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巴爾扎克《人間喜劇》中的“金錢主義”

聶 琳

論巴爾扎克《人間喜劇》中的“金錢主義”

聶 琳

巴爾扎克被稱為 “現代法國小說之父”。巴爾扎克1816年入法律學校學習，畢業后毅然決然地走上文學創作這條路，但是其前期作品并不是很受大眾的喜愛，其第一部悲劇作品 《克倫威爾》就無人問津，于是他棄文從商，均告失敗。商業和文學的失敗使得其負債累累，也形成了其對金錢又愛又恨的特殊情感，當然他這段經歷也為其日后的創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1929年的小說 《朱安黨人》邁出了現實主義創作的第一步，從此文學創作比較順暢。他一生中創作頗豐，寫了91部小說，合稱 《人間喜劇》，被譽為 “資本主義社會的百科全書”。

可以說，《人間喜劇》是巴爾扎克畢生精力的集中之作，堪稱人類精神文明的奇跡。在 《人間喜劇》中，他以現實犀利的筆觸為我們展示了1816～1848年整個法國社會的風貌，其內容主要為貴族衰亡、資產者發跡、金錢罪惡三大主題，這里我們主要探討 《人間喜劇》中的 “金錢主義”這一主題。

一、巴爾扎克 “金錢主題”的選擇

巴爾扎克在 《人間喜劇》中選擇 “金錢主義”這一主題與其前期的經歷有關，也與當時法國的社會風氣息息相關。巴爾扎克的一生對金錢愛恨交加，巴爾扎克早期讀法律期間，就看到了很多不為法律所統治的萬惡的事情，這樣他看清了社會上的種種弊病，看透了人際關系，這對其后面的文學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為了獲得經濟上的獨立，巴爾扎克寫了很多烏七八糟的迎合社會風氣的粗制濫造的小說，可以說為錢背離了文學創作思想，再加上后來經商的失敗，負債累累。直到他成名后，還在為躲避債主而東搬西遷。所以，金錢對于巴爾扎克而言是又愛又恨，窮其一生追求卻又得不到，在其心靈上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因為其畢生的經歷都與金錢有關，所以其 《人間喜劇》中的金錢主題也是寫得最為深刻和廣泛的主題，并且成為 《人間喜劇》中沒有姓名沒有性別的英雄。

巴爾扎克金錢主題的選擇除了與自己畢生的經歷有關之外，也受當時法國社會金錢主義風氣的影響。巴爾扎克生活在法國從封建社會向資本主義過渡的時期，經歷了封建體制被分解，目睹了貴族經濟實力的削弱以及資產階級的壯大，資產階級與封建貴族分庭抗禮。隨著社會狀況的巨大變化，資產者的價值觀念、道德觀念也發生著前所未有的變化，金錢越來越成為人們關系的衡量器，人們不得不用冷靜的眼光來審視這個社會。巴爾扎克生活在這種價值觀巨變的年代，于是寫出了封建貴族在 “庸俗的、滿身銅臭的暴發戶的逼迫下逐漸滅亡，或者被這一暴發戶所腐化”的歷史過程。

二、《人間喜劇》中 “金錢主義”的全方位解讀

巴爾扎克在 《人間喜劇》中成功地塑造了各種資產者的典型形象，真實地再現了資本主義以及資產者的形象，同時也再現了資本主義剝削方式從高利貸資本到金融資本的發展過程，用資產者形象為社會經濟畫像。金錢在由封建主義向資本主義社會過渡這一階段中起著重要的作用。

首先，具有資本原始積累時期特點的老一代資產者形象。如 《高利貸者》中的高布賽克通過放高利貸的方式發財，把抵押品都放進自己的庫存中，不懂得金錢可以流通增值，所以當他死后，別人發現他的金銀財產，甚至有 “腐敗的肉餡烙餅”等。他完全是資產階級早期的剝削形象。其次，自由競爭時代的資產者形象。作者選取了一系列的代表人物，如葛朗臺，在表現其吝嗇的性格時，說他家的陰森森的老房子都被蟲子咬壞了，也舍不得花錢修理，每天的蠟燭他都親自分發，他嗜錢如命，在他的觀念中金錢高于一切，“沒有錢，什么都完了”。他臨死最后一句話是叫女兒料理好一切，到陰間去向他交賬。巴爾扎克把資產者嗜錢如命的本質揭露得淋漓盡致。最后，具有壟斷時期金融寡頭特征的新一代資產者形象。如 《紐沁根銀行》中的紐沁根積累財富的辦法是買空賣空，停止支付，利用法律的保護坑害了幾千小存戶，也使其他資本家受害破產。他揮金如土，窮奢極欲，正是這些金融資本階級助長了腐化墮落的社會風氣。金錢是一個時代的助推劑，也是一個時代毀滅的加速劑，金錢本身是沒有好與壞的，大部分在于人們對于金錢的價值觀。

巴爾扎克在 《人間喜劇》中通過金錢與人性的關系來闡述了金錢主義。巴爾扎克對善惡人性的把握充分體現了他對金錢與人性之間的關系的深刻思考。人性的高尚和墮落與金錢有著千絲萬縷、不可分割的關系，尤其是在封建社會與資本主義社會交替、價值觀凌亂的時代。如高老頭的慘死，證明 “崇高的父愛”斗不過金錢，使他知道了金錢腐蝕了親情，還有可能腐蝕整個社會，拉斯蒂涅埋葬了高老頭，也隨之埋葬了他年輕人的最后一滴眼淚，完成了人生三堂大課的教育。他良心泯滅，欲火炎炎地投向利己拜金的賭場，由貴族青年蛻變為資產階級野心家。拉斯蒂涅的蛻變是金錢毀滅人性，良心被金錢腐蝕的最重要證明，同時，也表現出時代的變遷，封建貴族子弟被金錢引誘，投入資本主義社會，這也是貴族衰亡的一個途徑。

再如 《高老頭》中的鮑賽昂夫人，她是王室貴族，巴黎社交界的名媛，但是與她相好的阿翟達竟然為了金錢拋棄了。金錢使得鮑賽昂夫人失去了情人，也粉碎了信念。她的遭遇不僅批判了褻瀆感情、破壞幸福的金錢勢力，而且形象地反映了貴族階級必然滅亡的歷史趨勢。

然而，巴爾扎克并沒有完全把視線放在對善的表達上，而是對由金錢引誘出來的人性的惡性傾注了更多的筆墨。如 《夏倍上?！?，當死而復生的夏倍幾經周折找到妻子時，改嫁的法洛伯爵夫人為了 “遺產”置夫妻之情于不顧，將其拒之門外，送進瘋人院使其變成乞丐，最終折磨致死。法洛伯爵夫人的行為就是金錢腐蝕的結果，在金錢的利誘下，自私自利，無視愛情，無視家庭，將其人性的惡性由金錢徹底引誘出來，這是金錢與人性的戰果，人性敗在了金錢之下。

巴爾扎克說過，人性沒有善也沒有惡，人與生俱來的只有本能和能力，人性的善與惡只是在特定情境下的產物。在巴爾扎克的 《人間喜劇》中，對人性善惡傾注了大量的篇幅，與金錢主題一起詮釋了現實主義創作的成就。小說中沒有單純地闡述人性的善惡，而是與金錢相關聯，著重表達了金錢罪惡這一主題。

三、巴爾扎克對金錢的態度——愛恨交加

古希臘安提戈涅里就曾說過，金錢這個東西，到處流通，它可以使一座城市毀滅，也可以把人們趕出家鄉，甚至把善良的人們教壞，使他們做出可恥的事情，使他們為了金錢犯下種種罪行，為非作歹。巴爾扎克是十分贊同這種觀點的，并且在多部作品中展現了出來。

金錢毀滅人性，敗壞良心。人人毫無例外地追求金錢，把一切統統淹沒在金錢的洪水猛獸之中，調動起人的卑劣情欲，導致良心敗壞，道德墮落，甚至腐蝕親情，從如 《高老頭》中高老頭的兩個女兒在父親有錢與沒錢兩種情境下對待父親的態度中就可以看出金錢敗壞了良心。在父親有錢時，阿諛奉承；在父親沒錢之后，將其掃地出門，所謂的親情、道德、高尚都是建立在金錢之上的，金錢是罪惡的。

金錢腐蝕愛情，敗壞家庭。在 《人間喜劇》的諸多小說中，夫妻間的感情維系靠的是金錢。金錢是一個家庭的軸心，金錢導演著一幕幕愛情悲劇、喜劇、鬧劇，甚至金錢是愛情的天敵，金錢會腐蝕愛情。如《夏倍上?！分邢谋兜钠拮訛榱说玫秸煞虻娜控敭a，竟然要求夏倍侮辱自己，踐踏自己、為了金錢犧牲自己的愛情、良心、自尊心，最終使他由一個活生生的、十分高尚的人變成了一具只有編號的活尸。愛情之神敗給了金錢，讀來實在讓人不寒而栗。

金錢甚至會毀滅社會，敗壞國家。金錢猶如無孔不入的魔鬼，滲透到社會的各個角落、各個層面，收買了當權者的良心，使大人物墮落。金錢的腐蝕性還在于腐蝕了整個上層建筑，包括文學、藝術殿堂等。金錢成為一個國家的主宰，這件事想來就是恐怖的，人們、社會被萬惡的金錢所支配，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如 《幻滅》《交際花盛衰記》。

盡管金錢是罪惡的，會腐蝕親情、愛情、社會，但并不是所有的情感都會被金錢所腐蝕。巴爾扎克認為，金錢本身的屬性是沒有惡性的，只是使用它的人有差異而已，所以金錢也發揮著積極的作用，這是對金錢最辯證的看法。首先，金錢能幫助別人。歐也妮得知自己的財產總額達到1700萬之后，拿出一部分錢給拿儂，從而促成她和田產看守人高諾阿萊的婚姻。歐也妮也從事過不少的公益事業，用自己的金錢為他們帶去了光明和幸福。其次，金錢可以維護人的尊嚴。歐也妮為了成全與他人聯姻的情人查理，讓他不會因為父親的破產而使婚姻失敗，也為維護自己的尊嚴，慷慨地為查理償還了400萬法郎的債務，讓查理知道她是何等富有，讓為金錢不顧一切的負心漢追悔莫及。

巴爾扎克的 《人間喜劇》中對金錢主題的闡述不是片面的，雖然諸多作品解釋了金錢的罪惡，闡述了金錢對人的靈魂的腐蝕，但他并沒有對金錢以及人性徹底的失望和絕望，在一部分作品中也表現出了真情可貴以及金錢積極的一面，我們需要用辯證的眼光去分析研究巴爾扎克的作品，去理解巴爾扎克對金錢的態度?！度碎g喜劇》中對金錢主題的描寫廣泛而深刻，值得我們深思。

［1］［澳］茨威格．巴爾扎克傳［M］．北京: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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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徐葆耕．可憐的父親——巴爾扎克和《高老頭》［J］．中學生閱讀（初中版），20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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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孟令法．生死之間——淺議高老頭的幸福觀［J］．劍南文學（經典教苑），2011（01）．

本文系2013年西安電子科技大學教改項目 “以創新、思辨、跨文化交際能力為導向的大學英語多維互動教學模式的構建與研究”（項目編號：A1326）。

聶琳（1974— ），女，陜西西安人，英語語言學碩士，西安電子科技大學外語學院講師，從事外國語言學和應用語言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