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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的女性悲劇探析

2014-07-12 15:06
短篇小說 2014年9期
關鍵詞:貧民妓院內特

徐 玲

《魔法》的女性悲劇探析

徐 玲

凱瑟琳·安·波特是美國南方女性文學的代表作家。[1]她出生于美國得克薩斯的一個天主教徒家庭,其家族曾經非常出名,但她出生時卻已家道中落。波特的童年凄苦,幼時喪母,在祖母的撫養下成人。她受過的教育也不多,從私立學校到修道院,波特接受的刻板教育激起了她的反抗意識。年少時的經歷在波特的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在她的作品中也常常反映出來。波特的長項是短篇,她在短篇領域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績,她的短篇小說集 《波特小說集》獲得了普利策小說獎和美國國家圖書獎。[2]波特的短篇構思精巧,語言平實,故事雖然少有跌宕起伏的情節,簡單的故事中卻蘊涵著作家對現實社會的深切體察及感悟。波特經歷了美國歷史上的一段特殊時期——經濟大蕭條,低迷的經濟中人性的墮落為作家提供了豐富的素材,波特不遺余力地揭露社會的丑陋和人性的陰暗。在短篇小說 《魔法》中,波特通過對妓女尼內特的遭遇的描寫,控訴了社會的不公和人性的丑惡。本文從人物的悲劇命運及其成因兩方面出發,淺析小說 《魔法》的悲劇性。

妓女尼內特的故事是整篇小說的核心。作家以魔法為偽裝,其實質在于展現人物的悲劇命運,并通過這出悲劇來揭露現實社會的黑暗。尼內特是底層勞苦大眾的代表,她的個人悲劇亦是整個貧民階層悲劇命運的濃縮。波特通過對尼內特這一典型的塑造,將底層人民的真實生存狀態展現在讀者面前。

首先,尼內特的生活就是一出悲劇。她是一個妓女,從事著出賣肉體沒有尊嚴的 “職業”,在這種皮肉生意中,來自嫖客的欺凌是家常便飯,老鴇子的嚴酷盤剝更讓她雪上加霜?!懊恳粋€來春花院的男人都喜歡她”,尼內特稱得上是妓院的 “頭牌”,但這并沒有給她帶來相應的待遇。老鴇子像對待其他妓女一樣對待她,用酒瓶打她的腦袋,下手毫不留情。而且,尼內特因為受到客人的歡迎而比其他妓女都賺得多,老鴇子對她的盤剝也更甚,這成了尼內特與老鴇子矛盾的根源。在遭遇老鴇子的一次殘酷毆打后,尼內特“手捧著肚子,耷拉著腦袋”痛苦地坐在床上,“她起來時,坐過的地方都是血”。就這樣,老鴇子將失去利用價值的她毫不留情地趕走了。尼內特離開了老鴇子的魔窟 “春花院”之后,她面對的是什么樣的生活呢?在小說中,波特并沒有交代。作家話鋒一轉,向讀者繪聲繪色地講述了老鴇子為找回尼內特而實施魔法的詳細過程。女廚師的魔法簡直就是印第安巫術的翻版,她們找來了尼內特使用過的便盆,并把她留在這兒的一切都放進盆中,加水和牛奶攪拌起來,最后在加上老鴇子的口水。小說的結尾,魔法的作用似乎顯現了,尼內特果然重新出現在 “春花院”老鴇子的身邊。但作家創作的顯然不是魔幻作品,而是一部現實主義小說,魔法也不是促使尼內特返回妓院的原因。由此,讀者自然清楚尼內特在逃離后的遭遇,比在妓院要更加難以忍受,這是小說 《魔法》弦外之音的絕妙之處。

其次,尼內特的個人悲劇是整個貧民階層命運的縮影。在資本主義社會,金錢是決定一個人所屬階層的基礎。不同階層享有的權利不同,承擔的義務也不同。有錢人身處上流社會,金錢也成了他們盤剝底層人民的資本。小說中一句 “姑娘們都欠了債”明白無誤地指出了妓女的經濟地位。她們全都是處于負資產狀態的無產者,除了肉體以外,她們一無所有,肉體也就成了她們賴以生存的工具。而尼內特和其他的姑娘有所不同,她與老鴇子的對抗非常激烈,這也反襯出其他姑娘在無休止的折磨中已經失去了抗爭的信心和能力。女傭作為故事的敘述者,她曾在妓院里負責打掃衛生,本屬貧民階層的一員。但女傭對于自己身處同樣階層的妓女卻是少有的冷漠,在講述中表現出的一點點憐憫也有裝腔作勢的嫌疑。女傭在給布蘭查德夫人梳頭的時候講起了故事,而且是順著女主人“床單被施了魔法”的話茬在敘述,明顯是在討好這位貴婦人。女傭出賣尼內特的痛苦經歷,將其作為談資來取悅主人的做法,已經忘記自己和這位妓女本同出寒門。女傭采用這種低劣的行徑來保全自己的飯碗,實質暴露出貧民階層面對悲劇命運時的麻木。由于無力與社會制度抗爭,貧民階層只能被迫接受命運的安排,無論是尼內特的回歸,還是女傭安于服侍布蘭查德夫人,都是這個弱勢群體的無奈。在 “魔法”社會里,這既是個體的悲劇,也是整個貧民階層的悲劇。

當尼內特從妓院中被逐出,雖然處境很困難,但讀者仍然抱有希望,因為她終于逃離了那個魔窟。但尼內特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乖乖地回到了妓院,這不禁令讀者嘆息。尼內特本以為可以逃出苦海獲得重生,卻在殘酷的現實壓迫下不得不重操舊業,這更加深了其命運的悲劇特性。綜合分析尼內特的悲劇,可以找出造成悲劇的深層原因主要有三個,即權貴階級的肆意壓榨、公權機構是罪惡勢力的幫兇以及貧民階層內部的互相傾軋。

首先,剝削階級的殘酷壓榨是造成尼內特所處的貧民階層悲劇的根源。小說中,金錢和權勢的代表主要是兩個人——妓院老鴇子和布蘭查德夫人。妓院老鴇子自不必說,她是罪惡勢力的忠實代表,是盤剝弱勢妓女的執行人,暴力儼然就是老鴇子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在對尼內特毒打后,她毫不留情地將衣不蔽體的尼內特扔到了大街上。而當嫖客們找不到他們喜歡的尼內特后,老鴇唯一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于是她又想方設法要找回尼內特,其無恥貪婪的本性暴露無遺。小說中另一個權貴階層的重要代表布蘭查德夫人表現得相對 “溫和”一些,但這 “溫和”中透出的是偽善和對貧民女性的冷漠。在女傭給她講述妓女尼內特的凄慘經歷時,布蘭查德夫人除了享受梳妝的愜意,就是像聽街巷奇聞趣事一般應和著 “那么,后來呢”等話語,而且保持著動作姿勢的優雅。妓女的遭遇顯然與高貴的她無關,那 “輕輕地”蓋上香水瓶的動作足見布蘭查德夫人心底里人類最基本的憐憫之心都沒有。妓女的不幸和酸楚與這位夫人聽故事時的漫不經心形成強烈的對比。作家波特再次表達了罪惡正是在人們默許下得逞的。[3]

其次,公權機構是權貴階層的代言人,尤以警察為代表的暴力機關為甚。在小說中,警察成為老鴇子的幫兇,他們間接參與了對妓女們的剝削壓榨。當妓女受不了老鴇子的毒打而逃走,警察并不能成為讓她們伸張正義的對象。對于妓女而言,到與老鴇同流合污的警察那里求助無異于飛蛾撲火。在警察的手中,她們得到的只有兩種結局:要么重新回到妓院這人肉的魔窟,要么進監獄接受另一非人的虐待。失敗的叛逆之后是沒有希望的選擇,更多的妓女被迫重蹈覆轍回到妓院,繼續取悅那些臉帶淫笑的嫖客,繼續承受老鴇子的毒打和盤剝,這些弱女子能做的,只是忍氣吞聲,因為沒有人會替她們說話。在小說中,尼內特仿佛是中了魔法般重新回到妓院,她回來時,“樣子像害了大病似得,還是穿著原來的衣服,什么也沒有改變”。本應伸張正義的警察已經淪為老鴇子的幫兇,這就是作者筆下的社會縮影。在外面的社會更難以容身,脫離魔窟的尼內特 “什么也沒有改變”,只能重新投身妓院這個充滿骯臟、污穢的地方。

最后,貧民階層面對權貴階層的欺凌時并沒有表現出團結一致的訴求,而是互相傾軋,結果是整個貧民階層無法逃脫悲劇的命運。尼內特雖然曾經跳出“春花院”這個火坑,但她在外面的遭遇顯然并不比這里來得好,否則不會 “高高興興地”重新回到妓院。由此推知,她并沒有得到來自同一階層內的他人的幫助。這一點,我們可以從女傭的表現窺知一二。另外,小說中另一個來自貧民階層的人——女廚師,也給出了答案。女廚師在尼內特遭受非人待遇時不但沒有伸出援手,反而直接參與迫害。當老鴇失去了尼內特才發現妓院遭受經濟損失時,女廚師通過施展可笑的魔法來幫老鴇追回尼內特。與妓女身處同一階層的女廚師竟然成為罪惡的幫兇,由此折射出貧民階層對處于困境中的同類的傾軋,這是造成整個貧民階層悲劇命運的另一重要原因。

綜上所述,《魔法》是波特為讀者奉獻的短篇精品。波特通過對妓女尼內特悲劇的描寫,表達了作家對社會不公和人性冷漠的控訴,體現出作家強烈的社會責任感。魔法是魔幻世界的故事,但小說中卻讓廚子通過 “魔法”使尼內特在出走后的第七天晚上重新回到 “春花院”,這不能不引起讀者的思考。作家通過魔法的表象揭示整個資本主義社會都浸淫在社會中的不公和殘酷剝削,在這個被 “魔法”攪混了的 “便盆”中,尼內特只是一個標本,個人的悲劇是她所屬的整個貧民階層的悲劇,社會環境使無數個尼內特還在復制重演。

[1]朱麗.20世紀美國女性文學研究綜述[J].西安外國語大學學報,2011(03).

[2]史鵬路.普利策小說獎與美國女性文學[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06).

[3]吳冰.凱瑟琳·安·波特和她精湛的小說藝術[J].外國文學,1996(04).

徐玲(1962— ),女,安徽合肥人,本科,福州大學廈門工藝美院公共文化部主任,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語言學、英美文學以及大學英語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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