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叉學科語境下中國動畫電影的再認識

摘? 要：神話文學，是古人的繁星與滄海，是歷史的詩意與浪漫。中國神話如同遺傳基因，在中國動畫這個載體中不斷延續，始終未曾湮滅。本文聯動生物學領域與動畫學領域，以遺傳學三大定律為視域，解讀中國動畫中的“神話基因”。遺傳學三大定律是指基因的分離定律、自由組合定律、連鎖與交換定律，它的意義在于優化后代。運用遺傳學三律理論優化中國動畫“神話基因”，對于中國神話動畫的未來去向具有上下求索的引路意義。

關鍵詞：遺傳學三律理論；中國動畫電影；神話基因；顯隱雜交；平行宇宙；共祖效應

基金項目：本文系江蘇省高等教育教改立項研究課題重點項目“面向智能教育時代的院校教師教學發展及服務支持體系研究”（2021JSJG200）；江蘇省高?！扒嗨{工程”優秀青年骨干教師基金項目（20200415）研究成果。

神話文學，是古人的繁星與滄海，是歷史的詩意與浪漫。中國神話文學，始終是中國動畫藝術的靈感來源，至今，已有許多神話故事被改編為動畫電影，成為熒屏佳作。比如，從神話名著《西游記》中誕生出美術片《鐵扇公主》（20世紀40年代）、《火焰山》（20世紀50年代）、美術片《大鬧天宮》（20世紀60年代）、美術片《三打白骨精》（20世紀80年代）、三維動畫電影《西游記之大圣歸來》（2015年）等；從神話名著《封神榜》中誕生出美術片《哪吒鬧?！罚?0世紀70年代）、三維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2019年）等；美術片《天書奇譚》（1983年）孕育于古典神話小說《平妖傳》；二維動畫電影《寶蓮燈》（1999年）孕育于古代神話傳說《劈山救母》；三維動畫電影姊妹篇《白蛇·緣起》（2019年）與《白蛇2·青蛇劫起》（2021年）脫胎于古代民間傳奇《白蛇傳》；諸如此類，不勝枚舉。中國神話如同遺傳基因，在中國動畫這個載體中不斷延續，始終未曾湮滅。

本文聯動生物學領域與動畫學領域，以遺傳學三大定律為視域，解讀中國動畫中的“神話基因”。遺傳學三大定律是指基因的分離定律、自由組合定律、連鎖與交換定律，它的意義在于優化后代。近幾年來，中國動畫的創作模式多是借用神話IP講述原創故事，以至作品日趨同質化，內卷化[1]，令觀眾審美疲勞。運用遺傳學三律理論優化中國動畫“神話基因”，對于中國神話動畫的未來去向具有上下求索的引路意義。

一、遺傳學三大定律簡介

（一）遺傳學三大定律的釋義與意義

遺傳學三大定律（又稱遺傳學三大基本定律）是指基因分離定律、自由組合定律、連鎖與交換定律，前兩個定律由孟德爾于1856-1864年提出，后一個定律由摩爾根于1909-1911年提出。

基因分離定律是指在生物體形成配子時，位于同源染色體上的等位基因彼此分離，分別進入到兩個配子中，隨配子遺傳給后代?；蚍蛛x，后代出現性狀分離?；蜃杂山M合定律是指在生物體形成配子（生殖細胞）時，位于同源染色體上的等位基因彼此分離，而位于非同源染色體上的非等位基因自由組合，等位基因彼此分離與非等位基因自由組合是同時進行、互不干擾的?；蛑g自由組合，后代出現多種基因型?；虻倪B鎖與交換定律是基因連鎖定律與基因交換定律的總稱?；虻倪B鎖定律具體指在生物體形成配子（生殖細胞）時，位于同一染色體上的不同基因，經常呈現連鎖狀態相繼進入配子；基因的交換定律則是指在生物體形成配子（生殖細胞）時，位于同源染色體上的等位基因，有時跟隨非姐妹染色單體的交換而交換，因而產生基因重組?；蛑g重新組合，后代出現新的基因型。遺傳學三大定律的意義在于優化后代。第一定律、第二定律有利于后代多樣性，第三定律有利于后代擇優進化。

（二）遺傳學三大定律與神話故事的關聯

前蘇聯學者普洛普認為神奇故事就是結構要素的規律組合，他把結構要素分類為31個功能項，并且根據7種角色排列31個功能項的順序。故事形態學中功能項與角色的分類，與遺傳學三大定律之第一定律中基因的分離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假如將故事形態學中的功能項、角色類比為遺傳學中的基因，將不同角色、不同功能項的組合看作是基因型，那么不同角色、不同功能項組合成為多種不同神話故事，正如遺傳學三大定律之第二定律中基因的自由組合；流傳至今的神話故事往往歷經幾代創作者的增刪、潤色，在歷史演進中從雛形漸至成熟，神話故事的流變，恰似遺傳學三大定律之第三定律所詮釋的基因擇優進化。

二、遺傳學“三律”理論下

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再認識

受遺傳學“三律”啟發，中國動畫中“神話基因”（神話故事）的優化亦可分為三個階段遞進，分別是：顯隱與雜交、表型與擴增、區塊與易變。

（一）顯隱與雜交——性狀分離定律

用實驗來表示基因分離定律：以A指代顯性性狀、以a指代隱性性狀，顯性純合子AA與隱形純合子aa雜交得到子一代顯性雜合子Aa，顯性雜合子Aa與顯性雜合子Aa自交得到子二代顯性純合子AA、顯性雜合子Aa、隱形純合子aa。綜上可知，顯隱性狀雜交，子一代呈現顯性性狀，子二代呈現顯性性狀與隱性性狀。下文試用基因分離定律解讀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優化路徑：

動畫中的視聽表達、敘事技巧、藝術風格等就是顯性純合子，動畫中的文化、精神、思想、美學等就是隱性純合子，顯性因子直觀，它帶給受眾當下感受[2]，隱性因子是表層下的深層，受眾對它是后知后覺的，它是含蓄的——“隱隱川流下，靡靡水藻姿”，它又是滲透的——“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3]。在動畫中，“顯隱雜交”可以令動畫作品既有直擊感官的視聽盛宴又有深入心靈的思想境界，最終達到技術性與藝術性的兼美，以及娛樂性與思想性的并重。中國美術片曾經享譽世界，其中許多佳作可謂技術與藝術兼美、娛樂與思想并重。20世紀60年代的《小蝌蚪找媽媽》是中國第一部水墨動畫，榮獲當年戛納電影節短片獎。水墨動畫為中國所創新，關于它的技術信息一度成為國家一級機密?！缎◎蝌秸覌寢尅分械慕巧煨秃蛨鼍霸煨腿∽試嬅引R白石的筆墨，水墨暈染形成了虛實相間、濃淡相宜的畫面，藝術風格淡雅輕靈，令人耳目一新。美術片《小蝌蚪找媽媽》堪稱技術創新、藝術獨特。20世紀60年代的《大鬧天宮》是中國第一部彩色動畫長片，在國內外都有不少獲獎記錄?！洞篝[天宮》化生于中華民族傳統藝術，角色造型取材于剪紙花樣、戲曲臉譜、皮影戲人物、年畫人物、敦煌壁畫人物、傳統服飾、傳統紋樣等，場景造型取材于宮殿建筑、廟堂建筑、園林建筑等的中國傳統建筑，動作系統、表演風格來自國粹京劇，音樂、音效同樣具有京劇風韻，上述豐美的視聽元素，將中國傳統藝術的氣度、神韻表現到盡善盡美，令《大鬧天宮》呈現出華麗、燦爛的藝術風貌。這是該片的顯性層面的外殼，而追求自由與平等的思想與精神是該片的隱性層面的內核，也是該片的靈魂之所在。齊天大圣的掙脫桎梏、實現自我，正如萬氏兄弟的克服艱難、實現夢想，這樣的熱忱、勇敢鼓舞了一代又一代觀眾，這種思想、精神上的巨大能量是《大鬧天宮》除了藝術成就以外的另一寶貴價值。美術片《大鬧天宮》真可謂是一部在藝術與思想上閃耀著光輝的動畫巨作。1979年的《哪吒鬧?！肥侵袊谝徊繉掋y幕彩色動畫長片，同樣在國內外都有不少獲獎記錄。該片畫面細節考究，比如，用薄涂畫法來表現法器混天綾的輕薄、飄逸的絲絹質感、用金色描邊來表現神仙洞府中映照在角色身上的環境光、閃爍的星光動效點綴在夜色下的黑沉海水中、海浪動態的畫法復雜且細致入微、雨點動態的畫法創新且獨特、畫面構圖精心設計因此具有形式上的美感……匠心細作的畫工形成了《哪吒鬧?！返娘@性層面的藝術美感。此外，小英雄哪吒的不畏強權、除暴安良、舍生取義的無畏、無私的犧牲精神，是《哪吒鬧?！返碾[性層面的內核。在數代觀眾的記憶中，哪吒不僅是一個熒幕形象，還是一個文化符號，當時有評論指出他代表了“人民的理想、愿望和力量的化身”。美術片《哪吒鬧?！芳染邆滹@性的藝術美，又具備隱性的思想美，真可謂是顯隱“歸一”、內外兼修。另外還有其它優秀作品，此處不再贅述。

美術片時代之后，中國動畫逐漸式微。中國動畫先驅的相繼離世，上美影廠老一代動畫技師的陸續退休、新一代動畫技師的先后跳槽，造成了中國動畫人才的青黃不接，這是中國動畫走向頹勢的內部因素。中國電視的普及滯后導致中國電視動畫的發展脫節，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中國只能大量引進美、日電視動畫滿足大眾需求，令本土動畫的生存空間更加逼仄，這是中國動畫走向頹勢的外部因素。因為在市場中競爭不過美、日動畫，所以中國動畫陷入自我懷疑乃至自我否定，從而在創作中放棄底蘊，盲目模仿美、日動畫的強娛樂性的長處，中國動畫在此階段一味追求表層，正如顯隱性狀雜交在子一代只呈現顯性性狀。2015年的《大圣歸來》，標志著中國動畫進入“顯隱雜交”的“子二代”階段。由于資本加持，中國動畫的制作技術已經不再落伍，作品更加關注藝術性與思想性，《大圣歸來》在藝術風格上回歸中華民族傳統美學，又有別于美術片《大鬧天宮》，更加創新地設計了美術、音樂元素，以及角色和劇情。近幾年來上映的《白蛇：緣起》和《青蛇：劫起》被盛贊的水墨打斗戲和中國山水畫的CG再現，《哪吒之魔童降臨》極具觀賞性的風火雷電雨五行特效，《姜子牙》電影中神獸“四不相”坐騎進行了中國元素符號的構建……眼下，中國神話基因的動畫電影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表征上具有讓人過目不忘的辨識度，在風格化和表現力上具有一定的顯性性狀，與美日的制作水平正在縮小。

總之，在基因的性狀分離實驗中，隱性性狀只有在第二子代才能體現，具有一定的滯后性。正是因為隱藏在顯性性狀之下，隱性性狀成熟期相對較長，作為無形的精神力量，輻射更為深遠。

（二）表型與擴增——自由組合定律

基因自由組合是多重性狀的細胞進行雜交，其后代基因產生了自由組合現象，從而因變異而進化出了新品種。另外，遺傳基因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產生巨大的影響，這是由遺傳基因的擴增性原則決定的。[4]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根源是中華民族悠久的文化內涵，其覆蓋了哲學、禪宗、美學、意境、內學、周易等厚重的文化基因和遺傳符號。隨著歷史的發展和環境的變遷，文化基因和遺傳符號兩者自由組合，孕育和擴增出眾多神話聚類。例如孝道文化，它是中國文化基因中兩大重要道德標準之一，其與忠義文化對照[5]。中國神話動畫中以孝道為基因的故事比比皆是，《哪吒傳奇》四龍王水淹陳塘關，哪吒為了不連累父母，自刎償還；《寶蓮燈》沉香學得絕世武功，打敗二郎，劈山救母親；改編自黎族神話《十兄弟》的《葫蘆兄弟》講述了七個各懷絕技的兄弟救爺爺的故事；2022年是動畫電影“楊戩年”，網傳預計共有五部關于楊戩基因的動畫，不僅有彩條屋出品的《楊戩》與追光動畫出品的《新神榜：楊戩》之間的“德比”，還有迷狐星的《二郎神之深海蛟龍》、多寶樹的《二郎傳》和天影影業的《楊戩》，民間故事中大孝子楊戩“二郎神擔山救母”的傳說家喻戶曉，相信編劇們會各顯神通，結合中國傳統文化和神話因子，烹飪出風格迥異的饕餮盛宴。

神話基因和環境度量①共同合力是中國動畫神話基因代代遺傳的重要戰略。正如遺傳學中表型是遺傳因子與環境條件共同作用的結果一樣。當今的眾多民間神話故事經過歷史的洗滌和淘沙，不少已改頭換面，同樣的神話故事如溯源至最早時期，在閱讀時心中不禁充滿疏離感，故事中的人物只是一種空洞的能指。馬克思與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闡述道：“統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時代都是占統治地位的思想。這就是說，一個階級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物質力量，同時也是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著物質生產資料的階級，同時也支配著精神生產資料，因此，那些沒有精神生產資料的人的思想，一般地是隸屬于這個階級的?！盵6]神話故事的創作和改編是精神生產的藝術活動。主流審美、社會意識、技術革新、文化思想、環境時局和執政黨派等作為環境度量，隨著歷史的發展和統治階級的更替，這種變量釋放出來的能量無形中會影響動畫作品的價值取向和社會訴求?？谷諔馉幤陂g出品的《鐵扇公主》是中國第一部動畫長片，它作為文化載體與同時代出品的文藝作品承載了反日反侵略和民族獨立的喻意?！惰F扇公主》根據原著《西游記》改編，在神話基因中融入當時國人“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社會導向和心理訴求，放映之后國人深受鼓舞，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效應。1961年出品的《大鬧天宮》暗喻了在中蘇關系破裂后，面對烏云蔽日的壓迫，無產階級不畏強權，反抗到底的斗爭精神。改革開放后，國內外政治環境趨于穩定，政治要求所牽引的文化作品的創作慣性日益減弱。2015年上映的《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相較以往《西游記》題材的動畫作品，在角色塑造上同樣是以孫悟空為神話基因，但在環境度量中缺少了政治隱喻，著眼于個人的成長、責任、自由等普世價值觀，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

（三）“宇宙”：區塊與易變——連鎖互換定律

基因連鎖互換定律是指把同一染色體上的基因連鎖成單位進行傳遞，把不同對等位基因進行互換，此定律創造了生物種群的多樣性、適應性和易變性。中國神話基因有數以千計的神話故事，神話角色通過故事以譜系連鎖為區塊。這種區塊形式類似于格雷馬斯的“行動元模式”和“語義方陣”，神話角色根據故事形態中的角色功能模式劃分為主角區塊和反派區塊，不同的區塊中包含了不同行動元的角色，有二元對立的主客體、有推動主角前進的施援者，當然也有阻礙主角前進的破壞者等，因此角色是推動故事情節發展的行動要素[7]。日本人氣漫畫家荒木飛呂彥在《荒木飛呂彥的漫畫術》一書中說：“在漫畫的四大基本元素中，強大的角色稱得上‘終極的頂梁柱。若能塑造出這樣的角色，你的作品就會所向披靡。說得極端點，只要有一個富有魅力的角色，劇情和世界觀就不再是必要條件。對漫畫來說，角色就是如此重要。甚至有漫畫家斷言：只要有好的角色，就能畫出一部漫畫來?！盵8]區塊化的角色對于動畫神話的締造具有決定性的作用。漫威電影宇宙和DC電影宇宙開創了超級英雄區塊化“雜交”模式的先河，并且在商業運作和文化輸出上的取得了戰略性的勝利。日本《奧特曼》IP的所有方圓谷，于2022年2月公布了《新·福音戰士劇場版：終》《新·哥斯拉》《新·奧特曼》和《新·假面騎士》4大IP的聯動企劃《新·日本·英雄·宇宙》。2021年光線傳媒總裁王長田表示正在著手打造中國動畫神話宇宙，筆者相信它將會是目前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最佳形態。未來以師徒四人組為區塊的《西游記》，以青白二蛇、許仙、法海為單位的《白蛇傳》等中國動畫神話宇宙中的各路神仙將匯聚一堂，通過吸納不同神話角色的相對性狀，原始動畫角色雜交親本，產生出全新子代角色，為神話基因的遺傳提供變量因子，保證中國動畫神話宇宙的延展性。

利用遺傳學中同源染色體可進行互換理論，解構中國神話故事，把傳統故事結構進行減數分裂，形成多個故事配子，融入時代因子進行重組，為中國神話宇宙呈現出多樣性、延展性，為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平行宇宙”創造量子力學的物理環境?！霸釉谔摽罩腥我庖苿又?，而由于它們那種急劇、凌亂的運動，就彼此碰撞了，并且，在彼此碰在一起時，因為有各種各樣的形狀，就彼此勾結起來，這樣就形成了世界及其中的事物，或毋寧說形成了無數世界?！惫畔ＥD哲學家德謨克利特認為宇宙存在多元性。因此，通過將中國動畫神話基因中的角色塑造、情節設置和敘事結構與遺傳學基因互換理論結合，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平行宇宙”會在原宇宙基礎上進行膨脹和升格。對于中國動畫神話基因而言，“平行宇宙”會在同一部動畫中出現多位相同性狀的哪吒、孫悟空、楊戩等具有神話基因的角色，他們或許在上位宇宙相互支援，在下位宇宙互為敵手，平行宇宙互相連通，時間與空間自發性的躍遷，世界觀被分割，敘事模式被極大的易變和沿革。2018年美國上映的動畫電影《蜘蛛俠：進入蜘蛛宇宙》講述了平行宇宙穿越而來的六位蜘蛛俠同框對抗反派的故事，此片獲得第91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動畫長片?；蛟S未來中國動畫神話基因“平行宇宙”會像“薛定諤的貓”具有雙重態，通過觀測，“平行宇宙”未來會是膨脹或坍縮②，一切需要實踐去證明，是否原宇宙只是“過渡態”，跳變至平行宇宙才是“終極態”。

三、遺傳學“三律”理論

對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啟示

（一）遞歸與嵌套——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破局

遺傳信息通過儲存、復制與傳遞，把親代細胞信息遺傳給其子代，其基因具有高度的相似性，這與遞歸表達的自我相似性類似。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遞歸效應是把原本的神話敘事嵌套在另一個神話敘事中，或將一個故事情節（角色）嵌入另一個神話故事里。例如：日本漫畫家鳥山明所創作的《龍珠》，故事情節中多次嵌入了早期創作的動漫作品《阿拉蕾》中的主角則卷阿拉蕾，阿拉蕾設定和《龍珠》中的部分角色具有一定的遞歸性，因此阿拉蕾能夠多次完美的嵌入《龍珠》的敘事結構中，這種“角色亂入”給觀眾帶來了審美陌生感?！皬拿缹W的角度對客體進行價值方面的判斷超出了受體的心里預期，產生了陌生化的新鮮感，給受體全新的審美體驗?！边@種新的美學概念是由德國戲劇家貝托爾德·布萊希特提出的。它有利于瓦解了中國動畫電影的神話基因的邊界，重構了“現代版”的中國動畫神話基因，替換了醬缸式的文化糟粕，修復了老舊的敘事模式，縫合了因歲月變遷而存在的審美間離，打破了中國動畫神話基因“內卷”的局面，突破了文化“譜系障礙”，最終實現了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解放和升維。

（二）遺傳與分形——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突變

分形理論中的核心思想是“相似性”和“迭代性”。這與達爾文進化論理論中遺傳和變異觀點極為類似。在《物種起源》中遺傳表達為生物體都使用同一套遺傳密碼，在分子水平具有高度的一致性；變異則是生物體進化是通過積累微小的優勢變異逐漸改進的過程，不是躍變式，這是一種時間的迭代與沿革，一種代碼的交錯組合。中國動畫神話基因遺傳密碼的載體是具有中國元素的DNA分子，而構成DNA分子遺傳的物質基礎是民族風格、民族元素和民族文化。遺傳密碼隨著時間的傳承，神話因子微觀世界中的多效性產生了量變，其變異的數量產生了累加效應，引發了宏觀邊界上多基因性的質變，這種演化算法式的突變和迭代，驗證了神話基因的分形特征，有利于實現中國動畫神話基因創作的多元化進化。例如：從20世紀40年代的《鐵扇公主》，到60年代的《大鬧天宮》，再到80年代的《金猴降妖》，直到2015年的《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國動畫神話基因中的孫悟空形象可謂是“常青樹”。初期的孫悟空形象模仿和照搬迪士尼的米老鼠設定，到現在從民族英雄迭代到“普通人”設定，這是遺傳變異的結果，不同時代的孫悟空蘊含了該時代的遺傳符號和文化DNA，相信孫悟空的遺傳進化還會持續累加，正如一架鋼琴般，隨著歲月的變遷彈奏著時代的樂章，其旋律譜寫著中國元素的DNA音符。

（三）共祖與磁場——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共同體

中國神話故事創造了成千上萬的神仙，雖然眾神的性格、形象、源自的神話題材等性狀存在差異性，具體表現為多基因性和多效性，但根據諸神的種系發生樹來解析，中國神話基因組的DNA具有強烈的親緣效應。例如：《封神演義》中元始天尊的徒弟太乙真人（哪吒的師傅）、玉鼎真人（楊戩的師傅）、云中子（雷震子的師傅）、普賢菩薩（木吒的師傅）、文殊廣法天尊（金吒的師傅）、姜子牙、申公豹、觀音大士等，其中《封神演義》和《西游記》具有強烈的親緣關系。托塔李天王李靖的三個兒子，哪吒、金吒和木吒在兩部作品中都有“亂入”，并推動了劇情的發展。另外，武財神趙公明出現在《西游記》《白蛇傳》《封神演義》等多部神話作品中，是神話故事的“常青樹”。這種親緣關系就像DNA中的磷酸二酯鍵③，把神話基因通過親緣式的長鏈勾連交織[9]，形成中國動畫神話基因DNA分子的骨架，由于動畫神話因子的等位基因存在親緣關系，這種共祖效應一旦構建，其會形成具有巨大能量共同體的物理場。物理場是無形的磁力形成，具有相吸性和相斥性的磁場。相吸性是指中國動畫神話基因內傾作用，形成聚攏式的能量磁場，具有吸引力和凝聚力。美國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在《軟實力：世界政治中的成功之道》中說：“如果它的文化和意識形態具有吸引力，那么其它國家就更愿意跟隨它?！毕喑庑允侵钢袊鴦赢嬌裨捇蛲鈨A作用，形成輻射式的能量磁場，具有彌散性和傳播性，有利于國家“軟實力”的輸出。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共同體嚴格來說，是對于中國動畫神話基因文化自覺的體現，在全球經濟一體化和民族文化多元化的今天，找準本民族的在世界舞臺的位置，形成民族身份的認同感和自豪感，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四、結語

綜上所述，本文從遺傳學三律視角出發，以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為研究內容，界定了遺傳學三律理論與中國動畫神話基因之間的關聯，在遺傳學三律理論下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優化路徑解讀，分為“雜交與顯隱、表型與擴增、區塊與易變”三個層次進行了歸納和解析，結合遺傳學三律理論，探討了其對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起到的三方面的啟示“遞歸與嵌套、遺傳與分形、共祖與磁場”。這對構建中國動畫神話基因的文化共同體有重要的戰略價值和借鑒意義，力求打破中國動畫神話基因“內卷”的局面。目前，國內對遺傳學和中國動畫神話基因交叉研究的理論基礎相對薄弱，國內相應的文獻資料較為缺乏，為跨界研究帶來了不小阻力，這也是國內動畫學術研究亟需重視和解決的。

注釋：

①環境度量是指環境因素產生的影響。

②坍縮指恒星的物質收縮而擠壓在一起。

③磷酸二酯鍵是指一分子磷酸與兩個醇（羥基）酯化形成的兩個酯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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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楊杰，南京藝術學院戲劇與影視學專業博士研究生，正德職業技術學院藝術設計與建筑工程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動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