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野性的呼喚》生態話語分析

歐偉鵬

漳州職業技術學院，福建 漳州 363000

工業革命為人類社會的發展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但過度的人口增長與資源開發卻使生態環境遭受到破壞，越來越多的工業體系抑制了生命的個性發展。美國作家杰克倫敦的《野性的呼喚》正是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中誕生的。他以名為巴克的狗為主角，以巴克重拾野性、回歸自然為主線，探究最本真、最純潔的生存形態。小說短小精悍、情節緊張生動，雖然以小狗巴克為主角和敘事視角，但全方位地展示了人類社會的發展與變遷，探究了人與自然生態環境之間的內在關聯，并以“重拾野性”“回歸生態”“逃離人類社會”為主題，呼吁人類在科技發展、工業改革中要學會尊重自然、保護生態。

一、《野性的呼喚》故事簡介與創作主旨

（一）《野性的呼喚》故事簡介

《野性的呼喚》講述了一只名叫巴克的狗回歸自然，并從“狗”蛻變為“狼”的故事。巴克從小與人類生活在一起，天性純真，無拘無束。一天它被人誘拐賣到了嚴寒之地，成了一條雪橇犬。寒冷而刺骨的野外環境，讓巴克難以忍受，更無法勝任“拉雪橇”的工作，經常被女主人打罵。然而，無數的困難和挫折卻喚醒了巴克渴望回歸自然的天性，它憑借著自己的勇敢與毅力，克服了重重困難，最終成為狗群的領袖，并幫助主人完成了一次又一次艱險的“任務”。后來，巴克被淘金者哈爾收養。哈爾是一個殘暴的淘金者，他對金子有著瘋狂的執著，他讓巴克日夜不間斷地拉雪橇，即便巴克疲憊不堪也不被放開。對他來講，巴克就是一臺機器，機器壞了就要修理，所以每當巴克累得站不起來的時候，他就拳打腳踢。有一天，巴克差點被哈爾打死，好在一個名叫約翰的好心人趕來，他從哈爾手里解救了巴克，并將巴克當作自己的朋友。在約翰面前，巴克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但它依舊向往自然與自由，約翰也隱約能感受到這點，每次他都讓巴克出去，無論它什么時候回來都沒關系。如果說哈爾代表著人類的殘暴，那么約翰就是人類美好的一面。在這段日子里，巴克雖然頻繁地煥發出“野性的特征”，例如，每當他聽到狼群的呼喚時，都會跑向狼群。然而，因為約翰的愛，他一直與狼群保持著距離。后來約翰被殺害了，它對人類的留戀也徹底消失了，它奔向了狼群，回歸了自然，變成了一頭真正的“狼”。

（二）《野性的呼喚》的創作主旨

小說以巴克為主角，在某種層面上對人類中心主義觀念進行了深刻的批判。在小說敘事中，巴克感恩、忠誠、善良、勇敢，擁有較強的適應力和領導能力，但大部分的人類卻是殘暴的、虛偽的。巴克被狗販子拐走后，被賣到了嚴寒的北方。不過它很快就適應了當地的自然環境與野外的生存法則，并在成為雪橇犬后，彰顯出自己與生俱來的本能。例如，可以“未卜先知”地在樹旁挖洞，躲避強風的侵襲。這在某種層面上，揭示出狗并非傳統層面的附屬和工具，而是擁有自身意義與價值的強者。杰克倫敦在描寫巴克時，強調它不是傀儡與工具，并歌頌了巴克蓬勃的生命氣息和生命力量。作者如此刻畫巴克，強調巴克的人文精神，旨在揭示出它對生態自然的尊重和向往，并為人類帶來了一個警示——自然是人類不能侵犯、攫取的圣地。從社會學與意識形態的角度出發，《野性的呼喚》創作于大工業時期，資本主義與無產階級的矛盾日漸激發，底層人民的生活陷入了掙扎與沉浮的窠臼中，很多權貴者或資本主義者認為工人即工具。因此，從隱喻和象征的層面對小說進行分析，巴克象征著底層人民，回歸野性即底層人民回歸自由的生存狀態。

二、《野性的呼喚》的生態話語

語言是意義表達的資源，擁有概念功能、人際功能、語篇功能等多元功能。評論理論展示了語言所擁有的人際功能，體現了作者對語篇內容的態度，可以使讀者與作者實現思想交流與情感共鳴。評價系統具體包括“級差系統”“介入系統”“態度系統”等系統類型。其中，態度系統包括情感系統、判斷系統、鑒賞系統。為充分探究《野性的呼喚》生態話語，應以態度系統為抓手，從“鑒賞”“判斷”“情感”等角度進行深入分析。

首先是情感系統。情感屬于心理范疇，是人類對特定行為或現象的心理反應，包括消極情感與積極情感兩種。如果創作者的積極情感來源于生態保護，而消極情感指向“對生態有害”的現象或行為，那么這種情感值得推廣和發揚。在《野性的呼喚》中，約翰死后，巴克回歸狼群后的情節描寫中，有兩處 消 極 情 感 資 源 “terrible ferocity”和“overpowering”。例如，當巴克得知約翰死后，自己所呈現出的憤怒情感，不僅表現了巴克對人類的忠誠，也體現出人類的貪婪和殘暴，他們不僅“殘害同類”還“虐待動物”。全書還包括一些積極情感“great love”“passion”，例如，當巴克被狗販子拐走后，它內心充滿了對人類的失望，當他遇到好心人后，它放下了對人類的偏見，毫無保留地忠誠于人類。巴克的無私與人類的自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側面表現出人類的狹隘，并對人類的中心主義提出了批判。此外，作者所傳達的積極情感更多地表現在巴克野性意識覺醒的過程中，如巴克聽到狼群召喚時的“振奮”，面對殘酷生存環境時的“頑強”，以及奔向狼群成為狼群“頭領”的過程，無不體現著作者對“生態自然”的“贊頌”。

其次是判斷系統。判斷系統主要指對人類行為的批判或評判。如果敘事者或講述者對生態環境持有積極的行為或意識為其進行正面評判，如果對生態環境持有掠奪、破壞的行為則持有負面評判，那么這種語言模式便值得學習?！兑靶缘暮魡尽分杏?80 處“判斷資源”，大部分體現在巴克被賣給富朗索瓦和佩羅特的段落中，其中5 處為“否定判斷”，即對同類廝殺的“狗”進行批判，如“Five places,serious, serious, Severe laceration of throat”。表現了狗群在受傷時的危機性、嚴重性；體現出它們在人類貪婪的本性下所遭受的劫難。而“whimpered”則體現出狗群的悲慘和艱辛。在淘金前，狗群彼此和睦，和人類一起游泳、散步、打獵、旅游，在淘金熱潮后，人類的欲望越來越膨脹，狗群的命運也發生了改變，打破了原有的和諧關系。另外，作者對人類文明的繁榮與發展，生態自然的失衡與破敗進行了對比，以史詩般的筆觸批判了工業文明的局限性。

最后是鑒賞系統。鑒賞系統主要指敘事者對自然“環境”“行為”“文本”等內容的評價。如果被鑒賞的物象可以使生態和諧化、多樣化，那么該“語言材料”就值得被推廣。在《野性的呼喚》中，有125 處鑒賞資源，其中，大部分集中在約翰死后的環境描寫中。例如，“discolored”表現了淘金者在掘金過程中對河流湖泊所帶來的影響，不僅讓河水變得污濁，還讓動物失去了原有的棲息地。在巴克被販賣前，它生活在舒適的南方，那里有美麗多樣的自然風光。而在“淘金運動”興起后，北方和南方的河流湖泊卻變得渾濁。特別在北方環境的描寫中，作者運用“ghost”和“full”等鑒賞資源，使“幽靈般的現實世界”與“月亮的圓滿”形成對比，體現出淘金行為對北方生態環境所帶來的惡劣影響。同時，又從宏觀的視角，讓巴克從“狗”蛻變成“狼”顯得更加“壯烈”，讓讀者感到一種無以言表的悲壯感和震撼感。

三、《野性的呼喚》中的生態思想

從《野性的呼喚》的創作思想傾向出發，小說的主旨思想是對“人類社會的逃離”及“對自然生態的回歸”。而從生態話語的角度進行深入的分析和探究，可發現其中蘊含著豐富的“和諧統一”“去人類中心主義”“生存法則至上”等生態思想。

首先是和諧統一思想?！兑靶缘暮魡尽分杏卸嗵帯叭恕迸c“狗”相互撕扯、相互對立的情景，只有巴克和約翰在一起時，才真正實現了“人”與“狗”之間的相互融洽、和睦友愛。在約翰身上，不僅有善良與智慧，更有生命的野性，約翰可以自由往來于自然環境與人類社會之間，友善而真誠地看待所有生命。對于大自然，約翰沒有膽怯和敬畏，他只帶了一袋鹽、一桿槍就走進了荒野。在小說敘事中，只有約翰做到了人與自然的和睦相處，所以巴克忠誠于約翰，并在約翰死后，切斷了自己與人類的紐帶，回歸了自然。從巴克對約翰的情感與態度出發，可以看出作者的生態思想理念就是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只有人與其他物種的和諧友愛，才能帶來真正的美好。與此相反，人類對自然的“掠奪”，不僅給自然生態環境帶來了不可逆轉的破壞，還讓人類陷入了悲慘的命運中。小說有很多地方都寫到“破壞者”的悲慘遭遇，特別是哈爾的下場，更是“慘不忍睹”。

其次是生存法則至上。作者深受達爾文《物種起源》的影響，相信“適者生存，物競天擇”的進化論，認為自然世界有一條運行規律，只有適應自然環境，才能獲得生存。所以，杰克倫敦將巴克描寫成一個通過不斷努力，在嚴酷環境中生存下來的強者，并以其頑強不息的精神啟示、鼓舞著廣大的讀者。巴克本是一條家養犬，怡然自得，衣食無憂。但在命運齒輪的轉動下，它認識到生存環境的惡劣，認識到只有戰勝困難，才能生存下去的道理。因此，在生存意識的影響下，它喚醒了身體內的原始野性，真正回歸了自然，成為狼群的領導者。與人類不同，巴克不僅要適應北方惡劣的生存環境，還要忍受人類的迫害。對巴克來講，只有生存才是最重要。為了生存，它改掉了懶散的陋習，學習了新技能，最終在“適者生存、物競天擇”的理念下實現了蛻變，成為真正的狼群頭領。

最后是去人類中心主義。杰克倫敦在開篇便點明了自己的“去人類中心主義思想”，他以“狗”為主人公，敘事重心也以家養狗巴克的悲慘命運為主線，而非人類。在文學創作中，這種舉措是極為罕見的。誠然，在世界文壇中有很多作品都是以動物為主角進行創作，但敘事重心依舊是人類，剖析的問題也都是人類社會所存在的問題，如自私、狹隘等。但《野性的呼喚》卻是一部真正以動物為主角，探求生存、自然、逃離等主題的小說。在作者的筆下，巴克擁有了人類的品性，如忠誠、善良、堅韌，他以動物的視角，批判了人類的無能和貪得無厭，并將人類中心主義揭示得淋漓盡致，提出了倡導人類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態學觀點。但從杰克倫敦的創作理念出發，《野性的呼喚》雖然擁有絕對的“去人類中心主義思想”，但這種思想主要表現了作者對“庸俗世故”“貪婪本性”的批判，流露出作者對人類社會的失望與絕望，對資本主義的厭惡與排斥，提出了一種對自由的、本真的生存狀態的向往。

四、結語

通過對小說的生態話語分析，作者擁有一種“和諧統一”“去人類中心主義”“生態法則至上”的生態思想。而從情感系統、評價系統、鑒賞系統的層面出發，《野性的呼喚》表達出作者積極樂觀、向往和諧的生態情感，體現出作者逃離人類社會，回歸自然生活的價值取向。因此，在某種層面上，小說中的生態話語不僅描繪了“巴克回歸自然的生命歷程”，更表達出作者對人類生活、人類發展、人類社會“回歸自然”的渴望與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