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的網絡意識形態生成與建構探析

彭雁翎

（廣東輕工職業技術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廣東 廣州 510630）

“中國式現代化”是新時代社會主義意識形態話語的重大創新［1］?，F代化是近代中國找尋救國道路的產物，在進入改革開放新時期后，中國共產黨在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過程中創立出“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其思想理論的創新建構內含深刻的意識形態底蘊。意識形態的闡釋力、傳播力、引領力體現著一個國家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和領導權的強弱，直接關系到在國際傳播中的話語角力。意識形態的生成和建構在不同空間有著不同的規律，隨著網絡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網絡已經成為意識形態傳播的新型空間，成為意識形態爭奪的重要陣地。習近平總書記曾明確指出:“網絡意識形態安全風險值得高度重視。網絡已是當前意識形態斗爭的最前沿。掌握網絡意識形態主導權，就是守護國家的主權和政權?！保?］探索建構中國式現代化的網絡意識形態是應對新時代網絡意識形態安全風險的應有之義，同時對加強黨的網絡意識形態建設和話語傳播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1 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的生成邏輯

網絡意識形態并非傳統現實生活中的意識形態在空間上的簡單轉移，具有獨特的生產傳播邏輯，是“網民的日常生活在網絡空間中的實踐的結果”［3］。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的生成受網絡空間意識形態話語權影響以及話語生產和傳播規律影響，深入系統地認識網絡意識形態的生成邏輯是建構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的重要前提。

1.1 生產與確立：空間技術下的理論闡釋

話語是語言符號的集合，具有指向意義，“話語生產必然包含意識形態生產，話語傳播必然包含意義建構”［4］。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建構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網絡意識形態的傳播與接受都需要經歷網絡空間話語體系生產與確立的過程。網絡話語的產生與確立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受到技術、個體身份、社交認同和算法等多因素的影響。技術支持是網絡意識形態生成的根本，互聯網技術為網絡話語的生產、創作、傳播提供了可能，讓人們能夠自由地表達意見和觀點，進行點贊、評論和分享，賦予話語生產以多樣化和情緒化，讓話語的產生更加便捷和廣泛。算法技術的加持更是讓話語的產生實現瞬時裂變、即時共享，將網絡空間形塑成為與人們環境感知和興趣愛好相互依賴、相互融合的擬態環境，現實與虛擬的邊界進一步虛化。在網絡空間中，擁有傳播權的不同話語主體通過網絡交流和媒體互動表達自身利益和價值訴求，在網絡空間中對現實環境進行描繪、重構和再現，形成不同意識形態意指。因而，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話語生產就是基于網絡空間技術，將“中國式現代化”理論內涵“講”清、“講”好、“講”透。

1.2 傳播與聚焦：議題設置中的話語傳播

話語權的形成有賴于話語的有效傳播與擴散，而話語的有效傳播與擴散又有賴于輿論的產生和意見領袖的推動。網絡空間意識形態話語的對象具有廣泛性，利益訴求呈現差異化，話語傳播分散，要推動某種話語在網絡中引發廣泛關注，實現潛移默化地引導輿論，需要焦點議題的推動。而焦點議題的形成受議題設置的直接影響，媒介通過提前選擇、著重強調某些議題引導受眾的注意和思考，實現影響或者形成公共輿論。設置能夠被廣泛擴散的議題前提是話語內容應具有公共性，契合大眾的普遍關注點，才容易吸引大眾參與意見交換。然后借助焦點議題進一步放大話語，在聚集、整合相關意見和爭論過程中逐漸清晰輿論走向，實現掌控輿論引導的主導權。此外，意見領袖對推動焦點議題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意見領袖作為網絡輿論引導者，具有較強的話語影響力，他們通過對話語的解釋與傳播能夠實現對“自在”網民的支配和引導。

1.3 影響力與支配力的形成：網民互動中的價值認同

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形成過程就是話語影響力和支配力形成的過程。網絡意識形態是網民的價值觀念結合，是通過網絡空間互動對社會現實的觀念表達。因此，網民互動是網絡意識形態形成的關鍵，網民意見和網絡信息在網民互動中被加工、傳播、檢驗、反饋，實現網絡意識形態的傳播與再造，呈現網絡意識形態為受眾創造、認識和接納的過程。因此，話語影響力和支配力的形成正是網民在互動中的一種價值認同，這不是靠剛性的約束，而是通過網民互動傳播和擴散話語，推動人們了解和領悟話語理念、話語價值觀，讓網民從理論認同到情感選擇，最后再基于自身價值結構和價值取向自覺實現“價值肯認”。當人們對話語主體的意志和價值觀產生認同，話語就能對人們的思想行為產生實際效能，網絡空間意識形態話語權就由此體現。

2 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建構的現實挑戰

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的生產與建構，同樣受網絡傳播特征和規律制約，面臨算法技術、資本邏輯、虛假信息、網絡個人主義等現實挑戰。

2.1 算法傳播削弱網絡主流意識形態主導力

在當今數字化時代，算法在網絡傳播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據不完全統計，當前基于算法的個性化內容推送已占整個互聯網信息內容分發的70% 左右［5］。由算法推薦帶來的網絡信息個性化、精準化、定制化生產和消費模式，革新了網絡話語的傳播格局。人們在算法主導下的網絡空間實踐，看似是以興趣偏好為中心的自我建構，實則是算法傳播的圈存，“傳媒‘傳播’的世界不是世界本身，而是已經被選擇和解釋過的世界。這個‘世界’很可能是扭曲的、變形的。但它總是被當作真實存在的世界傳播給受眾”［6］。由算法傳播而形成“信息繭房”和“過濾氣泡”，讓受眾接觸到更多與自己觀點相符的內容，使得網絡主流意識形態話語的傳播受到限制，難以滲透到不同的用戶群體中。并且平臺型企業借助算法優勢，加速了對網民有限注意力的搶奪，削弱傳統主流媒體的“吸粉”能力，侵蝕和壓縮了網絡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空間。算法傳播作為技術本身是中立的，但在市場逐利、資本裹挾下極易成為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傳播工具，以算法推薦的技術外衣掩蓋西方自由主義、歷史虛無主義、普世價值觀等錯誤思潮的傳播，借助算法優勢強化網絡謠言、虛假信息和極端觀點，掩蓋客觀真相引發網民的認知偏差、價值迷失，挑起網絡輿情事件，最后導致偏離和歪曲受眾對網絡主流意識形態的認知和態度。

2.2 資本邏輯沖擊網絡主流意識形態權威性

資本邏輯是指資本以其特有方式不斷謀求價值增值的邏輯特性［7］。網絡空間話語權的爭奪事實上就是輿論場之間的博弈，不同話語主體為賺取商業利益，通過培養意見領袖、制造輿論爭端、依托平臺技術直接作用于網民互動和媒介生產，影響網絡空間價值導向，形成資本邏輯主導下的網絡信息霸權。在中國，企業網站和商業網站占比最高，中國互聯網協會發布的《中國互聯網企業綜合實力指數報告（2022）》中，綜合實力位居前十的互聯網企業均為平臺型企業，這些頭部企業如騰訊、阿里巴巴、北京抖音、百度、北京快手、京東等主要業務和品牌是社交平臺、電商平臺、新聞咨詢平臺、娛樂游戲品牌等，央視網、CCTV 手機電視等主流互聯網企業僅排名在36［8］。平臺型企業作為相對獨立的經濟實體，資本構成直接影響媒介價值取向，帶來不同的輿論引導。據最新數據統計，阿里巴巴最大股東為日本SoftBank（軟銀），占比13.9%［9］。騰訊的股權結構中，最大股東為外資公司MIH Internet Holdings B.V. 占比 26.93%，私人企業Advance Data Services Limited 占比 8.41%［10］。百度股權結構中，李彥宏私人股權占比16.3%，BlackRock, Inc.(美國貝萊德集團)占比5.4%［11］。各大網站平臺被私有資本和國外壟斷資本操控的情況下，信息選擇和呈現必然受資本邏輯驅動，從追求利潤最大化出發而非客觀真實或公共利益。資本邏輯必然影響輿論導向，網絡話語主體為謀求價值增值罔顧政治立場和道德判斷，在資本邏輯下設置輿論議題、驅動輿論演化、延伸輿論影響，培養資本代言人參與意見制造，誘導意見氣候，制造“假民意”，直接影響和控制網絡輿論話語權，帶來輿論話語的“非主流化”，影響網民的個體認知以及主流媒體的權威和主導地位。

2.3 網絡空間復雜化消解主流意識形態認同

自媒體時代，更加差異化、多元化的網絡民眾和信息生產、傳播方式讓網絡空間更加復雜。網絡空間的復雜化使得信息的來源和真實性難以確定，“色、丑、怪、假、俗、賭”類網絡信息泛濫，2022 年國家網信辦清理違法和不良信息5 430 余萬條，處置賬號680 余萬個，下架App、小程序2 890 余款，解散關閉群組、貼吧26 萬個，關閉網站7 300 多家［12］?！扒謇省毙袆訌膫让娣从吵霎斍熬W絡空間亂像叢生的嚴峻現實。在今天，發布和傳播虛假信息的成本和代價門檻被大大降低，不少境外勢力利用部分網友叛逆傳統、外國月亮圓的心理，傳播虛假信息，杜撰政治謠言，妖魔化中國形象，攻擊中國政府公信力，而碎片化的閱讀消費習慣又讓用戶在面臨海量信息選擇時往往難以辨別信息的真實性和可信度，這一空間復雜性加大了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難度。同時，為博眼球贏取流量而泛濫全網的低俗惡搞信息擾亂了受眾正確價值觀的樹立，網絡特有的娛樂文化符號正在以強交互、快傳播、廣覆蓋的特點席卷人們的社會生活，營造“娛樂至死”的價值取向，讓社會責任、價值引導不被重視，遮蔽了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超越性。此外，UGC（用戶原創內容）技術的逐步成熟加速了網絡個人主義的形成，人們的社會關系依托各種媒介來維系，打破了對現實群體的依賴，“使后發展國家苦心培養起來的集體主義信念和愛國主義信仰幾近崩潰”［13］。

3 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建構的基本策略

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建構需要關照和考量網絡空間話語生產和建構、話語表達和傳播規律，突出價值導向做好理論闡釋，夯實意識形態話語權。

3.1 價值導向：堅持黨對網絡空間主流意識形態的領導

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建構的根本原則?！爸袊浆F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14］。網絡意識形態話語權建設與傳統現實環境下意識形態的建設有很大不同，在網絡空間中，網民更加多元、復雜，信息傳播具有瞬時性和擴散性，需要權威話語主體對話語內容進行系統化、科學化的開創、領導和推動才能形成意識形態影響力，而中國共產黨就是網絡主流意識形態構建中定于一尊的核心權威主體。中國式現代化形成并拓展于“兩個結合”，既切合中國的發展實際，也體現全人類共同價值，其人民立場和根本性質由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決定，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式現代化理論和實踐的開創者、推動者和統領者，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國式現代化最鮮明的特征和最突出的優勢。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黨的領導決定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性質，只有毫不動搖堅持黨的領導，中國式現代化才能前景光明、繁榮興盛；否則就會偏離航向、喪失靈魂，甚至犯顛覆性錯誤?！保?5］只有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才能對中國式現代化的科學內涵意蘊進行準確闡釋，才能生動展現黨帶領人民群眾在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上取得的現實實踐成果，才能頂層設計出具有中國特色的中國式現代化話語邏輯和敘事風格，才能把中國式現代化的意識形態影響力轉化為實踐發展效能，為中國式現代化凝聚磅礴力量。

3.2 話語建構：增強網絡空間“中國式現代化”的理論闡釋力

中國式現代化具有深刻的理論內涵，包含著思想理論根據與意識形態底蘊的雙重性。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的建構需要在網絡實踐中闡明“中國式現代化”的理論深度。一方面，要在內容闡釋上突出理論的原創性、優越性、科學性。中國式現代化在建構特征和本質要求上具有原創性，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新型現代化，打破了“現代化= 西方化”的迷思，“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16］。在網絡空間中要通過強調中國式現代化的原創性，突出與西方現代化的區別，增強國民對中國道路的自信?！袄碚撝灰f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保?7］因此，還要闡明中國式現代化蘊含的獨特世界觀、價值觀、歷史觀、文明觀、民主觀、生態觀，揭示中國式現代化遵循著人類社會現代化發展的一般規律，內蘊著獨特的民主觀，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又著眼于全人類的共同價值，是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具有世界意義。通過深刻理解和把握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以科學、合理的理論特性贏得廣大群眾的認同。另一方面，要在現實回應中突出理論的實踐性、現實性、可信度?！袄碚撛谝粋€國家實現的程度，總是決定于理論滿足這個國家的需要的程度”［18］。中國式現代化意識形態的構建不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是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群眾富有開創性的現實實踐轉化，既要通過現實實踐科學地反映中國式現代化進程的可行性、可信度，也要在內容建設上回應人們的現實需求和精神訴求，增強中國式現代化意識形態對現實生活的闡釋力。在網絡空間中，既要聚焦大眾共同關注的利益點，也要分析大眾差異化的利益訴求，以中國式現代化的現實成就回應好對中華民族和個人的發展意義，解決好人民關心的利益問題，增強理論的現實性才能增強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的吸引力。

3.3 話語傳播：創新“中國式現代化”網絡話語表達

網絡意識形態區別于傳統意識形態，具有感性化、符號化、互動化、瞬時化、超時空化等特點，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的建構必須遵循網絡空間信息傳播接受特征和規律。首先，要將理論性意識形態感性化?；ヂ摼W具有去中心化、去權威化特點，網民在價值接受上強調感性體驗，在價值選擇上趨向娛樂化、個性化，因此要在網絡空間中突出感性化的價值表達。比如打造貼近人民生活的個性化傳播平臺，組織專家學者解讀中國式現代化的理論內涵，還可打造“央視名人”成為官方“意見領袖”，或通過掌握輿論動向借用偶像明星為主流價值信任背書，設置相關趣味互動議題，快速吸引大眾參與網絡互動、交換意見，及時掌握人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正確調整各種利益分配，更好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實踐。其次，要將宏大議題小敘事化。通過將國家重大戰略部署與人們的日常生活相結合，圍繞人們關心的切身利益將中國式現代化議題轉向生活圖景，將中國式現代化的深刻內涵通過中國式現代化給人們的“衣食住行”帶來了什么的小敘事來呈現，生動揭示中國式現代化以人民為中心，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邏輯思維。最后，要將主流話語網絡符號化。主流意識形態由于話語特性具有嚴肅、理性、深刻的特點，讓其長期以來較難形成具有凝聚力的網絡信息符號。隨著網絡空間體驗的感性化、信息記憶的碎片化以及交互關系的平等化，要想獲得長期穩定的網絡意識形態領導權，就需要采取網友喜聞樂見的方式豐富中國式現代化的表達和傳播，通過打造“中國式現代化”的網絡信息符號筑牢大眾的概念共識，并有效依托網絡信息表現立體化優勢推動“中國式現代化”從“概念普遍性”向“實踐普遍性”的理解范式轉變，讓人們在生動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實實踐成果中進一步深刻感悟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特征，增強中國式現代化網絡意識形態的影響力與支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