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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定性的尋求
——門克的力的美學

2019-04-23 03:09
藝術設計研究 2019年1期
關鍵詞:笛卡爾哲學美學

楊 震

正如他所置身的那個優異傳統,克里斯托弗·門克堅持把美學視為哲學內部的理論之必須來思考,和他的同行馬丁·澤爾、甘諾特·伯梅等人一樣,以鮑姆嘉通和康德為錨點,巋然置身于英美分析傳統發達得近乎冗長的藝術理論之外,致力于用美學來建構哲學本身——既不滿足用美學來注解藝術,也不只是用美學來注解哲學;而是,如門克的強勢命題所言:“現代哲學是作為美學開始的?!雹?/p>

然而,為什么?

正是對這個命題的解釋,讓門克與他的同輩美學家區別開來。在門克看來,將現代哲學與美學統一起來的,正是現代哲學的標志性問題:主體性②。在笛卡爾那里,主體就是思維著的自我,理性對行動的引導與控制。在這種偏于認識論色彩的理性主義之中成長起來的美學,卻帶來了一種更為貼切的主體性,即主體與能力的統一。這是萊布尼茨尤其是其后學鮑姆嘉通對笛卡爾主義的突破。但美學并未停留于此,因為審美訓練所成全的實踐能力,有時候也成為一種規訓,美學進一步越過了“主體”,走向“人類”,把哲學帶入一種人類學、系譜學,被“混亂但清晰”(verworren aber klar)的萊布尼茨·鮑姆嘉通式表述所拋棄的“模糊性”(Dunkelheit),被赫爾德以及舒爾澤、門德爾松拾回,作為美學正因此對抗理性主義主體觀念的法寶來看待。由此,人類保留了其既不被愚昧也不被理性奴役的自由。

“自由”,才是門克美學的真正動機。在理性主義傳統中,自由是理性的產物,源自理性對自然的控制——既包括外在自然,也包括內在自然。然而曾起過解放作用的理性,也帶來了新的統治,自由的基礎變成了自由的牢籠。這一點尼采犀利抨擊過。人性中非理性的一面開始作為積極解放的力量受到關注。??乱矊徝谰毩曀哂械摹耙幱枴钡囊幻嫣岢隽司?。門克發現,比鮑姆嘉通稍晚的赫爾德就曾對“心靈的模糊機制”③做出強調。在只能被規定的動物和必須做出規定的主體之間,還有一個“人類”的層次,一個待規定、可規定的層面。這是自由的保障。在這里發揮作用的,正是一種審美過程,一種始終處于表達與隱藏、更新與覆蓋之間的非實踐亦非認識的活動,門克將其稱之為“力”。

正是為了克服主體性問題在自由之實現上遇到的困境,門克“退回”到“力”這個概念,訴諸一種“力”的美學——一種哲學解決方案。

在這樣一種視野中,現代美學就是一個對人類經驗中的不確定性(感性)做出研究的哲學角度,區別只不過是對此持否定還是肯定態度,對其地位和所處的關系如何理解。在門克看來,正是笛卡爾最初劃出了美學的領域:感性和不確定性④。但笛卡爾是從否定意義上做出這種劃定,感性領域缺乏確定性,要得到理性的外在引導和控制。萊布尼茨提出“內在原則”,才為這個感性領域做出了辯護:感性領域也有其原則,不是外在理性原則,而是一種實現新舊交替的內在驅動力。萊布尼茨所劃分的“混亂但清晰”的認識,在鮑姆嘉通那里得到了詳細的闡明,并由此而奠定了一個學科的基礎。

鮑姆嘉通和萊布尼茨一樣,對這個感性領域并不持笛卡爾那樣的否定態度,而是承認其雖然是“低級認識論”領域,雖然“混亂”(verworren),但并不“模糊”(dunkel)。簡單來說,鮑姆嘉通對笛卡爾主義的反駁在于:審美領域是感性的,但不是與認識無關的(不確定的)。只不過這種認識并非以概念、定義為基礎的理性認識,而是以典范為基礎的感性認識。之所以它依然是認識,是因為這種感性經驗,一方面具有可識別性,另一方面具有可區分性。也就是說,它將一物與自身同一,與他物相區別。比如“這朵花是紅的”,雖然沒有對紅色的定義,但人們依然能夠將該顏色識別出來。這是“感性認識”的特點。由此,鮑姆嘉通調和了在笛卡爾那里不可能調和的矛盾,賦予了感性活動以認識特點。門克認為,更重要的在于,鮑姆嘉通提出了“練習”這個問題⑤。通過練習,藝術家們傳遞著審美領域的認識。這區別于通過理論概念所作出的認識。正是在這里,“認識”與“實踐”原本被分割的兩個領域同一起來了,認識不是外在于(先于)實踐,而是就在實踐中實現,甚至在這個意義上,實踐是先行于認識的,只有實踐(練習)到一定程度,才能達成這種認識。用門克的話描述,是“能先于知”⑥。

“能力”,是鮑姆嘉通貢獻給美學的一個概念,能力溝通起了認識和實踐。審美活動中的主體,再不是理性主義視野中立于活動之前(之外)的主持者,而是置身其中的全權參與者?!澳芰Α边@個概念得到了康德的繼承,但康德拒絕承認審美活動是一種認識活動,參與到對普遍性的尋求活動中(康德認為審美的普遍性頂多是后知后覺的“反思判斷”所帶來的⑦),毋寧說,審美活動是“認識諸能力的自由游戲”⑧。在審美活動中,能力并不參與到實踐或者認識活動中,也不是從認識向實踐過渡,而是一種自成目的的游戲。這為一種“力的美學”奠定了很清晰的基礎。但“能力”終究不如“力”來得徹底。

門克認為,對笛卡爾的反動,以及對萊布尼茨的繼承,一方面是鮑姆嘉通“低級認識論”的調和路線,另一方面是赫爾德的不調和:承認笛卡爾的兩分,但不承認笛卡爾的貶低,也不承認鮑姆嘉通的調和;而是指出:審美的價值恰恰就在于“模糊性”(Dunkelheit)。那個“混亂但清晰(并非模糊)”的調和論調被拋棄了。美學大大方方接受了審美的模糊性,并意識到審美的真正身份和價值所在,正在于此。

在審美活動中,發揮作用的正是這樣一種“心靈的模糊機制”——力。

圖1:《野?!罚ㄗ髡卟辉敚?,約公元前12000年,西班牙阿爾塔米拉洞巖

圖2:《拉奧孔》(作者不詳),約公元前1世紀,現藏于梵蒂岡博物館

我們看到,“力”首先是作為一個哲學問題提出來的,鮑姆嘉通和康德開啟了美學所置身的三分法,讓我們得以在認識和實踐兩極之間尋找審美活動的錨點,但鮑姆嘉通終究落入無論多么“混亂”也依然要“可重復識別”的“低級認識能力”的不徹底性,而康德則堅持著“認識諸能力”的游戲,無法想象一種反認識、反實踐的“無能”。而審美活動,在門克看來,關鍵就在于一種積極的無能,對實踐過程的打破,向模糊狀態的退回,一句話,力的活動。

門克把這稱之為一種人類學、系譜學的研究思路:越過“主體”,進一步后退到“人類”,對人類獨有的一種更為基礎性經驗層面的反思??梢哉f,如果“感性學”要做得更徹底,那么,它就應當被定義為一門“力學”。

圖3:卡拉瓦喬:《酒神》,1597年,現藏于烏菲茲美術館

圖4:梵高:《星月夜》,1890年,現藏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顯然,這門“力學”,完全不同于我們在經驗科學層面所談論的那種力學。審美之力既不是主體性的“能力”,因為它并不進行規范活動,不是服務于實踐的那種亞里士多德意義上的“素質”,審美之力是一種“無能”。同時它也不是機械性的力,物理上所說的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受到機械法則支配的力。毋寧說,審美的力是一種盲目的、無規則的力。它也并非生物性的力,那種生理力,服務于生物生存繁衍的那種力,審美之力并不服務于任何生物學目的。

審美之力,不能理解為一種對象,一種事物,甚至也不能理解為一個事件,一種狀態。甚至不該問“力是什么?”它并非一個“什么”,也就是說,它不是可以置于眼前來觀察的一個靜態的現象。力是一個過程、一種關系。它是兩種狀態之間的切換,是顯現與隱藏之間的切換,顯現出來的叫做“表達”(Ausdruck),在背后驅動或在前面掩蓋這種表達的,則是“力”(Kraft)。所以,門克說,每個審美之力,都同時是“基礎”(Grund)和“深淵”(Abgrund)⑨。

有幾對概念可以幫助我們正面理解審美之“力”的特點:首先力是一個人類學現象,相對于理性的“主體”,力所對應的是“人類”,一個更為原初的狀態。它相對于訓練所塑造的主體性,更是一種天性。也因此,相對于認識的清晰性,力是模糊的,沒有概念、定義活動參與其中,它是一種模糊性的游戲。相比于能力的實踐性運用,它只限于自身的游戲。所以,“力”是相對于“能力”而言的,是一種“無能”,對實踐使命的消解。

但這并不意味著“力”是散漫的,相反,它正是一種凝聚活動。你可以把它理解為“想象力”(Einbildung),門克更愿意稱之為“統攝力”(Einheitbildung)。這種統攝力并非是對某種統一的原則、規則的貫徹,也不是事后對材料的組織,而是“力”本身作為一種過程的統一性,不管怎樣變化,它都是同一個力的過程。它既是表達,也是掩蓋,每次表達即是對前一次表達的掩蓋,所以它重復的是同一個過程,但從不重復同一個形態。不如說,力的作用就是無形態,“審美活動實現的是——無”⑩。

但這種人類學、系譜學,這種消解至于無的審美之力,并不只是實踐活動的反面而已,因為它從來不是一個靜態的事物或事實,它始終是一個過程,一個表達與隱藏,源泉與深淵相互交替同時起作用的過程。它也因此是實踐與非實踐的一個過渡,既可以是從實踐中抽身而回,也可以是正在朝向實踐的途中。在這個意義上,力就是尚未或者已不服務于實踐的“能力”(但因為“能力”從不能脫離對實踐目標的勝任來理解,所以在這個意義上就不再能稱其為“能力”,而是“力”,一種“無能之能”)。

可以說,力就是一個將實踐審美化的過程。它不是外于實踐的一個單獨的活動,而是對主體性實踐的打斷、消解、否定。門克稱這個過程為審美的“撤退”(Rückfall, Regression)?,但這種撤退并非倒退回一個原初狀態,這種撤退是一個現在時,是隨時隨地可以發生的經驗可能性。

這個狀態區別于柏拉圖的“迷狂”,那是一種外在力量的入侵,是一種真正的無能。而審美之力的作用,是一種積極的發自內在的撤退,是暫時進入無能的儲備狀態。門克用舒爾澤的“觸動”(Bewegung)和門德爾松的“自我反思”來闡釋審美化的這樣一種過程性、交互性和積極性。

在舒爾澤看來,趣味之物以其完美而飽含能量,它能給人們帶來觸動(Bewegung),這種觸動打破了主體性實踐的進程,帶來了強烈情感,這種情感讓能力不再朝向某個實踐目的,而是自身處于激活(Belebung)狀態,被注入能量和生機,無論“上層之力”還是“下層之力”都處于活躍狀態,實現了實踐活動的審美轉化。

在解釋“崇高”的審美效果從何而來時,門德爾松提出了跟博克的距離理論不同的解釋,他認為在對崇高恐怖的欣賞中,我們啟動的是一種“自我反思”(Selbstreflexion)模式,主體的注意力并非朝向對象,而是朝向自身,是實踐主體向自我轉身。當朝向外在目標的實踐活動,在崇高和恐怖現象中突然轉向了自身,就帶來了實踐活動的審美轉化。這種審美反思不同于哲學反思,不是對某種普遍原則的研究,不是對實踐賴以實現的條件的追問,而是對自身實踐能力的一種凝聚,朝向能力本身,而不追問它有什么好處,服務于什么目的。

通過“撤退”“激活”和“反思”,我們看到,審美活動或者力,并不是一個靜態,也不是實踐的純粹對立面,而是實踐的審美化(?sthetisierung)?。實踐活動之所以能變成審美活動,因為它曾是審美活動。審美活動之所以能變成審美活動,因為它曾是實踐活動。審美不是事物,不是事件,也不是事實。審美就是審美化。

但這不意味著“力”是主觀的,它不關心對象,不針對對象的某些特征,但并不等于毫無對象,力更著重于從實踐的目的中解脫出來,是一種實踐的“中斷”(Bruch)。但它并未陷入純粹的主觀狀態,只不過脫離了與對象之間的那種識別關系,不訴求一種規定性,而是把某種規定性變成了力的表達,變成了無規定。審美對象就是一種不確定的對象。審美化,之所以被稱作“無”,可以被理解為:變得不確定。

美的對象和美的作品,都是在審美化過程中變得不確定的對象。區別在于,美的作品,或者說藝術,不僅自身參與實現一個審美化過程,同時還呈現一個審美化過程。

這樣一種以審美活動為形態呈現出來的“混亂”“不確定”的力,其意義何在?除了把原本朝向目的的實踐活動帶入混亂和不確定,它又能帶來什么?

門克認為,力把人類從實踐的規定性中暫時解除,并非退到被規定的動物性,而是保持在未規定的狀態,這是對實踐能力的一種更好的保存。正如舒爾茨所言,實踐的審美化,歸根到底是一種能量的激活、生機的灌注,是將人的能力暫時從目的中釋放,以便自身得到游戲?;蛘呷玳T德爾松所描述的,這是一種實踐能力的自我反觀、自我強化。

但更重要的是,力的這種撤退活動,為人類保留了自由。在理性的支配下,固然人達到了實踐的目的,但也被限制在既定規則與方向上。力的審美游戲,提供了一個契機,打破實踐規定性所帶來的束縛,使得人類可以不斷返回到未規定狀態,保持活力與自由,來選擇下一步的實踐。如果說人類實踐的成功,總是意味著某種超出計劃之外的某物,那么,力的保存更有利于人類實踐在創造性這一意義上的成功。

門克把這稱作“能夠不能”?。相對于實踐目的的能力,審美是一種無能。但相對于自棄的虛弱狀態,這種力的主動凝聚和自我加強,又是一種能。藝術家的活動,正是這種“能夠不能”的典范。藝術家的創作,用尼采的話說:“只遵循自己的法律”,他獲得了對自己另眼相看的能力,把自己看作外觀,看成審美現象。這時候他獲得了一種解放。尼采把這種擺脫外在目的,“向完滿轉變”稱作“沉醉”,以之來命名藝術。這種蓄意的無能,是生命自身價值的彰顯。

只有生命本身才是最高的價值,任何對外在目的的追逐都只是權宜之計。生命(生活)并不等同于操作,它外在于任何實踐之善,自成獨立的善。藝術,或者審美活動,以對實踐活動的中斷,向我們不斷提醒這一點。力的審美游戲,不僅是為人類儲備實踐能力賴以形成的能量,更重要地,它替我們保存了生命本身最重要的因素:運動,或者,力。在這個意義上,實踐之善的某種失敗,也可以被視作生命之善的某種成全。這就是悲劇藝術家的啟迪:即便在失敗中,他也保持著生命的歡欣。因為生命之力得到施展和保存,生命自身得到實現。

圖5:羅丹:《兩只手》,1902年,羅丹博物館

圖6:羅斯科:《無題》,1969年,私人收藏

由此,門克最后說:“美學的最后一句話是自由?!?

門克是當代德國哲學美學界,為數不多能夠對作為哲學的美學做出獨到而系統思考的哲學家。雖然進行美學思考的學者汗牛充棟,但能夠真正以一個核心概念,組建起既關涉認識論又關涉倫理學的新美學原理的,寥寥可數,門克的“力”學與卡爾海恩茨·博哈的“突然”理論、甘諾特·波梅的“氣氛”學說、馬丁·澤爾的“顯現”美學位列其中。

難就難在,要提出一個新的解決方案,這個方案要有足夠的解釋力,解決傳統理論解釋乏力的問題,還要能夠應對潛在的或者實際的新審美現象的挑戰。一個好的理論,它自身未必去解釋諸多具體現象,但一定要能為具體現象的解釋提供新的角度和工具?!傲Α钡拿缹W顯然是符合這一要求的,它并未落入日常文藝批評隨意抓取概念的俗套,它的概念建構來自真正的問題:既來自哲學自身的問題,也來自人類經驗所暗藏的問題。當它挖出了屬于人類經驗基本層面的一個問題,那么,毫無疑問,它已經潛在地具備了豐富的解釋空間,因為人類經驗是具有廣闊延展性的。雖然門克在書中幾乎不曾引用實際的審美經驗,但我們無疑可以聯想到我們日常的審美經驗,如何在面對藝術或者風景的時候,感受到一種力的充盈,感受到對于實踐來說既屬于源泉也屬于深淵的那種狀態?!傲Α钡拿缹W未嘗想要承擔起藝術批評的責任,雖然后來門克專門寫了一本《藝術之力》?,無疑也是把藝術當做總體來觀察的原理性寫作。但是,力的美學的解釋力,無疑可以勝任對哪怕先鋒藝術、概念藝術對美學的挑戰。因為先鋒藝術哪怕再制造概念的噱頭,看上去也更像在制造一種混亂,對可識別性的反抗,對規定性的突破,帶來的正是力的游戲。

更重要的是,一種好的美學,它總是潛在的好的倫理學和好的認識論。它并不停留在對審美現象做出解釋和說明,它還要挖掘其中可能蘊含的價值。審美并不僅僅是一件歡愉的事情,它也是實踐能力的積蓄,人類自由的保護,朝向生命本身活力與福祉的門窗。這是力的美學真正令人欣喜的旨趣。

當我們把生活的福祉寄望于理性的控制、實踐的成功,力的美學提醒我們:不要忘了某種程度的失控和失敗,生命中的不確定性,那種審美遭遇中涌動的模糊的、沖突的、自我強化的觸動與力,有時反而更是生活的幸福所系。

當然,門克的美學理論,絕非一個天衣無縫的論證體系,甚至都不能說完善?!傲Α钡母拍钪岢?,本身就是一項危險活動。習慣英美分析哲學傳統的頭腦,將會把這種理論視為費解。因為我們幾乎無法說明“力”到底“是什么”,因為根本就無法用“是”和“什么”來描述它,這一點也是門克自己所意識到的,但他的行文中,又不得不把它權且當做“什么”,當做一個事實來論述。這就是造成了理論內在的模糊性。我們對這個審美之“力”的理解,更多只能通過否定的方式來實現。比如:把它看成實踐的對立面,能力的對立面,無關概念、無關目的,不能對象化。我們甚至不能把它當做一個經驗事實來設想,我們無法說:何時何地我感受到了何種審美之力。力的概念,更像一個腳手架、一個假設,它輔助我們理解審美活動的一系列特征:不確定性、無目的性、激活狀態、自我反思……但它自身始終難以成為一個確立之物。也許這正是一個象征事件:這揭示了模糊性的概念,本身也具備某種模糊性。

注釋:

①Christoph Menke, Kraft-Ein Grundbegriff ?sthetischer Anthropologie, Frankfurt am Main:Suhrkamp, 2008, S.8.

②同①S.8-9.

③Johann Gottfried Herder, Kritische W?lder,in:Herder, Werke, Bd.2, hrsg.V.Gunter E.Grimm, Frankfurt am Main:Deutscher Klassiker Verlag, 1993, S.275.

④參見Menke, Kraft, a.a.O.S.11-13.

⑤參見Alexander Gottlieb Baumgarten, Aesthetica-?sthetik, hrsg.und übers.v.Dagmar Mirbach,Hamburg:Meiner 2007, S.39-48.

⑥Menke, Kraft.a.a.O., S.35.

⑦參見 Immanuel Kant, Kritik der Urteilskraft,Einleitung’IV, Leipzig:Felix Meiner Verlag,1922, S.15-17.

⑧Ebd., §9, S.55-58.

⑨Menke, Kraft, a.a.O.S.62.

⑩同⑨

?同⑨S.72-74.

?同⑨S.80-88.

?同⑨S.110-113

?同⑨S.129.

?Christoph Menke, Die Kraft der Kunst,Frankfurt am Main:Suhrkamp,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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