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里的碎語（組詩）

初夏的夜雨

初夏夜。一場大雨

叫醒了喜歡雨的我

屋檐下靜靜地觀看

水泥地板上狂跳的雨步

從身前漫延到目光的邊沿

直到莊稼地里與樹林中

我選擇了在路燈下看夜雨

從生命灌溉生命中感悟

因為雨聲的呼喚

需要多個角落的表達

這樣，蛙聲在夜里驚起

奏響了生命的樂章

此時快樂的還有樹，花兒，莊稼

但在夜里我最容易感覺到的

還是這有聲的世界

那些要在陽光下才易明白的生命

就把它留給明天早晨

從生命跳躍到生命

是多么快樂，充滿希望的節奏??！

我靜靜地感受，祝福

敘述著夜雨里的心聲多年以后：夜雨，蛙聲

我依舊會選擇有聲的世界

夏夜里的希望

中師時光

清晨，街道兩旁

銀杏樹下鋪滿落葉

不禁想起求學時光

你手握書卷坐在勤耕園的樹蔭下

沉思那些你不愿說出的問題

你俯下身子，用目光

告訴池塘里的金魚

那遺落在花瓣上的記憶

一個人逛街的時光有些孤獨

多希望看見你撐一把傘

從對面小區里走出來

對著天空，輕聲說

落葉，你慢些吧！等他到來

坐在昭通師范院里的銀杏樹下的那條

長木凳子上，望著天空

回憶起在這里讀書的中師時光

銀杏葉就會迎面而來

播種時光

溫暖的春日中午

春燕歸來，柳條青青

我在烏蒙山里用鋤頭與泥土交談

播下早已準備好的玉米種子

這是大自然送給我

最美好的時段，超出了語言的表達

春分過后的節令是清明

小草，樹木已發芽

即將到來的時刻

是谷雨和播種的00013好時光

我最愛的是谷雨時節的中午

我想，甚至要超過秋天收割稻谷的時光

汗水從此時開始灑落

此刻，惡神也不能

阻止我在春天播下種子

永遠不能

駕車奔跑

左手緊握方向盤的九點

右手搭在排擋桿

每段鄉村路，每次加速

全心投入，火急火燎的旅程

生命，奔跑在需要的路途

從凌晨到深夜

高速行駛在時光的身后

勞作是這樣，生活也是這樣

快樂的時光瘦了又瘦

還沒等到曇花開過

夏葉在路上往后，往后，再往后

直到黃葉映入眼簾

引起幾分思念的遐想

短暫的甜美

迎接雪花的笑臉

送走身后的時光

小木屋

行至林下，一間小木屋

空無一物，蜘蛛織成的眼睛

守著門前小路上泛黃的草秸

“我可以在這里暫避冷風嗎？”

久久沒有回應，讓我想到

饑餓讓一切有聲的事物

對問答有保持沉默的理由

木壁上陳舊的刀痕

習慣保留著斧頭的冰冷

千鑿萬削也沒能鉆出針尖大的火花

木板狹小的縫隙賦予時光

穿過樹林的機會

這木屋的主人，或許

像我一樣滿臉胡碴，到遠處去

尋找曾經點燃心靈的

那根火柴

冬至那天

天亮了，拉開窗簾

看見太陽照亮小涼山上的雪，他笑了

轉過身，那張十多年前的照片

讓他想的那屆小升初的學生

四十四個看著鏡頭

那五個應該在讀博士吧

或許在為某個實驗室

剩下的，繼承了打工，務農

還有基層公職。生活的樣子就是這樣

老人，孩子與老婆

玉米，白菜，黃瓜和番茄

告訴他們的老父親

不要去追趕滾向谷底的土豆

人生總要失去一些

想到這里

敲門聲打斷了回憶

曾經班里的那幾個搗蛋學生喊：

“老師，吃殺豬飯嘍！”

南飛雁

天空，一抹白云

大雁南飛留下的痕跡

終于有了一次閑逸

觀察飛向遠方的信念

如此的堅定，行色匆匆

不用顧忌未知的事

北方的橙黃就留給

稻穗，玉米，銀杏葉

南方不識季節，溫暖在輪回

海灘，承載一抹陽光的豐滿

南歸的季節已追尋而來

努力飛翔，收獲就在前方

如期而至的不一定是愛情

有藍色的海洋

就值得飛翔

我們一起向前飛翔

獨坐山丘

坐在小山丘上

感受這涼風，與體表溫度的差異

微冷。為了食物

是我操起鐮刀，利刃

割倒眼前向南的谷穗，向北的高粱

一起躺在空曠的土地上

它們這一程的生命和奉獻

在這世間是如此的安詳

放得下所有的事物，一場尋常的夢境

夢的終點，沉睡是最好的結局

夕陽，如一個血球

在西山上欲墜還留

對時光有不甘心的情份

干脆一些，等一錘子的買賣

敲碎，分割，星星點點

從天空到大地，窗欞只一眼距離

星星與窗燈在對視

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沉睡在它們不語的世界

我看看屬于他們的窗

又看看我的那扇窗

發現了星星的笑容

秋晚出游

我走過收完玉米的土地

烏蒙山深處的玉米樹

已是集體式的平躺

像我曾經居住的茅草房

坍塌在只剩下回憶的地方

我走過亂石墳地時

幾只秋蟬發出低沉的叫聲

迎合著墓中人還未吹完的那支簫曲

在枯草尖上搖擺，低吟

路邊的幾棵泡桐樹掛著零散的枝條

長著幾片灰褐的樹葉

我想，是我的腳步發出的憂傷

擾亂它依附的心神

從樹上跌跌撞撞地摔了下來

山腳那邊有幾朵菊

停下來，想采一朵送給愛秋的你

算了吧，這些白的，黃的

就留給最后一片落葉的葬禮

夢回玉門關

昨夜得一夢

看見北風卷起黃沙滿天

他想起那些年的北征

兄弟們策馬向漠

十多年的馬革生活

長安城外梅花開時

他的身影卻顯得孤單，寂寥

寒風吹來，夾雜著兄弟

從漠北傳來的聲音

抬頭望著北方

舉起酒壺，告訴天空

有回不來的兄弟還在大漠

騎上陪他征戰十多年的那匹

親如兄弟的白馬

逆著狂風，順著枯樹的痕跡

向玉門關走去

山頭

天空失去了陰霾

五六座山頭

一團綠色的火焰

就算太陽已經沉了下去

它從來不否定

留給它的溫暖時段

觸摸云彩，山風，明月

拋棄邏輯，感受自然的更替法則

穩然地感受，沉浸

從山尖走過的落日，暗夜

所有的事物

麻雀將軍的沙盤

天晴了

母親將一些返潮玉米面

放在太陽下晾曬

引來一群麻雀

一群創造型的將軍

它們各自選一小塊

盤踞在自己搶來的轄地

使用相同的武器，展示作戰能力

嘴啄，腳蹬

操縱預設，謀略結果

修出了各自的陣地以及制高點

戰役的格局

顯現在這白色的沙盤上

斷斷續續，幾次戰斗

這白色沙盤中間只剩下幾個小山丘

四周山嶺環繞

一幅天府之國的盛世便在演練中

創造出來

作者簡介：龍安村夫，原名汪勇，云南昭通人，作品散見于《昭通作家》《詩歌月刊》《黃河文學》《奔流》等多家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