統計，培養一名奧運會金牌運動員的花費約為3 700 萬美元［13］。

挪威競技冰雪人才選拔主要是由俱樂部與冰雪學校負責執行，絕大多數競技冰雪運動員都是通過這兩種選拔途徑最終培養成才。我國競技體育受舉國體制影響，已經暴露出較多問題?，F有的三級培養選拔機制，即業余體校、省隊、國家隊，不能滿足國家對冰雪競技人才選拔與培養的需要。此外，我國還應不斷完善青少年冰雪運動人才身體素質測試、訓練水平評價體系。例如：挪威的鐵人計劃，把運動員測試分為少年組與標準組，以此來反映不同運動員訓練水平、單項身體素質等［2］?？傊?，我國要在原有三級選拔體制下，開拓新型選拔機制，建立中國式的冰雪俱樂部、冰雪運動學校，同時還需要較多體育科學技術的介入，達到科學化選材目的，提高人才成材率與投入產出比，從而在基礎上夯實對未來冰雪競技人才的培養。

3.3.2 重視競技冰雪人才培養

目前，運動員教育問題是困擾我國競技體育發展的一個難題，如何在獲得最大競技效益的同時，保證運動員文化教育不落后。挪威高度重視對運動員體教結合的培養，強調在運動員結束職業運動生涯后，還可以通過自身接受的教育找到一份理想工作。對比我國現狀，運動員文化教育往往得不到充分保證。冰雪競技人才的退路沒有得到保障使運動員對未來存在一定擔憂，從而引起競技表現不佳現象。因此，可以說我國冰雪競技運動未來成就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體教結合貫徹的力度。

首先，就冰雪運動本身而言，挪威作為冰雪強國，擁有先進的訓練理念與一流的科學技術。我國可以讓運動員、教練員在挪威長期學習先進理論與實踐知識，力爭提高競技水平。其次，制約我國冰雪運動競技發展的兩個重要原因就是冰雪競技人才儲備量較低以及人才質量較低。2006 年，我國參與冬季項目訓練的運動員為6 281 人，2007—2009 年連續3 年，冬季項目參訓運動員人數整體呈下降趨勢。2010 年，參訓運動員人數雖相比上年增加2 882人，但此后兩年又呈下降趨勢，說明我國冰雪運動儲備人才極少。其中，有氣候、地域、場地等方面因素影響，但更重要的致因在于機制方面，如體育與教育、學習與訓練矛盾突出，運動員存在成才艱辛、出路困惑等問題，加之冰雪運動政府重視支持不夠、社會知曉度和認同度不高，使許多社會家庭不愿支持孩子從事冰雪運動［14］。

另外，當前冰雪儲備人才質量也普遍較低。目前我國構建了運動員人才培養的初中高三級體系金字塔結構。培養“塔尖”的高級運動員，離不開雄厚的初級運動員作“塔基”，從“塔基”不斷凝聚提高，才會有更高的“塔尖”。換言之，沒有規模宏大、數量眾多的初、中級運動員，高級運動員便成為無根之木、無源之水［14］。因此，不斷提高初級和中級冰雪競技人才質量，是頂尖冰雪競技人才向著高水平與可持續性方向發展的重要基礎，應提高培養效率，降低初、中級冰雪人才與頂尖高層次冰雪競技人才的數量比值。

4 結語

挪威在競技冰雪運動上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其完善的運動員選材培養、體育體制、競賽體系值得學習。面對整體競技冰雪運動發展項目，尤其是如何保持“冰強雪壯”這一均衡局面，我國還需要將重心放在雪上運動項目上，努力學習挪威先進的雪上運動項目成功經驗，促進冰雪項目全面發展。此外，還應學習挪威競技冰雪運動知識理念，在保持本國傳統的情況下，結合國外經驗，不斷推進我國競技冰雪運動向著更高水平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