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五臟相音理論運用中華五行音樂治療失眠探討*

劉 淵,王 平

(湖北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武漢 430065)

失眠癥是指頻繁而持續的入睡困難或睡眠維持困難,致使個體對睡眠時長或質量不滿足,并在白天覺醒期間表現功能受損的一種疾病[1]。2015年世界衛生組織的統計數據顯示,全球約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患有失眠癥[2],失眠患者常伴有日間功能障礙[3],長期失眠更容易導致身體各種功能紊亂,使人體易患高血壓、糖尿病、抑郁、卒中等疾病,還有可能增加意外傷害的風險。已有多項研究證實,失眠常與多種軀體和精神疾病共同存在,如慢性軀體疾病、消化系統疾病、代謝疾病等。針對失眠癥的治療,現代醫學常用的催眠鎮靜類藥物雖可快速緩解臨床癥狀,但存在耐藥性、依賴性和肝腎損害等不良風險[4]。而中醫則基于傳統理論講究辨證施治,其療法眾多、副作用小,逐漸被臨床重視且加以應用。中華五行音樂對人體的影響包括生理和心理兩個方面:生理上,五音與五臟相應,通過誘發人體的經絡感傳來調節臟腑功能;心理上,五音可以使消極情緒得到釋放,從而減少消極情緒對人體的影響。本文旨在討論中醫五臟相音治療失眠的理論基礎,并對其在失眠的臨床應用進行相關總結。

1 失眠的病因病機

失眠屬中醫學“不寐”之范疇,首見《黃帝內經》中的“目不瞑”,輕者入睡困難,重者則整夜不能入寐[5]。其主要的病機為氣血虧虛、陰陽失交、營衛不和、臟腑失調等。氣血津液是人體臟腑功能活動的物質基礎,當各種原因引起氣血不暢,血液無法正常在體內運行,或氣血陰陽虧虛時,則會導致心神不安,從而引起失眠[6];外感六淫或七情內傷致使的陰陽失交,也會引起不寐的發生?！鹅`樞·邪客》中記載衛氣“行于陽則陽氣盛,陽氣盛則陽蹺滿,不得入于陰,陰虛故目不瞑”。意為衛氣或營氣失常會引起失眠[7-8]。五臟各應其氣,神安而寐;若五臟不和,臟腑機能失調,則不寐。

2 基于五臟相音理論防治失眠的理論基礎研究

現有的失眠治療方法多以藥物治療為主,西藥不良反應較多,比如頭暈、嗜睡等,且容易產生對藥物的依賴性[9]。失眠的非藥物療法主要有音樂療法、運動療法、香熏療法等。非藥物療法有助于消除病人因疾病而引起的焦慮情緒[10],因具有療效顯著、安全性高等優勢成為了極具前景的治療方法。五行音樂對人體的影響包括生理和心理兩個方面:生理上,五音與五臟相應,通過誘發人體的經絡感傳來調節臟腑功能。心理上,五音可以減少消極情緒對人體的影響[11]。

2.1 五臟相音理論的歷史溯源

《靈樞·邪客》云“天有五音,人有五臟;天有六律,人有六腑”,即天布五行(木、火、土、金、水),生五音(角、徵、宮、商、羽);地有五季(春、夏、長夏、秋、冬),育五化(生、長、化、收、藏);人有五臟(肝、心、脾、肺、腎),生五志(怒、喜、思、憂、恐),體現了人之五臟與五音之間的有機關聯?！端貑枴り庩枒蟠笳撈分惺状翁岢隽恕拔迮K相音”的觀點,認為“五音”與“五臟”存在著緊密的聯系,可以根據五臟的特性推斷五音同五臟生理對應情況。同時也明確地指出了五音與五臟的配屬關系即“肝在音為角,心在音為徵,脾在音為宮,肺在音為商,腎在音為羽” 。通過對聲音的感知來調節相應的臟腑,再結合中醫陰陽學說和五臟的生理節律進行辨證,通過調節相應的經絡氣血,使得人體臟腑功能和氣血津液的功能可以正常協調。

2.2 五臟相音的主要運用形式

五行音樂的運用形式主要分為三種。第一種為主動式,即患者跟隨音樂節拍表演唱歌、舞蹈、樂器演奏等[12]。這種有規律的聲波振動,可以產生一種物理能量[1],會引起人體組織細胞發生和諧共振現象,直接影響人的腦電波、心率、呼吸節奏等發生變化,從而改善患者的失眠狀況。第二種為被動式,即患者欣賞已經錄制好的音樂或音樂治療師的現場表演,這是目前國內運用較為普遍的方式[13]。第三種是綜合式,即將五行音樂與運動、芳香等相結合,構成多種模式的綜合干預療法。

2.3 五臟相音在失眠中的治療與應用

如表1所示,中醫五音療法認為:五音對五臟,五臟系五行,將三者相融,通過聞五音,從而調適五臟,根據五臟的生理節律配合選擇不同樂器并施以不同調式的樂曲,來促進人體臟腑功能和氣血津液體的正常協調,達到安神、助眠的作用。

表1 五行音樂的歸類、曲調特點、代表曲目

腎為人體日?；顒觾Υ婺芰?在能量的轉化過程中如果腎處于匱乏的狀態,則會引起尿頻、腰酸等進而影響睡眠?！坝馂槟I之音,可用羽音之思索冥想,以治過恐”[14]。羽調式音樂性如流水,具有奔放的特點,可助養腎氣,促進人體氣機的下降,尤其適用于腎精虧虛引起的失眠。楊昆[15]選擇《二泉映月》等羽調式音樂作為治療音樂,得出結論:音樂療法可以幫助患者提高睡眠質量。

脾是身體內能量的重要來源,暴飲暴食、思慮過度等都會加重脾的負擔,而引起“胃不和則臥不安”。 “宮為脾之音,可用宮音之亢奮使之憤怒,以治過思”[14]。宮調屬土,性沖和,有敦厚之特性,可調和脾胃升降運化。聆聽此類樂曲可助脾健運,調節食物的消化和吸收,從而改善睡眠。張曉娟等[16]采取補“金”(肺)瀉“木”(肝)之法調節臟腑之氣的運行。讓患者聆聽宮音,以達到精神內斂,“陰平陽秘,精神乃治”的和諧狀態。

肝為剛臟,喜爽朗。肝所藏之血為魂之所居,魂隨神往,神魂安寧方能寐。當肝火旺盛則擾亂心神,則易出現失眠。角調屬木,效可調暢氣機、調節肝膽疏泄?？捎糜诟斡艋?、心虛膽怯證失眠。根據五臟相音的原理,針對此類患者,采用五行音樂中的角調式音樂,代表作如《綠葉迎風》,可幫助患者以疏肝解郁,安神養心[17]。

肺是人身體的血液里所含氧氣與外界氣體交換的場所,由于肺和外界的接觸頻繁,大氣中的污染物等在身體抵抗力低下時容易侵入肺部,從而引起咳嗽、氣喘等癥狀[14],導致睡眠障礙。根據五臟相音的原理,商調屬金,有高亢、優美之特性,可調節肺氣之宣發肅降,緩解咽喉不適,增強機體抵抗疾病的能力,即為“衛外功能”的功效,可用于對于衛氣不足引起的失眠?？娦〖t[18]對此類患者給予“商調”為主的音樂,選曲《春江花月夜》等。利用音樂的節奏對人體經絡產生共振,促進了人體臟腑功能和氣血津液的協調,達到了寧心安神的目的。

心掌控著人體血液的循環。當代人面臨現實生活和工作的壓力,容易引起心臟系統的不適而影響睡眠。徵為心之音,和而美也,可用徵調使之驚恐而治其過喜。其火熱、歡快的特性可用于心脾兩虛、痰熱擾心引起的失眠。代表作如《百鳥朝鳳》,具有鎮靜安神的作用。失眠患者聆聽此類音樂可以疏肝解郁,安神養心,進而改善睡眠。

五音內動五志,研究者通過采用不同調式的曲目,引導臟腑經絡氣血的運行,順應肝氣之條達、心氣之炎上、脾氣之運化、肺氣之宣降、腎氣之內藏,調節氣機,平和陰陽,補瀉臟腑,使機體維持動態平衡。

3 因人制宜的五臟相音辨治失眠的現代應用

失眠可與多種軀體(如高血壓病)或精神疾病(如焦慮癥、抑郁癥)以共病的形式存在[19]?！端貑枴の迮K生成篇》言“夫脈之大小滑澀浮沉,可以指別;五臟之象,可以類推;五臟相音,可以意識”,意為五臟相音可以通過五音的長短、大小、清濁的變化,推測進而確認五臟的生理狀況以甚至病理異常情況?！端貑枴り庩枒蟠笳撈贰耙暣?聽音聲,而知所苦” ,即通過辨聽患者發出的聲音可以輔助識別臟腑的病位所在。

3.1 癡呆伴失眠

Lai等指導患者根據音樂節律模仿不同的運動,并結合樂器演奏、歌唱等形式,構建一種聯合音樂、運動的多學科協作方案,并發現該方案可以顯著改善輕度癡呆患者的睡眠質量[13]。

3.2 卒中伴失眠

針對此類患者,多采用五行音樂中的角調式音樂,代表作如《綠葉迎風》,徵調式音樂代表作如《百鳥朝鳳》。根據五臟相音的原理,卒中后失眠患者聆聽此類音樂可以疏肝解郁,安神養心,同時還可以使病人達到身心放松,促進病人情緒平緩,有效提高病人睡眠質量[17]。張麗萍等[20]等采用中藥復方溫膽湯配合音樂療法綜合治療,結果證明兩者聯合療法在各項指標上都優于單純中藥組。周月霞等[21]觀察發現綜合治療方案(逍遙散聯合音樂療法)較單用中藥治療失眠的臨床療效更佳。

3.3 腫瘤伴失眠

廖娟等[8]采用中醫五音療法,幫助治療60例晚期腫瘤且伴有失眠障礙的患者,給予健康指導疊加中華五行音樂,患者的情緒得到了明顯改善;張榮榮等[22]采用羽調式配以角調式音樂,結果發現癌癥病人的睡眠質量得到了有效改善;張華建等[23]根據五臟相音的指導原則,選用五行音樂中的宮調音樂《月兒高》等給予患者干預,結果證實宮調音樂可改善胃癌病人的睡眠質量。

3.4 抑郁伴失眠

王洋等[24]在實驗中證實將不寐患者分為干預組和對照組,對照組口服疏肝解郁膠囊,干預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加以五行音樂療法護理干預,結果證實五行音樂中的宮調音樂對改善輕度肝郁脾虛不寐有顯著療效。符合抑郁患者“肝郁脾虛”的病機特點,音證相應,達到疏肝健脾的效果。王恒等[25]在研究中表明抑郁、失眠均屬情志所致疾病,五行音樂療法作為一種情志干預手段,可以調暢氣機、改善臟腑功能,從而提高睡眠質量。

3.5 糖尿病伴失眠

林旭星等[26]通過由民族樂器如二胡、笛子等吹奏的角調式音樂治療糖尿病伴失眠癥,發現高糖尿病失眠患者聆聽角調音樂改善了睡眠質量,同時還達到降低空腹血糖的作用。彭思涵等[27]據“五臟相音”之理,基于“宮動脾”的理論基礎,針對糖尿病前期脾氣虧虛、脾不散精的根本病機,選擇宮調式音樂的代表作《十面埋伏》《春江花月夜》等為主要干預曲目,旨在健脾助運、以達到助脾散精的功效。

4 結語

《靈樞·邪客》有云“天有五音,人有五臟” 。中醫五音療法以五行理論為基礎,辨證施以角、徵、宮、商、羽來調理臟腑:通過聆聽不同音調和節律的五行音樂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16]。這種聲波與經絡氣血共振的現象,與《靈樞·邪客》“五臟相音”理論相吻合[28]。近些年興起的五行音樂療法能夠不同程度地改善患者睡眠質量,且具有安全性、便捷性等的優點,可部分替代失眠癥的藥物治療。然而,由于個體差異較大,辨證施樂缺乏統一的實踐標準,尚未建立完備的五行音樂曲目庫。此外,五行音樂療法的作用機制也尚不明確。這些因素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五行音樂療法的臨床推廣應用。未來,我們可嘗試將五行音樂與中醫基礎理論相結合,即辨證施樂與中醫的整體觀相結合;將五行音樂療法與現代醫學相結合,探求五行音樂治療對機體產生失眠癥的作用機制,并建立和推廣相對完善的五行音樂治療曲庫,以促進該項治療方法的推廣,使更多的失眠患者能受益于這種安全、有效的治療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