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我根本辦不到?!?/p>
——但新燙的稻谷酒越添越滿,
它還不算太烈;甜而膩,或者
有些后知后覺。熱氣如霧,浸透
小兒子書生氣的臉。
時間還早,鋁壺的嘴正吞吐
血緣的恩惠;“喝吧!”不過是
喝一點中國家庭的謙讓與和氣。
圓桌過于親昵,鈍刀割的豬頭肉
盡泛著油脂的貪婪:那熟識的
家族榮光閃閃發亮。
這是第幾個煙頭?數不清了。
但他的肩頭多了幾雙輕拍的手掌:
壓著鄉村的,逼仄的情誼。
這便是手足之愛嗎?你早已
熟悉了它的價格。連犧牲
都是順便的犧牲,是祝酒詞里
沉默而被當作允諾的犧牲。
魚骨越堆越高,壘成孩子
眼中的冢。父輩們的談話應該
進展得很順利:索要的修辭大概
不需要什么奇崛的招式,況且
它早已進化為怪力的美學。
可以告一段落了。起杯,
再來一次漂亮的配合與展演。
有哪一種抗拒被記住了嗎?還是說,
他光榮的使命竟還需要被重復?
節日的悶雷包在爆竹聲里:
你滿面紅光的父親,在門口撥通了
電話;有些局促,但又沉醉于
某種虛榮和奉獻,躊躇地,他清了清嗓
沒有看向你,沒有看向任何地方。
敖竹梅,1997年生于江西萍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