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走遠的喀拉峻(外一首）

陳卓

1

一匹沐浴著暖陽的馬，在我們視野的行 程中閑逛

五月的水：潺潺流過谷底，

徒留細膩的草，青黃不接地打顫

快要干涸的風重寫生命的軌跡

無數顆石頭甘愿跳崖，接受荒蕪的判決

為了一場告白，我精挑細選：

未被打磨的紋理，代表著生疏的相遇

去往她掌心的吻，讓世界靜默成謎

曲折的眼神，留不住一串麻木的山花

燦爛，怒放，停在生銹的眸子里

恬靜的喀拉峻，我走失于你迷離的美夢

仍舊是個喜歡攀巖的孩子，讓心懸在崖邊

喊出：“感謝你，教會了我一陣酣暢的 痛?！?/p>

2

跌宕的脊背，如詩的法度般驚醒

頭暈的車子駛來，讀懂了你孤高的柔情

遺失在谷底的三色堇飽含思念

喀拉峻，你未曾走遠——

一半陽剛，耷拉著腦袋忍受著暴曬

忘了自己，也是被自由的年代堆積而成；

一半柔美，用豐腴的體態養活了牛羊

挽留零星的翠綠，在空曠的青春

可惜，每個游客都太匆忙——

3

游船和荒漠，碼頭和牧場

人和滿山的荊棘隨意組合，有了象形文字

尚在跋涉的愛情……

從一段路上昏昏欲睡，走向山

從落日的影子里走向人們口中的信條

沿途的風倒行逆施，挽留積雪的虛無

一雙困頓的牙齒挑選著流言

巍峨的懸崖，忘記時間，和畜生們的竊竊 私語

4

刻刀造就的石階旁，老樹抖落一節枯枝

那欄桿如同擺設?？床坏侥愕挠白?，彳 亍著

若等待也會干涸，不如

我們一起回到那逼仄的碼頭吧

峽谷中，海是偏安一隅的湖泊

縱容細浪多情，如清涼的銀子

縱容天鵝展翅、匍匐，帶走暈眩的塵埃

綿延千里的身軀啊

尋覓山巒俯視下近在咫尺的

與等深線一般頹唐的目光

等待不久的六月，夏日漲潮

涉世未深卻敢愛敢恨的年紀

客輪和快艇，沉悶地摸索著彼岸的捷徑

而你身姿綽約

像歲月中迷失了航線的鷓鴣

斂聲展翅、起舞……

來電通話

一聲來電滋生了莫大的慰藉

穿過頭頂，與夢境關聯的電纜

云彩如靜穆的珊瑚

人們走著，像深海里的魚群

有的是電鰻，有的是藍鯨

四周的水草都鄉音無改

被電波連接的星星，余光里的鉆石

連成一個勺子的形狀

故鄉缺失的水分，讓天山自顧不暇

冷風發憷的眼神同樣顯得遙遠

多說一句。當淚藏身于海霧

余生皆是蒼茫的水波。故鄉是遼闊的

故鄉是澄澈的，如賽里木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