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及當代價值

姜文瀟 李傳實

摘 要：生態環境問題是當代中國較為嚴重的社會問題之一。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內涵豐富，意義深遠，為當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參考。恩格斯深刻揭示了人與自然辯證關系，從人的認知和社會制度的角度分析了生態危機原因，在辯證思維方式、城鄉融合、人口控制、生態循環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轉變等五個方面給出了生態危機的解決路徑。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在指導理念、新型城鎮建設、人口地理分布、循環經濟、生態法治等層面對我國社會主義生態文明發揮具體的指引作用。

關鍵詞：恩格斯;生態文明建設;人與自然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22）02-0020-03

隨著工業化程度加深，20世紀工業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相繼出現生態問題，西方社會掀起一股“綠色思潮”。中國在改革開放以后，生態問題日益凸顯，引起了人們普遍關注。目前學界一般認為，生態文明是人類在實踐中解決人和自然關系，以及相關社會關系矛盾等方面所取得的一切積極成果[1]。然而，研究當下需追本溯源。恩格斯從19世紀資本主義歷史狀況出發，通過分析人與自然、人與社會關系，形成了一系列重要生態文明相關思想，如生態文明中辯證思維方式、城鄉融合、人口控制、生態循環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轉變等。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對于當下我國生態文明建設，尤其在人的認知、城鎮化建設、人口分布、循環經濟、生態法治等層面提供了理論遵循。

一、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的形成過程

恩格斯立足于19世紀歐洲社會歷史現實，批判考察了人與自然關系，吸收西方近代生態文化傳統的合理成分，形成極其深刻的生態文明思想。

恩格斯在考察英國工人生活狀況過程中，逐步開始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關注生態問題?！段殓旰庸鹊膩硇拧芬晃氖嵌鞲袼股鷳B思想的起點。伍珀河沿岸有很多染坊，河流已被染色顏料變成紅色;工廠煙霧彌漫[2]39。他在這篇文章中真實具體地描繪了當時工人生活工作的惡劣環境，字里行間流露出對工人的極大同情。污濁的街道、惡劣的空氣、污染的河水導致工人患上嚴重的慢性病。工業飛速發展帶來的工人生存環境惡化問題，促使其生態思想的生成。

《英國工人階級狀況》是恩格斯當時所做的一篇社會調查報告，標志著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的正式誕生。文章展現了當時英國工業污染的嚴重程度和工人惡劣的居住生存環境，并特別指出生態破壞的最基本影響因素在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人生活環境的惡化，除了總體性惡化，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生活環境具有強烈反差。在英國，不同階層居住在不同條件的生活區，工人區與資產階級居住區嚴格分開，中產階級居住區離工人區不遠、環境整潔，而富人則住在郊外的空氣良好的居所[3]327。資產階級生活環境優越，因而也無意改善無產階級生活環境。

《反杜林論》，尤其是《自然辯證法》的創作標志著恩格斯生態思想趨于成熟。他揭示了人由自然界演變而來，人與自然辯證統一、不可分割。人的生存和發展離不開自然界，同樣，人的活動會對自然界造成重大影響，人類破壞環境造成污染對自然界產生負面影響，反過來會影響人自身的生存發展。無視自然規律就是踐踏生態文明，踐踏生態文明人類終將自食其果。

二、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的基本觀點

（一）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的哲學基礎

人與自然辯證統一是馬克思主義基本觀點之一。針對人與自然關系問題，恩格斯批判了當時形而上學觀點：“人的思維最本質的和最切近的基礎，正是人所引起的自然界的變化?！盵4]483他還指出當時自然主義歷史觀的片面性，“忘記了人也反作用于自然界，改變自然界，為自己創造新的生存條件?！盵4]484

人對自然界具有依賴性：“人本身是自然界的產物，是在自己所處的環境中并且和這個環境一起發展起來的?！盵4]38人是自然界中最高級的生物，自然界的陽光、空氣、水等物質為人類生存提供了必要條件，人只有依靠自然界提供的這些物質才能活下去。

破壞自然帶來了嚴重后果：歐洲一些地區的居民，為了耕地，破壞森林，但這些地方成為荒蕪之地[4]560。當地居民大肆破壞森林資源，破壞生態環境，沒想到最后卻是自食其果。從這個事例可以看出，我們要尊重自然，保護自然，合理利用自然規律，用規律指導我們的實踐活動，否則受傷害的將會是人類自身。

（二）恩格斯對生態危機的原因分析

恩格斯從主觀和客觀兩個方面分析了生態危機的形成，指出資本生產方式導致生態危機。首先分析人的生態認知方面原因。在恩格斯所處時代，雖然近代科學已經興起，并完成第一次工業革命，但受主客觀因素的制約，人們對自然的認識還較為膚淺，不能深刻理解人和自然辯證統一關系。一方面人類有力地改造了自然;另一方面對自然的過度開發導致嚴重的后果?！霸诘谝徊蕉即_實取得了我們預期的結果，但是在第二步和第三步卻有了完全不同的、出乎意料的影響?！盵5]519“勝利”是暫時的，但是在“勝利”過后自然界產生威懾的危害性遠遠大于之前的“勝利”。

資本主義工業表現為對工人缺乏人文關懷和盲目追求經濟效益的功利短視性。在資本主義社會，一切生產目標以追求利潤為主，自然是用來滿足人對物質財富追逐的工具，工人同樣也是工具之一。資本家把工人當作逐利的工具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資本家唯一關心的是工人能否為他們帶來經濟效益。獲得更多的剩余價值、謀求利潤是資本主義生產的目的，在此刺激之下，資產階級必然努力擴大生產規模，而生產規模的擴大必然導致需要更多的自然資源，加上資本主義生產處于無政府狀態，從而產生社會發展與生態環境的沖突。

（三）恩格斯提出的生態問題的解決路徑

恩格斯為了改善工人生存環境，針對資本主義生態問題，提出一系列解決途徑，包括辯證思維方式、城鄉融合、人口控制、生態循環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轉變五個方面。

第一，針對生態問題，恩格斯堅持采用辯證思維。辯證法是自然界、人類社會和思維的普遍規律科學[6]150。辯證法貫穿于恩格斯的著作理論中，辯證思維方式也滲透到他的生態文明思想中。在資本主義生態問題的解決中，人的認識也應遵循辯證思維基本規律，掌握辯證思維的本質特征，深刻認識人與自然界之間的關系不可割裂、辯證統一。

第二，恩格斯認為城鄉對立問題也會導致生態問題出現。促進城鄉融合，避免大工業過度集中是解決城鄉對立引發生態問題的有效舉措。馬克思恩格斯針對當時工業集中造成環境污染的狀況，深刻指出：“只有通過城市和鄉村的融合，現在的空氣、水和土地的污染才能排除?！盵4]313應當避免大工業過度集中，從而避免產生的工業污染物集中排放;避免出現城鄉對立，將城市和鄉村融合起來，合理布局城鄉工業，以減少污染物集中排放和環境污染。

第三，恩格斯提出要控制人口數量，避免人口過度膨脹。人口過度膨脹，必然造成對自然資源需求增多，有限的自然資源難以支撐迅速擴張的人口數量，同時產生大量生產和生活垃圾，對生態環境造成污染破壞。恩格斯提出要協調兩個方面的生產，使兩者達到平衡，從而減輕生態壓力，提高生存質量，改善生態環境。一類是生產生活資料，即人類衣食住行所需要的基本資料;一類是生產人類本身，即人類的繁衍。社會發展要協調兩種生產的關系，控制兩種生產比例均衡，控制對自然資源的需求量，減少生產和生活垃圾產生，改善生態環境。

第四，恩格斯提出沿著生態路線發展循環經濟。自然界的生態循環和人類社會的經濟循環結合起來發展會取得良好效果?！罢麄€自然界被證明是在永恒的流動和循環中運動著?！盵4]313科學技術的迅速發展導致人類認識自然與改造自然的能力增強了，恩格斯認為可以通過科技來改善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保證社會生產和再生產有序進行，通過勞動實現自然界的良性生態循環與人類社會經濟循環的統一。工業生產過程肯定會產生工業廢物，工業廢物如果被隨意丟棄，將對自然環境產生巨大破壞，有些物質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都無法完全降解，簡單的焚毀也會造成空氣污染。他還主張把工業廢物重新加工再利用，把工業廢物二次加工變成原材料，這一做法有利于實現有機整體的良性循環發展之路。

第五，恩格斯強調，生態危機最本質的原因是制度因素，要想破解生態危機，最關鍵的途徑就是轉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在一切以“逐利”為目的的社會制度和生產方式下，人類無視人與自然其實是辯證統一關系，過分開采自然資源，凌駕于自然之上，產生了一系列生態問題。面對當時的生態問題，需要對生產方式以及現今的整個社會制度實行完全的變革[4]561。要想從根本上解決生態問題，破除生態環境危機的關鍵就是抓住生態問題的本質，從根源入手，轉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

三、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的當代價值

（一）理念層面：樹立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原則

新中國成立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生產力水平極大提高，制造業成就顯著，但卻相對忽視保護生態環境，生態問題凸顯。人與自然處在一個有機統一整體中，生態環境遭到破壞必然會對人類產生不利影響，簡言之，生態環境與人類生存密切相關，保護生態就是保護我們自己，這是對恩格斯人與自然辯證關系思想的深化。人類社會與自然界是不可分割、緊密聯系的整體，不能用孤立的眼光看待自然界，更不能無視自然界、踐踏規律，而是要尊重自然規律，保護生態環境，最終能夠受益的將會是人類自己。同時，習近平同志堅決反對發展經濟不顧生態建設，在恩格斯人與自然辯證統一的基礎上創造性地提出“兩山論”。用矛盾分析方法解決生態問題是習近平同志在恩格斯生態理論基礎上的突破。

習近平同志多次強調破壞生態必遭自然界報復，并在人與自然是辯證統一關系的基礎上創新性提出“生命共同體”概念。生命共同體就是生態環境與人類環環相扣，整合成一個有機整體。習近平同志關于生態文明的論述突出自然界和人類同樣具有“生命”，人與自然是一個系統有機整體，反對生態人類中心主義。這一治理觀念拓展了恩格斯生態思想中的環境保護和治理的觀念，運用了生態本體論思想，在恩格斯生態保護思想的基礎上進一步豐富和完善了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

（二）城鎮化建設層面：城鄉融合和新型城鎮化建設

恩格斯高度重視農業農村問題，提出消除城鄉對立，合理布局城鄉產業，避免大工業過度集中于城市。21世紀以來，隨著城鎮化建設的迅速發展，我國生態文明建設也更加關注城鄉關系問題。城鎮化進程中，原來的農村人口向城鎮方面轉移，環境發生變化，其原來的生產生活方式勢必發生轉變。在城鎮化建設迅速發展的階段，要比以往更加關注生態因素，推廣使用對環境污染小、可再生的清潔能源，降低不可再生資源的消耗。加快城鄉一體化建設進程，形成生產集約高效、生活空間適度、生態環境宜居的新型城鎮化建設格局[7]。

城鎮化與生態問題緊密相關，生態環境問題應當被列為城鎮化建設的重要考慮因素。城鎮化建設過程中，必須進行科學合理有效的建設規劃，把發展綠色低碳循環經濟作為價值導向，貫徹習近平“兩山”精神，把節約資源、保護環境作為城鎮化建設的理論遵循和發展訴求。

（三）人口地理分布層面：開發西北，發展東北

人口問題也是影響生態環境的重要因素之一。恩格斯認為，要協調生產和生活資料的生產，控制人口過度膨脹，從而控制對自然資源的需求量。我國人口地理分布東多西少，東部經濟發展和人口密集引起較為突出的環境問題。根據恩格斯兩個生產比例協調思想，應當平衡東西部經濟發展和人口規模關系。

由于東部地區地理位置優勢，改革開放率先實行，但經濟迅速發展的同時導致中西部地區與東部地區迅速拉開差距。東部地區由于經濟發展需要大量勞動力，中西部地區的大量剩余勞動力迅速涌入東部，導致改革開放首先覆蓋的區域人口數量迅速膨脹，生態環境壓力急劇增大?；诖?，有效解決措施就是開發西部，吸引人口回流，從而緩解東部生態壓力。黨中央提出開發西北和振興東北發展戰略，給偏遠地區經濟振興提供了新發展機遇，從而吸引勞動力人口遷徙，緩解東部人口生態壓力。開發西部和發展東北有利于協調我國人口密度和生態環境關系，合理分配自然資源，實現可持續發展。

（四）經濟層面：發展生態循環經濟以推進可持續發展

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中蘊含了發展循環經濟的理念。發展循環經濟既要“循環”，又要“經濟”，實現經濟發展與生態循環的有機統一。20世紀90年代以來，在可持續發展戰略指引下，人們日益意識到生態惡化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工業生產過程中高開采、低利用、高排放的線性生產模式。針對三大問題，對應發展循環經濟的三個原則：減量化、再利用和資源化[8]。

發展循環經濟簡單來說就是讓資源高效循環利用。減量化原則要求利用新的制造技術減少物質資料的損耗和廢棄成品的比例，從根源上遏制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再利用原則指的是將生產產品重復使用，增加產品有效使用時間，減少一次性物品的使用頻率，避免資源浪費和生態污染。資源化原則是“變廢為寶”，將廢棄資源重新加工、轉化為可重新使用的資源，有效節約資源，避免資源浪費。遵循循環經濟三原則，生產過程由原來線性經濟模式轉變為圓圈型循環經濟生產模式，從而更為有效地減少生態環境壓力。

（五）生態法治層面：推進當代中國生態文明法治化建設

根據恩格斯觀點，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生態問題基本導因。這對于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具有重要意義，政府應當規范企業的經營行為，企業承擔必要的生態責任。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下，生態文明建設過程中遇到諸多問題。解決生態問題，改善生態環境，法治層面也是一個重要切入口?！懊利愔袊苯ㄔO離不開法治保障。關鍵在于通過法律規范和引導地方、企業的生態行為，懲戒生態行為失范者。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大環境下，應持續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相關法律法規的完善。嚴格合理的制度和規范完整的法律是生態環境建設最有力的支撐。2015年環境保護法的頒布標志著我國生態環境治理走向法治化道路，填補了我國生態文明建設法治層面的空白。在法律約束下，生態環境得到了較大改善，“節約資源，保護環境”的意識也越來越深入人心。

總之，恩格斯生態文明思想為當代中國生態治理在理念、城鎮化建設、人口、經濟以及法治層面提供了理論遵循。我國應在此基礎上根據我國具體國情創新發展，重視生態保護，多方面采取生態保護措施，走可持續發展道路，穩步推進生態文明現代化建設進程。

參考文獻：

[1]本刊記者.國外馬克思主義生態文明理論研究——張云飛教授訪談[J].國外理論動態，2007（12）.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4]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6]恩格斯.反杜林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7]趙建軍.如何實現美麗中國夢 生態文明開啟新時代[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3.

[8]鐵道部發展計劃司，中國鐵道學會環境保護專業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循環經濟促進法[G]//鐵路環保法規匯編.北京：中國鐵道學會，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