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國恥：九一八式步槍來歷

Aaron Zou

刺刀處于折疊狀態的九一八式步槍，槍號“9526”

九一八式步槍主要特征

“九一八式”名稱是根據該槍的節套銘文而來。銘文上方刻有心形圖案，心形圖案中刻有圓圈。槍號制于機匣左側，根據觀察應當從“1”開始排列。除此之外，該槍槍身上再無其他銘文。

九一八式步槍的槍機和供彈機構仿自日本三八式步槍，全槍長1135mm，槍管長654mm，立框式表尺最大射程2000m。槍托由一整塊木材制成，造型與一般的毛瑟式號制于機匣左側，根據觀察應當從“1”開始排列。除此之外，該槍槍身上再無其他銘文。

九一八式步槍的槍機和供彈機構仿自日本三八式步槍，全槍長1135mm，槍管長654mm，立框式表尺最大射程2000m。槍托由一整塊木材制成，造型與一般的毛瑟式步槍槍托相似，上護手從節套前部延伸至槍管二箍處。前、后背帶箍分設在二箍、槍托的左側，故該槍可以當作馬槍使用。

九一八式步槍的節套銘文

九一八式步槍的節套銘文和槍號

九一八式步槍刺刀折疊機構特寫。綠色箭頭所指為鉸接固定銷，藍色箭頭所指為卡簧銷，并且可以看到槍托左側的通條孔

九一八式步槍的頭箍底部扁平（左），二箍底部內凹（右），護手前部的底面有凹槽，深度從槍口向槍尾方向逐漸加深，以容納刺刀

槍號帶有“NO”前綴的九一八式步槍

軍博展陳的九一八式步槍，槍號“NO1213”

軍博展陳的九一八式步槍的節套銘文和表尺特寫

該槍最顯著的特點是采用折疊式三棱刺刀。刺刀與安裝在槍管下方的刺刀座鉸接，刺刀座后部設有固定刺刀的卡簧扣，不用時刺刀向后折疊，緊貼在護手底部。頭箍底部扁平，二箍底部內凹，護手下方設有凹槽，以容納刺刀。通條孔因此設在護手左側。此種九一八式步槍已知最小槍號8540，最大槍號9520。

九一八式步槍還存在一種無折疊式刺刀的款式。除沒有折疊式刺刀，槍管頭箍與三八式步槍頭箍相同，護手下方無用于容納刺刀的凹槽。拉機柄的圓頭鏤空。槍號前有字母“NO”。無刺刀的九一八式步槍的槍號比較小，已知最小槍號“356”，最大“2256”。筆者認為這種九一八式可能是早期生產的。

來源淺析

筆者認為，九一八式步槍是孫殿英在山西晉城建立的第四十一軍修械所制造的。1930年5月，中原大戰爆發，蔣介石在張學良的幫助下擊敗閻錫山和馮玉祥為首的北方軍閥。屬于馮玉祥西北軍系的孫殿英第40師退入山西晉城，九一八事變后改編為第四十一軍。1932年初，孫殿英謀劃建立修械所制造武器彈藥。閻錫山對在山西的西北軍系部隊十分提防，所以孫殿英只提出生產步槍彈藥。1932年6月，獲得閻錫山批準。2個月前，孫殿英已經指揮在太原的部下高善原等人從各處購買生產設備，四十一軍所屬的一個小型修械所的工人和機器也被征用。

孫殿英的計劃顯然不只生產槍彈。他的另一位部下在太原找到一家洋行購買造槍材料，對方能夠提供5000支6.5mm口徑槍管和5000～6000件槍托木材。1934年，孫殿英與馬家軍因青海屯墾發生沖突并戰敗，閻錫山按照南京政府的指令，隨即將孫殿英的軍隊繳械，四十一軍修械所于1934年3月30日解散。

九一八式高平射機關槍繪圖

《九一八唯心式高平射輕機關槍暫定操作法》手冊的題名

負責管理修械所的是孫殿英從奉軍找來的蓋唯心。蓋唯心，奉天桓仁縣人（今遼寧省桓仁縣），早年經歷不詳。1916年，蓋唯心在遼陽開設維新工廠。他曾發明一種火炮，通過遼陽知事提交給北京政府陸軍部試驗。雖然陸軍部認為該炮“不適用”，但可能認為蓋唯心是一個可造之材，將他送入兵工廠學習。1923年，蓋唯心已經是奉軍第七旅炮營上尉副官，在興京縣陵街（今遼寧省撫順市新賓滿族自治縣永陵鎮）主持第七旅修械所，為警察和部隊修械。1925年奉軍改編，第七旅屬湯玉麟第11師統轄。1926年，湯玉麟任熱河都統，蓋唯心隨部隊到熱河，先后任熱河被服廠廠長、軍械處長等職。1932年1月，偽奉天省長臧式毅邀請湯玉麟到沈陽參加偽政權。湯玉麟稱病不去，委派蓋唯心為代表。蓋唯心大概不愿同流合污，不久脫離奉軍前往北京，以軍械發明家的身份出現，并在報紙上刊載他發明的新式軍械。

九一八機關槍的槍托，銘文設在槍托與機匣的連接座上

孫殿英大約就是在那時與蓋唯心建立了聯絡。從1932年4月開始，孫殿英在電報中多次提及蓋唯心，尊稱“唯心兄”?？赡苁巧w唯心較孫殿英年長一些，也說明孫殿英希望拉攏蓋唯心這樣的軍械人才為他效力。不久，蓋唯心應邀到山西管理第四十一軍修械所，他設計的槍械在該修械所投產。

從1932年1月末，蓋唯心設計新式軍械的新聞報道開始見諸報端，《益世報》《大公報》《申報》等大報均有報道或轉載。2月6日，天津出版的《益世報》對蓋唯心發明的軍械進行了詳細報道，分別是“盒槍”連發裝置（“盒槍”一般指毛瑟C96手槍這類帶有木盒槍套的手槍，即所謂“盒子炮”——筆者注）和20發盒槍彈匣、可擠壓上膛的手槍（類似瑞士Chylewski手槍——筆者注）、帶有彈簧刺刀的步槍、帶有三腳架的機關槍、40mm口徑防空炮。報紙對彈簧刺刀的描述如下：“軍士作戰，所帶物品，必須力求輕便，而最主要之步槍刺刀，迄今仍在沖鋒時臨時裝置，往往因一時忙亂，措手不及，為敵所乘。今則裝以彈簧刺，平時裝于槍個之木托內，臨陣時只需舉槍一揮，刺刀即彈出，其形與市間所售之彈簧小洋刀相仿。伏處戰壕射擊，則可作為槍架”。

蓋唯心設計的“彈簧刺”平時“裝于槍個之木托內”，用時“舉槍一揮，刺刀即彈出”。趙承綬的回憶文章（載于《山西文史資料》，第9輯）描述，四十一軍修械所制造一種步槍“六五口徑，槍和刺刀連在一起”?？梢酝茰y，四十一軍修械所制造的步槍應當采用了蓋唯心設計的折疊式刺刀。

無獨有偶，“九一八式”還被用來命名四十一軍修械所制造的由蓋唯心設計的機槍。據《益世報》載：“手提機槍，其槍筒前部裝有交叉之鐵架，架子高矮隨意，形同攝影機用之三腳架。槍筒則可上下左右，旋轉自如，無論在任何崎嶇不平之山坡，皆可放射，輕巧靈便，裝入皮袋，一人皆可攜行。射擊速率每分鐘為九百發，射程達一千二百米”。該槍正式命名為“九一八唯心式高平兩用機關槍”，簡稱“九一八式”?！拔ㄐ摹憋@然指的是設計者蓋唯心。

按照四十一軍編寫的說明書中所言，定名“九一八”是“緣于九一八遼寧事變，暴日以武力強占我東三省，因受其空權制裁，所感至深，吾人欲報斯仇，除非鐵血不足為功。是以長天探討，制造此槍，以期還我山河，復我失地，并使國人勿忘斯恥，是則此槍名為九一八式之意義也”。

自前至后依次為八一式、無名式步槍?？梢钥吹綗o名式步槍刺刀的固定鉸鏈、卡簧扣與九一八式步槍的基本相同

除了相同的名稱，機槍說明書中繪制的銘文也與九一八式步槍的節套銘文展現出一定聯系。機槍的槍托左側刻有字母“KAIS”、心形圖案（圖案中刻有“唯”字）、數字“1933”。筆者認為，“KAIS”是“蓋”字的威妥瑪拼音，1933則是制造年份，而指向2種“九一八式”出自同一人之手的關鍵在于機槍上的心形圖案和“唯”字。筆者認為，該圖形與漢字的組合表示蓋唯心的名字“唯心”，九一八式步槍節套上同樣有心形圖案。筆者推測中間的圓圈可能是由“唯”字的“口”字偏旁演化而成。

《益世報》和趙承綬文章中對蓋唯心折疊式刺刀的描述符合九一八式步槍的特點。步槍名稱與四十一軍修械所造的機槍同樣以“九一八”這一特殊日期命名，二者又都帶有心形刻文。盡管筆者尚未見到直接指出九一八式步槍來源的材料，但以上材料足以證明，九一八式步槍出自四十一軍修械所，生產時間大約從1932年中到1934年3月，產量約在1萬支左右。

九一八式步槍之所以仿照三八式，大約是受太原兵工廠生產仿三八式的六五步槍影響。四十一軍修械所仿制三八式可以較為方便地獲取生產材料和有經驗的工人。九一八式步槍的折疊式刺刀則是蓋唯心的設計。

有關九一八式步槍的記錄寥寥，筆者只在《湟源文史資料》中發現1949年8月馬步芳在湟源征兵時曾發給部隊200支九一八步槍。這些步槍有可能是1934年初馬家軍與孫殿英交戰時繳獲的。此外，劉紹寬（1867～1942年，著名教育家、學者，溫州現代教育、地方文化事業先賢）在日記中提到：1936年6月7日夜，土匪在浙江平陽縣石塘鄉副鄉長楊秋山家中劫走暫存于此，屬于龍沙鄉的“九一八式馬槍二支”。

結語

九一八式步槍的故事并未隨著孫殿英垮臺而結束。陜甘寧邊區1939年制造的“無名式（新七九）”、晉綏根據地1940年5月制造的“四六式”、晉冀豫根據地1940年8月制造的“八一式”都使用了類似九一八式折疊刺刀?！盁o名式”與“四六式”刺刀的折疊機構、槍托和頭箍形制與九一八式完全相同，只是在刺刀右側加裝仿日本四四式騎槍的架槍鉤?！盁o名式”和“八一式”的設計者劉貴福參加八路軍前就在四十一軍修械所工作?；蛟S是劉貴福將九一八式的折疊刺刀帶到了邊區，又或者直接參考了“九一八式”實物，但不難看出其中的繼承與發展。

編輯/丁涌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