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稀土企業應對定價權缺失問題的原因分析及政策建議

張嘉苒 解舒喻 李澤同 王遠勝

摘?要：稀土是我國重要的大宗出口礦產。在當今電子科技等技術發展的時代，世界各國對稀土的需求量不斷增加，稀土資源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我國目前作為稀土市場的主要供給者，卻沒有以資源優勢轉為市場優勢，下游企業定價權缺失問題普遍存在。文章將以微觀視角從中國稀土企業經營方式出發，深度剖析我國稀土企業定價權缺失的微觀原因，為我國稀土下游產業鏈重塑提供優化道路，以期提高我國稀土資源博弈能力及礦產安全水平。

關鍵詞：稀土；定價權；產業鏈重塑

中圖分類號：F275.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4）09-0000-00

1研究背景及創新

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中國稀土行業持續發展；近年來，中國已逐漸發展為世界最大的稀土生產國以及出口國[1]。自加入WTO后，我國大宗礦產商品定價受到多次沖擊。中國作為國際稀土市場上具有重大影響力的國家，在定價問題中卻屢有痛點——在鐵礦石、原油等礦產資源價格居高不下的情況下，稀土價格持續走低。定價權的欠缺使得中國稀土在國際市場無法獲取有力競爭地位，若能實現定價權的真正把控，則中國極有可能大幅提高在中美貿易戰等國際市場環境中的博弈能力與話語權。

目前國內眾多學者均對這一問題展開了研究：例如邊璐等（2020）在《稀土產品價格決定：影響因素與預測方法綜述》中運用文獻計量分析法等系統地整理出影響稀土產品價格的潛在因素，明確價格預測方向；來愛梅（2020）在《稀土資源價格走勢及其影響因素研究》中，提出稀土資源定價的主要影響因素；嚴佳佳（2019）在《我國稀土定價權的動態演變分析》中以實證檢驗的方法提出稀土出口價格與日本進口價格之間的溢出效應角度解決問題研究。此類研究多以中方角度提出稀土產業的宏觀調節建議，而針對企業聯系、企業關系決策的微觀政策建議卻少有提出，這是本文的主要突破點。

針對稀土價格問題進行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在現如今國際大宗礦產定價權均掌握穩定的情況下，如何從其他國家、其他企業牢牢把握定價權的方式方法出發，思考我國微觀稀土定價存在的問題以及解決的途徑，在此方面應有更具體的措施。同時，這也使本文寫作針對這一問題擁有更大的拓展空間和創新可能。

2我國稀土企業在國際中所掌握定價權的現狀

2.1我國為稀土儲量大國但定價權缺失

目前，中國已探明的稀土儲量為4400萬噸。在國際稀土市場中，中國具有稀土儲量和稀土產量二者的世界領先地位。根據USGS數據，2020年全球稀土礦儲量為1.2億噸，中國稀土礦儲量為4400萬噸，占全球儲量的36.67%；2020年全球稀土礦產量（折REO）24萬噸，中國為14萬噸，占全球產量的58.33%。2021年全球最大的稀土生產國仍是中國，并且稀土產量達到了16.8萬噸。2012年6月20日，國務院新聞辦發布《中國的稀土狀況與政策》白皮書。并指出，世界90%以上的稀土市場供應被我國以23%的稀土資源掌控。

中國具備優越的稀土成礦條件。據有關專家勘測，全國各地分布有大小稀土礦床上千處。在分布格局上，南方稀土礦多與北方，礦床類型全面、分布面廣并且相對集中[3]。主要礦場有白云鄂博礦、四川涼山稀土礦、山東微山稀土礦、南方七省風化殼淋積型稀土礦等。

雖然我國稀土資源豐富，但是我國稀土資源也存在一定亂象。在20世紀前，我國稀土存在浪費嚴重、管理不到位、開采時大肆破壞環境等問題。由于缺乏政策管束，稀土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被出售。自從加入WTO后，我國稀土價格受到多次沖擊?，F階段，我國稀土市場雖然已經具備較為完整的產業鏈，但仍舊缺乏稀土關鍵技術。雖然我國稀土產業一直在跟蹤、模仿，或購買外國專利（張博等，2019），技術水平近年來高速發展，申請的專利數量快速增長，僅次于日本居全球第2位（張博等，2019），但仍舊與發達國家具有一定差距，如美國愛荷華州立大學管理的原子能部直屬實驗室可制得99.9999%的高純稀土金屬，而我國目前僅可以制得99.99%的高純稀土金屬（張文燦等，2020）。且稀土應用技術也被美日等壟斷，部分技術甚至禁止出口，尤其在磁性材料領域，2019年，中國稀土出口價格為46.59USD/kg，而磁性材料進口價格為84.89USD/kg（陳占恒，2020），嚴重影響了我國稀土的博弈能力和競爭力。綜上所述，我國稀土產業存在由于前期政策失誤與后期技術短缺所導致的定價權缺失問題。

中國曾擁有全球稀土量的71.1%，位居全球第一，近年來國際儲量占比持續走低，如今僅有23%，形勢走向十分嚴峻。由于20世紀前隨意開發等現象較多，我國沒有進行足量的儲備，導致儲量減少。且近年來土耳其、緬甸等大量稀土礦的發現，雖不足撼動我國地位，但也對我國稀土定價權造成一定影響。

2.2我國稀土企業數量多且有一定的集中化傾向

曾經，中國稀土礦儲量占據全球稀土量的71.1%，位居全球第一，然而近年來我國的稀土儲量逐漸減少，截至2022年中國稀土礦儲量僅占比全球儲量的23%，形勢逐漸嚴峻。由于之前對稀土資源的認知為“足夠充足”，導致開發無度，部分稀土流失國外。2022年我國的稀土開采總量指標為21.0萬噸，冶煉分類總量指標為20.2萬噸。2022年，我國稀土永磁累計注冊企業為1964家，上市規模較大的有10余家。其中，江蘇?。?17家）的稀土永磁企業數量居全國第一，其次為內蒙古自治區（216家），浙江省、廣東省和江西省的稀土永磁企業均超過100家[4]。

近年來，為實現稀土保護和產業利益最大化，部分企業成立了稀土集團，以應對稀土國際出口和國際貿易局勢，實現國有稀土保護和價格控制。根據有關數據統計，截至2022年我國現有大型稀土集團六個。

目前，由國資委牽頭成立了中國稀土有限公司，應對稀土國際出口和國際貿易形勢，實現國有稀土保護以及合理貿易。中國稀土集團是股權多元化中央企業，由國務院國資委直接監管。包括國務院國資委、中國五礦股份有限公司、中國鋁業集團有限公司、贛州稀土集團有限工資、中國鋼研科技集團有限公司等，目前市場估值336.84（截至2023年3月）。此外，包頭鋼鐵（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也牽頭成立了中國北方稀土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目前估價市值936.30億元（截至2023年3月），為目前中國最大的國有稀土集團。

3我國稀土企業定價權缺失的微觀原因分析

通過上述對國際稀土市場結構及供需關系的分析可以看出：目前國際稀土儲備主要集中于中國、美國、緬甸、澳大利亞等國家。因稀土的不可替代性，國際市場對稀土的需求量極大；由于地緣政治及中美博弈等問題，企業集合與溝通程度較小。近年來，隨著我國稀土產業的不斷發展與進步，相關政策法規的不斷完善，大型集團化企業逐步形成；與此同時，隨著小型稀土礦的不斷發現，小型企業數目也不斷增多。由于現有長期定價過程較為復雜，買方市場因為具有一定的利益互通及國家鉤稽關系，會形成一定的定價優勢，獨立索價使得賣方市場處于無序狀態。

在國際市場，稀土由幾個國家的集團控制著全部或大部分生產，可視為資源寡頭存在。根據前文分析，目前國際稀土市場上各個大企業的行為是相互影響的，存在為博弈模型下的寡頭市場的策略性環境。但目前大型企業的合作存在不穩定性，此時納什均衡非最優解。企業中國際分工和貿易的結果可在策略性貿易政策中體現，我國企業雖然具有政府扶持和資源優勢，但目前在中美貿易格局下由于外國企業的鉤稽關系所形成的其他大宗礦產“卡特爾”，會使其企業具有后備能力和極端情況下的調劑能力，從而打破了我國企業的先發優勢。

稀土元素具有廣泛的工業用途，被稱為“工業的維生素”，是工業生產中不可或缺的產業原料。是目前高科技產品、新型行業技術產品、結構類型產品發展中不可或缺的必要材料。目前稀土已經被多個國家列入重要戰略資源[5]。稀土可以顯著提高工業產品性能以及生產功能效率，具有巨大的消費量和消費價值，在永磁材料、催化劑、電池合金、玻璃材料中均有重要地位。除以上應用領域，稀土還可以應用在陶瓷、顏料、釉料的生產、液晶和合金的制造以及熒光粉等，除此之外，還在國防、醫藥、農業、化工業等高科技產業中有深入應用，故可認為稀土在國際市場上需求彈性較小，為一條陡峭的負斜率曲線FC。

由于中國目前同國際社會的關系，中國企業的行為會在較大程度上改變整個市場的狀況，從而影響市場的其他企業，其他國家的企業會因為我國的定價行為而做出反映，此類反映會對市場進行影響，進而對我國經濟定價決策造成影響，即存在一個連續不斷的“影響—反應”鏈。同時，由于其他國家之間存在的種種鉤稽關系，所形成的影響對我國企業的市場反應更加強烈。在現有情況下，當我國企業改變價格時，其他企業的反應具有“不對稱”特點，如果我國企業降價，其他國家受我國影響也會跟隨降價，而此時若我國想提升價格，其他國家會出于自身經濟考慮或戰略因素或不選擇同樣的提示價格，此時則會導致我國的企業面臨需求曲線在現行價格處發生折扭。

由圖分析可見，當邊際成本分別在、、，中國選擇的最優成本點分別為為、、。此時，中國企業或面臨“斯威齊”情形，即在該情況下，若中國企業提高價格，所有其他企業或不會同樣提升價格，則我國企業的銷售量會在價格競爭下降低，中國所面臨的需求曲線的更為平緩，此時中小企業則會采用同樣降價的方式來贏得銷量。此時邊際收益曲線則也會呈現-形式，小范圍價格內呈現價格剛性，我國實現價格控制較難，在一定情況下會出現如、、點所示情況，企業利益無法得到保證，定價權缺失。

根據上述博弈及微觀分析，結合現有國際形勢，由于現在美日等國已經逐步開展本國稀土資源戰略，向馬來西亞等國家轉嫁污染，增加自身儲備，緩解需求壓力，這大大減少了我國企業的定價籌碼，進一步加強了買方的決定能力，分散我國壟斷優勢。因此，關鍵參與買方會為了獲得更多利潤，不斷壓低價格。而中國企業若想突破該情形，則只可通過對邊際成本的控制進行調整，選擇曲線與曲線交點處價格，并實現價格剛性突破。

4微觀視角下稀土擺脫缺失定價權的對策

4.1構建企業命運共同體，推進稀土集團規范化建設

目前我國稀土生產市場結構分散，即中國稀土出口市場所特有的“向日葵盤籽式”，在這種結構下，稀土出價必然被壓低。雖然主要廠商有提出價格的權利，但由于相互競價式銷售，其合理的公允價值卻未能確定，使得買方有機可乘，不斷壓低價格，以致稀土市場目前仍處于買方壟斷的情況。

結合現有國際形勢，我國稀土企業應當加快資源整合，從“小而散”的主要形態轉化為“大而合”。通過現有資源整合，可以大程度避免定價權的缺失問題?，F如今中國通過不斷的政策調整，例如出口配額、取消稀土退稅、提高資源稅等，實現了稀土廠商兼并重組。同時，各企業間也應著力消除集團內企業間競爭，維護共同利益。

4.2明確企業價值衡量標準，明確全方面企業披露及評價制度

部分稀土產業園區近年來由于體制限制，以維護園區運營和實現產業標準，尋求“政策紅利”，從而將開發的重點集中于“達標”，使得創新研發動力不足。補貼紅利重點偏向于原材料的會計成本補貼，而不是下游具體產業應用研發，“套取資金”現象明顯。公開數據顯示，內蒙古自治區2015年稀土全行業總利潤不足12億元人民幣，而國家投入的基金補貼就達到10億元（單繼梅，2015），地方政府配套資金近3年支持約40億元（內蒙古人大，2018）[6]。這些機制的存在不僅導致了稀土生產成本不完全，稀土市場準入門檻低，目標錯位，又影響了政策的嚴格執行。如地方政府為了獲得了更多的GDP和財政收入，大力發展稀土產業，導致稀土生產企業數量過多，產能過剩。

我國可參照澳大利亞必和必拓等資源定價方法，要求企業明晰披露，可在單位國資評價基礎上增加“單位資源開發經濟效益評價”[7]，不以單純的財務盈虧作為唯一指標。此外，我國應加快推進稀土產業轉型升級，改變企業現狀，全面完善政績考核體制和礦權管理，完善資源稅費政策，完善環境規制政策，完善安全健康規制政策，完善貿易政策[8]。

4.3加強國際溝通和對話，構建企業間信任與合作

在國際市場上實現定價權的博弈，難以離開國際溝通和對話。我國企業應積極“走出去、引進來”。應與銷售競爭方企業積極展開會話，以實現共同利益為基點出發，避免無序競爭，推進企業間合作互助，推進落實“一帶一路戰略”，努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同時，我國稀土企業應當積極謀求科技互助，稀土是高應用型產品，其下游產業具有豐厚的附加值及不可替代價值。目前，稀土的應用領域是各個國家的研究重點，我國應抓住機會，積極擴大豐厚的稀土資源優勢，實現更深層次的稀土主導權。企業應加大相關的資金投入，建立研發孵化環境，創建合作戰略，實現自身競爭力提升。

4.4完善企業ESG報告披露辦法，從環境代價出發明確的稀土價格成本

稀土生產往往伴隨著環境破壞性大、產生污染難以治理等缺點，部分發達國家企業依據“成本收益分析[9]”，也對稀土礦山開采進行了“維護和封存”，將稀土開采工作轉移到發展中國家，以實現企業利益。在2016-2017年，美國、加拿大稀土產量始終為0，而澳大利亞的實際產量增加也已經轉移到馬來西亞地區。

中國稀土目前則是以不含環境成本的價格優勢取得市場的壟斷地位，且在2017年WTO稀土案后，中國稀土出口量逐年增加，而利潤率卻不足2011年的14%[10]。因此，為保證中國稀土有效的博弈能力，企業應制定標準價格確定規范，實現稀土市場的有效收益并保證我國稀土產業的長治久安。同時，我國應單獨成立稀土監察部門，統籌稀土管制政策，協調地方與中央利益，適時性合理性地調整稀土資源稅率，掌握定價權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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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嘉苒（2002—），女，漢族，山東泰安人，本科，研究方向：能源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