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教育

章立早

“文革”期間,父母被下放到農村,我也就在一所農村初級中學就讀一年多。記得剛到那所初級中學就讀時,由于我是從城市來的,再加上讀書成績很好,又樂意幫助學習困難的同學,班主任對我很滿意,私下多次對我暗示,班干部改選時要讓我當主要班干部。有班主任的承諾,我很高興,因為我在讀小學時一直都是班干部,一下子沒當班干部了還挺不習慣的。

然而,有件事情使我當班干部的愿望成為了泡影——

有一天,班主任在教學之余,向全班同學出了兩道“腦筋急轉彎”的題目。第一道題目是:“北京西紅柿一斤多少錢?”題目一出,全班同學都傻了眼,大家都說:“我們又沒有去過北京,怎么可能知道北京西紅柿的價錢?”班主任見全班同學都不會回答,就揭開答案:“北京西紅柿一斤100錢,因為一兩是10錢,一斤是十兩,就是100錢?！比嗤瑢W恍然大悟,還有不少同學笑得前俯后仰。這時,我站起來說:“老師,還有一個答案是160錢,因為一斤等于十六小兩,‘半斤八兩這個成語就是從這里來的?！鳖D時,班主任面呈怒色地說:“我們現在已經不用這個換算單位了,所以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100錢?！蔽覠o可奈何地搖搖頭坐下了。

緊接著,班主任出了第二道題目:“樹上五只鳥,打下一只鳥,還有幾只鳥?”這是一個老掉牙的題目,所以當班主任的話音剛落,不少同學齊聲高喊:“沒有一只鳥?！卑嘀魅螡M意地點了點頭。這時,我又站起來說:“不對,正確的答案是‘不一定?！卑嘀魅我医忉?我說:“樹上五只鳥,也許是剛孵出來的,打下一只鳥,另外四只鳥想飛也飛不了;這五只鳥或許是分散在一棵大榕樹上,打鳥的槍是氣槍,打下一只鳥,其余四只鳥不一定能聽到槍聲……”我還想列舉更多的可能性時,班主任打斷我的話,說:“你說的這些情況是很特殊的,一般的情況是打下一只鳥后,其余四只鳥聽到槍聲就嚇飛了?！蔽艺f:“你出的題目又沒有說在一般的情況下是幾只鳥?！卑嘀魅未笫忠粨]:“不要辯了,沒有一只鳥就是沒有一只鳥,這是大家公認的答案”……

我想這件事情大概就到此為止了?？墒?幾天后,班主任在班會上說了這么一段話:“有個別同學開始給人的印象是不錯的,我們也考慮叫他當班干部。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覺得這種同學不適宜當班干部,主要是驕傲自大,愛出風頭,處處要表現與眾不同,尤其愛跟老師無理狡辯?！蔽抑腊嘀魅嗡f的“個別同學”是指的誰。果真,在以后的班干部改選中,班主任沒有兌現對我的承諾。

每年各項諾貝爾獎的名單上總有多名美國科學家獲獎。美國的人口只占世界人口不到5%,而獲諾貝爾獎的科學家卻占總獲獎人數的70%以上。據說主要原因有兩條:一是美國在科學研究上投入了大量資金;二是在教育上(尤其在大學教育上)有鼓勵“不同思維”的氛圍和傳統。相比之下,我國的教育(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典型的“聽話教育”,一般教師都比較喜歡聽話的學生,比較討厭經常與自己的觀點有異的學生。試想,在這種氛圍和傳統下的學生,怎么可能具有創新精神和創新能力呢?

新中國成立已經六十年了,可至今還未培養出一個本土的獲諾貝爾獎的科學家。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我們的教育確實應當承擔一定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