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也是教文立人的好“例子”

徐林祥

【摘 要】當前中學文言文教學出現了嚴重的應試化、功利化傾向，可謂緊跟高考，甚至以高考倒逼教學。從生活化理念出發，審視當前中學（尤其是高中）的文言文教學，探尋矯治文言文教學中應試化、功利化傾向的途徑和策略，是中學文言文教學返本歸真、走出誤區的一種理想選擇?！吧罨睂⒃谖难晕慕虒W返本歸真、走出誤區的過程中發揮積極的、有益的作用。

【關鍵詞】文言文教學 誤區 生活化 返本歸真 理想選擇

為了能夠比較全面、深入地研究這個課題，董旭午老師等人確定了“生活化理念下‘文與‘言的處理藝術”“生活化視野下的文言文字詞教學藝術”“引領學生走進古代文化生活”“文言文教學生活化對教師素養的要求”等子課題，做了更為微觀、具體的探討。這些研究充分證明了文言文教學生活化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也給當前深陷誤區的中學文言文教學帶來了希望的曙光。

葉圣陶先生有句名言：“語文教材無非是例子?！逼鋵?，現代文也好，文言文也罷，應該都是教學生學好語文、做好真人的“例子”。順著這個思路，我想談幾點想法。

一、文言文也是教學生養成良好習慣的“例子”

早在1925年，朱自清先生在《中等學校國文教學的幾個問題》一文就指出：“教室中的教學，原重在指示方法，養成習慣；國文的講授原重在指示讀書與思想的方法，養成讀書與思想的習慣?！蔽依斫?，語文教學生活化，最重要的是培養學生讀書與思想的習慣、在生活中學語文用語文的習慣。一個人在學校學習語文的時間是有限的，而讀書與思想、在生活中學語文用語文則是一輩子的事。學校語文教學是否成功，不是看學生在校時或畢業時語文考試是否及格或得高分，而是看學生走出校門以后能否很好地讀書與思想，能否在生活中很好地學語文用語文。語文課教學的現代文與文言文，都是教學生養成這些良好習慣的“例子”。

比如，教學白居易的《琵琶行》，教師可以指導學生自主勾畫出自己容易寫錯的字詞，積累自己認為特別精彩的詩句等。如勾畫出“別有幽愁暗恨生”中的“幽”、“曲終收撥當心畫”中的“畫”等詞，積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等詩句?？梢灾笇W生對“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之類的詩句展開聯想和想象，聯想自己欣賞音樂的經歷，想象“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美妙情境和音響，以品味語言之美?？梢灾笇W生調動自己的生命體驗，深入品讀“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等詩句，引導學生走進琵琶女的內心世界，與她進行心靈對話，充分體驗和感受她的孤獨、寂寞和痛苦。還可以引導學生對“作為朝廷官員的白居易為什么會認為自己與琵琶女的命運很相似？”“作者白居易為什么要寫‘琵琶女自述身世一段？”“‘東船西舫悄無言，惟見江心秋月白這兩句詩有怎樣的藝術魅力？”等問題進行討論和分析。在勾畫、積累、聯想、想象、體驗、感受、思辨、點評的過程中，養成讀書與思想、學語文用語文的好習慣。

二、文言文也是教學生悟得讀寫真諦的“例子”

閱讀教學與寫作教學是語文教學的兩個重要組成部分。閱讀教學重在培養接受的能力，寫作教學重在培養發表的能力。閱讀教學與寫作教學又相輔相成、相互促進。文言文與現代文同樣是教學生悟得讀寫真諦的“例子”。品析任何文章，僅僅知道文章寫了什么又怎樣寫的，這還不到位，更高的境界是必須弄明白文章為什么要這樣寫，即為什么要這樣遣詞造句、布局謀篇、運招用技。

不妨再以《琵琶行》為例來說明。如，“往往取酒還獨傾”這句詩中的“傾”和“今夜聞君琵琶語”這句詩中的“語”，就都很有味道。

“傾”即往嘴里倒酒的意思。人什么時候會這樣喝酒呢？非大喜即大悲?？梢?，一個“傾”字傳遞出了詩人被貶出京師后的極度痛苦。這個“傾”字的運用，絕不只是為了押韻。

至于那個“語”字，本可以用“聲”或“音”的，因為古體詩并不講究嚴格的平仄，但是作者卻選擇了“語”，意在強調琵琶女不是在彈奏琵琶，而是在向詩人傾訴自己浮沉、漂泊、悲慘的命運。這個“語”字的妙用，事關作者和琵琶女的情感世界，事關這首詩的思想主題，教學時不可不引導、啟發學生深入品味，僅僅給學生講擬人的修辭手法是不夠的。

再有，這首詩為什么要寫“琵琶女自述身世”一段？是為了對比出琵琶女命運的浮沉變幻，增加詩的厚度，加深對琵琶女的同情，也是為了節省筆墨，省得再去寫詩人自己的命運的浮沉變幻了?？梢?，這樣的結構布局是蘊含著深意的。

至于“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這兩句詩，則更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皷|船西舫”上的人們以及那輪玉盤般的明月為什么都悄無聲息了？原來大家都在靜靜地聽琵琶女的演奏。正是這種絕妙的襯托，寫出了琵琶樂曲之美以及琵琶女演奏技藝之高超。

這樣的賞析，不引導學生走進作者和作品主人公的生活，深入他們的心靈世界，不充分調動學生的生命體驗，是很難品析深透的。

總之，只有引導學生搞明白了“為什么”，才有可能真正悟得為文之道，進而熟悉寫作門道。極端應試化、功利化的文言文教學，非但不能引導學生悟得讀寫真諦，反而是對經典古詩文的大不敬，甚至可以說是在害語文，害學生。

三、文言文也是教學生掌握學習鑰匙的“例子”

葉圣陶先生曾說：若有人問我干什么，我的回答將是“幫助學生為學”。（《如果我當教師》）他指出：“課本只是舉出些例子，以便指示、說明而已，這里重要在方法?！保ā秶目浦康摹罚┘盐拿钫潞迫鐭熀?，一輩子也讀不完、學不完。

常言道：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的看熱鬧。語文老師的職責就是幫助學生掌握讀、寫、聽、說、思的方法，提高能力，養成習慣，就是要把讀書與思想、學語文用語文的鑰匙教（交）給學生，使他們終身用之，一輩子受益，而要達到這一教學境界，最基本的抓手就是一篇篇課文。不光是現代文，文言課文也是可以做這樣的抓手的，而且文言詩文因為語言凝練等特點更具典范性。

眾所周知，語文能力一般包括識記、理解、分析、歸納、閱讀、寫作、鑒賞等。應該說，任何一種能力的提高都是有規律可循的，都是可以把相關的“鑰匙”教（交）給學生的。這一點，王亞聲、王小東等老師在他們的文章中都有所闡述，我就不再贅例分析了。

我只想強調，語文教科書中經典古詩文很多，我們應該充分利用好這些“例子”，教學生由課文到生活、再由生活反觀課文，不斷地去體驗、感受、思考和領悟，逐步掌握打開語文大門的一把把鑰匙。

四、文言文也是教學生美麗自己人生的“例子”

我以為，目前學生怕作文，作文無話可說，跟我們的語文教學急功近利，只重視中考、高考應試技能的訓練，不重視學生語文素養和人文精神的培養有關。試想，學生都被圈養起來了，整天只知聽課、解題、考試，不讀有益的書籍報刊，不看有益的影視節目，更談不上留心觀察社會生活，又怎么能寫出有思想、有文采的好作文？！

為了盡可能擺脫這種尷尬，不妨鼓勵學生多讀些經典文言詩文。經典文言詩文都是千百年來淘漉下來的精品，蘊含著豐富的精神營養，閃耀著奪目的藝術光輝。誦讀經典文言詩文不僅有助于學生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能力的提高，而且有助于學生的精神發育、人格健全、全面發展，還有助于繼承和發揚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傳統。

所以，文言文也是美麗學生人生的“例子”。學生摘抄記誦詩文名段佳句，可以思考交流人生感悟，可以品評鑒賞藝術之美。天長日久，養成習慣，自然會陶冶其情操，提升其品位，美麗其人生。

總之，文言文也是教文立人的好“例子”，對教學生學好語文、做成真人也是十分重要的。當前中學文言文教學中出現的極端應試化、功利化傾向必須糾偏矯正，而“生活化教學”理念在文言文教學返本歸真、走出誤區的過程中，將會發揮積極、有益的作用。

（作者系揚州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