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資本存量、供需匹配與中國經濟穩定增長

賀京同 汪震

摘 要：在中國高質量發展不斷深化的背景下，有效投資通過優化供給結構可實現供給和需求的進一步匹配，進而克服中國現階段有效供給不足的問題。本文以不同產業資本效率為權重構建了中國有效資本存量指標體系，相比于以往研究，從理論方面對簡單加總的資本存量進行了改進。同時，通過結合不同產業的投資效率以及資本占比得出中國投資結構面臨的問題。研究發現：中國投資結構面臨的問題是低投資效率的產業獲得高份額的投資以及高投資效率的產業沒有獲得足夠的投資份額，進而導致中國有效供給不足和內循環不通暢。因此，需要通過增加有效投資來盤活存量資本和優化供給結構，確保實現經濟的穩定增長。

關鍵詞：有效投資；供需匹配；投資結構；有效資本存量

文章編號：2095-5960（2024）01-0001-10；中圖分類號：F015， F421，F221；文獻標識碼：A

一、引言

投資增長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一直受到學術界的廣泛關注，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離不開投資的貢獻。但是自從克魯格曼（Krugman）1994年發表文章《東亞奇跡的神話》后，對于中國過度依賴資本積累導致經濟無法持續增長的質疑聲音不絕于耳。［1］高投資率是中國目前經濟發展的一個顯著特點，一方面引發了學術界對于資源配置效率降低、TFP增長緩慢以及經濟增長模式可持續性的擔憂。［2，3］另一方面，學術界對于中國高投資率的成因進行了研究和解釋，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第一，中國經濟高速發展期間，資本回報率要遠遠高于世界平均水平。［4］第二，中國家庭高儲蓄率為企業投資和政府投資提供了資金保障。［5］第三，各種制度政策激勵刺激了投資需求。［6，7］中國投資所面臨的問題是否為投資總量過多還需要通過經濟數據來進一步分析。以2019年為例，美國人均資本形成總額是中國人均資本形成總額的3.13倍。從該數據指標可以看出，中國投資總量還有繼續提升的空間。但是，目前中國經濟確實存在投資產能過剩、經濟增長放緩的現象，如何解決不投資經濟就下滑，一投資產能就過剩的問題是中國當下經濟穩定發展的核心問題。

投資不能只考慮總量的問題，還要考慮結構性問題。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提出，要優化投資結構，保持投資合理增長，發揮投資對優化供給結構的關鍵作用。中國已經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進一步擴大各類有效投資是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只有有效投資才能轉化成資本存量，從而進入到生產函數中形成一國的有效供給，無效的投資相當于等值消費，造成了資源的閑置和浪費。

如何發揮投資對于優化供給結構的關鍵作用？可以從國家的供給側和需求側入手進行分析，一個國家經濟的需求側，主要是由出口、投資和消費三部分組成；一個國家經濟的供給側，主要是由資本存量、勞動以及技術組成。從宏觀經濟學角度來看，一個國家的總需求在實物形式上表現為各種產品門類的需求規模及其結構特征，總供給在實物形式上表現為各種產品門類的生產供應規模及其結構特征。有效供給可以視為總供給中與總需求相匹配的部分。因此，優化供給結構的本質在于不斷擴大有效供給。進一步看，有效供給又需以相應的產能基礎作為實物支撐，即該國總資本存量中能夠與總需求相匹配的那部分產能基礎。一旦將有效供給與資本存量相聯系，又可進一步將其與投資行為相聯系。一般而言，一國的總資本存量取決于各時期凈投資的累積結果。投資在短期內屬于需求范疇，但從長期看，投資的去向決定了供給的內容，即通過資本積累形成一定產能，從而為未來的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提供生產手段。據此可構建一個完整的從提升有效投資到盤活資本存量，再到擴大有效供給從而優化供給結構的理論邏輯鏈條。在這一邏輯鏈條之下，優化供給結構的本質即在于擴大有效投資。

資本存量作為經濟研究中的一個重要指標，對其進行核算是進行宏觀經濟研究的基礎，不同研究者采用了不同的方法和數據進行測算，導致結果有很大的差距。學術界普遍采用的是永續盤存法（perpetual inventory method，PIM）作為資本存量核算的基本方法。目前，中國對于資本存量的核算研究主要是集中在對全國或者某個省的總量核算，以及對單個產業的資本存量核算。如吳方衛以中國農業投資額為實例估算了1980～1997年農業資本存量；［8］張軍根據永續盤存法估算了中國30個省區市1952～2000年的物質資本存量；［9］Holz估算了1995～2003年中國資本存量總量； ［10］單豪杰利用永續盤存法估算了1952～2006年全國以及省際資本存量；［11］金戈估算了全國1953～2008年以及省際層面1993～2008年的基礎設施資本存量。［12］這類研究沒有對資產進行分類，從而導致沒法對經濟結構問題進行深入研究。

中國的高質量發展已經進入了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關鍵就是要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旨在調整產業結構，使資源要素實現最優的配置，從而促進經濟發展。在結構性改革的許多具體研究中，比如不同產業之間資本積累的差異、不同產業之間投資效率的比較分析、分產業全要素生產率的估算以及產業結構轉變等都需要對細分產業的資本存量進行核算。部分學者按產業對資本進行了分類，并估算出總量資本存量以及分產業資本存量。如薛俊波結合投入產出表的數據對中國17個產業的資本存量進行了估算；［13］田友春估算了1990～2014年中國總量以及細分產業的資本存量。［14］上述研究在進行分產業資本存量核算時存在著一個問題，即總量資本存量直接計算結果與細分產業加總在一起的結果相差比較大。這表明分產業簡單加總的資本存量存在著一定程度的高估。理論分析可知將不同產業資本存量簡單加總在一起計算總量資本存量時潛在假設認為不同產業之間的資本存量是可以完全相互替代的，這個假設是值得商榷的。不同產業的資本投入具有不同的邊際產出，也就是不同產業資本的租賃價格是不同的，會導致不同產業資本效率的差異，據此可以推斷出簡單加總認為各產業資本存量完全相互替代的假設是錯誤的。因此，無論是從實證檢驗還是理論分析角度都需要對分產業資本存量的簡單加總進行改進，從而得到更加準確的資本存量測算數據?；谝陨戏治?，本文將不同產業資本存量根據各產業資本效率的差異進行賦權加總，其中效率高的產業在總量資本存量中占據更高的權重，效率低的產業在總量資本存量中占據較低的權重，進而構建中國有效資本存量指標體系。通過構建有效資本存量指標體系，能夠對中國的存量資本進行分析，為今后投資指明方向，從而通過引導經濟主體進行有效投資來盤活存量資產，使資本存量更加有效，使中國供給和需求更加匹配。

本文的主要貢獻包括：第一，構建一個完整的從提升有效投資到盤活有效資本存量，再到擴大有效供給，從而優化供給結構的理論邏輯鏈條，對投資如何優化供給結構進行了邏輯解釋，在此邏輯鏈條下，優化供給結構的本質在于擴大有效投資。第二，從理論方面對簡單加總的資本存量進行了改進，通過建立一個跨期多產業的新古典增長模型，結合Divisia指數構建了有效資本存量指標體系。第三，估算了中國19個大類產業2003～2020年的資本存量，并以不同產業資本效率為權重進行加總得到中國有效資本存量數據，在此基礎之上對中國當前的投資結構進行研究分析，并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二、有效資本存量模型構建

（一）模型假設

本文建立一個跨期多產業的新古典增長模型， 假設整個經濟體的最終產品為Y，是由N個產業共同生產，每個產業的產量為Yi（i=1，2…N）。每個產業有兩個規模報酬恒定的生產函數，分別描述了消費（C）和投資（X）是如何利用資本（K）和勞動力（L）進行生產的。生產函數假定為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并且假設具有相同的資本份額。

Cit=kθict（AictLict）1-θ? （1）????????????? Xit=kθixt（AixtLixt）1-θ? （2）

其中kict表示i產業消費廠商的資本存量，kixt表示i產業投資廠商的資本存量；Lict表示i產業消費廠商的勞動力投入，Lixt表示i產業投資廠商的勞動力投入；Aict表示i產業消費廠商的全要素生產率，Aixt表示i產業投資廠商的全要素生產率；θ表示資本份額，并假設所有產業的資本份額相等。

假設資本和勞動力在產業內部兩個廠商之間是可以自由流動的，由于本節重點研究是有效資本存量，因此為了簡化模型推導，將總勞動力標準化為1，因此每期可行性約束為：

kit=kict+kixt? （3）????? ?????????? ?1=Lict+Lixt? （4）

將i產業投資商品的價格標準化為1，消費商品相對于投資商品的價格用Pit來表示，資本的使用價格用Rit來表示，工資率用Wit來表示。根據一階條件能得出：

Rit ?= Pit θ（kictLict）θ-1A1-θict=1·θ（kixtLixt）θ-1A1-θixt ??（5）

Wit=Pit （1-θ）（kictLict）θA1-θict=（1-θ）（kixtLixt）θA1-θixt ??（6）

根據（5）式和（6）式能得出各產業內部廠商的資本勞動比是相同的：

kictLict=kixtLixt=kit1=kit? （7）

利用這個結論，再結合一階條件能夠推出消費商品的價格與投資商品的價格之比是由廠商技術決定的，即：

Pit=（AixtAict）1-θ? （8）

由（7）式以及（8）式能夠推出：

Pit Cit = （kictLict）θPit A1-θictLict=kθit A1-θixtLict? （9）

因此i產業總產出為：

Yit=Xit·1+PitCit=KθitA1-θixt（Lict+Lixt）=kθitA1-θixt? （10）

產商利潤最大化問題就可以表示為：maxπi=Yit－Ritkit－WitLit約束條件為：Yit=kθit A1-θixt? （11）

其中πi表示i產業的利潤。由一階條件能夠推出：Rit=θkθ-1itA1-θixt=θYitkit? （12）

由式（12）可知，i產業資本的使用價格Rit與該產業的產出、資本存量以及資本份額有關。資本的使用價格也就是資本的邊際收益，不同產業資本的邊際收益不同代表了不同產業資本效率的差異。根據使用價格的差異對不同產業資本存量進行賦權加總求出有效資本存量。

（二）有效資本存量推導

經濟總體的利潤最大化函數為：

maxπ=Yt-RtKt-WtLt

利潤函數可以寫成為：π（Kt，Kt+1…Kt+T;Yt，Yt+1，…Yt+T;Lt，Lt+1，…Lt+T）? （13）

其中T表示整個時間周期，為了進一步簡化，我們設：

dt=（Kt+1…Kt+T;Yt，Yt+1…Yt+T;Lt，Lt+1…Lt+T）? （14）

則經濟總體的利潤函數可以表示為：

π（Kt，dt）? （15）

令K*t和d*t為（15）式利潤最大化的最優解，其中K*t為當期最優資本存量，d*t為利潤函數其他變量的最優量，假設在利潤函數中當期資本存量具有弱可分性，即：

π［v（Kt），Kt+1…Kt+T;Yt，Yt+1…Yt+T;Lt，Lt+1…Lt+T］=π［v（Kt），dt］? （16）

其中v（Kt）表示當期資本存量的加總函數，弱可分性使廠商的決策變成了一個兩階段問題，第一階段在利潤最大化以及預算約束下決定當期最優資本存量K*t，第二階段在當期最優資本存量K*t的約束下，決定不同產業的最優資本存量kit。

根據上述分析，廠商利潤最大化問題可以簡化為：

maxv（Kt）st：∑ni=1Ritkit=Et? （17）

其中Et=∑ni = 1k*itRit，Rit表示當期i產業的資本使用價格，根據前面可知：Rit=θYitkit。

下面根據（17）式來構建拉格朗日函數求解最大化問題：

L=v（Kt）－λ（∑ni=1kitRit－Et）? （18）

一階條件：Lkit=vkit－λRit=0

推出：vkit=λRit? （19）

假設加總函數v（Kt）為一次齊次函數，根據歐拉定理，可以得到：

v（Kt）=∑ni=1vkitkit=λ∑ni=1Ritkit? （20）

對（20）式進行變形：

dv（Kt）dt=λ∑ni=1Ritkitdlogkitdt

dlogv（Kt）dt=1v（Kt）dv（Kt）dt=1λ1∑ni=1Ritkitλ∑ni=1Ritkitdlogkitdt

令wit=Ritkit∑ni=1Ritkit，表示不同產業資本存量所占的份額

則上式變為：dlogv（Kt）dt=∑ni=1witdlogkitdt? （21）

由于實踐中的數據無法連續統計，一般按月、季、年進行公布，需要對上式進行離散化處理：

logv（Kt）v（K0）=∑ni=1∫t0Ritdlogkit≈∑ni=112 （wi0+wit）（logkit-logki0）

進一步化簡得到：logv（Kt）-logv（K0）=∑ni=11/2（wi0+wit）（logkit－logki0） ?（22）

wit=Ritkit∑ni=1RitkitRit=θYitkit

最終得到了從基期到現期有效資本存量總量的變化率。

三、估算資本存量的幾個關鍵問題

（一）產業部門的分解與合并

《中國統計年鑒》提供的分產業固定資產投資數據是根據2002年發布的產業分類標準GB/T4754-2002，共分為19個大類的產業，而《中國投入產出表》則將國民經濟分為42個小部門。因此，在研究分產業資本存量時，需要對產業部門進行分解合并。為了提高數據的匹配性以及精確性，本文將《中國投入產出表》中的42個小部門合并成《中國統計年鑒》提供的19個大類產業①? ①因篇幅限制，具體產業部門分解與合并表可找作者索取。。

（二）當年投資的選擇

目前中國官方公布的當年投資數據主要是三類：一是投資統計中的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二是在國民經濟核算中支出法GDP中的資本形成總額，三是國民經濟核算中支出法GDP中的固定資本形成總額?；跀祿目傻眯砸约把芯康膯栴}，本文使用固定資產投資作為當年投資，對2018～2020年缺失的固定資產投資數據采用線性插值法予以補充。

（三）基期資本存量的計算

基期資本存量的選取與估算對于計算資本存量至關重要，選取年限的不同以及計算方法的不同都會對后期計算產生一定影響。不同假設計算出基期資本存量的數據差別比較大?？紤]到本文對不同產業的資本存量進行估算，同時為了避免采取不同基期資本存量進行計算造成誤差的積累，從數據的準確性考慮我們采用薛俊波和王錚［12］的估計方法，使用《中國投入產出表》中折舊額數據與資本存量的關系計算出中國分產業以及經濟總體的資本存量。

（四）投資價格指數的確定

當年投資數據都是以當年價格進行核算的，因此在核算資本存量時需要用固定資產價格指數對當年的固定資產投資數據做平減處理。由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的起始年份是1990年，對于之前年份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研究者通常采用兩種方法：一是使用其他指數進行替代，比如張軍和章元［15］直接使用上海市的固定資產投資指數來代替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二是用相應的指數和方法進行測算，比如Chow ［16］利用《中國統計年鑒》中公布的累計指數計算出累計隱含平減指數來代替投資價格指數。

本文的研究年份是2003～2020年，在此年份內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都可以從《中國統計年鑒》中查到。同時，本文假設各產業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與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相等，并以1990年為不變價格，具體數據如下：

（五）折舊率的估算

使用永續盤存法計算資本存量時，必然需要對不同產業及經濟總體的折舊率進行估算。目前研究者對折舊率進行估算的方法大體可以分為以下幾類：第一，直接根據經驗假定折舊率，比如王小魯直接假設資本的折舊率為5%［17］，Young假定折舊率為6%［18］，宋海巖在計算各省的資本存量時，是在官方公布的名義折舊率3.6%的基礎之上加上各省經濟增長率作為各省份的折舊率［19］。第二，直接采用折舊額或者回避折舊率的計算，比如Chow利用公式“折舊額=國內生產總值（GDP）－國民收入+補貼－間接稅”來計算［16］。第三，使用計量方法估算中國折舊率，比如陳昌兵先利用生產函數構建估計折舊率的計量模型，再采用極大似然估計法估算出折舊率［20］。第四，利用《中國投入產出表》中提供的固定資產折舊額數據，根據迭代公式計算出折舊率，比如薛俊波和王錚利用投入產出表數據計算出分產業的折舊率［13］。

上述計算折舊率的方法各有利弊，第一種研究方法比較簡便，但過于武斷；第二種研究方法計算折舊額的準確性值得商榷。第三種方法需要過多地假設，比如假設不同形式生產函數導致算出的最終結果是不同的。第四種方法以《中國投入產出表》給出的投資數據為基礎，利用折舊額、折舊率與資本存量的關系，可以求出折舊率。同時，方法四也比較適合分產業的研究，因此本文使用方法四來求解不同產業以及經濟總體的折舊率。薛俊波和王錚［11］首先提出了使用《中國投入產出表》數據來計算不同產業的折舊率與資本存量，但是在計算折舊率時混淆了年初資本存量與年末資本存量的概念，導致疊加公式中當期投資的年份是錯誤的。田友春［15］對薛俊波和王錚［13］迭代公式存在的問題進行了改進，但其求出的是年初的資本存量。本文采用傳統的永續盤存法公式，認為當年投資在本年形成生產力，同時最后求出的是年末資本存量，這樣便于與GDP以及各產業的增加值等國家公布的數據在時間上保持一致。

采用永續盤存法迭代公式來求解不同產業以及經濟總體的折舊率時假設i產業第t年年末的名義資本存量為Kit，年末實際資本存量為kit；i產業第t年的實際投資為Iit；i產業第t年名義折舊額為Dit，實際折舊額為dit；i產業第t年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為Pit；i產業的折舊率為δi。

利用永續盤存法可以得出i產業第t年年末的實際資本存量表達式：

kit=KitPit=（1－δi）Kit－1Pit－1+Iit=（1－δi）kit－1+Iit? （23）

折舊額、資本存量與折舊率的關系表達式為：dit=DitPit=KitPit×δi=kit×δi? （24）

將（24）式代入（23）式可得出：ditδi=（1－δi）（dit－1δi）+Iit? （25）

因為投入產出表數據是隔幾年才發布，所以需要進行迭代處理。比如，利用2007和2012年《中國投入產出表》數據，結合（25）式，可以得出2007年和2012年年末資本存量的關系為：

di2012δi=（1－δi）di2011δi+Ii2012

=（1－δi）2di2010δi+（1－δi）Ii2011+Ii2012

=（1－δi）3di2009δi+（1－δi）2Ii2010+（1－δi）Ii2011+Ii2012

=（1－δi）4di2008δi+（1－δi）3Ii2009+（1－δi）2Ii2010+（1－δi）Ii2011+Ii2012

=（1－δi）5di2007δi+（1－δi）4Ii2008+（1－δi）3Ii2009+（1－δi）2Ii2010+（1－δi）Ii2011+Ii2012（26）

在（26）式中，2007年以及2012年的折舊額能從2007年和2012年的《中國投入產出表》中查到，當年投資如前文所述使用固定資產投資，并以1990年為基期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進行平減處理。因此，在（26）式中唯一的未知參數為折舊率。利用（26）式以及2007年和2012年的《中國投入產出表》能算出折舊率。同理，利用其他年份的《中國投入產出表》可以求出相應年份區間的折舊率，以此為基礎能夠得出2003～2020年各產業平均折舊率。由于固定資產波動比較大以及折舊額等數據統計上存在誤差，對于某些時間段明顯不合理的數據予以剔除，在此基礎之上以細分產業當年投資為權重估算出2003～2020年經濟總體的折舊率，具體數值如下表：

四、 有效資本存量估算

根據前面的分析，本文首先估算出分產業資本存量，在此基礎之上分別算出簡單加總的總量資本存量以及賦權加總的有效資本存量。

（一）分產業資本存量估算

根據（26）式，結合2002年《中國投入產出表》以及前面求出的分產業折舊率可以得出2002年總量和分產業資本存量，以此為基礎再使用永續盤存法求出其余年份各產業的資本存量①? ①因篇幅限制，具體年份各產業的資本存量數據可找作者索取。。

（二）簡單加總資本存量與有效資本存量總量

為了能使計算出的有效資本存量與簡單加總的資本存量進行比較分析，本文假設2004年有效資本存量與簡單加總的資本存量相等，利用前面推導出來的（24）式基期與下一期的變化率可以求出2004年以后各年的有效資本存量，具體結果見表4。

從表4的計算結果可以看出，通過對不同產業資本效率進行賦權加總求出的有效資本存量解決了分產業簡單加總計算資本存量總量時的高估問題。對分產業資本存量進行簡單加總存在高估的原因在于一些產業資本存量占比較高，但自身資本效率比較低，從而造成了對總量資本存量的高估。

從表5的相關系數分析結果可以看出相比于分產業簡單加總資本存量總量以及直接計算資本存量總量，有效資本存量總量與國內生產總值和居民消費價格指數之間的相互關系更加緊密。

五、中國分產業投資效率的比較分析

資本產出率表示單位產出所需要的資本量， Romer通過計量分析得出均衡狀態下資本產出率會收斂到一個定值，同時發達國家資本產出率的水平大致相同。［21］根據孫琳琳和任若恩的研究數據可知，發達國家的資本產出率穩定在3左右。［22］從2011年開始中國的資本產出率已經超過3，并呈現出加速上漲的趨勢，到2020年已經達到4.95，明顯高于發達國家的平均水平。資本產出率上升意味著單位產出需要更多的資本投入，中國目前資本產出率在比較高的水平上出現持續上升的趨勢主要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第一，中國經濟已經從高速發展階段過渡到高質量發展階段，GDP的增長率會有一定程度的下降；第二，由于中國人均收入的提高，勞動力相對于資本的價格提升，使得更多的企業選擇資本來代替勞動力；第三，一些產業投資過多，導致該產業供給大于需求，造成了資源浪費，同時另一些產業投資不足，造成國內需求難以得到滿足?！斑^度投資”以及“投資不足”現象說明中國投資結構存在問題，使得整體投資效率下降，從而造成了中國資本產出率升高，下面通過細分產業來研究中國投資結構所面臨的問題。

在假定生產函數為Cobb-Douglas以及所有產業的資本份額θ是相等的前提下，通過資本的邊際收益率以及資本產出率（K/Y）來衡量投資效率的結果是一樣的。因此本文采用資本產出率來計算中國分產業的投資效率，即通過計算不同產業的資本產出率（K/Y）來對各個產業的投資效率進行比較分析。

表6是2004～2020年經濟總量以及19個大類產業的有效資本存量占比以及資本產出率（時間間隔為4年）。從表中我們可以發現以下幾個問題：第一，一些產業歷年的資本產出率明顯高于經濟總體的資本產出率，代表其投資效率明顯低于經濟總體的投資效率，但是這類產業投資所占的份額卻很大。代表性產業有房地產業（11），2004～2020年房地產業投資所占的份額都在30%左右，但是房地產業（11）的資本產出率明顯高于經濟總體的資本產出率?？梢妼τ诜康禺a業而言存在著明顯的“過度投資”，與之相類似的產業有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06）。以房地產業以及以交通運輸為代表的傳統基建產業在中國經濟發展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同時在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方面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但是在“過度投資”以及供需矛盾逐漸顯現的現實背景下，是否還應該對這些產業保持高額的投資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第二，一些產業歷年資本產出率明顯低于經濟總體的資本產出率，代表這些產業的投資效率是高于經濟總體的投資效率，但是這類產業投資所占份額卻呈現出逐年下降的狀態。代表性產業有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07），該產業的投資效率明顯高于經濟總體的投資效率，但是該產業投資份額占比較小，且呈現出逐年下降的趨勢。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屬于高技術產業，同時以5G為代表的產業也屬于“新基建”的范疇，這些產業總體還是呈現出“投資不足”狀態。與之相類似的產業還有金融業（10），教育事業（16），衛生、社會保障和社會福利事業（17）等。金融市場對于確保國民經濟持續健康發展以及服務實體經濟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目前中國金融業還處在現代化、市場化程度不斷提高的過程中，提高國家金融業整體實力、提升在不斷惡化的外部環境中的風險承受能力以及改進股市長期偏離經濟發展水平等問題都需要加大對金融業人力以及資本的投資力度，不斷推進改革創新。教育、醫療以及社會保障都關系國計民生，這些產業更應該解決“投資不足”的問題，進而解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第三，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14）資本產出率明顯高于經濟總體的資本產出率，同時該產業投資所占份額也是逐年提升。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產業具有公共品的性質，相比于經濟收益公共品更多考慮的是社會效益，所以該產業投資效率偏低是可以理解的。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投資對于優化供給結構起著關鍵性作用，本文構建了一個從提升有效投資到盤活有效資本存量，再到擴大有效供給從而優化供給結構的理論邏輯鏈條，并通過構建有效資本存量指標體系定量地為該研究評估和推進提供參照。在這一邏輯鏈條下優化供給結構的本質在于擴大有效投資，只有有效投資才能形成有效供給，成為優化供給結構、實現供需匹配的重要著力點。因此，通過增加有效投資來盤活存量資產，使供給和需求更加匹配，能夠解決中國現階段有效供給不足的現狀，進而達到需求牽引供給，供給創造需求更高水平的動態平衡。

相比于前人的研究，本文首先從理論方面對簡單加總的資本存量進行了改進，根據不同產業資本效率的不同構建了中國有效資本存量指標體系；其次估算了中國19個大類產業2003～2020年的資本存量，并以不同產業資本效率為權重進行加總得到中國有效資本存量數據；最后對中國投資結構進行分析，通過結合不同產業的投資效率以及資本占比得出中國投資結構面臨的問題，即低投資效率的產業獲得高份額的投資以及高投資效率的產業沒有獲得足夠的投資份額，進而導致中國有效供給不足和內循環不通暢?！斑^度投資”的產業以房地產業和交通運輸業為代表，從歷年數據能夠看出這兩個產業投資占總投資的比例高于40%，但是這兩個產業的投資效率卻明顯低于經濟總體的投資效率，因此在這兩個產業中存在著明顯的過度投資以及投資浪費的問題?！巴顿Y不足”的產業以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為代表，該產業投資效率明顯高于經濟總體的投資效率，但是從歷年數據可以看出，該產業投資份額呈現出逐年下降的趨勢。在總投資保持穩定增長的情況下，解決“過度投資”和“投資不足”問題有利于推動實體經濟各部門均衡發展，促進中國經濟增長方式由粗放型向創新型的轉變，從而實現國民經濟高質量穩定增長。

中國投資結構所面臨的這些問題部分原因在于政府主導型的投資方式使得資本并沒有在產業間進行自由流動。同時，地域保護、產業壟斷以及行政壟斷等問題都會阻礙資本的自由流動，從而造成產能過剩、投資效率低下等問題。政府對于一些基礎性產業進行投資時，比如“東數西算”這種體量大的項目需要政府出面進行協調和干預。但是對一些產業強行進行政策干預往往會違背市場規律，進而造成適得其反的結果。因此，政府要加大對于創新的投入，加大對高校和研究所的投入力度，對于企業創新要減少干預，因為企業都是逐利的，應該交給市場來決斷。投資行為只有體現出投資的特征，保證投資的效率，形成有效供給以及資產循環，才叫有效投資，無效投資相當于等值消費，造成了資源的閑置和浪費。在投資總量不變的情況下，加強有效投資、弱化投資趨同、調整投資結構、使供給和需求相互匹配更能促進經濟高質量穩定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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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fective capital stock， matching of supply and demand and China’s stable economic growth

HE Jingtong，WANG Zhen

（School of Economics，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071，China）

Abstrac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continuous deepening of China’s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effective investment can further match supply and demand by optimizing the supply structure， so as to overcome the problem of insufficient effective supply at the present stage. This article constructs an indicator system for China’s effective capital stock with different industrial capital efficiency as weights. Compared with previous research， it improves the simple aggregation of capital stock from a theoretical perspective. Meanwhile， this article identifies the problems faced by China’s investment structure by combining the investment efficiency and capital ratio of different industries.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the problem facing China’s investment structure is that industries with low investment efficiency receive a high share of investment， while industries with high investment efficiency do not receive enough investment share， which leads to insufficient effective supply and unsmooth internal circulation in China.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activate existing capital and optimize supply structure by increasing effective investment to ensure stable economic growth.

Key words：

effective investment;supply-demand structure matching;investment structure;effective capital stock

責任編輯：蕭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