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種子植物七個新記錄

胡光萬，蔣卓，田徑，王俊杰，江慧，丁世雄,

（1 中國科學院 武漢植物園，中國科學院植物種質創新與特色農業重點實驗室，武漢 430074；2 中國科學院大學，北京 100049；3 湖北工程學院 生命科學技術學院，湖北 孝感 432004；4 江西農業大學 a.林學院，b.江西省竹子種質資源與利用重點實驗室，南昌 330045；）

武陵山區位于我國地勢第二階梯東緣部分及云貴高原的東延地帶，地處27°28′～30°05′ N，107°02′～111°33′ E之間，覆蓋鄂湘黔渝四?。ㄊ校┙唤绲貐^的71 個縣，總面積約17.18 萬km2［1-2］.坪壩營國家森林公園處在武陵山區中心地帶的東北，屬湖北省西南部的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咸豐縣（圖1）.坪壩營國家公園境內山巒跌宕，溝壑縱橫，生態區位優越，保留有豐富的原始森林植被及許多珍稀孑遺植物.

圖1 武陵山區行政區劃及坪壩營國家森林公園地圖Fig.1 The map of Wulingshan Region administrative division and Pingbaying National Forest Park

2020年9月對坪壩營國家森林公園進行多次植物多樣性資源本底調查.通過樣線調查方式，采集植物標本，然后通過查閱《中國植物志》 《Flora of China》 《湖北植物志》 《恩施植物志》 《武陵山地區維管植物檢索表》等資料，利用中國國家標本資源平 臺——NSII（http：//www.nsii.org.cn/2017/query.php）和中國數字植物標本館——CVH（https：//www.cvh.ac.cn/）等網站，同時檢索最新的文獻報道，對標本進行仔細比對鑒定及咨詢相關類群專家，最終確定該地區種子植物名錄及湖北省新記錄植物類群.

本文報道了在坪壩營國家森林公園發現的湖北省7個種子植物新記錄（5種及2變種）及1新記錄屬，隸屬于7 科7 屬.所列的憑證標本均存放于中國科學院武漢植物園植物標本館（HIB）.

1 新記錄植物

1.1 彭縣雪膽 Hemsleya pengxianensis W.J.Chang圖2：（a）～（c）

圖2 湖北省4種子植物新記錄（一）Fig.2 Four new records of seed plants in Hubei Province（1）

HemsleyapengxianensisW.J.Chang in Acta Phytotax.Sin.17（4）：97，1979；中國植物志 73（1）：116.1986；FloraofChina19：7-8.2011.

葫蘆科（Cucurbitaceae）雪膽屬（Hemsleya）.主要特征：多年生草質藤本，具扁球形膨大塊莖；小枝纖細，卷須線形，先端2歧；趾狀復葉由（3-）5～7小葉組成，葉柄長4.5～7 cm，小葉片倒卵狀披針形至狹橢圓狀披針形.雄花：花萼裂片5，花冠黃綠色，盤狀，徑0.6～0.8 cm，向后反折，內面被糠秕狀短柔毛；雌花：子房近球形，徑3 mm，具柄.果實卵狀球形，長3～4 cm，徑3～3.5 cm，平滑，具10條縱棱.

原記錄分布：四川中部，生于海拔1500 m 左右的林緣及山谷灌叢中.湖南省龍山縣也有分布［3］.模式標本采自四川彭縣.

湖北省新紀錄種.

采集地點：湖北省恩施州咸豐縣坪壩營國家森林公園樹上賓館公路邊（108° 58′38″E、29°24′27″N），海拔1205 m.生境：公路邊柳杉林下陰濕處.憑證標本：胡光萬、丁世雄等（HGW-001237），2020年9月7日.

1.2 九龍山鳳仙花 Impatiens jiulongshanica Y.L.Xu et Y.L.Chen 圖2：（d）～（f）

ImpatiensjiulongshanicaY.L.Xu et Y.L.Chen in Acta Phytotax.Sin.37（2）：195.fig.1.1999.

鳳仙花科（Balsaminaceae）鳳仙花屬（Impatiens）.特征：一年生草本，高18～55 cm；莖直立，不分枝.花序總狀排列，總花梗粗，單生于上部葉腋；花白色，側生萼片2，卵形，具小尖；旗瓣近圓形，頂端微凹；翼瓣具柄，2 裂；唇瓣漏斗狀，長25～28 mm，口部平展，基部漸狹成長15～18 mm 的直距；蒴果線狀圓柱形，長3.5 cm，頂端喙尖.

原記錄分布：浙江南部（遂昌），生于落葉林下，海拔1000～1400 m.

湖北省新記錄種及武陵山區新記錄種.

采集地點：湖北省恩施州咸豐縣坪壩營國家森林公園流花溪溝口（108°56′47″E，29°22′35″N），海拔1423 m.生境：小路邊柳杉林下陰濕處.憑證標本：胡光萬、丁世雄等（HGW-001291），2020 年9月9日.

1.3 裸莖囊瓣芹 Pternopetalum nudicaule（de Boiss.）Hand.-Mazz.圖2：（g）～（i）

Pternopetalumnudicaule（de Boiss.）Hand.-Mazz.Symb.Sin.7：718.1933.≡CryptotaeniopsisnudicaulisH.de Boissieu，Bull.Acad.Int.Geogr.Bot.16：184.1906；中國植物志 55（2）：54.1985；FloraofChina14：88.2005.

傘形科（Apiaceae）囊瓣芹屬（Pternopetalum）.特征：莖纖細，光滑無毛；葉全部基生，葉柄細長，基部有褐色寬膜質葉鞘，葉片三出分裂，小葉有短柄，小葉片卵形或菱形，長3～8（～12）cm，寬2.5～6（～10）cm，葉緣齒端有腺體.復傘形花序無總苞，傘輻10～30，具短柔毛；小總苞片線狀披針形，不等長；萼齒鉆形；花瓣白色，長倒卵形，頂端凹缺內折.果實長卵形，每棱槽內油管1～3，合生面油管2～4.

原記錄分布：廣東、廣西、貴州、湖南、云南中部（印度東北部及越南北部亦有分布），生于海拔600～1800 m 的溝邊、林下、陰濕的峭壁和山谷中.模式標本采自貴州平伐.

湖北省新記錄種.

采集地點：湖北省恩施州咸豐縣坪壩營國家森林公園流花溪（108°56′26.90″E，29°22′26.45″N），海拔1538 m.生境：棧道小路邊灌木林下陰濕處.憑證標本：丁世雄、蔣卓等（PBY-189），2021年5月20日.

1.4 貴州點地梅 Androsace kouytchensis Bonati 圖2：（j）～（k）

AndrosacekouytchensisBonati in Bull.Soc.Bot.Geneve 2.ser.5：277.1913；中國植物志 59（1）：156.1989；FloraofChina15：86.1996.

報春花科（Primulaceae）點地梅屬（Androsace）.特征：多年生草本，葉基生，近圓形，直徑1～2.5 cm，基部心形彎缺深達葉片的1/5～1/4，邊緣具不規整的淺裂狀圓齒，兩面被鐵銹色多細胞柔毛；葉柄長1.5～2.5 cm，被開展的硬毛.花葶通常2～5 自葉叢中抽出，高4～7 cm，傘形花序6～10 花，密被多細胞柔毛；苞片線形，花梗纖細，長15～20 mm，果實反折，花萼長約3 mm，分裂達全長的1/3，裂片卵形，先端銳尖；花冠白色，比花萼短，裂片長圓形.

原記錄分布：貴州中部.模式標本采自貴州龍里附近.湖北省新記錄種.

采集地點：湖北省恩施州咸豐縣坪壩營國家森林公園四洞峽景區（108° 57′50.33″E，29°22′53.71″N），海拔1338 m.生境：棧道邊灌木林下及石壁陰濕處.憑證標本：丁世雄、田徑等（PBY-223），2021年5月24日.

1.5 小花花佩菊 Faberia cavaleriei Levl.圖3：（a）～（c）

圖3 湖北省3種子植物新記錄（二）Fig.3 3 new records of seed plants in Hubei Province（2）

FaberiacavalerieiH.Leveille Bull.Geogr.Bot.24：252.1914；中國植物志 80（1）：169.1977；FloraofChina20-21：213.2011.

菊科（Asteraceae）花佩菊屬（Faberia）.特征：多年生草本，高60～80 cm，莖直立，疏生葉.基部葉寬橢圓形到卵形，9～14 × 4～6 cm，基部心形，截形，或短楔形，邊緣具波狀疏齒或牙齒，葉柄長12～14 cm.莖生葉似基生，葉柄短，最上部莖葉寬披針形或披針形.頭狀花序通常具10～20舌狀小花，聚成頂生圓錐花序.總苞長1.2～1.4 cm，外層總苞片線狀披針形或線形，內層線狀披針形或線形.舌狀小花藍紫色，舌片頂端5 齒裂.瘦果深紅棕色，長4～4.5 mm.冠毛長7～8 mm，黃白色.

原記錄分布：廣西、貴州，生于海拔900～1500 m的密林蔭下.

湖北省新記錄種及武陵山區新記錄種，同時花佩菊屬為湖北省新記錄屬.

采集地點：湖北省恩施州咸豐縣坪壩營國家森林公園四洞峽景區棧道邊（108°58′12.23″E，29°22′51.15″N），海拔1327 m.生境：林下風化石壁上.憑證標本：胡光萬、丁世雄等（PBY-350），2021 年6月23日.

1.6 腺毛大紅泡 Rubus eustephanos var.glanduliger T.T.Yu &L.T.Lu 圖3：（d）～（e）

RubuseustephanusFocke ex Diels var.glanduligerYu et Lu；中國植物志 37：98.1985；FloraofChina9：230.2003.

薔薇科（Rosaceae）懸鉤子屬（Rubus）.特征：灌木，高0.5～2 m；小枝灰褐色，具棱角，疏生鉤狀皮刺.小葉3～5（7）枚，長2～5（7）cm，寬1～3 cm，沿中脈有小皮刺，邊緣具缺刻狀尖銳重鋸齒.花常單生，生于側生小枝頂端；花枝及花梗疏生短腺毛，花梗長2.5～5 cm；萼片長圓披針形，頂端鉆狀長漸尖，內萼片邊緣有絨毛；花瓣橢圓形或寬卵形，白色.果實近球形，直徑達1 cm，紅色.該變種與原變種區別在于花枝或花梗有疏密不等的短腺毛.

原記錄分布：四川，生山坡空曠處、疏密林中或灌叢內，海拔700～2300 m.模式標本采自天全縣二郎山.

湖北省新記錄變種.

采集地點：湖北省恩施州咸豐縣坪壩營鎮荊竹泉村西南向山谷路邊（108° 57′50.91″E，29°20′28.28″N），海拔680 m.生境：路邊灌木叢邊.憑證標本：丁世雄、田徑等（PBY-155），2021年3月24日.

1.7 毛狐臭柴 Premna puberula var.bodinieri（Levl.）C.Y.Wu et S.Y.Pao 圖3：（f）～（h）

PremnapuberulaPamp.var.bodinieri（Levl.）C.Y.Wu et S.Y.Pao ≡PremnabodinieriH.Leveille，Repert.Spec.Nov.Regni Veg.10：440.1912；中國植物志 65（1）：87.1982；FloraofChina17：18.1994.

唇形科（Lamiaceae）豆腐柴屬（Premna）.特征：灌木，高1～3.5 m；小枝近直角伸出.葉卵形，長2.5～11 cm，寬1.5～5.5 cm.花萼杯狀，外被短柔毛和黃色腺點，頂端5淺裂，裂齒三角形，齒緣有纖毛；花冠淡黃色，有紫色或褐色條紋，長5～7 mm，4 裂成二唇形，下唇3裂，外面密被腺點，喉部有數行較長的毛；雄蕊二強，伸出花冠外.核果紫色轉黑色，倒卵形，有瘤突，果萼長為核果的1/3.與原變種的主要區別為：幼枝、葉片兩面、葉柄、花序以及花萼密被短柔毛，毛經久不脫.

原記錄分布：廣西西部、貴州、云南東南部.生于海拔700～1760 m的石灰巖山麓灌叢中.模式標本采自貴州河塘（晴隆北）.

湖北省及武陵山區新記錄變種.

采集地點：湖北省恩施州咸豐縣坪壩營鎮荊竹泉村西南向山谷路邊（108° 57′50.92″E，29°20′28.27″N），海拔679 m.生境：道路灌叢邊.憑證標本：丁世雄、蔣卓等（PBY-325），2021年5月29日.

2 討論

湖北武陵山區是我國三大種子植物特有屬分布中心之一的“川東—鄂西地區”的核心地帶.該地區處于云貴高原向東南丘陵及長江中下游平原過渡的地帶，受第四紀山岳冰川影響較小，原始森林植被和珍稀保護植物豐富，同時處在中國南北方植物的交匯中心，擁有復雜的區系來源和多種植被類型.該區域植物區系豐富、特有成分眾多，是東亞植物區系的一個關鍵地區［4］.此次發現的花佩菊屬為湖北省種子植物新記錄屬.不過該屬自建立以來，對于其含有多少種一直存在爭議［5］.在《中國植物志》中記錄了4種［6］，而《Flora of China》中最終修訂記錄為7種植物，分布于中國西南及中部地區，為中國特有屬［7］.石鑄和陳藝林（1996）根據花冠3全裂特征，將狹葉花佩菊（Faberia nanchuanensisShih）獨立［8］，以此建立了新的單種屬—假花佩菊屬（FaberiopsisC.Shih &Y.L.Chen），但未被廣泛認可.根據Sennikov 和Illarionova（2007）的分類處理［9］，中國-喜馬拉雅分布的黃鵪菜屬（Youngia）3種植物：總序黃鵪菜（Y.racemifera（Hook.f.）Babc.&Stebbins）、Y.silhetensis（DC.）Babc.&Stebbins，和Y.silhetensissubsp.BhutanicaGrierson &Spring，被歸并到花佩菊屬.但是，后期基于ITS和葉綠體DNA序列分析結果［5］，不支持將這3個物種劃入花佩菊屬；而將光滑厚喙菊（DubyaeaglaucescensStebbins）劃歸花佩菊屬.另外，在《Systematic Botany》期刊上［10］，發表了一個采自中國四川的花佩菊屬新種—Faberia pinnatifidaYing Liu，Yousheng Chen &Boufford.根據該屬當前研究結果，花佩菊屬可能為萵苣亞族（Lactucinae）和還陽參亞族（Crepidinae）物種的雜交后代起源［11］，對于花佩菊屬的屬內物種數量及其在菊苣族（Lactuceae）中的具體系統位置有待于進一步的分子系統學研究.

目前花佩菊屬增加到9 種植物，該屬仍然為中國特有屬.原記錄分布：云南、西藏、四川、重慶、貴州、廣西、湖南［11-12］，加上此次小花花佩菊在鄂西武陵山區的發現，分布范圍拓展到8個省份，全面分布于中國西南及中部地區，在地理分布格局上，表現為連續分布于青藏高原以東、云貴高原至武陵山區東部，覆蓋云貴高原全境.

在這7 個湖北省種子植物新記錄中，裸莖囊瓣芹是唯一一個不是中國的特有種，且分布最廣，廣布于西南和華南地區，并延伸到印度東北部及越南北部，雖然武陵山地區的湖南和貴州部分有分布，加上江西已有的標本記錄，但此次鄂西南地區的發現更加顯示了其分布的連續性和廣泛性.而九龍山鳳仙花為唯一記錄分布在武陵山區以東的華東地區，類似于其他多數鳳仙花屬植物，具有典型的生境異質性，多為狹域特有種［13］.該種的分布范圍類似于泰順鳳仙花（ImpatienstaishunensisY.L.Chen et Y.L.Xu），原記錄僅分布浙江一些地區，但卻跨越多個不同地理區域，于間斷一千多公里的武陵山區被發現［14］.這種現象在鳳仙花屬中較為常見，像錯那鳳仙花（ImpatiensconaensisY.L.Chen）原記錄僅分布于西藏錯那地區，最近在湖北省和江西省交界處的九宮山發現其分布記錄［15］.這反映了該屬不同植物所需的苛刻異質性生境導致其大多數種類呈現狹域分布狀態，甚至導致同一物種跨大地理區域間斷分布.尤其在中國西南山地溶洞地區該屬特有現象極為顯著，快速的物種分化速度，小區域生境上的地理隔離逐漸演變成生殖隔離（物種形成）［15］.

彭縣雪膽和腺毛大紅泡原記錄分布僅于四川?。òㄖ貞c市），后面在貴州省及湖南武陵山區發現了彭縣雪膽的新分布，江蘇、福建及湖南采集到腺毛大紅泡的標本，而現在于鄂西武陵山地區發現了兩者的新分布，展現了川西高原以東一直延伸到川東鄂西地區的植物遷移通道連續性，武陵山地區作為其往華東地區擴張的中轉站.毛狐臭柴、小花花佩菊和貴州點地梅都是以云貴高原為分布中心的植物類群，尤其是貴州點地梅原記錄僅分布在貴州中部，三者在鄂西武陵山地區的新分布拓寬了其分布范圍，同時毛狐臭柴和小花花佩菊因此也成為了武陵山區的植物新記錄.

在坪壩營國家森林公園進行植物資源本底調查中，此次7個湖北省種子植物類群新記錄及1新記錄屬的發現再次顯示了武陵山區作為中國東西南北方植物交匯的中心軸帶地位及其復雜的植物區系特征.

致謝感謝湖北省恩施州咸豐縣坪壩營國家森公園景區工作人員在本研究開展調查工作過程中給予的大力支持，感謝中南林業科技大學林學院喻勛林教授在植物鑒定上給予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