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搜索與網絡反腐“聯姻”的原因分析

摘 要 人肉搜索的信息挖掘和收集優勢使其在民間網絡反腐領域備受喜愛和關注，這一方面源于官方反腐機制難以滿足反腐的需要，嚴峻的腐敗現實與已有的官方反腐體制之間的矛盾嚴重影響了反腐敗工作的推進。另一方面則是網民的政治參與熱情在網絡時代得以釋放的結果。近年來多起網絡反腐的成功，以及網絡反腐的娛樂性和便捷性都增加了網民以人肉搜索方式參與反腐的熱情。

關鍵詞 人肉搜索 網絡反腐 聯姻

作者簡介：毛興勤，六盤水師范學院政治教育與法學系，教授，研究方向：司法制度。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6.12.078

有學者認為，“‘人肉搜索是通過網絡與現實中的人的結合， 集成出關于某個人或事件的信息的行為， 最大限度地發揮網絡引擎與現實社會的聯絡功能以至于在短時間內完成以往費盡周折也難以辦到的尋找目標任務?！闭憬髮W的李巖教授認為：“‘人肉搜索就是運用人際關系，借助于網絡的匿名平臺，一人發動搜索，眾網民從不同途徑進行挖掘，從而獲得某人的具體信息，并將其公布于網絡的搜索方式?！比巳馑阉髟趯⒁粋€個貪官拉下馬的同時，也無形中鼓舞了廣大網民。更有網民喊出“把反貪交給人肉搜索來干吧”的豪言壯語。人肉搜索之所以深受網民喜愛，并被證明是一種屢試不爽的草根反腐武器，有著深刻的原因。

一、現有官方反腐機制難以滿足反腐敗的需要

雖然黨風廉政建設一直是我黨的重要工作，我黨在反腐敗領域也取得了重大成就，但遺憾的是，反腐敗的形勢依然異常嚴峻。從近幾年的“打老虎拍蒼蠅”所展示的反腐成果可以發現，不僅個體腐敗的程度令人驚訝，“塌方式腐敗”更令人擔憂。上至黨政軍要員，下至村委會成員均有被繩之以法的；“秘書幫”、“石油幫”的犯罪事實令人咋舌。與嚴峻的腐現實相比，現有的反腐敗機制卻顯得單一且有效性不夠?，F有的反腐體制呈現三個特點：一是依賴上級監督。我國的黨委和行政組織具有明顯的科層制特征?？茖又频囊粋€顯要特征就是組織結構的等級序列清晰，上級負有管理和監督下級的權利和義務。諸如上級甚至中央領導人簽字批示、督促查辦案件的事例比比皆是。依賴上級監督來查處腐敗分子的方式在權威主義被信仰的年代被普遍使用。但我國當下的宏觀政治經濟生態卻是，經濟改革在給全民帶來福利的同時，也在逐漸沖淡、消弭著權威主義。加之利益紐帶的作用，上下其手形成利益集團并互為攻守的情形較為普遍。因此依賴上級監督下級的反腐方式在新的政治經濟語境中難以發揮作用。另外，即便上級是公正廉潔的，其對下級的監督能在一定程度遏制腐敗，但從宏觀上講，這種監督也擺脫不了少數人監督多數人的窘境。少數人監督多數人與相反的情形相比，顯然前者的功效是非常有限的。二是依賴紀委、反貪等專門的反腐機構。紀委和反貪部門是我國反腐的主要前沿陣地，對我黨的反腐大業可謂居功至偉，但依賴紀委、反貪部門反腐又面臨一個問題，即精英監督精英。精英監督精英的模式在很大程度上排除了普通民眾的參與。缺少民眾的普遍參與，既與我黨長期以來主張的群眾路線相背離，也無法完成黨的反腐大業。應當說，對于當前腐敗的嚴峻程度，國人心中都非常清楚?？梢哉f，腐敗在權力所及的范圍內均可能出現。因此，依靠精英來監督精英對反腐大業而言并非最理想的方式。三是反腐敗工作在體系內封閉運行。不管是紀委調查核實后將犯罪線索移送司法機關，還是司法機關（主要是檢察機關）主動發現犯罪線索，雖然犯罪線索的來源渠道是多樣的，但是一旦追訴犯罪的活動開始，整個程序就呈現出封閉性的特征。傳統的媒體和其他監督都難以介入，這就導致了信息被封閉，為潛規則的產生提供了條件。潛規則既讓腐敗分子逃避懲罰成為可能，也為新的腐敗創造了條件。

嚴峻的腐敗現實與已有的官方反腐體制之間的矛盾嚴重影響了反腐敗工作的推進。制度需求必然催生新的反腐敗方式，人肉搜索便是在此背景下產生的重要方式。民間反腐或稱為民眾參與反腐，應該說古已有之。借助民眾的告發、揭露而打擊腐敗犯罪是民眾參與反腐的重要表現，但人肉搜索這一根植于網絡時代的反腐武器是近年來才逐漸產生和被大量使用的。人肉搜索豐富了反腐敗的方式，將民眾凝聚于反腐大旗幟下。不可否認，因為制度不完善的原因，人肉搜索存在的問題不少，因此引發的爭議也不絕于耳，但人肉搜索在客觀上推動了反腐卻是一件不爭的事實。人肉搜索的出現和廣泛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官方絕對主導的反腐模式，民眾特別是網民利用人肉搜索獲得的成果對官方反腐形成了倒逼，這在若干的網絡反腐案件中顯露無疑?？梢哉f，人肉搜索是生逢其時，存在于現有官方反腐制度之外，卻又反哺現有反腐制度。

二、網民的政治參與熱情在網絡時代得以釋放

公民的政治參與是民主制度的要義之一。民主制度鼓勵和支持民眾通過特定的渠道表達自己的訴求，并直接或間接影響政治決策。與傳統社會不同的是，現代民主更強調官民之間的互動，而且這種互動的方式和渠道更豐富。從革命時期的群眾路線到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確立，中國共產黨對民眾的政治參與向來是重視的。但由于傳統文化的影響以及特定歷史形成的原因，新中國成立的一度時期，民主之風是被抑制的。一言堂、個人專斷的現象較為普遍。在總結歷史教訓，反思制度缺陷的同時，民主制度的建設被再次被提升到國家行動的層面。經由幾代領導集體的努力，民主制度建設取得較大的進步，民主之風也大為改觀。這為民眾參與政治營造了寬松的環境。

民眾參與反腐通?；趦蓚€方面的原因：一是政治動員。任何統治階級或掌權者都明白，腐敗具有天生的體制腐蝕性，將腐敗清除或控制在不影響政權運行的范圍內是政治制度建設的重要任務。因此，腐敗與反腐敗注定成為人類政治生活中的一對矛盾體。依靠單純的官方反腐是難以解決腐敗問題的，動員民間力量參與反腐是重要而有效的策略。以腐敗線索的發現和供給而言，民間參與能在很大程度彌補官方反腐線索受制的缺陷。因此，鼓勵民間參與反腐幾乎是任何政治制度不可或缺的。二是民眾參與熱情。腐敗行為在腐敗體制的同時，也直接觸及民眾的利益。這種利益的觸及既可能是對民眾利益的直接剝奪，也可能是間接的機會參與排斥。因此，民眾對腐敗具有天然的仇視，對反腐敗則有內在的欲望和熱情。這種參與熱情借助特定的載體和途徑得以釋放，在科學技術不發達的社會中，民眾參與反腐的途徑和載體都是較為有限的。通過直接見官或書信等是最主要的方式。在科學技術迅速發展特別是網絡技術迅速發展的背景下，網絡成為民眾參與反腐的新場域。在這一無限寬廣的虛擬空間中，網民的反腐敗熱情可謂如魚得水，覆水難收。

在官方鼓勵民眾參與反腐、民眾懷有強烈反腐熱情的雙重作用下，人肉搜索是如何成為民眾（主要是網民）喜聞樂用的方式的呢？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一是人肉搜索在反腐敗中的強大功效。如前所述，人肉搜索匯聚網民力量，將零散的信息在短時間內迅速集聚，從而形成較為完善的腐敗線索。這為紀檢及反貪等部門的迅速介入打下了堅實、有效的基礎。并且，在眾多成功的網絡反腐案例中，人肉搜索功不可沒。從另一方面講，也正是人肉搜索的這種巨大能量，才進一步激發網民熱情，進一步引起官方對網絡反腐的重視。二是人肉搜索的娛樂性。反腐敗是一個嚴肅的話題，但這種嚴肅性話題并不排除網民通過相對娛樂的方式來達成?？梢哉f，在參與人肉搜索的網民中，持娛樂心態的并不少。有網民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偵查”能力，獲得福爾摩斯式的成就感，有網民甚至僅只為了鬧熱而參與。從心理學的角度看，娛樂（或稱為興趣）是行為的最佳動力，有了娛樂心態，參與的熱情會不斷被激發，行動會在游戲般的、甚至詩意般的意境中不斷持續。三是人肉搜索的方便性。人肉搜索的方便性首先來自網絡利用的方便性，電腦、手機這些日常工作、生活必備品的廣泛使用，移動網絡、智慧城市的建設提升了網絡利用率。人肉搜索的方便性還體現為其利用的低成本。這種低成本體現在時間耗費少和低風險上。從時間上講，網民在任何時間都可以通過網絡來關注和參與人肉搜索，所以耗費的時間少且能自由安排；從風險成本來講，因我國的網絡管理未實行實名登記，多數網民在網絡上都以匿名的形式出現，且除非運用專業的技術手段，否則難以通過網絡留言來查找留言人。因為此，網民幾乎不用擔心因自己的留言而遭受諸如打擊報復之類的后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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