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種菖蒲屬植物的生藥學鑒別研究

駱 航，黃仕芳，孫興力，易 方

（1.永州職業技術學院，湖南 永州 425100；2.湖南中醫藥研究院，湖南 長沙 410013）

菖蒲為化濕和胃、醒神益智的常用中藥材，自古以來以菖蒲為名的藥材就有多種植物來源。作為中藥的“菖蒲”始載于《神農本草經》，列為上品，原名為“昌蒲”“昌陽”等［1］，后《新修本草》《證類本草》《本草綱目》等歷代諸家本草均有收錄。據本草文獻記載，古時候并未將菖蒲的種類細分，將可供藥用的菖蒲種類均稱為菖蒲。據考證中國古代本草文獻記載的菖蒲至少包括了石菖蒲、水菖蒲、金錢蒲等天南星科植物來源的物種［2-3］。

目前商品菖蒲的來源種類繁多，各地藥用習慣也不一樣，導致市場上不同基原的菖蒲相互混用的情況較為嚴重；再者隨著近年來部分菖蒲品種需求增加，價格上漲等因素，人為摻雜的現象也是屢見不鮮。商品菖蒲品種之混亂，同屬植物難以區分的情況已嚴重影響到了中藥材及其制劑的質量和療效。因此加強對菖蒲類藥材原植物的分類學研究，厘清目前市售菖蒲種類及基原并加以科學有效的鑒別，就顯得十分必要。本文通過對天南星科菖蒲屬植物及相關藥材進行調查和研究，對石菖蒲、水菖蒲、金錢蒲、茴香菖蒲進行了較為詳細的比較和鑒別，研究結果解決了一些目前菖蒲類藥材在商品流通中存在的品種混淆、基原不明、鑒別困難等問題，進一步闡明了不同菖蒲類藥材的基原界定和區分特征，為菖蒲屬中藥材的鑒別研究和相關質量標準的增補與修訂提供了有益參考。

1 儀器與材料

1.1 儀器與試劑

OLYMPUS-CX41光學顯微鏡（日本Olympus公司）；蘇丹Ⅲ、間苯三酚、濃鹽酸、稀甘油、水合氯醛等試劑均為分析純（長沙市試劑化工廠）。

1.2 實驗材料

石菖蒲（Acorns tatarinowiiSchott.）、水菖蒲（Acorus calamusL.）、金錢蒲（Acorus gramineusSoland.）、茴香菖蒲［Acorus macrospadiceus（Yamamoto）F.N.Wei et Y.K.Li.］，以上植物經湖南省南岳樹木園夏江林研究員鑒定并確認，憑證標本保存于永州職業技術學院，采集信息見表1。菖蒲藥材主要購于全國各地中藥房和藥材交易市場，并經湖南中醫藥大學潘清平教授鑒定并確認。

表1 4種菖蒲原植物樣品采集信息

2 方法

2.1 植物采集和市場調查

基于菖蒲屬植物的分布特點，本研究僅對黃河以南，湖南、四川、貴州等菖蒲資源分布相對集中的地區進行了原植物采集，對每個物種類群的群居點隨機采集不少于6株植物，并壓制臘葉標本；市場調查則通過收集菖蒲類藥材商品和信息并做出鑒定，以了解菖蒲類藥材的市場相關品種、流通和使用的情況。

2.2 基原鑒定

對每個物種類群群居點收集到的植株，利用五官檢查法配合立體顯微鏡觀察記錄原植物樣品的外觀性狀及組織構造特征，通過與植物模式標本的對照觀察，結合文獻資料，確定植物樣品的學名，找出區別特征，同時建立4種菖蒲屬植物的分類檢索表。

2.3 性狀鑒定

菖蒲傳統用藥習慣主要以植物的根莖作中藥使用。對不同基原菖蒲根莖的形狀、大小、表面顏色、節間長短、斷面特征等方面進行觀察和描述，氣味主要通過嗅、嘗感知。

2.4 組織顯微鑒別

取新鮮藥材根莖作為觀察材料，經FAA固定液處理固定保存，按永久裝片的制作方式制作根莖橫切片。徒手切片可根據需要先用水合氯醛溶液進行透化，再滴加間苯三酚溶液和濃鹽酸進行木質化反應，或滴加蘇丹Ⅲ試液進行木栓化反應，最后用稀甘油裝片。置于光學顯微鏡下，先用低倍鏡檢查其輪廓，再以高倍鏡觀察各個組織特征，并以顯微測微計測量各組織或細胞大小。

2.5 粉末顯微鑒別

取干燥藥材粉碎后過5號篩，根據觀察目的的不同，制成適宜的臨時制片。觀察淀粉粒、糊粉粒、樹膠、菊糖，用乙醇溶液制片；觀察除淀粉粒以外的細胞及碎片特征，用水合氯醛溶液制片；觀察細胞壁的木化程度，用間苯三酚濃鹽酸溶液制片；觀察一般細胞輪廓特征，用甘油-水（1∶1）混合液封鎖制片，然后將制片置顯微鏡載物臺上進行觀察。

3 結果

3.1 菖蒲的分類和藥用情況

菖蒲屬（Acorus）原隸屬于天南星科，現在分類學傾向于將菖蒲屬獨立出來成為菖蒲科。本屬植物全世界約有7個品種和2個變種，我國多有引種和分布［4-7］?！吨袊参镏尽罚?］將菖蒲屬植物分成4個基本種，即石菖蒲、水菖蒲、金錢蒲、長苞菖蒲4種，而茴香菖蒲不算1個基本種，只是石菖蒲下的1個物種，其中在歷史上曾做中藥使用并有過較多報道的主要是石菖蒲、水菖蒲、金錢蒲3種。

3.2 藥材產銷情況

通過筆者2015年—2019年前往湖南、四川、云南等菖蒲主產區進行藥源調查，并對湖南廉橋、河北安國、安徽亳州、廣西玉林等藥材交易市場進行調研的情況來看，目前商品菖蒲是以來源于植物A.tatarinowiiSchott根莖的石菖蒲為主流，產地多以湖南、四川、江蘇等地為主，銷往全國；來源于植物A.calamusL.根莖的水菖蒲（藏菖蒲）和來源于植物A.macrospadiceusF.N.Wei et Y.K.Li根莖的茴香菖蒲為次要類型，其中水菖蒲產地以四川、湖北為主，茴香菖蒲以湖南、廣西、貴州為主；來源于A.gramineusSoland的金錢蒲，作為地方習用品使用，市場占有量較少，主要是江蘇、湖南、浙江等地的貨源。以上商品除石菖蒲以野生來源為主外，其余都有栽培品，并占有一定的市場份額。

3.3 基原鑒定

本次采集到的石菖蒲、水菖蒲、金錢蒲、茴香菖蒲均為天南星科菖蒲屬多年生常綠草本植物，植物形態有許多相似之處。共同特征為：根狀莖平臥，肉質，分枝；葉2列，基生，劍形或線形，有葉鞘，葉脈平行；佛焰苞葉狀，肉穗花序圓錐形，花密生，兩性，花被6片。其中根莖的形態、葉形及中脈有無、佛焰苞的長短等特征是分類鑒別本屬4種植物的重要依據。經植物形態學考查，參考《中國植物志》［8］將4種菖蒲屬植物的區別編制成檢索表，見表2，對主要特征進行比較見表3，野外原植物形態見圖1。

表2 4種菖蒲原植物分類檢索表

表3 4種菖蒲原植物形態特征比較

圖1 菖蒲屬4種植物形態圖

3.4 藥材性狀鑒定

4種不同基原菖蒲的根莖藥材在表面顏色、節間長短、斷面特征和氣味等方面存在差異，是藥材性狀鑒定的重點［9-10］。4種菖蒲屬藥材形態圖見圖2。

圖2 4種菖蒲屬藥材形態圖

3.4.1 石菖蒲 本品呈扁圓柱形，稍彎曲，常有分枝，長3～20 cm，直徑0.3～1 cm。表面棕褐色或灰黃色，粗糙，多環節，節間長2～8 mm，上側有略呈銳三角的葉痕，左右交互排列，下側有圓點狀根痕，節部有時殘留有毛鱗狀葉基；質硬脆，折斷面纖維性，灰白色至黃褐色；橫切面內皮層環明顯，可見多數維管束小點及棕色油點；氣芳香，味苦、微辛。

3.4.2 水菖蒲 本品較粗大，少有分枝。長10～24 cm，直徑0.8～1.5 cm；表面類白色至棕紅色，節間長0.4～1.5 cm，上側有較大的新月形葉痕，下側有凹陷的圓點狀根痕；質硬，折斷面海綿樣，類白色或淡棕色；橫切面內皮層環明顯，有多數小空洞及維管束小點，氣較濃烈而特異，味辛。

3.4.3 金錢蒲 本品呈扁圓柱形，稍彎曲，分枝多，長2～11 cm，直徑0.2～0.5 cm。表面黃棕色、淺綠色，多環節，節間長1.5～4 mm，上側有銳三角形的葉痕，左右交互排列，下側有圓點狀根痕，節部有時殘留有毛鱗狀葉基；質較柔軟，折斷面纖維性，類白色、淺黃色；橫切面內皮層環明顯，可見多數維管束小點及棕色油點；氣芳香，味苦、微辛。

3.4.4 茴香菖蒲 本品根狀莖粗壯，多分支，稍扁，上側有三角形的葉痕，下側有圓點狀根痕，節間顯著，長約1 cm，直徑0.8～1.2 cm，或更粗，外皮暗紅色；折斷面黃褐色或深褐色，橫切面內皮層環明顯，有多數維管束小點，氣較濃烈而特異，具濃烈的八角茴香樣香氣，味辛。

3.5 根莖橫切面顯微鑒別

結果見表4、圖3、圖4。菖蒲屬植物根莖的構造大致相同，由表皮、皮層和中柱3部分構成。其中石菖蒲根莖橫切面：表皮細胞1層，外壁增厚，皮層寬廣，薄壁組織中可見分泌細胞、纖維束、葉跡維管束以及淀粉粒；纖維束呈類圓形，大小不一；葉跡維管束為有限外韌型，束鞘纖維發達；纖維束和維管束鞘周圍薄壁細胞均可見草酸鈣方晶；內皮層明顯，偶見凱氏點；中柱占橫切面直徑約1/3，中柱維管束不規則環列，以周木型為主，在鄰近內皮層處可見外韌型維管束，束鞘纖維不發達；中柱偶見纖維束。

表4 4種菖蒲根莖橫切面組織構造特征比較

圖3 石菖蒲根莖橫切面簡圖與顯微結構圖

水菖蒲與石菖蒲的主要區別為皮層較寬廣，靠近表皮細胞內側的1～8層薄壁細胞排列緊密，其余薄壁細胞常5～8個作圈鏈狀排列，中間形成大型的細胞間隙；中柱的中央無纖維束。結果見圖4。

圖4 水菖蒲根莖橫切面皮層示圈鏈結構（×380）

金錢菖蒲和茴香菖蒲根莖橫切面特征基本同石菖蒲，在維管束和纖維束的數量及分布上有所差異。其中金錢菖蒲皮層纖維束的分布量較石菖蒲更多，而葉跡維管束較少，中柱未見纖維束；茴香菖蒲皮層葉跡維管束較少，而中柱維管束和纖維素分布較石菖蒲更多，余同石菖蒲。

3.6 粉末顯微鑒別

4種菖蒲根莖粉末主要顯微特征區別，見表5。石菖蒲粉末呈黃白色至黃棕色，可見導管、淀粉粒、表皮細胞、草酸鈣方晶、油細胞、晶纖維等結構，見圖5；水菖蒲粉末呈黃白色，不含草酸鈣方晶，見圖6。茴香菖蒲和金錢菖蒲特征基本類似于石菖蒲。

圖6 水菖蒲粉末特征圖（×400）

表5 4種菖蒲根莖粉末特征比較

圖5 石菖蒲粉末特征圖（×400）

4 討論

4.1 菖蒲的生藥鑒別要點

商品菖蒲系多來源的復雜藥材，本文通過對市場常見的同科同屬4種菖蒲的生藥學考察研究，發現同屬但不同基原的菖蒲間除共性外也存在一定的差異，可從原植物形態、藥材性狀和顯微特征等方面進行比較以達到鑒別目的。

筆者認為4種菖蒲原植物比較容易區分。水菖蒲植株高大，葉長而寬有明顯中脈，根莖粗大分枝少；石菖蒲葉較水菖蒲狹短，無明顯中脈；金錢蒲，植株最矮小，葉寬0.6 cm以下，根莖細長而彎曲，葉較石菖蒲厚，更為芳香；茴香菖蒲外形上與石菖蒲類似，但全株有濃烈似茴香的氣味，根莖特別是葉鞘呈明顯紫紅色，可與其他菖蒲相區別。

藥材方面，由于商品外形多有相似之處，且不同的生態環境如近水或旱生以及野生和栽培會使性狀產生一定的變異［11］，增加了鑒定的困難。結合根莖組織及粉末的顯微特征，從藥材根莖大小、節間長短、氣味、斷面特征、橫切面組織中薄壁細胞形態、纖維束和維管束的分布及密度、晶鞘纖維的有無等特征能進行有效鑒別。

4.2 水菖蒲和藏菖蒲

《中國藥典》［12］從1963年開始收載菖蒲類藥材標準，當時只收載了石菖蒲一種，其基原定義為天南星科植物Acorus gramineusSoland的干燥根莖；90版《中國藥典》［13］對石菖蒲原植物的拉丁名進行了修正，修正后植物的拉丁學名為Acorns tatarinowiiSchott；2000版《中國藥典》［14］則新增了藏菖蒲（傳統中藥名為水菖蒲）的藥材標準，并對其基原定義為天南星科植物Acorus calamusL.的干燥根莖。水菖蒲為中醫習用藥材，也稱之為菖蒲，一直以來都是地方和歷史習用品，各地方中藥材標準或炮制規范中多用其名，如湖北省中藥材質量標準就有水菖蒲的藥材標準［15］。藏菖蒲為藏醫用藥，兩者基原是否相同，尚存爭議。如鄔家林等［16］認為藏菖蒲是菖蒲屬中尚不確定的種，在形態上與水菖蒲有一定區別，特別是在揮發油的化學成分上有明顯差異。但2020年最新版《中國藥典》收載的天南星科來源的菖蒲類藥材仍為“石菖蒲”和“藏菖蒲”兩種［9］。

4.3 茴香菖蒲

菖蒲屬中的茴香菖蒲是較晚被確認的一種菖蒲屬物種，在我國一些民間地區除藥用外尚作香料或調料使用。茴香菖蒲與石菖蒲，兩者在過去經?；煜磺?，也導致了應用上的差錯，現在對于茴香菖蒲的認識仍有爭議?！吨袊参镏尽氛J為茴香菖蒲是石菖蒲下的一個物種，未將其作為一個種單列出來。但是據相關研究和文獻報道茴香菖蒲在生物學、生態學和化學成分類型上與石菖蒲有很大區別［17-19］?！禙lora of China》將菖蒲屬植物修訂為菖蒲科，包括1屬2種，主要為菖蒲（AcoruscalamusL.）和金錢蒲（Acorus gramineusSolander.），茴香菖蒲則歸屬于金錢蒲（A.gramineusSolander）種［20］。近年來學界已普遍達成了將茴香菖蒲單獨作為一個種的共識，作為我國的特有種，茴香菖蒲的開發利用前景非常廣闊。

4.4 混淆品的問題

九節菖蒲是石菖蒲的別名之一，也是古代優質菖蒲的代名詞，《名醫別錄》中就指出“一寸九節者良”。古今歷史變遷，目前市售的九節菖蒲并非源于菖蒲屬植物。筆者在市場調查中收集到的九節菖蒲經鑒定全部為毛茛科植物阿爾泰銀蓮花（Anemone altaicaFisch.ex C.A.Mey.）的根莖。參考古代本草中的文字描述及所繪藥圖，可以推定古人所用之菖蒲均為天南星科菖蒲屬植物無疑，而非毛茛科植物。為突出菖蒲藥材的品質，部分臨床醫生在處方用藥中有書寫和使用九節菖蒲的習慣，但毛茛科的九節菖蒲和石菖蒲的來源不同，親緣關系相差較遠，化學成分和性味功效應該不盡相同。將阿爾泰銀蓮花的根莖做九節菖蒲不符合傳統用藥習慣，應注意區別，避免混淆使用。

另外，由于石菖蒲近年來價格高漲，筆者在石菖蒲的市場抽樣樣品中發現有摻入金邊菖蒲的情況。金邊菖蒲為石菖蒲的變種，主要是人工栽培用于園林觀賞，而非歷史習慣用藥，目前對其化學成分和藥理研究較少，能否與石菖蒲通用還有待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