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 輔助高中英語寫作反饋的實證研究

毛延生 王一航 邢艷茹

寫作教學在高中英語學科教學中占據著基礎性地位?！镀胀ǜ咧杏⒄Z課程標準（2017 年版2020 年修訂）》（下文簡稱“《課程標準》”）明確指出：“英語語言能力構成英語學科核心素養的基礎要素?！盵1]發展學生英語語言技能的一個重要維度就是幫助他們利用所學語言知識、文化知識等，根據不同目的和受眾產出新的語篇。英語寫作能力涵蓋多維度的能力范疇，其中不僅包含詞匯、語法、語篇等淺表性語言要素，而且包含語用能力、文化意識、思維品質等深層次素養要求。因此，科學的寫作訓練與能力培養對于學生語言水平的發展與提高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如何切實提高學生的寫作能力已成為當下基礎教育階段英語教學領域重點關注的話題。

二語寫作反饋是針對學習者的第二語言寫作進行評估和指導的過程。在學習第二語言的過程中，寫作是一項重要技能，也是評估學習者語言能力的重要指標。通過二語寫作反饋，學習者可以了解自己寫作中存在的問題，并通過反思和練習來提高寫作技巧。已有相關研究對于發展高中英語寫作教學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但這些研究大多從英語寫作教學入手，方法比較單一、工具相對較少。尤為重要的是，這些研究很難從微觀層面為學生提供系統性量化反饋建議。隨著生成型語言模型的蓬勃發展，自然語言處理技術使得語言模型介入二語寫作反饋成為可能。有鑒于此，本研究嘗試以高中英語寫作為例，探討以ChatGPT 為依托的智能型反饋手段應用于二語寫作反饋的可能性與相關特點。

以生成型語言模型為依托的智能型反饋手段有望提供高中英語寫作反饋的全新路徑：一方面，語言模型能夠為學生提供富于針對性的指導建議和高質量的書面反饋，進而幫助學生發現其在寫作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并加以修正，以此培養二語寫作能力乃至積極的個性表達能力；另一方面，語言模型有望為英語教師提供高質高效的反饋手段，既能輔助教師進一步提高寫作反饋的有效性，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教師的工作負荷?？梢哉f，以ChatGPT 為依托的智能型反饋手段對于高中英語教學的寫作反饋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第一，ChatGPT 可以根據用戶指令針對特定文本進行個性化分析，能夠在詞匯、語法、語篇等維度上針對給定文本提出指導性建議并提供修改后的范文，從而展開個性化寫作反饋與教學，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提升寫作教學的針對性和有效性。第二，ChatGPT 基于一個大型高質量數據庫來生成文本，數據庫的質量與反復的優化訓練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修正建議的質量與可信度。因此，ChatGPT 生成的修改意見和范文在語言質量和思維邏輯質量方面可能優于一線教師，并且更貼近母語使用者的表達習慣，從而能夠有效改善教師可能存在的語言地道性與適切性的不足。

一、二語寫作反饋研究現狀

二語寫作反饋研究一直以來都是語言教育和應用語言學領域的熱點話題。一般來說，反饋指反饋者為寫作者（本文中指學生）提供修改作文的信息，促使寫作者注意到中介語與目的語之間的差異，使得寫作者重新構建出對目的語所形成的假設并對語言結構進行重組。[2]從形式來看，反饋包括人工反饋和智能反饋兩種。就具體結構而言，反饋主要由“評估”和“改正”兩個部分構成：評估通常是指反饋者對于寫作任務回應度和完成度的指向性評價，改正則指的是反饋者對于寫作者所犯錯誤的明確修正，二者本質上都是對寫作者傳遞刺激性的信息，旨在促使寫作者反思和改進作品，最終達到實現寫作意圖和提高寫作能力的目的。[3]

1.人工反饋：反饋效度和針對性有待提升

近年來，國內的二語反饋研究以實證研究為主，側重于實踐教學的需要，主要圍繞教師反饋、同伴反饋、教師反饋與同伴反饋對比研究、智能反饋等4 個維度展開。有關教師反饋的研究多從教師反饋的焦點、策略、成效這3 個維度展開個案研究。[4]就高中英語寫作研究而言，如何提高寫作反饋的準確性、科學性、有效性是學界高度關注的話題。眾多學者圍繞評價主體多元化模式[5]、錯誤分析理論[6]、教師書面反饋策略[4]、同伴互評反饋模式[7]、智能反饋模式[8]等展開了一系列理論性和實證性研究。這些研究為一線教師提高反饋成效提供了指導性建議，但也普遍存在反饋效度受制于教師和學生個體影響、反饋質量和針對性不高等問題。[9]

2.智能反饋：信息化時代寫作反饋的有益探索

聚焦智能反饋維度，我國學者對于將計算機應用于英語寫作反饋的研究剛剛起步，而國際上已有相當多的學者開始探索電子反饋的效度。[10]國外電子反饋主要圍繞寫作討論會式反饋、作文自動反饋與評估、以語料庫為基礎的反饋這3 個模式展開。寫作討論會式反饋模式以計算機為中介，以學生為中心，教師則扮演著協調者的角色。[11]雖然這種反饋模式依托于計算機，但計算機系統并未參與到實質性的反饋過程當中。作文自動反饋與評估系統是替代教師反饋的經濟又高效的模式，能夠針對作文內容、篇章結構、寫作細節等加以反饋。[10]以語料庫為基礎的反饋有助于學生明確語言錯誤，引導學生進一步修正問題并避免在日后的寫作中出現。[12]由此可見，智能反饋手段為提高教師反饋效率、改善教師反饋質量、增強寫作反饋的針對性提供了可能性和可行性。

二、高中英語寫作反饋：從人工反饋到智能反饋的轉型

目前的研究發現充分反映了智能反饋的可能性，因為它符合信息化背景下二語寫作反饋的發展趨勢，特別是未來人工智能與二語寫作反饋的融合趨勢。人工智能在寫作反饋當中的運用主要有兩種方式：一是通過自動寫作評估（automated writing evaluation，AWE）系統，二是通過自然語言生成（NLG）系統。AWE 系統采用自然語言處理和潛在的語義分析技術來提取書面文本的語言、結構、語意和修辭特征。[13]最近，ChatGPT已經展示出強大的自然語言處理能力，能夠針對二語寫作提出相對可靠的指導意見。ChatGPT 作為人工智能語言模型，其修改作文的技術原理是依托對自然語言的學習、廣泛的語料庫和大量的語言數據訓練，基于語義分析和情感分析來理解語篇含義、作者意圖和文章中的潛在問題，根據分析結果并結合知識庫和語言模型提出修改建議，從而使文章更加清晰、流暢、符合標準。

然而，如何在當下的高中英語寫作教學中引入智能型評分系統的相關研究卻相對較少，特別是人工智能類反饋探索尚處于空白狀態。有鑒于此，本研究以高中英語作文實例為語料，嘗試分析ChatGPT 應用于英語寫作反饋的基本情況，探討人工智能輔助英語寫作教學的可能性、可行性和有效性。順應教育信息化的發展趨勢，依托ChatGPT 的自動化作文測評模式，積極探討并推動二語寫作教學模式變革，有助于優化教育服務供給方式，這也是二語寫作教學面對新時代全球智能化發展趨勢的前沿調整。[14]

三、研究設計

1.研究問題

（1） ChatGPT 在高中英語寫作反饋方面的具體表現如何？

（2） ChatGPT 應用于高中英語寫作反饋有什么參考價值？

2.語料來源

本研究共選取51 篇英語作文作為研究語料，共計7129 詞。作文來源于某高中二年級一次英語作文測試。作文要求如下：以“我最難忘的一課”為話題①，具體內容圍繞課程介紹、難忘的原因和你的感想展開，詞數100 詞左右。在我們收集的51 篇作文中，最長的1 篇有230 詞，最短的1 篇有83 詞，平均詞數為140 詞。

3.研究方法

根據美國羅德島大學Atlas 博士[15]的文章“ChatGPT for Higher Education and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a Guide to Conversational AI”所提供的ChatGPT 功能簡介，筆者輸入相關指令，引導ChatGPT 從詞匯、語法和語篇3 個維度對學生作文進行修改，并引導ChatGPT 提供修改原因。具體指令如下：“請幫我修改這篇英語作文，圍繞詞匯、語法和語篇3 個方面提供修改建議和修改原因，并提供范文。作文具體要求如下：以‘我最難忘的一課’為話題，具體內容圍繞課程介紹、難忘的原因和你的感想展開，詞數100 詞左右?！?/p>

本研究以取樣學生完成的作文文本為研究語料，結合ChatGPT 的反饋范例，分別從詞匯、語法和語篇3 個維度出發，分析ChatGPT 在高中英語寫作反饋方面呈現出的特點、優勢與不足，旨在為英語一線教師將ChatGPT 應用于高中英語寫作反饋實踐提供參考。

四、研究結果

高中學生的英語作文語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們在英語寫作方面存在的共性問題。一方面，作文的話題并非高考英語所關注的應用文寫作和讀后續寫，而是貼近學生的學習和生活實際，能夠有效避免學生套用模板完成寫作，因而可以較為真實地反映學生的寫作水平。另一方面，本研究收集的作文語料區分度較大，在語言質量、思維品質、文章字數等方面存在比較明顯的分化，能夠體現英語學習水平不同學生的語言能力和寫作特點。

根據研究結果，本文發現了學生在英語寫作方面普遍存在的一些問題：在詞匯維度，普遍存在表達方式過于單一、用詞不準確的問題；在語法維度，除了常見的時態、主謂一致等語法錯誤，還普遍存在句子結構過于單一的問題；在語篇維度，普遍存在邏輯結構不清晰、細節描述不足、情感表達不夠深入的問題。

1.詞匯維度

根據ChatGPT 提供的修改說明，本研究發現：ChatGPT 的修改建議對于學生提升英語詞匯使用的簡潔性、準確性與生動性有重要參考意義。依照ChatGPT 的反饋，學生作文樣本中的詞匯問題集中體現于以下方面：第一，能夠有效調動的詞匯量較為匱乏，難以滿足思維表達的需求；第二，詞匯表達過于寬泛，缺乏細節和生動性。下文結合具體案例來說明ChatGPT 應用于高中英語作文詞匯修改的特點和情況。

（1）有效回應學生的詞匯匱乏問題

以往研究發現，高達80%的學生的詞匯量難以滿足思維表達的需求，很多學生在選取得當的話題詞匯應用于寫作時存在困難。[16]因此，學生在寫作時往往會出現詞匯冗余、詞匯缺乏、機械對應等英語問題。[17]ChatGPT 在詞匯修改方面特別關注詞匯使用的簡潔性、準確性和凝練度，在其反饋過程中傾向于選取清晰具體的表達來替換冗雜的描述性話語。

【例1】

學生作文：As a student，taking class maybe the most common thing in my ten-year school life.

ChatGPT 修改范例：As a student，attending classes has been the routine throughout my ten-year school life.

【例2】

學生作文：She's a lady I think is over 50 years old.She's of medium built with her hair especially long.It must be rare to see a teacher who keeps such long hair that can cover all her back.

ChatGPT 修改范例：She was a middle-aged woman with exceptionally long hair that covered her entire back.

【例3】

學生作文： Gradually，the shyness and fear were thrown under my head.

ChatGPT 修改范例：Gradually，my shyness and fear dissipated.

在例1 中，ChatGPT 用routine 替換了the most common thing，在簡化表達的同時強化了表達的準確性。在例2 中，學生用冗長的定語從句I think is over 50 years old 表達了對那位女士年齡的判斷，而ChatGPT 選用不包含感情色彩的形容詞middle-aged 來充當限定成分，在凝練語言的同時提升了表達的得體性。此外，學生用It must be rare to see a teacher who keeps such long hair that can cover all her back 一整句話來描述教師頭發之長，而ChatGPT 僅選用一個介詞短語with exceptionally long hair that covered her entire back 來描述女士的外貌特征，壓縮了對非重點部分的描寫字數，有效改善了原作文的冗余問題。在例3 中，ChatGPT 將were thrown under my head 替換為dissipated，凝練而生動地描寫出作者的羞澀與恐懼漸漸煙消云散的心理過程。由此可見，ChatGPT 在詞匯維度的反饋對于擴充學生的詞匯量、提高用詞的準確性有一定的積極作用。其能夠有效結合具體的學生文本開展糾錯反饋，將詞匯教學融入語篇，有助于矯正學生詞匯層面的“中式英語問題”。

（2）有效提升作文詞匯的指向性

在往常的教師反饋當中，詞匯方面的反饋點集中在詞匯及短語表達的正確與否和詞性誤用兩個維度。[4]然而衡量學生作文詞匯質量的標準不能局限在正確性上，ChatGPT 的反饋意見提示我們：詞匯的生動性、細節性和充分性才是從“正確”到“優秀”的評判尺度。ChatGPT 格外關注寫作者的詞匯表達是否生動、對于細節的刻畫是否充分等問題。因此，ChatGPT 傾向于選用表意更為精確、具體的詞匯來替換學生作文中的泛泛之談，傾向于補充生動、豐滿的細節刻畫來增強書面表達的畫面感。

【例4】

學生作文：Our Chinese teacher was a young woman，who always gets along well with us.

ChatGPT 修改范例：Our Chinese teacher，a vibrant and enthusiastic young woman，was always able to connect with us.

【例5】

學生作文：We use various tools to clear the snow and the ice under the snow.

ChatGPT 修改范例：We used a variety of tools，including shovels and ice picks，to clear the snow and ice beneath it.

【例6】

學生作文：This class always reminded me of the great time.

ChatGPT 修改范例：Even now，whenever I think back to that class，I am filled with a sense of warmth and happiness.

在例4 中，ChatGPT 在原文的基礎上補充了限定詞vibrant and enthusiastic 來進一步刻畫老師的活力與熱情，突顯出老師的青春朝氣。在例5 中，學生只寬泛地提及了清雪工具tools，而ChatGPT 進一步補充了具體的清雪工具shovels and ice picks，既進一步充實了文章內容，又增強了清雪的畫面感。在例6 中，學生只提到the great time，然而這段難忘的時光所涵蓋的情感并沒有表露出來，因此ChatGPT 用a sense of warmth and happiness 對其進行替換，強化了文章的感情色彩，有助于讀者對文章情感基調的把握。由此可見，ChatGPT 在詞匯維度的反饋有助于學生借助作文語境拓展相關話題詞匯，有助于學生強化書面表達的準確性與生動性，使書面表達言之有物、富有細節與美感，并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學生矯正空泛、機械的表達風格。

2.語法維度

結合ChatGPT 的修改說明，本研究發現，ChatGPT 的修改建議有助于學生矯正作文中的時態錯誤、表達冗余和句子結構混亂等語法問題。依據ChatGPT 的修改說明，我們發現學生作文中呈現出的語法問題集中于以下方面：第一，只關注語法的規則作用，缺乏基于微觀語境把握語法適切性的能力，尤其體現在動詞的時態運用方面；第二，忽略語法的語篇功能，過度強調句式多樣性而造成了嚴重的句法問題。下文結合具體案例來說明ChatGPT 應用于高中英語作文語法修改的情況及其特點。

（1）關注語法在書面表達中的交際功能

傳統語法教學過度強調語法作為規則的作用，以致忽略語法本身的表意功能。[18]因此，學生在表達過程中往往只關注語法的“正確性”，難以上升到語法的“語用內涵”維度[19]，忽視了語法在語篇意義建構中起到的作用[18]。ChatGPT 則格外關注語法的準確性和細膩度，通過提高語法的多樣性來加強表意的準確性和記敘的生動性，有助于學生矯正書面表達中的思維僵化問題。

【例7】

學生作文：It rained when the P.E.class began.

ChatGPT修改范例： It was raining when the P.E.class was to begin.

【例8】

學生作文：The teacher showed us how to illustrate the concept.

ChatGPT 修改范例： The teacher had shown us how to illustrate the concept.

【例9】

學生作文：Mr.Li，our math teacher，always worked hard.

ChatGPT 修改范例：Mr.Li，our math teacher，has been working hard.

在例7 中，ChatGPT 用過去進行時was raining替換了原文中的一般過去時rained，點明即將上體育課時的天氣狀況，增強了敘述過程中的畫面感。在例8 中，ChatGPT 用過去完成時had shown替換原文中的showed，通過時態調整更好地梳理了事件發生的順序，即“老師在之前已經演示過證明概念的相關方法”，使得文章的條件線索更為明確。在例9 中，ChatGPT 用現在完成進行時has been working hard 替換了原文中的worked hard，突顯出李老師長期以來的敬業精神，對李老師的品格刻畫更加立體生動。由此可見，ChatGPT 在語法維度的反饋有助于學生強化對語法語用功能和表意功能的理解，關注語法的語用正確性，進而實現從關注“語法正確性”到聚焦“語用生動性”的理念升級。

（2）關注句法結構的合理性

語法作為一種語篇工具，能夠在組織篇章、連接思想、完善語篇、建立話語模式、承擔話語功能等5 個維度上發揮作用。[20]然而，目前的語法教學僅能夠落實到規則這一“形式”層面，難以觸及話語功能的維度。[18]因此，學生在書面表達過程中往往忽略語法的語篇功能，只顧句式堆砌，從而導致其句法問題嚴重。ChatGPT在語法維度的修正過程中格外關注句子結構的合理性，通過重新組合句子成分使句子結構更加合理、清晰。

【例10】

學生作文： When she placed herself at blackboard，when she opened the book and turned to the correct page，the atmosphere changed suddenly and totally，no one speaking， no one sleepy.

ChatGPT 修改范例：As soon as she stood at the blackboard and opened the textbook，the atmosphere in the room shifted completely.Nobody spoke，and nobody was even sleepy.

【例11】

學生作文：Despite this，we didn't exchange any extra words，aside from expressions of gratitude or emotion.

ChatGPT 修改范例：Despite this，we didn't say much beyond expressing gratitude or emotion.

【例12】

學生作文：Every time I open the English book，seeing the word“impressive”in Unit 1，it always reminds me of my first English class in the senior high.

ChatGPT修改范例：Every time I open my English book and see the word“impressive”in Unit 1，it reminds me of my first English class in senior high.

在例10 中，原文中并列的時間狀語從句加上并列的伴隨狀語使得句子結構極其混亂。ChatGPT 一方面用and 連接了兩個順承的時間狀語成分，另一方面將整句話拆分為兩個句子。修改后的句子相比原文結構更為清晰，更有條理。在例11 中，ChatGPT 用beyond expressing gratitude or emotion 替換了原文中的aside from expressions of gratitude or emotion，使得第二個小句句意更為緊湊，表意更為明確。在例12 中，ChatGPT 用并列的動詞表達open my English book and see替換了原文中的伴隨狀語表述，進一步梳理了“打開書”和“看到單詞”兩個動作發生的先后順序，使得書面表達更為流暢。由此可見，ChatGPT 對語法維度的修正一方面有助于學生矯正書面表達中濫用復合句造成的句子結構混亂現象，另一方面能夠幫助學生改善書面表達中表意不清、邏輯混亂等問題。從這個意義上講，ChatGPT 將英語教師普遍關注的時態語態及句子結構上升到語法的語篇功能和交際功能層面。

3.語篇維度

學習語篇知識是學生發展語言運用能力的基礎。[1]結合ChatGPT 的修改說明，本研究發現，ChatGPT 的修改建議有助于學生矯正作文中的“語篇結構缺乏連貫性和邏輯性”“語篇內容缺乏充實性和完整度”等問題。依據ChatGPT 的修改說明，我們發現學生作文中呈現出的語法問題集中于以下方面：第一，忽略語篇內容和內在邏輯的連貫性，文章缺乏明確的邏輯銜接；第二，文章表述過于泛化，缺乏具體的情感元素和內容深度。下文結合具體案例來說明ChatGPT 應用于高中英語作文語篇修改的情況及其特點。

（1）關注文章結構的連貫性

文章結構的連貫性不僅是微觀的結構特征，更是圍繞語篇話題構成語義整體的語用要素。[21]有研究發現，教師圍繞學生文章結構的反饋僅占全部反饋的1%。[4]這表明教師對于語篇維度的重視度普遍不足。ChatGPT 在語篇修正過程中格外關注文章的邏輯銜接，能夠在學生作文的基礎上補充必要的關聯句，提升語義表達的邏輯性和連貫性。

【例13】

學生作文：The weather was so cold that the skin in air turned red.It's not an easy work to us in that terrible weather.We pulled together to pull the snow to one place and knock the ice away from ground.

ChatGPT 修改范例：Our faces and hands were numb，and our skin turned red from the cold.However，despite the harsh conditions，we worked together as a team.We helped each other lift heavy piles of snow，and we knocked the ice away from the ground with our tools.

【例14】

學生作文：One day when we went home，a wallet came into my eyes.I was excited and picked it up.I showed it to my mother.

ChatGPT 修改范例：One day，as we were walking home，I spotted a wallet on the ground.Excitedly，I picked it up and showed it to my mother.

在例13 中，ChatGPT 根據原文語境補充了必要的轉折句However，despite the harsh conditions，闡明盡管天氣狀況糟糕，但大家不懼嚴寒，努力清雪的事實。轉折句的添加使得原文的銜接更為順暢，更富邏輯性。在例14 中，ChatGPT 通過對原句的改寫，梳理了作者在回家路上發現錢包、撿起錢包、交給母親這3 個連續的動作，尤其是交代了錢包的來源，提高了表達的連貫性。以上分析表明，ChatGPT 對于語篇維度的修正一方面有助于學生提升作文的邏輯性與連貫性，提高寫作質量；另一方面，ChatGPT 對于語篇結構的關注能夠有效彌補基礎教育階段教師和學生對于英語語篇邏輯性和連貫性關注不足的缺陷，從而引導教師和學生樹立篇章意識和邏輯觀念。

（2）關注文章內容的完整性

根據ChatGPT 的修改說明，ChatGPT 格外關注語篇層次和話題延伸度。在具體的語篇修正過程中，ChatGPT 格外強調文章內容的完整性，能夠在學生作文的基礎上根據語境層層遞進，進一步豐富內容、闡發情感、升華主旨，從而拓展文章思想的深度，提升文章內容的充實度。

【例15】

學生作文：It is my fortune to have such a great teacher and I can't wait to achieve a high biology mark.

ChatGPT 修改范例：Having such a great teacher was a stroke of luck，and it motivated me to strive for high marks in biology.This class taught me that true passion and dedication can make a subject come alive，and that teachers who truly care about their students can make a lasting impact.

【例16】

學生作文：That class taught me how to work with others and solve problem under stress.That make me remember that class to now and I believe what I learned from it will benefits me a lot in future.

ChatGPT 修改范例：It taught me how to work with others and solve problems under pressure.I believe that the lessons I learned from that class will benefit me in the future，both in my personal and professional life.It was a unique experience that I will always cherish and remember.

在例15 中，ChatGPT 進一步補充了難忘的一課帶給寫作者的具體影響，即“熱情和付出能夠使一個學科充滿活力，真正關心學生的老師能夠對學生產生深遠的影響”這一啟示，進一步升華了文章的思想性，使得文章內容更加充實。在例16 中，學生作文僅指出這一節課會給自己產生影響，然而并未進行具體闡釋；ChatGPT 則指出了這一節課將使寫作者在個人生活和職業發展兩個維度受益，并在文末進行點題，提高了文章結構和內容的完整性。由此可見，ChatGPT 的修改建議已經超越了簡單的語言維度，深入到了文章內容的充分性和思想性?？梢哉f，ChatGPT 輔助下的高中英語寫作反饋不僅有助于學生矯正種種語言弊癥，提升語言功底，還能夠引導學生不斷提升書面表達的思維品質，喚醒學生的語用活力。

五、總結與啟示

ChatGPT 的引入為基礎教育階段二語寫作反饋提供了全新的路徑，既能夠為一線教師提供新的寫作反饋模式和寫作教學理念，提高寫作反饋實效，又有助于教師拓展語言語用教學資源，發展學生的語言語用能力和書面表達能力。結合研究發現，本文得出如下3 點啟示。

1.ChatGPT 輔助二語寫作反饋有助于改善目前“籠而統之”的反饋模式

在“應試教育”的長期影響下，受制于繁重的寫作反饋任務，高中英語寫作反饋普遍存在“反饋即打分”的錯誤觀念，忽視細節指導，缺乏多主體、多樣化、多維度、多頻次、多引領的形成性評估過程。ChatGPT 的介入一方面能夠緩解教師的反饋壓力，高效地生成反饋意見和寫作示范，使得教師能夠將精力聚焦于學生表達失誤的深層原因，把握學生寫作過程中普遍存在的語言問題，提升寫作教學實效。另一方面，ChatGPT能夠提供清晰、明確的修改建議，在語言質量、內容思想和行文邏輯等方面提出改進路徑，大大拓展了英語寫作反饋的維度。由此可見，ChatGPT 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解決教師反饋模式中“重結果、輕過程”的弊癥，優化學生在寫作過程中的相關元認知，有效滿足學生的反饋需求。

2.ChatGPT 輔助二語寫作反饋有助于拓寬元語用教學資源

目前的高中英語寫作反饋呈現出重視“糾錯性反饋”的特征，但在“指出錯誤并提問引起思考、重新表述”方面仍觀照不足。[22]換言之，高中英語寫作教學中的元語用信息教學相當匱乏，學生普遍缺乏元語用信息輸入。ChatGPT 根據學生作文語料所生成的反饋實質上是一種真實的語言語用實例，即基于作文語境的語言語用策略 。一方面，語言語用示例能夠為學生提供作文修改的依據和參照，從而提升教師寫作反饋的利用率和收效性。[22]另一方面，元語用信息能促使學生關注英語的語言形式和語用特征，習得具體的語言行為規范。[23]由此可見，ChatGPT 有助于學生充分解讀教師反饋并拓寬元語用信息資源接受渠道，從而提升教師寫作反饋的信度與效度。

3.ChatGPT 參與糾錯反饋有助于增強話語互動，進而提升學生的語用能力

普遍盛行的“重結果、輕過程”的教師反饋模式剝奪了學生與教師的互動反饋過程，學生在糾錯過程中的語言能力發展渠道被封堵，大大弱化了英語寫作反饋的教學實效。ChatGPT 在糾錯反饋過程中扮演了高認知水平交際者的角色，能夠在反饋互動過程中通過正確、得體的語用表達方式促進學生認知能力發展，內化語用知識和技能。[23]由此可見，ChatGPT 介入英語寫作反饋能夠提供新的糾錯反饋渠道和話語互動方式，在人機交互過程中喚醒學生的語用基因，從而幫助學生發展語用能力和個性表達能力。

總而言之，ChatGPT 輔助基礎教育階段的英語寫作反饋是人工智能蓬勃發展背景下二語寫作反饋模式的新探索、新嘗試。在大數據蓬勃發展的時代背景下，充分利用現代信息技術發展智能化教學模式和教學體系，是未來二語教學發展的必然趨勢。[24]本研究只是初步針對高中英語寫作反饋中ChatGPT 介入的可能性與實際情況進行探討，權做引玉之磚，以期引起基礎教育階段英語教師對人工智能輔助英語寫作教學的重視，同時也期待更多的后續研究來關注如何合理借鑒ChatGPT 等人工智能工具，以更好地服務于基礎教育階段的英語寫作教學，從而及時有效地提高學生的書面表達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