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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動儀式視域下彈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

2023-03-13 02:26王耀宗
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 2023年6期
關鍵詞:彈幕儀式共同體

肖 芃,王耀宗

彈幕的出現促使大眾的觀看行為、互動方式和文化樣態發生了轉變。彈幕具有即時性和交互性,視頻的被動、單向傳播特性被彈幕改變,彈幕與視頻的同時同步使觀看視頻由一人的行為變為多人的狂歡。彈幕的觀點性與娛樂性又不斷吸引受眾積極參與表達,使受眾之間產生情感共振和生成統一的價值認同成為可能。

2021年,中國共產黨建黨百年之際,各行各業民眾都以自己的方式向黨的百年華誕獻禮。作為代表性極強的高度聚集社會化媒體社區[1],視頻彈幕網站嗶哩嗶哩(bilibili,以下簡稱B站)內涌現大量的獻禮作品,其中不乏以中華五十六個民族為主題的內容,展現中華民族的多元性,促進民族大團結。個體在B站觀看獻禮視頻時留下帶有個人情緒和觀點的彈幕,這些彈幕使視頻的參與感和互動感大幅提升,個體在彈幕交互中易產生中華民族情感共振。此類視頻的彈幕成為個體開展集體互動的空間場域,為探究新時代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重要切入點。

一、理論基礎與文獻回顧

(一)互動儀式鏈理論

柯林斯在涂爾干的社會儀式研究和戈夫曼的互動儀式概念的基礎上引入社會結構視角,提出“互動儀式鏈理論”?;觾x式鏈理論認為儀式由四個方面的要素構成:兩個及以上的個體聚集在同一場所,他們能通過“身體在場”而相互影響;設置排除局外人的屏障界限;互動者分享共同的情感體驗;互動者的注意力聚焦在共同的對象或活動上,即關注焦點集中。儀式構成的關鍵在于共享情感體驗和關注焦點集中兩大要素相互強化,形成互構與循環,進而在互動主體間產生“集體意識”。四大要素相互作用,產生四大儀式結果:群體團結、個體情感能量、代表群體的符號和道德標準,其中情感被認為是互動儀式結果的核心[2]31?;觾x式鏈理論結合微觀層面的個體互動行為和宏觀視域的群體團結,對理解群體歸屬、群體團結和身份認同具有重要意義[3]。

互動儀式鏈理論強調個體的“親身在場”,其本質是互動者的親身經歷,而新媒體實現了身體條件缺失下儀式的正常開展,互動儀式從“身體在場”轉為“虛擬在場”,虛擬的網絡世界成為儀式發生和發展的新型空間,儀式跳脫物理空間的限制[4]。

(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2017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提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論述,該論述迅速躍升為學界的關注焦點,不同學者基于不同學科,從多個維度對其展開研究,學術成果不斷體系化,研究整體體現內涵闡釋、現狀解析和實現路徑三大取向。國內學界普遍從認同視角闡述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基本內涵,認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核心在于對祖國、中華民族、中華文化、中國共產黨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認同[5]。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挑戰和困境是學界探討其現狀的主要方向,學界認為主要存在國內國外雙重挑戰,如“錯誤觀念”“境外敵對勢力”[6]及“國際經濟危機”“各民族間經濟社會的不均衡發展”[7]等。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困境研究則普遍以少數民族地區為陣地,以少數民族群體為對象,以調查為方法,指出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進程中部分少數民族群體的中華民族認同感淡薄,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認知不到位[8]。關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路徑探究主要有單一路徑探索[9]、二維路徑探索[10]和多元路徑探索[11]。

國內學界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研究已取得顯著成果,但仍有未竟之處:首先,研究內容有待開拓?,F有成果多著眼于現實空間層面,而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從虛擬互動空間出發探索如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值得關注。其次,研究視野有待拓展?,F有研究多從民族學和馬克思主義理論等視角切入,跨學科研究較匱乏,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起于心理層面,是一種情緒化的意識形態,隨著社會科學研究的“情感轉向”[12],情感理論視角能為研究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啟示。最后,研究方法有待拓新?,F有研究多以質性分析為主,定量研究暫付闕如,偶有實證也多以問卷進行,難以開展大范圍研究,運用大數據探究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應當給予重視。因此,本文從聚焦情感的互動儀式鏈理論切入,采用大數據文本挖掘分析的方法探索網絡空間的彈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生成邏輯與內在機理。

二、彈幕文本的關鍵詞分析、情感呈現與主題特征

B站以別具一格的彈幕語言和各色各樣的文化圈層,為研究當代社會的思想情感表達提供可能,因此,本文選擇B站“建黨百年”專區中關于中華民族主題的視頻為案例,利用Python獲取此類視頻彈幕共74 131條。

本文主要使用共詞分析法、情感分析法和隱性主題分析法。在拆分彈幕關鍵詞的基礎上,構建共詞矩陣探析詞語間的共現關系。知曉整體特性后,利用情感分析把握情感基調,高興、悲傷、憤怒、恐懼、厭惡和驚訝是人的基本情緒[13],大連理工大學信息檢索研究室開發出“中文情感詞匯本體庫”,并增加“稱贊”,該庫中的高興和稱贊偏向正向,悲傷、驚訝、憤怒、恐懼和厭惡偏向負向[14],本文利用其剖析彈幕的情感意蘊。針對彈幕的短文本特性,本文選用BTM(Biterm Topic Model)模型挖掘主題,在該模型中輸入的是“詞對”[15],兼顧詞與詞間的共現關系,可更準確地對短文本聚類。

(一)彈幕的關鍵詞分析:聯結個體身份的民族認同與家國情懷

本文選取頻次3以上的為高頻詞[16],再選前10%作為共現分析對象[17]。根據高頻詞可知彈幕關鍵詞呈現如下話語,話語指向的核心主體為五十六個民族的打卡現場,具體表述為“打卡”“報到”“藏族”等;圍繞中華民族表達愛國情懷和身份認同,如“中華民族”“大團結”等;面向視頻表達贊美,如“太美了”“震撼”等;對作者的稱贊,具體表述為“厲害”等;同時還表達了個人觀看后的感動,如“淚目”等?;诠铂F分析發現“打卡”和“報到”是核心節點,圍繞核心的詞為各民族名稱,圍繞各民族名稱的多是贊美詞,如圍繞“白族”的詞語為“好看”。

由此,可看出彈幕聚焦個體的心理認同,整體圍繞“打卡”“報到”展開,核心在于個體基于視頻所傳遞的中華民族文化,利用彈幕與其他人溝通對話并構建家國認同感,即各族人民主動對視頻所呈現的中華民族主題內容表示認同,在聯結個體身份的基礎上表達與中華民族相關的情感體驗和家國情懷。

(二)彈幕的情感呈現:正向情緒主導下的多元情感體驗

在對整體特征有了初步把握后,進一步探析其所呈現的情感特性。由情感分析結果可知,個體在彈幕互動中有著豐富多元的情感意蘊。情感表達以積極情緒傾向為主(76.56%),其中“稱贊”占比最大(56.12%),“高興”占比次之(20.44%);負向情緒占比少(23.44%),其中占比最高的是“悲傷”(14.81%),其次是“驚訝”(7.56%),占比最小的是“恐懼”(1.07%),并未發現有“憤怒”“厭惡”。正向情緒體驗多是聯結個體身份表達對身為中華民族一分子的驕傲與認同,抑或是對華夏底蘊和民族大團結的自豪與欣喜,還有對作者創作想法、創作技能和用心程度的稱贊。而負向情緒表達多為被五十六個民族轉場大合影和民族文化底蘊打動而哭泣,家國情懷涌上心頭:“驚訝”多是抒發中華五十六個民族互相認可且沒有偏見,在傳承各民族文化與傳統的同時,又共同創造出中華民族這個古老而偉大的民族的驚異感;而“恐懼”則多是對古往今來數萬億華夏子民在前行中所遭遇的困難、流血與犧牲表示擔憂和后怕。

綜上,青年在彈幕中的情感表達以正面為主,認同、欣喜和稱贊是其主要表征,同時也呈現為內容所感動哭泣或震撼、震驚,抑或是為各民族同胞砥礪前行中遇到困難挫折表示擔憂等負向情緒,情感訴諸對象是民族及文化。

(三)彈幕的主題特征:聚焦國家統一與民族團結

對彈幕進行主題提取,困惑度指標可用于評估模型的預測能力,困惑度值越低,表明其預測能力越強,但困惑度值越來越低時,主題數量也越來越多,而當困惑度值非常低時,模型則過于擬合,這可能導致主題結構無意義[18]。計算彈幕的困惑度值,依據以困惑度為標準的“手肘法”確定最佳主題數值[19],得到數量為4。

提煉出4個主題類型下的關鍵詞,依照特征對各主題歸納命名,得到以下四個主題:“身份認同型”,該主題表達對個體民族身份的認同;“頌聲載道型”,其強調對人或事物的稱贊夸耀;“群體凝聚型”,該主題表達對民族團結統一的自豪;“推崇備至型”,其表達對作者作品的佩服愛慕。從主題類型可看出,話語背后的價值偏好具有明顯的共性:話語核心明確,語義要點依舊是從個體自身出發,在民族和家國的屬性空間內抒發個體的愛國情感和民族認同感,強調要維護國家統一和民族團結,并對作者作品予以夸贊。

三、彈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生成邏輯與內在機理

民族文化元素是各民族在歷史發展進程中行為和經歷的凝結,其成為構筑群體間的集體記憶,進而喚起群體價值共識的基石。當下媒介技術更新迭代,運用先進的媒介技術營造集體記憶能在最大程度上調動群體的價值共識[20]。B站的中華民族主題視頻將各民族的社會生產生活、歷史神話傳說和服裝配飾等作為靈感來源,運用傳統工藝美術和視覺藝術效果,結合現代繪畫媒介和技法等形式,描繪和諧統一的中華民族文化整體樣貌,展現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多樣性,營造中華民族的集體記憶,進而調動個體身為中華民族一員的價值信念。因此,民族文化是彈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邏輯起點。

群體的價值共識能夠強化群體成員參與互動的意愿[20]。當下社交媒體技術的進步使具有價值共識的群體能在網絡空間深度參與群體互動,為增強群體之間的相互聯系提供了基本條件。B站的中華民族主題視頻調動了中華民族的價值共識,群體成員利用彈幕與其他成員深度互動,這使互動儀式空間的建構成為可能。

(一)四大要素構筑彈幕互動儀式

互動儀式鏈理論聚焦現實情境下“身體共在”的群體互動[2]86,而媒介技術的革新突破了“身體共在”的物理空間,基于互聯網的新型媒介創設了虛擬互動空間,為人們提供了一種“不在場的在場”的可能?;谏鲜龇治?發現B站受眾在共同價值信念的驅使下參與彈幕互動,此類視頻的彈幕場具備虛擬的在場、界限的設置、情感的共享和關注點的聚集四大互動儀式的構成要素,受眾利用彈幕建構了完備的互動儀式。

1.身體的虛擬在場

柯林斯強調互動儀式中“身體共在”的重要性,身體的共同在場是構建互動儀式的首要條件[2]87。當人以身體在場的方式投入互動社交時,更易感知他人的狀態,交互反饋機制能更好地生效,共享情感體驗和共同主題聚焦的循環也能更好地實現。網絡媒介將“身體共在”的物理性打破,構筑出新型互動方式,身體的“虛擬在場”彌補了物理身體在場的缺失,互動儀式空間得以擴展。

視頻的彈幕功能營造出身體“虛擬在場”的互動社交空間,并渲染了空間內虛擬的參與氛圍。彈幕參與者所發送的內容被留存并在受眾開啟彈幕時劃過屏幕,使處于不同時空內的互動者能通過留存展示的彈幕感知他人的狀態,通過彈幕回復與他人產生交互反饋,以身體“虛擬在場”的方式參與互動,營造出“想象共同體”情境,創設出超越物理空間的互動場,為互動情感聯結發揮作用創造條件?!啊?某)族打卡”和“中華民族大團結”等句式在屏幕上不斷涌現,大大增強了受眾的參與感,各族人民充分利用彈幕構建的場域聚集在一起并實現與其他群體的交流。

2.人員界限的設置

群體界限越分明,群體文化的專屬性越強[12],因而對局外人設置界限是互動中強化集體意識的重要一環。一方面,B站用戶基于共同亞文化愛好取向構筑出獨特的“符號”進行彈幕互動,如彈幕中“收下膝蓋”和“我幣沒了”等短語,承載著隱匿在群體內部的文化意蘊,群體外部人員因難以理解其意義而無法完全參與其中。另一方面,中華文化自成一體,有中華民族自己的邏輯和自我的理解,彈幕中各族人民對中華民族主題內容表示認可、認同,其在聯結個體身份的基礎上呈現與中華民族相關的情感體驗和家國情懷,這使彈幕互動場具有中華民族的專屬性。中華文化是共性和個性的統一,共性使彈幕場具有中華民族專屬性,而個性又使彈幕場產生了“區隔中的區隔”。中華五十六個民族各有獨特的文化內涵,因而不同民族之間易產生隱形屏障,“×(某)族打卡”等內容表明彈幕參與者在與其相關的民族文化內容出現時,傳遞著民族榮譽感,表達著尋覓同民族成員和彰顯獨特民族身份的強烈意愿。

至此,以亞文化和中華文化為特征的彈幕圈設置了不同興趣圈層和不同民族主體之間的區隔屏障,為互動參與人員的身份一致性提供了保障,推動互動場的集體儀式性特征逐漸形成。

3.情感的共享

具有身份一致性的互動參與者分享其共同的情感體驗是互動儀式能順利開展的關鍵要素[3]。在受眾觀看視頻時,彈幕充當表達情緒體驗的平臺,互動者通過發送彈幕即時分享個人情緒體驗并與他人進行情感互動,在情感交互過程中感受彼此的情感狀態。受眾在觀看中華民族主題視頻時通過彈幕分享自我情緒狀態,與其他受眾進行情感交流,隨著交互的不斷深入,主體間愈發強烈地感受到彼此的情感體驗,情感共振由此產生,這促使彈幕整體呈現正向情緒主導下的多元情感體驗,正向情感表達多為聯結的個體對身為中華民族一分子的驕傲認同以及對中華文化和民族大團結的驕傲欣喜之情,負向情緒多為擔憂各民族同胞在砥礪前行中遇到困境挫折,正、負向情感訴諸對象均聚焦于民族及其文化。這表明在互動儀式的運作中,參與主體間形成了共同的情感體驗,情感呈現共鳴、共享狀態,利于促使互動主體建立起穩固的情感連接,增強主體間的黏合度,推動構筑基于集體團結的情感共同體。

4.關注點的高度聚集

若互動儀式中僅有相互聯結的情感體驗,沒有共同關注焦點,群體間的高度團結也難以實現[4]。米德認為身體在場的情境中,共享的事情能增強個體團結感,當個體從旁觀者變為參與者時,集體團結感和身份認同會愈發強烈[2]126。不少作品將中華五十六個民族的特有服飾和文化等象征符號巧妙地融入視頻,展現了中華民族的大團結,“中華民族”成為互動群體共同的關注點,讓進入此類視頻場域的互動者一窺中華文化的多樣性,激起參與個體內心的共鳴,從而不斷喚醒參與群體的集體團結感和身份認同感。在情感交互和共同關注點的助推下,互動參與者的表達熱情高漲,其通過發送彈幕的方式對共同關注點進行評論,彈幕整體聚焦于前述四大主題,主題的高度聚焦也側面映射參與者關注點高度聚焦。受眾利用彈幕技術,以“虛擬共在”的方式在B站視頻中建立起屬于亞文化圈層和中華民族的互動場,再通過彈幕表達,互動場成為具有情感聯結和共同關注點的互動儀式場。

(二)儀式要素生發情感能量

情感因素被認為是深化持續性認同的關鍵要素和堅實根基[3]?;觾x式要素中的情感是短暫且不穩定的,長期且持續穩定輸出的情感被柯林斯稱作“情感能量”。在柯林斯的互動儀式鏈中,情感能量是互動儀式的核心,也是互動儀式結果的核心。四大互動儀式要素為情感能量的生發提供了基礎,也是彈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邏輯中介,短暫且不穩定的情感體驗通過要素的轉化,能成為持續性輸出的情感能量,情感能量的生發被認為是從情感喚醒到情感凝聚再到情感認同的驅動發展過程[12]。

1.彈幕互動場:生發情感能量的空間

媒介技術的革新拓展了群體互動表達的邊界,新型媒介技術所營造的媒介空間成為其情感交互和話語交流的互動場[12]。彈幕作為新型媒介技術,打造出身體“虛擬在場”的互動社交空間,為情感能量的生發創設了虛擬空間場,這一空間場成為喚醒情感、凝聚情感和產生情感認同的前提條件。中華民族主題視頻的彈幕場突破了“身體在場”的物理性,重構出新型交互方式,創造出虛擬儀式場和互動情境,成為受眾愛國情感互構和話語交流的虛擬場域,為中華民族愛國情感的喚醒、凝聚及認同的產生提供了空間。

2.虛擬共在:情感喚醒的前提條件

“身體共在”被認為是喚醒情感的必要條件,僅當群體聚集在互動社交情境中,并且親身參與其中,情感聯結才能較好地發揮作用,進而實現情感共享和關注點集中的循環[12]。新媒體形勢下,網絡世界所提供的虛擬互動空間成為群體聚集新場域。B站中華民族主題視頻的彈幕場能使受眾以“虛擬在場”的方式進入并聚集在這個新型互動儀式空間。受眾的“虛擬共在”為愛國情感喚醒和情感進一步交互提供了前提條件。

3.界限區隔:情感凝聚的重要因素

互動儀式鏈中人員的界限區分是強化群體內部情感凝聚的重要因素[12]。群體的界限區隔越分明,群體內部的文化內容和實踐行為等元素的專屬性就越強,身份的明確和一致有利于互動儀式場對外形成屏障和對內凝聚情感。B站中華民族主題視頻的彈幕互動儀式場創設了基于不同興趣圈層和不同民族主體之間的區隔,互動者是具有亞文化風格屬性的中華民族群體,具有身份一致性的群體成員承載著共同的集體榮譽感,這驅使其參與互動以彰顯個體身份和尋覓同民族成員,由此不斷強化其群體內部的情感集中和情感凝聚。

4.焦點集中與情感共享:集體興奮轉化為情感認同的助推器

關注點集中和情感共享的互構與循環為互動儀式場中集體團結和集體興奮的產生提供條件,使群體情感認同的生成變為可能[3]?;觾x式中個體情感抒發短暫且不穩定,但互動群體的情感共享和焦點集中的相互作用能推動情感抒發轉化為集體興奮,并成為集體興奮向情感認同轉化的助推器,從而實現情感能量的持續生發[4]。通過主題分析發現,語義要點呈現出互動者在民族和家國的屬性空間內形成了愛國情感和民族認同感,當此種情感凝聚并達到共振時,情感又反過來助推個體針對共同關注點進行話語表達,形成強烈的集體興奮和集體團結,從而迸發“刷屏式”的彈幕。隨著情感凝聚和焦點聚集二者的相互作用,它們作為一種驅動力,不斷推動受眾的集體興奮和集體團結轉化為內心的愛國情感認同,進而實現整個愛國情感能量生發的驅動發展。

通過彈幕互動儀式四要素,各族人民在B站中華民族主題視頻的互動儀式場中完成了從情感喚醒到情感凝聚再到情感認同的驅動發展,產出了持續性的情感能量,情感能量對凝聚中華民族共同體具有關鍵作用,能積極推動群體成員通過互動維護國族身份的專屬性并產生集體歸屬與認同。

(三)情感能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互動儀式要素將個體短暫的情感體驗升華為持續性輸出的情感能量,情感能量使個體產生持久性的歸屬感、團結感和認同感,并不斷將個體的歸屬、團結和情感認同現實化,使其從認知、情感和行為三個層面,即在理性認知、心理認同、實踐踐行中[21]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因此,情感能量是彈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核心要義。

在受眾的認知層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主要表現為個體對其作為中華民族一分子的身份認同。B站中華民族主題視頻呈現深厚而遼遠的華夏民族人文風貌,受眾通過視頻不僅看到了制作精美的畫面,更看到了極為考究的民族服飾和傳統文化,使其對中華五十六個民族有了更深刻的認知,這種認知在情感能量的助推下,受眾自身的中華民族身份認同更為堅固,“我們都是中華民族”“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我們都有著同一個名字”和“此生無悔入華夏”等彈幕“刷屏式”迸發便是最好的佐證。

受眾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情感層面具體表現為強烈的民族自豪感和至真至深的家國情懷,這是基于認知層面所產生的情感投射。在情感分析中,“稱贊”占比最大,其情感意涵主要為受眾借助彈幕表達對各民族和大中華的熱愛,此外,其還抒發自身對華夏底蘊和民族文化的自豪,以及因各民族傳承著各自文化傳統又共同創造出一個偉大的中華民族的驚異。受眾基于中華民族的身份認同所產生的民族自豪感和家國情懷,有助于促進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擁抱在一起,推動中華民族走向包容性更強、凝聚力更大的命運共同體[22]。

個體認同感和歸屬感最終會作用到行為層面[23],個體的“知”“情”是個體的心理活動和主觀意識,而“行”則是“知”“情”的作用結果。在行動層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主要體現為受眾基于身份認同和愛國情懷所形成的傳承民族文化、促進民族交流以及維護國家統一和民族團結的外顯行為?!叭后w凝聚”主題的具體意涵與“傳承我們的民族文化”“中華民族大團結萬歲”和“共同繁榮發展”等話語的高頻出現,都體現出個體在認知和情感的作用下,自愿從行動上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爸薄扒椤薄靶小比呦嗷プ饔?“知”“情”作為主觀意識,直接促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生成,并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實現“行”這一結果,而“行”也會反作用于“知”“情”,即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也會反過來進一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結語

共同體情感生發于歷史血脈相承與情感互通共融的基礎之上[12]。人們在彈幕互動儀式場中的愛國情感抒發具有明顯的“成就取向”,其基于各民族傳承發揚下來的優秀民族文化所構成的中華文化成就,主動生發出國家團結統一的共同體情感?;觾x式要素的相互作用使人們將短暫的情感體驗深化為持久輸出的情感能量,完成情感從喚醒到凝聚再到認同的驅動發展,發揮民族情感能量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作用,進而推動各族人民形成具備深厚情感能量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因此,這也為如何通過網絡聚合空間互動儀式場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啟發思路:以中華民族文化調動人們的價值共識,將彈幕等虛擬網絡空間作為情感引流的主要互動場域,引導人們參與互動并構筑互動儀式空間,發揮互動儀式中情感能量的驅動作用,以喜聞樂見的方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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