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間美術與當代油畫的結合

蕭睿

【內容摘要】中國油畫民族化、本土化的命題一直以來都是學者探索研究的課題。文章以忻東旺的油畫藝術作為個案，探尋藝術家在此道路上的嘗試和努力。

【關鍵詞】中國民間美術 ?當代油畫 ?結合 ?忻東旺

忻東旺（1963—2014年）油畫作品的藝術風格在當代中國畫壇有著獨特氣質，呈現出一種中國本體文化的藝術面貌。在社會變革時期，他關注民生，以敏銳的洞察力、平和的視角，用大量作品展現了中國社會的人生百態，表達其深沉的同情心。

每個人的成長環境以及生活經歷會造就其自身的發展軌跡。忻東旺1963年出生于河北省張家口康?？h忻家坊村。我們分析中國油畫界20世紀30年代至60年代出生的畫家兒時的環境和藝術生涯萌芽階段，會發現大多與鄉村有關。忻東旺幼年時就喜愛繪畫，“1980年，他毅然從高中輟學到鄰近的內蒙古化德縣文化館學畫，童年時代從母親的剪紙和年畫中培養出來的繪畫興趣，冥冥中指引出他初征的航向?！雹偕源蠛笏€給村民畫過炕圍畫。這說明中國廣大的鄉村社會背景不僅成就了傳統文化的內容和形式，也是個體民間信仰和心理生長發展的原生態環境。而民間美術更是影響藝術家個體藝術萌芽發生成長的重要因素之一。2013年，忻東旺自述“文革”時期“那個年代社會主義革命題材的年畫，對農村的美術氣氛感染是相當大的。那個年代給我留下了空前絕后的社會性審美熏陶?！雹谡f明個體的發展軌跡與國家的發展階段息息相關，就是在特殊時期民間美術在農村廣泛留存的時代背景。所以，中國民間美術對忻東旺的影響和啟蒙是直接的、深刻的。

1986年，忻東旺考取了山西晉中師專藝術系。1989年《四月》等水彩畫參加了第六屆全國新人新作展，標志著他藝術生涯的開始。而后來他的人生軌跡都是大家熟知的。從山西到北京，從普通人到在中國畫壇占有一席之地，并顯示獨特藝術風格，在忻東旺的身上可以看到個體自我努力和奮斗的歷史，而億萬人的發展史又構成了當代中國人的時代群像。忻東旺的油畫作品被廣泛認可的地方在于他為中國百姓造像，尤其是處于弱勢群體的農民和農民工。在國際藝術界裝置藝術、行為藝術、觀念藝術繁榮發展，現實主義繪畫走向沒落的背景下，在中國，他的努力和嘗試顯得難能可貴。他對弱勢人群深切的人文關懷來自于他成長環境和切身體驗。他在油畫中積極融入中國傳統文化藝術，尤其是對民間美術元素的探索，使他的作品在藝術語言上獲得了鮮明的民族特色。

忻東旺的油畫藝術并不是完全循規蹈矩地按照學院傳統進行，但又脫離不了學院對他的影響。他的繪畫以人物肖像見長，1993年之前，他對水彩、油畫、國畫都有所嘗試，并取得一定成果。自1993年考入中央美院油畫系第七屆助教研修班，在眾多老師幫助和啟發下，他的油畫作品開始有了自己的藝術風格?！墩\城》《明天多云轉晴》《極度興奮》都是這個時期的代表作。畫面中人物造型已經開始了適度的夸張變形，這來自于他對民間美術的初步吸收，但還是稍顯生硬。

山西歷史悠久，被譽為“華夏文明的搖籃之一”，民間美術和石窟藝術豐富多彩，巨大的文化資源和藝術寶庫給了忻東旺極大的滋養和啟迪。在天津美院工作以及中央美院油畫系高研班學習時期，他進一步把油畫教學和創造結合起來，并到歐洲、俄羅斯以及國內甘肅天水麥積山等地藝術考察，獲得諸多思考。對比西方油畫經典和中國傳統文化藝術，在油畫中融入中國造型的審美理念越來越明確。此時，忻東旺的油畫人物一改以前稍顯生硬的造型特點，出現堅實、矮壯、方中帶圓、圓融柔和的造型特點，如《武裝》《邊緣》《保衛》，這種特點一直延續到中后期作品中。忻東旺曾說：“例如對造型的理解，我不苛求客觀自然的準確，而是追求基于精神感受下的心理到位。在塑造形體方面我結合歐洲結構研究和中國造型的質樸天真情趣，而減少光影明暗等表象性因素的影響，以此達到從視覺到心理趣味的真切感?！雹圩髌分腥宋镄蜗鬅o論是農民還是城市其他層面，其各種細微的神態和身體姿態與中國漢唐佛教造像的凝重極其相似?！霸谌宋镌煨蜕?，他借鑒傳統藝術，尤其得益于漢唐陶俑和中國古代壁畫與石刻。追求人物的意象比例，夸張人物的特征?！雹芩淖髌分饕詫懮姆绞酵瓿?，畫面人物厚重有力，體量感十足，給人單刀直入、入木三分的鮮活感受，表現出具有情趣意味的藝術特點。在繪畫工具方面，忻東旺使用板刷、油畫筆、刮刀，乃至手指的技巧，使他創造的人物肌理層次豐富，形神兼備，具有讓人怦然心動的穿透力和震撼力。在色彩方面，他借鑒民間美術注重色彩對比和固有色的設色特點，加強畫面整體色塊之間的對比強度，控制環境色，與西方油畫的細膩特質有所區別。在談及創作時他說：“確實，我對固有色的敏感大于對環境色的喜好，這并不是我的色彩感覺遲鈍，而是我對色彩意味的文化氣質把握，我是在追求中國式的藝術本真精神。無論是造型或色彩每個民族都有其獨特的審美心理和文化根源。對固有色的喜好是東方藝術的特征之一”⑤，這說明在油畫特質和民間美術意趣中，忻東旺找到了很好的結合點和平衡點。2003年，忻東旺進入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繪畫系工作，生活漸趨穩定。清華美院良好的藝術氛圍使他的油畫生涯進入了成熟時期?！对琰c》《消夏》《金婚》《保安》《村民列傳》等都是此時的作品。忻東旺用中國人的審美方式和眼光探尋了當代國人的精神面貌和意象，這種直達心底的真實是客觀再現方式不能簡單達到的。2010年后，他的作品又出現了新的變化，畫面背景更加單純，近一步減弱人物光影的對比，畫面平面化和裝飾性傾向明顯，呈現出中國繪畫的意趣?！断嘤尚纳氛褂[中的作品就是例證。

2013年，忻東旺自述道：“我希望我的繪畫具有人文關懷的精神，我希望我的繪畫具有民族的氣質，我希望我的繪畫具有當代文化的深度，我希望我的繪畫具有人類審美的教養。我將為此繼續奮斗，50歲雖然是翻越了生命跨度的山頭，但藝術的高峰是我永遠攀登的方向?！?/p>

（注：本文為2013年中央高?；究蒲袠I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名稱：《中國油畫本土化的時代選擇——民間美術與現當代油畫的結合》，項目編號：RW2013-26）

注釋：

①賈方舟.村民列傳[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2.

②③⑤⑥忻東旺.忻東旺的藝術精神將永遠與我們同在——2013年自述[Z].雅昌藝術網，2014-1-13.

④楊飛云.讀忻東旺油畫：接地氣的藝術[N].中國文化報，2013-5-6.

作者單位：北京林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

（責任編輯：高薪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