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具體各類詞語的使用上看兒童文學的語言

陳曉斌

（中國地質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兒童文學是指以兒童為閱讀對象的文學作品。從對兒童文學下的定義中，我們不難發現兒童文學作為文學體系中的一種特殊類型，其最大的特殊性就在于其讀者的特殊性。兒童文學是以兒童為閱讀對象的，是寫給孩子們看的文學作品。兒童文學這一特殊性就決定了兒童文學的語言就必然受其閱讀對象的制約，符合其讀者——兒童的特點，才能最終為兒童所接受。怎樣的語言才是孩子們所能接受的語言呢？對此，許多學者都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孫毓修在其《童話》序言里說：“每成一編，輒質諸長樂高子。高子持歸，召諸兒語之。諸兒聽之皆樂，則復使之自讀。其事之不為兒童所喜，或句調之晦澀者，則更改之?！保ㄍ艏胰?，2007）葉圣陶認為：“給少年兒童寫東西……一定要使少年兒童喜歡，看了能懂，能得到好處……”（黃侃，1995）。列夫·托爾斯泰指出：“……為了使兒童熱愛讀書，必須讓他們閱讀易懂的和有趣的……趣味性乃是有益性和通俗性唯一的標志?！保ɡ盥暀?，1992）綜合看來，學者們強調的無外乎兩點：兒童文學的語言必須是兒童所“易”于接受和“樂”于接受的，簡言之，就是要有“兒童味兒”。當然，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兒童文學的語言受到方方面面的諸多制約。本文就試圖從詞語的使用上分析兒童文學語言的特點，從具體各類詞語的使用上來看兒童文學的語言是怎樣實現“易”于接受和“樂”于接受的。

要實現“易”于接受和“樂”于接受，兒童文學中使用的詞語既要是日常性的、口語化的詞語，又要是趣味性的、形象化的詞語。具體從各類詞語的使用來看，我們可以看到如下特點。

一、名詞

首先，多用具體名詞，特別是常用詞，鮮用抽象名詞?！皟和膶W的創作多用具體名詞，尤其是表示日常生活用品、日常生活環境、身體、人物稱呼、交通工具、武器等名詞?！保ㄌ锶A，2007）其次，對故事中人物的命名往往是人物特點的反映。例如：

（1）因為笑瞇瞇嬸嬸對他們很好很好，而且：

她的微笑就像向日葵一樣，總是美美的！

她的聲音就像奶油蛋糕一樣，總是甜甜的！

她的懷抱就像太陽一樣，總是暖暖的?。?、曹小影 《送禮物：一本關于錢的來歷的書》）

（2）有只老鼠嘴巴特別大，大家都叫他“大嘴巴”。（李美華《大嘴巴老鼠》）

例（1）中的“笑瞇瞇嬸嬸”、例（2）中的“大嘴巴”讓孩子們一看到名字就能在頭腦中浮現出相關人物的特征性形象，使得故事中的人物個性鮮明，生動有趣，各具特色。

二、動詞

為了使故事中的人物鮮活起來，動詞的使用至關重要。田華（2007）指出：“兒童文學的創作多用具體名詞……排在第二位的是動詞。兒童好動,也喜歡動作性強的詞語。兒童文學理論也告訴我們,創作兒童文學作品在藝術手法的上必須動作描寫多用?！秉S穎（2011）也提到：“兒童愛熱鬧、愛緊張，對故事的展現最好不是敘述性的，而要戲劇化的……戲劇化對語言的動作性有較高的要求，要求語言‘dynamic’……比如表現人物的動作時，戲劇化的表現方式是不用籠統的描述，而要融入現場感，突出動作發生的具體狀況?！币虼?，兒童文學中動詞的使用要具體，要符合故事中人物的身份、特點及故事情節發展的需要，這樣才能更好地在小讀者的頭腦中造成相關印象，激起小讀者情緒上的共鳴。例如：

（3）先生瞪了他一眼，“呸！”一口唾沫啐在他臉上，罵道：“窮娃子想拿筆，還想學畫？做夢啦！”說完，先生就將他攆出大門。（洪汛濤《神筆馬良》）

（4）“呸！一個窮小子還想學畫畫！”說著，縣官和畫師一起把馬良趕出了門外。（禾稼《神筆馬良》）

同樣情節的敘述，例（3）通過“瞪、啐、罵、攆”等一系列具體動詞的使用形象生動地刻畫出了畫師對馬良的兇狠、刻薄。相比之下，例（4）中“說、趕”等一般動詞的使用所達到的效果就差得多了。

三、形容詞

形容詞作為表示性質狀態的詞，其使用必然會使故事的敘述更形象、更生動，所以，在兒童文學中多用一些具體的、直觀的、可觸可感的形容詞對于達到作品的“易”于接受和“樂”于接受性是非常有益處的。例如：

（5）因為笑瞇瞇嬸嬸對他們很好很好，而且：

她的微笑就像向日葵一樣，總是美美的！

她的聲音就像奶油蛋糕一樣，總是甜甜的！

她的懷抱就像太陽一樣，總是暖暖的?。?、曹小影 《送禮物：一本關于錢的來歷的書》）

（6）熊餅干有點兒難過，他是由白花花的面粉，黃澄澄的雞蛋，還有甜甜的砂糖變成的，怎么說沒用就沒用了呢？”（陳夢敏《因為有了熊餅干》）

（7）馬良接過來一看，那筆金光燦燦的，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洪汛濤《神筆馬良》）

例（5）中作者分別用了“美美的”、“甜甜的”、“暖暖的”三個形容詞從視覺、味覺、感覺三個方面對笑瞇瞇嬸嬸進行了描述。很簡單的三個形容詞，卻讓小讀者們很容易的感受到了一個“很好很好”的笑瞇瞇嬸嬸形象。例（6）中“白花花的”、“黃澄澄的”、“甜甜的”幾個形容詞的使用使得描述顯得色彩鮮明、有滋有味。例（7）中的“金光燦燦的”、“沉甸甸的”讓神筆的“神”更直觀地展現在了小讀者眼前。

四、副詞

兒童文學中一些副詞的使用往往會使表述更口語化，更符合幼兒的語言特點，使語言充滿童真童趣，常見的有“多”、“好”、“最最”等。 例如：

（8）要是笑瞇瞇嬸嬸戴上這個發卡，該有多漂亮多高興?。。?、曹小影 《送禮物：一本關于錢的來歷的書》）

（9）小德林也覺得好幸福好幸福呢。（劉海穎《小蝙蝠德林》）

（10）小德林是世界上最最與眾不同的蝙蝠寶寶——因為，和別的蝙蝠相比，他總是倒立著的?。▌⒑７f《小蝙蝠德林》）

以上三個例子分別通過使用副詞“多”、“好”、“最最”等，使得整個句子兒童味十足，更符合小讀者們說話的語氣，更能為孩子們所接受。

五、代詞

兒童文學中，特別是在表述幼兒的話語時，作者往往不直接使用代詞“你”、“我”，而是直接用稱謂或名字來替代，同樣也會使表述顯得兒童味十足，更貼近幼兒語言的實際。例如：

（11）“為什么白云不到人類的家來玩呢？”

“啊，這個，大概因為……白云……它……它不喜歡……”

“哼，圖圖就喜歡上別人家玩，為什么媽媽騙小孩？”

“沒有沒有，我只是……是……據我所知，天上可不光只有白云，還有……”（《大耳朵圖圖故事屋》編寫組《大耳朵圖圖故事屋》.1）

（12）“圖圖對不起，狗狗可能不歡迎外人來我家?！?/p>

“沒關系沒關系，帶它到圖圖家玩吧，圖圖歡迎你們?！保ㄍ希?/p>

（13）“爸爸沒有拉著圖圖的手，很不安全哦！”

“圖圖真聰明！”（《大耳朵圖圖故事屋》編寫組《大耳朵圖圖故事屋》.4）

例（11）圖圖和媽媽的對話中，媽媽是用成人的語氣在說話，所以她是直接用的代詞“我”，說“我只是……是……據我所知”，而圖圖則是用的“圖圖就喜歡上別人家玩，為什么媽媽騙小孩”，而不是“我就喜歡上別人家玩，為什么你騙小孩”。直接用自己的名字代替“我”，用稱謂代替“你”，使得話語更符合圖圖這么一個幼兒園孩子說話的特點，更具有兒童味。例（12）中圖圖和好朋友刷子的對話中，用“帶它到圖圖家玩吧，圖圖歡迎你們”，來代替“帶它到我家玩吧，我歡迎你們”，例（13）中圖圖和爸爸的對話中，用“爸爸沒有拉著圖圖的手”，來代替“你沒有拉著我的手”，都起到了同樣的作用，達到了同樣的效果。

六、擬聲詞

擬聲詞在兒童文學中的作用已經為眾多學者所肯定。黃穎（2011）指出“由于兒童特殊的生理特點，兒童尤其偏愛韻律感強的語言，所以兒童文學的語言也特別重視音樂性。比如擬聲詞對于一篇成功的兒童文學來說是必不可少的?！碧锶A（2007）也提到“富有音樂感、色彩感的語言可以引起孩子的美感、愉悅感,激起其欣賞的興趣。因此作家們非常注意使用疊詞、擬聲詞等音響詞,從而達到節奏鮮明、音響豐富的效果?！笨梢?，為了增強作品的感染力，使表述更形象，更生動，擬聲詞的恰當運用是非常重要的。例如：

（14）小熊說著，把嘴貼在黑乎乎的熊餅身上，吧唧親了一口。（陳夢敏《因為有了熊餅干》）

（15）貓咪女婿笑嘻嘻：“爸爸媽媽不要急，我怕別人欺負她，啊嗚一口吞肚里?！保ㄓ崂韴D《老鼠嫁女》）

例（14）中的“吧唧”、例 （15）中的“啊嗚”使得對“親”“吞”這兩個動作的描述顯得更具體、更具有趣味性，更能吸引小讀者們閱讀的興趣。

七、語氣詞

兒童的話語總是帶有很多的語氣詞，通過添加語氣詞來增加作品的兒童味已經成了兒童文學的創造者、翻譯者們經常采用的最簡單有效的方法之一。具體說來，語氣詞可以出現在句首、句中、句末等諸多位置。例如：

（16）“哇！小麗小朋友帶了好多好吃的！”（《大耳朵圖圖故事屋》編寫組 《大耳朵圖圖故事屋》.4）

（17）“而且啊，它還會游泳呢！”“不要小看它哦，它可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鳥種之一?！保ㄍ希?/p>

（18）“這一周是小美做的值日生哦，我把它們照顧得很好吧？”（《大耳朵圖圖故事屋》編寫組《大耳朵圖圖故事屋》.5）

（19）小熊從外面采來的榛子啦，栗子啦，攤在桌子上就能曬干。還有，自己種的玉米啦，花生啦，也可以攤在桌子上曬干。（冰波 《小熊的陽光》）

以上三例中語氣詞的使用使得表述顯得夸張 （如例（16））、親切（如例（17）（18））、舒緩（如例（17）（19）），反之，如果減去這些語氣詞，這些表述就立刻變得平淡、疏遠、緊湊了。

綜上所述，兒童文學，作為面向兒童的文學作品，其讀者的特殊性決定了其語言也必然具有特殊性，必須是兒童所“易”于接受和“樂”于接受的語言，必須具有“兒童味”。為實現此目的，兒童文學的語言必然受到方方面面的諸多制約。本文選從詞語的使用這一方面對兒童文學的語言展開了討論。從具體各類詞語的使用上來說，不同詞類的詞語為實現兒童的“易”于接受和“樂”于接受所反映出來的特點各不相同，兒童文學的作者在使用各個具體詞類的詞語時就必須根據其特點選用適合兒童閱讀的詞語，從細節入手，保證全文的兒童可讀性。當然，限于筆者本人的能力，本文對兒童文學語言詞語上的討論只能是淺嘗輒止，很多方面還有待今后進一步深入的研究和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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