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性別差異的化生型慢性萎縮性胃炎患者色診特征研究＊

陳佳萍，杜正光，關 貝，吉星宇，陳龍暢，王永吉，5，6，馬 赟＊＊

（1.首都醫科大學中醫藥臨床學院 北京 100013；2.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 北京 100010；3.中國科學院軟件研究所集成創新中心 北京 100190；4.首都醫科大學中醫藥學院 北京 100069；5.中國科學院大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學院 北京 100049；6.中國科學院軟件研究所計算機科學國家重點實驗室 北京 100190）

慢性萎縮性胃炎（Chronic atrophic gastritis，CAG）是一種胃黏膜上皮遭受反復損害導致固有腺體減少的慢性胃部疾病，可分為化生型與非化生型兩大類，腸上皮化生（Intestinal metaplasia，IM）和異型增生（Dysplasia，Dys）被公認為是胃的癌前病變（Precancerous lesions of gastric cancer，PLGC）[1-4]。內鏡及活檢組織病理學檢查是確診化生型CAG 的重要檢查方法，但由于其侵入性、醫療資源配置不均等原因，使得內鏡檢查尚未普及，大大降低了化生型CAG 的檢出率。望色診病是中醫獨特的診病方法，通過觀察面部皮膚的顏色變化可以測知內在臟腑病變，傳統目測法主觀性極強，近年來數碼攝像技術、計算機技術等現代方法的應用實現了色診客觀化。已有研究顯示，面色具有明顯的性別差異[5]，其差異可歸因于遺傳、皮膚結構的不同、激素水平、生活方式不同等因素[6-7]，而且有研究顯示，IM 與Dys 的患病率存在明顯的性別差異[8]。故本研究應用MT-BX-01 四診儀采集不同病理階段胃炎患者的面部區位點顏色參數，分別從男性與女性角度分析化生型CAG 的中醫面色診特征，以期為針對不同性別化生型CAG 患者進行中醫臨床診療與防治提供一定依據。

1 資料與方法

1.1 病例一般資料

本研究選擇2020 年12 月-2021 年6 月于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內鏡室行胃鏡檢查及病理活檢的患者228例。根據病情又將其分為慢性非萎縮性胃炎（Chronic non-atrophic gastritis，CNG）組（70例）、CAG 伴輕度IM 組（80 例）（以下稱輕度IM 組）、CAG 伴中、重度IM 組（78 例）（以下稱中、重度IM 組），各組一般情況見表1。本研究已通過倫理審查，對受試者的資料采取保密措施。

表1 三組研究對象性別、年齡情況

1.2 診斷標準

采用胃鏡鏡下觀察與組織病理活檢的方法，診斷標準參照西醫CAG、CNG 診斷標準：《中國慢性胃炎共識意見》[4]以及2019年《世界衛生組織消化系統腫瘤分類》（第5版）[9]。

1.3 納入、排除與剔除標準

納入標準：①經胃鏡、病理組織活檢等確診為CAG 伴IM 者、CNG 者；②性別不限，年齡18-80 歲；③能配合完成面色圖像采集者。

排除標準：①凡年齡在18 歲以下或80 歲以上；②不配合面診圖像采集者；③其他臟器器質性疾病、嚴重貧血者；④妊娠或哺乳期婦女；⑤經檢查已屬癌變者，或合并其他系統腫瘤者。

剔除標準：①資料信息不完備者；②采集的面部照片無法分析者。

1.4 面部特征信息采集

1.4.1 色部區位點確定

按照王鴻謨[10]的面部整體-自然標志分區-中心坐標定點三級色部定位法，正確選擇肝、心臟、脾、肺、腎5 個測定區和中心點，即：肝部中心（G）在前正中線與兩顴骨連線交點，正當鼻梁最高處；心部中心（X）在前正中線與兩目內眥連線交點，正當鼻梁骨最低處；脾部中心（P）在前正中線與鼻翼中央偏上1/3 連線交點，正當鼻尖上方，鼻端準頭上緣正中處；肺部中心（F）在前正中線與兩眉內側端連線交點；腎部中心（S）在太陽穴垂線與鼻翼基底水平線交點。如圖1所示。

圖1 中心坐標定點圖

1.4.2 色度學檢測

拍攝前囑被測者洗去面部化妝品，保持情緒平和、面容自然。拍攝時所有被測者面部均處于同一位置，充分暴露面部，端坐位面對固定光源，采用MTBX-01 便攜中國健康信息采集儀（天津慧醫谷科技有限公司）測定患者面色。該儀器使用CIE Lab 為面診圖像顏色空間，其中，L代表明度，L值越大，亮度越大，可對應于光澤變化；a 代表紅綠色品，即一個顏色中含有多少紅色或綠色的感覺，a值越大，顏色越紅；b代表黃藍色品，即顏色中含有多少藍色或黃色的感覺，b值越大，顏色越黃，a、b 值可反映顏色變化。面部的色部區位點通過該儀器配套軟件的自動定位以及人工手動校正的方法確定，同時軟件分析給出色診參數指標，即肝區、心區、肺區、脾區、腎區位點的CIE Lab值。

1.5 胃鏡像采集與組織病理觀察

采用OLYMPUS EVIS LUCERAELITE CV-290 CV-290SL 電子胃腸鏡系統對患者進行胃鏡檢查，鏡下診斷、病理診斷均由本院具多年操作經驗的專業醫師負責。

1.6 統計評價方法

將全部數據輸入電腦，采用Excel 進行數據管理，雙邊錄入與核對。使用SPSS 25.0統計軟件進行分析，若資料服從正態分布且組間方差齊性采用T檢驗和方差分析，數據結果以（±s）表示。若為非正態分布數據，或方差不齊，則采用秩和檢驗等方法進行分析，數據結果以中位數和四分位數間距[M(QL，QU)]的形式表示。檢驗水準α=0.05，以P<0.05 為具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經曼-惠特尼U 檢驗（Mann-Whitney U test）分析顯示，男、女性慢性胃炎患者在脾、腎區位點L 值比較有統計學差異（P<0.05），男、女性慢性胃炎患者各區位點的a 值與b 值均存在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2-表4。由此可見，男、女性別反映于面色的L、a、b值多具有非常顯著的性別差異，同樣在CNG、輕度IM，及中、重度IM 不同病情組中對男、女性別差異進行了比較，如表5-表13 所示，L、a、b 值也多具有非常顯著的性別差異，尤以a、b 值差異更為顯著，所以，在色診研究中必須要考慮男、女性別差異對面部色診的影響，要基于性別差異分別進行討論。

表2 男、女性各區位點L值比較[M(Q25，Q75)]

表3 男、女性各區位點a值比較[M(Q25，Q75)]

表4 男、女性各區位點b值比較[M(Q25，Q75)]

表5 CNG男、女性各區位點L值比較

表6 CNG男、女性各區位點a值比較

表7 CNG男、女性各區位點b值比較

表8 輕度IM男、女性各區位點L值比較

表9 輕度IM男、女性各區位點a值比較

表10 輕度IM男、女性各區位點b值比較

表11 中、重度IM男、女性各區位點L值比較

表12 中、重度IM男、女性各區位點a值比較

表13 中、重度IM男、女性各區位點b值比較

2.1 女性三組各區位點L值比較

經克魯斯卡爾-沃利斯檢驗（Kruskal-Wallis test，K-W test）分析顯示，女性三組患者在肝區位點L 值比較有統計學差異（P=0.029<0.05）。組間兩兩比較結果顯示，輕度IM 患者肝區L 值低于CNG 組（P=0.013<0.05），中、重度IM 組肝區L 值顯著低于CNG 組（P=0.034<0.05）。其余點位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見表14。

表14 女性三組各區位點L值比較[M(Q25，Q75)]

2.2 女性三組各區位點a值比較

經K-W test 分析顯示，女性三組患者在肝區位點a 值比較有統計學差異（P=0.027<0.05）。組間兩兩比較結果顯示，輕度IM 組肝區a 值低于CNG 組（P=0.016<0.05），中、重度IM 組肝區位點a 值低于CNG 組（P=0.021<0.05）。其余點位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見表15。

表15 女性三組各區位點a值比較[M(Q25，Q75)]

2.3 女性三組各區位點b值比較

經K-W test 分析顯示，女性三組患者各區位點b值比較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16。

表16 女性三組各區位點b值比較[M(Q25，Q75)]

2.4 男性三組各區位點L值比較

經K-W test 分析顯示，男性三組患者各區位點L值比較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17。

表17 男性三組各區位點L值比較[M(Q25，Q75)]

2.5 男性三組各區位點a值比較

經K-W test 分析顯示，男性三組患者各區位點a值比較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18。

表18 男性三組各區位點a值比較[M(Q25，Q75)]

2.6 男性三組各區位點b值比較

經K-W test 分析顯示，男性三組患者在脾區位點b值比較有統計學差異（P=0.039<0.05），組間兩兩比較結果顯示，中、重度IM 患者脾區位點b 值顯著高于CNG 組（P=0.041<0.05）。其余點位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見表19。

表19 男性三組各區位點b值比較[M(Q25，Q75)]

綜上所述，慢性胃炎患者的面色特征存在一定的性別差異；與CNG 患者相比，化生型CAG 女性患者面部色度值在肝區變化最顯著，該點位L 值、a 值均較CNG 患者明顯降低（P<0.05）。男性化生型CAG 患者的面部色度值在脾區變化最顯著，脾區b 值較CNG 組高（P<0.05）。

3 討論

CNG、CAG、PLGC 同屬中醫“胃痛”“胃痞”“嘈雜”等范疇，三者均無特異性癥狀，常見食欲不振、消瘦、乏力、胃脘部疼痛等臨床癥狀[11-12]，且三者的發生是幽門螺桿菌感染、環境因素和遺傳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4]，內鏡結合病理組織活檢是區分三者的金標準。CNG 作為慢性胃炎中最常見的一種疾病類型，若病情長期反復，有發展為CAG 進而惡化為胃癌的風險[13]。IM 是指胃黏膜上皮細胞被腸型上皮細胞所替代，常伴發于CAG[14]，不少研究認為IM 與胃癌發生之間有重要關聯[15-19]。

望色診病，即色診，是通過觀察患者全身皮膚（主要是面部皮膚）的色、澤變化來診察病情的方法，是中醫獨特的診病方法之一，是基于中醫整體觀基礎之上，司外揣內思辨方法于臨床的合理運用，一直有效地指導臨床實踐。其中，色即色調變化，澤是光澤[20]，色澤變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病情輕重。

本研究正是基于中醫色診與色度學理論，分析了臨床不同病理階段胃炎患者的面部區位點顏色參數。因男、女性別反映于面色的先天差異，本研究發現慢性胃炎患者面色特征存在一定的性別差異，故分別從不同性別角度進行研究。從各區位點的L值來看，女性患者在肝區位點L值比較有統計學差異，輕度及中、重度IM患者肝區位點L值均顯著低于CNG組；與之不同，男性患者中各區位點L值比較均無統計學差異。由此提示，面部亮度的變化或是在一定范圍內波動，高于或低于正常范圍均可作為病情進展的指征之一。于是，作為反映明度的L值如何體現面色之澤夭變化，其光澤度的波動范圍如何？有待進一步的研究與探討。

在研究中發現，與CNG 患者相比，女性化生型CAG 患者面部色度值在肝區變化最顯著，且該點位較CNG 患者顏色偏綠，五色診中對應為青色，亦與肝相應，考慮可能與女子具有易郁、以肝為先天的病生理特點有關?！杜R證指南醫案》有言“肝為起病之源，胃為傳病之所”，中醫認為肝在五行屬木，其生理特點為喜條達而惡抑郁，肝主疏泄，調暢一身之氣機，肝毗鄰于胃，肝失調達時易侵犯脾胃，進而導致胃受納腐熟功能失常，出現胃脘痛、噯腐吞酸等癥狀，反之亦然，胃納化不佳使得腐食滯于中脘，有礙于肝之氣機，進而在面部肝區位點出現顏色轉青的變化。

與女性不同，化生型CAG 男性患者面部脾區顏色較CNG 組偏黃，《證治準繩·察色要略》：“黃色屬土，主濕，乃足太陰脾經之色”[21]，考慮與男性脾胃病發生的常見原因有關，如嗜煙酒等，煙酒乃燥熱醇厚之品，易損傷胃黏膜，胃受納腐熟功能不濟，飲食物直接下傳于小腸，影響小腸泌別清濁，進而有礙脾之運化使得氣血生化不足無以上呈于面而使面現黃色，故于脾區位點發生顏色改變。

總之，本研究在中醫色診理論指導下，通過中醫現代化面診儀與西醫客觀病理診斷相結合，發現化生型CAG患者的面色特征存在性別差異，化生型CAG女性患者面部色度值在肝區變化最顯著，男性患者則表現于脾區，提示男性的發病可能多與脾相關，臨床治療當重在健脾和胃；而女性化生型CAG 發病可能多與肝相關，中醫治療當不忘疏肝理氣解郁；為臨床化生型CAG 針對性別差異的個體化診療提供了參考依據。當然，在臨床診病時，除診察面色外，醫者還應結合參看患者的舌象、脈象及實驗室檢查等，從而正確可靠地判斷患者的整體狀況，正如《素問·移精變氣論》曰：“善診者，察色按脈，先別陰陽”?；谀壳把芯拷Y果，可考慮將面色變化與情緒及飲食習慣等指標進行關聯分析，進一步探討化生型CAG 患者的面部色度學的變化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