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自貿協定文體特征對比分析

王立非 林旭

摘要：通過使用句法復雜度測量指標測量中美自由貿易協定英文版的句法復雜度，探討語域特征，對比分析兩類文體特征的異同得出：中國自貿協定更多關注術語和用詞嚴謹性，句法復雜度總體較低，可讀性較強，能夠按英語表達習慣做出相應調整，文體一致性較高；美國自貿協定的句法復雜度高，較多使用從句，文風受執政黨和領導人影響，句法復雜度呈現歷時變化。這一對比分析對商務文體學教學和研究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

關鍵詞：自貿協定；句法復雜度；文體特征；對比分析

中圖分類號：H 0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895X（2024）01-0017-08

DOI：10.13256/j.cnki.jusst.sse.231222610

商務部統計，我國目前已與29個國家和地區簽訂了22份自貿協定，與自貿伙伴貿易額占對外貿易總額的比重達到35%左右。自貿協定文本屬國家宏觀經濟話語［1］。商務話語已邁入經濟話語時代［2］。目前，針對句法復雜度的研究較少。本文使用句法復雜度測量指標，測量中美自貿協定文本句法復雜度，分析兩國自貿協定文本的句法和語域差異。本研究有助于深入了解中美兩國經濟話語在句法結構、用詞風格等方面的偏好和特點，通過比較文體差異，探討不同因素對文體特點的影響，揭示政治、社會、文化等因素對商務文體的塑造作用，了解商務文體在不同歷史時期的變化特點和規律，為商務文體教學提供指導。

一、理論框架與研究現狀

（一）自貿協定文體的特征

自貿協定文本是商務文體的一種重要類型，具有以下特征：（1）正式性：自貿協定文件采用正式語言和格式，以確保信息準確可靠；（2）專業性：自貿協定文件需使用專業術語和詞匯，多涉及貿易、投資、知識產權等專業概念，以確保信息準確傳達；（3）簡潔性：自貿協定文件簡潔明了，在有限篇幅內傳達清晰信息；（4）目的導向：自貿協定文件強調信息傳達的目的性和效果性，需明確各方目的和意圖，詳細說明各方權利和義務，以及達成協定的目標和具體措施；（5）專業格式：自貿協定文件通常遵循特定格式和結構，以確保信息組織和呈現的一致性。自貿協定文件包括標題、引言、條款、附件等部分，以便各方能夠清晰地理解和解釋文件內容。

中美自貿協定采用正式語言和格式，使用專業術語解釋條款和條件，涉及貿易、投資、知識產權等專業概念。文件注重簡潔明了，采用直接簡明的語言傳達信息，規定雙方目標、權利和義務，遵循特定格式和結構。中美自貿協定文本體現了商務文體學特征。

（二）句法復雜度測量指標

商務文體通常定量評價以下幾個維度：（1）適應性和可讀性：從文章的語法結構、詞匯量、詞匯復雜度、句子長度、句子結構復雜性、段落長度、用詞準確性、長句使用頻率、語言風格、篇幅合理性等語言特征，評估得體性和可讀性；（2）篇章結構和組織：從文章的標題、段落開頭和結尾等位置提取出特定結構元素進行統計分析標題準確性、段落劃分合理性，評估文章結構和組織是否符合商務文體要求；（3）信息量和準確性：統計文章中的信息量和準確性指標，如提取出主題句、論據、論點、邏輯性、信息單位字數、數據準確性等，評估文章所傳遞的商務信息質量。這些維度通過統計分析和自然語言處理等定量手段實現。本文選取句法復雜度文體評價指標，對比分析中美自貿協定話語特征。

句法復雜度是指說話者或寫作者產出的句法形式的復雜程度及范圍或多樣性［3-4］，句法復雜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文本的可讀性［5］。

目前沿用較廣的句法復雜度測量指標由Wolfe- Quintero等［6］提出①。Norris等指出，句法復雜度應包含從屬結構使用量、句子整體復雜度、小句的短語擴展程度、并列結構使用量和句子結構的多樣性、復雜程度及習得順序［7］。

主流的句法分析工具基本都采用上述指標進行評測。常見測量工具有：The Biber Tagger、Cohmetrix、L2SCA、TAASSC。Kyle詳細比較了前三款工具，指出L2SCA準確度在三款工具中最高，使用最方便［8］。本文采用陸小飛等的L2SCA［9］作為句法復雜度測量工具和測量指標，主要測量指標見表1。

（三）國內外研究現狀

國外句法復雜度研究主要從以下方面展開：一是句法復雜度測量工具研究［8］，詳細分析了常見的句法復雜度測量工具，評測了測量質量；二是學習者二語習得與二語水平關系研究［11-12］，研究將二語句法復雜度測量與二語習得相結合，從不同角度考察不同學習者或不同階段的相同學習者輸出水平；三是語言教學測試研究［13-14］，研究測量語言教學或測試材料的句法復雜度，為語言教學提出建議；四是學術寫作語言特點研究［15-16］，這一研究趨勢表明研究重點由學習者語言輸出轉向學術寫作輸出質量。句法復雜度研究也在向其他研究文本類型拓展，突出的關注點是翻譯文本和網絡社論文本。Liu等選取了新聞、通用文體、學術寫作、小說四類不同文體，以英譯文和寫作文分別構建語料庫，分析句法復雜度差別［17］。Xu等對比了小說、新聞、散文、學術文本的譯文版和非譯文版的句法復雜度［18］。Indarti選取了10個國家主流網絡媒體社論，建成語料庫［19］。研究發現：新加坡和尼日利亞網絡社論句法復雜度最高。這表明，句法復雜度的研究文本已經變得多樣化，研究也開始與翻譯學、新聞學結合，展現跨學科特點。

國內句法復雜度研究主要包括：句法復雜度分析器、評測指標和相關研究綜述［9］；不同反饋方式寫作產出文本的句法復雜度研究［20-21］；基于句法復雜度的二語學習者相關特點研究［22-23］；學術論文和學術寫作的句法復雜度研究［24-25］；句法復雜度與二語習得水平和能力發展的研究［10］。國內研究也開始拓展文本類型，如漢譯英敘事文本和議論文本［26］、企業財務語篇［5］等。這表明，國內研究也已展現跨學科傾向，開始與翻譯文本、經濟話語相結合。

文獻綜述顯示：首先，國內外句法復雜度目前的主要研究視角仍是二語習得；其次，近年來，句法復雜度研究有跨學科傾向，向翻譯和新聞等文本類型擴展；第三，國內已有學者使用句法復雜度指標評測經濟話語的可讀性，為本研究提供依據。本文將選取中美自貿協定文本，構建語料庫，從歷時和橫向角度分析兩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的句法復雜度，為商務文體教學和研究提出建議。

二、研究問題與方法

（一）研究問題

本文主要回答三個問題：（1）中美自貿協定英文版句法復雜度是怎樣的？（2）中美自貿協定英文版句法復雜度的歷時情況如何？（3）中美與同一國家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句法復雜度有何差異？

（二）語料選擇

本研究選取中美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英文版作為語料。國家選擇上遵循以下規則：一是選取中美分別與主權國家簽訂的自貿協定，為保證數據準確，本研究未將中美與特別行政區、國家聯盟或區域經濟合作聯盟簽訂的自貿協定納入；二是針對中國與同一國家后續簽署升級版自貿協定，若升級版自貿協定內容較少，則不選取，如調整內容較多，則按照單獨協定納入；三是考慮自貿協定的文本可得性以及體量，語料僅包括正文，不含附件。

本研究選取我國與13個國家②簽訂的15份自貿協定（含智利升級版協定和巴基斯坦第二階段協定），建成中國自貿協定英文版語料庫（China Free Trade Agreements，CFTA），總規模為170萬詞；選取美國與澳大利亞、以色列、約旦、墨西哥、加拿大、新加坡等6國簽訂的自貿協定，建成美國自貿協定英文版語料庫（America Free Trade Agreements，AFTA）③總規模為110萬詞。中國自貿協定英文版來自中國自由貿易區服務網，美國自貿協定文本來自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網站。語料做了清洗和剔除表格、多余數據和附件等處理。

（三）研究工具

本研究使用L2SCA來測量CFTA和AFTA的語法復雜度；使用Multidimensional Analysis Tagger （MAT）對CFTA和AFTA的6個語域功能維度進行測量，檢驗不同年份自貿協定文本的語域特征；使用SPSSAU平臺分析相關數據是否存在顯著差異。

本研究首先分析中美自貿協定英文版句法復雜度，然后，以簽訂年份為切入點逐年考察對比，分析文本的歷時演變。由于中美都與澳大利亞和新加坡簽訂了自貿協定，本研究將對這兩個英文版句法復雜度進行個案分析。

三、結果與討論

（一）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2的描述性統計顯示：最大值層面，CFTA中單份語料最大詞數為38 007，句子數為1 789，AFTA詞數和句子數分別為49 123和2 035，整體上講多于CFTA；中位數層面，CFTA在單詞數、句子數、短語數、小句數、T單位數、并列短語數、復雜名詞性短語數上，均大于AFTA。AFTA的從屬小句數和復雜T單位數大于CFTA，表明美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更多使用從屬小句，而中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更多使用并列短語和復雜名詞。

（二）歷時對比分析

筆者按照句法復雜度數值范圍，將兩個語料庫各分成兩組展示：第一組為MLS，MLT，MLC，CN/T，C/S，VP/T，C/T，CN/C，這些數值普遍大于1；第二組為DC/T，DC/C，T/S，CT/T，CP/T，CP/C，這些數值范圍普遍在0.5左右。這樣分類是為了便于繪制CFTA和AFTA的歷時軌跡圖，避免數值范圍變化過大，軌跡圖識別困難。

圖1、圖2為CFTA的14個指標數據歷時軌跡。

圖1顯示，CFTA中，4個指標波動較大，分別為：MLS，MLT，CN/T和CN/C。MLS（平均句子長度）在與秘魯、哥斯達黎加簽訂的自貿協定中達到37.9和40.7，與巴斯基坦第二階段簽訂的自貿協定中達到23.2，其余基本在20左右。MLT（平均T單位長度）在與巴基斯坦簽訂的自貿協定中為23.3，與秘魯為35.7，與哥斯達黎加為32.7，其余基本在25左右。CN/T（每個T單位中的復雜名詞性短語數量）變化較大的幾個國家為：巴斯基坦（7.7）、韓國（10.4）、格魯吉亞（10.7）、智利升級版（11.1）、哥斯達黎加（13.2）和秘魯（16.9）。CN/C（每個子句中的復雜名詞性短語數量）變化較大的幾個國家為：智利（5.3）、巴基斯坦（5.5）、冰島（5.9）、秘魯（8.3）。

由圖2可知，CFTA中，DC/C（每個子句中的從屬子句數量）指標變化不大，整體維持在較低水平，為0.3～0.4。從句的數量影響閱讀難度，因此CFTA整體的閱讀難度不大。CP/C（每個子句中的并列短語數量）在巴基斯坦第二階段協定文本較低，為0.4，其他國家為0.5～0.6。其他幾個波動指標中，CP/T（每個T單位中的并列短語數量）波動最大，與秘魯的協定文本達1.1，與哥斯達黎加、韓國的協定文本為1.0，與巴基斯坦第二階段的協定文本為0.6。

分析兩圖可知：第一，CFTA中，歷時異動較大的指標涵蓋句子長度、并列短語數量和復雜名詞性短語數量；第二，CFTA句法異動較大的國家，母語為烏爾都語和西班牙語，這表明在簽訂英文自貿協定時，我國政府的英文版文本在保持相對風格一致的同時，又充分考慮了不同國家母語的特殊性和對英文文本的接受度，對句長做出了相應調整；第三，CFTA的并列短語數量和復雜名詞性短語數量指標異動程度大于句子長度指標，文本更注重用詞的嚴謹性，句法難度不大。短語主要用來提出和羅列相關概念，我國與不同國家簽署的自貿協定，涉及的概念和規則有所不同，英文版復雜名詞性短語數量的波動表明，我國對外簽署的自貿協定英文版在表述相關概念和規則時，能夠針對不同國家、不同時間簽訂的自貿協定，采取精準表述。圖3、圖4為AFTA的14個指標數據歷時軌跡。

圖3顯示，AFTA中，對約旦簽署的自貿協定的MLT（平均單位T長度）最大，為33.2，對墨西哥、加拿大簽署的自貿協定的CN/T（每個T單位中的復雜名詞性短語數量）最小，為7.9，CN/C（每個小句中的復雜名詞性短語數量）也在幾個國家中最小，為4.2。圖3所展示的8個指標存在一定的歷時性特征：與約旦和墨加簽署協定時，協定文本句法復雜度出現明顯變化。結合美國政黨更替可知，上述兩個自貿協定簽署之時，均為共和黨執政。

圖4顯示，美國與墨西哥、加拿大簽訂自貿協定時，第二組數值均有較大波動，具體表現在：從句指標值（DC/T、CT/T）明顯增大，并列短語數量值（CP/C、CP/T）明顯減少，表明大多數應該由短語表達的信息可能換成了用從句表達。初步判定AFTA總體上與執政黨和美國總統個人語言風格有關。

研究發現：第一，AFTA中，詞法句法的歷時異動較為明顯；第二，AFTA句法歷時異動較大的國家，與美國執政黨更替時間和領導人執政時間恰好吻合；第三，AFTA中較多使用從句，存在短語異動為從句的情況，應由短語表達的信息換成了從句表達，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文本閱讀難度。整體上看，AFTA文本受語言以外的因素，如執政黨、領導人個人風格等影響較大，整體閱讀難度大于CFTA。

為驗證結論準確性，筆者使用MAT軟件計算兩個語料庫的6個功能維度，考察兩個語料庫所展示的文本風格，驗證上述歷時研究結論。

研究顯示，CFTA和AFTA的文本類型一致，均為學術說明文（Learned exposition）。按照Biber的分類，學術說明文包含官方文件（Official document）［27］。我們將相關數據導入SPSSAU，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

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CFTA和AFTA在維度1和維度3上存在顯著差異。維度1上，二者得分都為負，表明文本信息性均較強，CFTA文本信息性更強。維度3上，二者擁有極其顯著的差異。根據Biber，維度3得分越高，表明文本的指稱明晰性越高，文本對語境的依賴越少［27］。因此，AFTA對語境的依賴強于CFTA，這表明，美國對外簽署的自貿協定，文本內容受到外部環境影響較多。MAT的結果驗證了針對CFTA和AFTA各個協定的歷時分析結果。

綜上，我們可以得到CFTA和AFTA歷時分析結果：CFTA整體波動較小，AFTA波動較大；CFTA的波動主要出現在詞匯層面，AFTA則主要體現在句式上。這表明：中國對外簽署的自貿協定文本，更多關注具體概念的精準傳遞，對術語表述、詞匯使用更為嚴謹，文本一致性較高，體現我國政策的連貫延續性，能根據對象國母語的具體情況相應調整；美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句式變化較多，文本受語境影響大于中國自貿協定文本，文本的句式變化受領導人和執政黨變更影響較明顯。

（三）句法復雜度指標數值差異性分析

筆者將CFTA和AFTA句法復雜度的14個指標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考察二者的具體差異性。t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由表4可知，CFTA和AFTA在平均句子長度（MLS）、平均T單位長度（MLT）、每個句子中的小句數量（C/S）、每個T單位中的動詞短語數量（VP/T）、每個T單位中的小句數量（C/T）、每個小句中的從屬小句數量（DC/C）、每個T單位中的從屬小句數量（DC/T）、復雜T單位比率（CT/T）共8個指標上均存在顯著差異，且AFTA在每個指標上的得分均高于CFTA。這表明，美國對外簽署的自貿協定文本句法復雜度和閱讀難度整體上高于中國的自貿協定文本。

（四）中美與澳大利亞、新加坡自貿協定文本對比

本研究的自貿協定語料包含中國與澳大利亞、新加坡和美國與上述兩個國家簽署的自貿協定文本。對比分析發現，美國與澳大利亞、新加坡簽署的自貿協定文本句法復雜度各項指標均高于中國與上述兩個國家簽署的自貿協定文本。值得注意的是，美國與澳大利亞、新加坡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句法復雜度得分趨勢基本一致，中國與上述兩國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句法復雜度得分趨勢也基本一致?？梢缘贸觯号c相同國家簽署的自貿協定文本，美國的協定文本句法復雜度高于中國的協定文本，但中美兩國對外簽署的自貿協定文本縱向比較，句法復雜度基本一致。

四、結論與啟示

中美自貿協定英文版的句法復雜度和語域特征分析顯示：中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更多關注術語和用詞嚴謹性，其整體句法復雜程度低于美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可讀性更強，文本能夠根據對象國母語的具體情況做相應調整，文本一致性較高，體現出我國政策的連貫延續性；美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更多關注句式變化，文本句法復雜程度高于中國，較多使用從屬小句，文本表述風格一定程度上受執政黨和領導人影響，句法復雜度有一定歷時變化特征。

本文對商務文體教學和研究提供四點啟示。

第一，嚴謹性與可讀性的平衡：研究發現中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更注重術語和用詞嚴謹性，同時保持了較高可讀性。商務文體教學和研究需要平衡嚴謹性和可讀性，以確保信息準確性和理解便利性。

第二，文化差異的考量：中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能夠根據對象國母語的具體情況，做相應調整，精準體現中國政策的連貫延續性。商務文體教學和研究需要充分考慮文化差異，適應不同國家和地區的特點，以提高信息傳達的有效性和適應性。

第三，句法復雜度的變化與表述風格：研究發現美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注重句式變化，句法復雜度較高，且表述風格受執政黨和領導人影響。商務文體教學和研究應關注語法和句法的變化，同時也要考慮政治、文化等因素對文體特點的影響。

第四，歷時變化的認知：研究發現美國對外簽訂的自貿協定文本的句法復雜度存在歷時變化特征。商務文體研究要關注歷時變化，了解文體演變的原因和影響，從而更好地理解和分析商務文本的特點和發展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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